第2章 投胎

阿顧這一世投了個好胎,很受龍家人的寵愛。

除去她娘龍夫人嘴裏的“六寶兒”不提,她爹龍老爺跟她其餘的五位哥哥,憐愛起家裏的小崽兒來,恨不得要把“小六”舉在頭頂上供着。

這份厚愛直接導致阿顧五歲之前基本沒有下地走過路,每天輪流被她爹娘以及五位哥哥抱在懷裏走動,活成了一塊切切實實的“乖肉”。

龍老爺跟龍夫人把她養的很好,素來都是錦衣玉食慣着,柔聲細語哄着,極力培養出一位恬靜溫婉的大家閨秀。卻不料被混賬兒子搶在前頭,把小閨女的生長方向給偷偷帶了偏。

“走,小六,咱們砸餘家的場子去。”

龍家四郎剛從外面游蕩回來,他預先往家裏兜了一圈,趁着這會兒龍老爺不在,興沖沖地撩起袍子要帶阿顧出門撒野。

這位四哥只比阿顧早兩年從龍夫人的肚子裏爬出來,打小就是個風流倜傥的禍水,平常在家裏興風鬧哄少不了他,往外面作浪滋事也絕對跟其脫不了關系。

“四哥莫慌,你且等我回房換身輕便衣服過來。”

十八歲的阿顧已經出落得很美,亭亭玉立地站在大花園的柳樹下面,風一吹,鵝黃色的薄紗春裙在腳下翩跹,叫她四哥見了心曠神怡。

阿顧走了兩步,回頭說道,“四哥,今天爹出門出的早,不定什麽時候回來呢,咱們得動作快些。”

“沒事,爹往城西收賬去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那對管鋪子的老夫妻每次都會留他吃完飯再走,你不用擔心。”

阿顧轉着兩顆清亮的大眼珠子想了想,覺得她四哥說的有道理,也就不再多話,轉身往房間去了。

這龍四郎記吃不記打,但這板子挨多了也開始懂得居安思危的大道理。他尋思起龍老爺挂在書房裏的那把純鋼戒尺,擡手擦了擦額頭上飄出的一抹薄汗,心裏不禁有些後怕起來。

于是,他撒開兩條大長腿追上去囑咐阿顧道,“小六,我看到娘剛才帶着奶媽在你門口曬褥子,要是不小心撞見了,你就把衣服偷偷帶出來換。可千萬別叫她倆拿住話柄,爹最近想着法子要揍我呢。”

“放心吧,四哥。”阿顧胸有成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撲閃着兩扇濃密的睫毛笑出了一對小梨渦,“橫豎妹子不會把你供出去挨板子,咱倆見機行事,遇到突發情況你往後門先走,我到時候直接跳窗就是。”

龍四郎聽了這話,心裏頓時穩當了起來,他笑眯眯地背着手,挑起蘊秀的眉眼向阿顧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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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進行的非常順利,龍夫人跟奶媽曬完褥子就去小別院裏找老太太湊人推牌九去了。這邊主仆紮堆圍了一大桌子人熱火朝天地開了牌局,那邊兄妹兩個喬裝打扮帶上家夥準時在後門會合。

“小六,我跟你說,等會兒咱們到了地,就挑那菜單上最貴最香的點,看我今天不坑死餘池那王八孫子。”

龍四郎嘴上黏着兩道八字胡,濃淡相宜的眉毛特地借用阿顧的螺黛加深過,一旦粗聲惡氣起來很有一種鄉下土財主的既視感。

“那是自然,好酒好菜需一并上全了再給他下套,這樣才得趣嘛。”

阿顧搖了搖手裏的紙扇,做輕袍緩帶的束發打扮。她卸了臉上的脂粉淡妝,露出原先粉雕玉琢的細膩模樣,光潔的額頭上綁了一條鑲紅嵌金的雲繡抹額,像是從世家大族裏走出來的小公子。

