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節
李常圍吃了個悶虧後,家裏再沒有提起過關于這件事的只言片語。
三哥也再沒有說過航校、飛行員的事,即便再次聽到招收新學員的消息,也從未見有異色。
那些任憑她怎麽纏磨都不消失的念頭恍如白日做夢一般,從未來過。
可當沈少珩聽到轟鳴聲,看着遠處天空自在雲游的飛機,眼神就變得光亮無比時,
沈婧文就知道,那是真的,飛開機真的成為過三哥的夢想。
那個夢想曾與三哥那麽的靠近,仿佛擡腿就能登上駕駛艙,
然而,這一腳,卻因為她而注定成為天涯之遠……
“三哥什麽時候回來啊?”沈婧文百無聊賴的撥弄着碗裏的米飯。
沈禦擡手在她頭上輕輕彈了個腦瓜蹦,“你三哥在家時,你嫌他煩。這才走了幾天,你都念叨多少回了。”
沈少珩這些年當真在家守着妹妹,哪也沒去。
除了偶爾去昌隆酒店集中處理一些事務