龍四郎見這六妹深得自己真傳,欣慰之心油然而生。他拍了拍阿顧溫軟的手背,露出了一口雪白的好牙,“咱龍家的人就得有這份覺悟,誰要敢欺負到門前來讪臉,廢話不提,鉚足了勁兒跟他鬧,直接揭杆掀他餘王八蛋的祖宗墳。”

阿顧學她四哥的輕佻模樣,半眯着眼睛點了點頭,心中深以為然。她上輩子吃了餘池的悶苦不得好死,這輩子怎麽說也得回他一個生不如死的大禮才是。機會可以慢慢等,來日方長,她不急。

今天的太陽出得挺好,出來趕集的人一多,路上就有點堵。龍四郎跟阿顧邊走邊讓道,兄妹二人走到半路迎面碰上了散學回家的龍五郎。

“四、四哥,你要帶小六幹、幹嘛去?”龍五郎是個慢脾氣,說話帶點小結巴,常常腦子想的跟手裏的動作搭不上界。他雖是五位哥哥裏的老幺,比起前頭那位不靠譜的龍四郎來,倒是很有做哥哥的自覺。

他眼見四哥跟六妹打扮得奇怪,走在路上又表現出了一副磨刀霍霍的密謀模樣,心裏直覺沒好事,立馬跑到大路中央張開雙臂攔住了人。

“我、我要帶小、小六去餘家酒樓。”龍四郎存了促狹心思,故意欺他五弟結巴,磕磕絆絆地回答道。

“嗨、嗨,你、你別學我。”龍五郎急得跺腳,伸手要搡他四哥,龍四郎輕輕巧巧地往阿顧身後一躲,叫他抓了個空。

“龍四郎,你還沒被爹揍夠啊。”龍五郎難得說出一句順溜話,乃至于把龍四郎跟阿顧驚了一驚,任他左手右手各抓起一個,拎起這不省心的四哥六妹轉身往家拖。

“诶,五弟,你放手啊,我倆還有事,你自個兒回家玩去。”龍五郎天生蠻力,龍四郎跟阿顧兩個人加起來都掙不開他一個光杆兒,這走在大街上人來人往的,場面相當的尴尬。

“不、不放。”龍五郎頭也不回,一味只把人往家門口拖,堅決不給他四哥花言巧語蒙騙人的機會。

“哎喲,五哥,別拽了我胳膊要折了。”阿顧見狀,心叫不好,連忙跟在後面出聲喊痛,故意叫她五哥分神止步。

四哥的嘴皮子耍了白耍,六妹的苦肉計卻次次都管用,龍五郎關心則亂,果真停下了腳步,扶起阿顧的細胳膊心疼說道,“六妹,別、別亂動,咱、咱現在去、去醫館。”

阿顧站在原地,伶俐接過龍四郎掃過來的眼風,學那小孩兒脾氣,把屁股往地上一賴,咧着嘴巴要跟龍五郎哭哭唧唧,“我不去醫館,我要去餘家酒樓。”

“去、去餘家酒樓幹嘛,別、別鬧,聽五哥的話,咱、咱們回家。”龍五郎六神無主地蹲在地上跟她讨價還價,實在沒那閑心出去惹事。

“五弟,你就慫吧,咱家酒樓怎麽倒的你不知道?”龍四郎把阿顧從地上拉起來,替她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對着龍五郎恨鐵不成鋼道,“餘池那王八孫子背後玩陰的,咱家當年可是吃了人命官司的。爹現在一年到頭跟個游商似的往外面操勞奔波,你心裏過意的去?”

“我、我……”龍五郎聽他這話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心裏沒了主意。

“五弟,裏面的線人告訴我他家的酒樓不幹淨,咱們又不是明着跟他硬碰硬,悄悄過去給他鬧一鬧,出場小氣就回家,成不成?”

龍四郎左手牽着阿顧,右手搭在龍五郎的肩膀上,對他半哄半騙道。

龍五郎擡頭看了一眼義憤填膺的四哥,再看了一眼面不改色的六妹,兩只手拍上大腿“嗨”了一聲,無可奈何道,“真、真拿你們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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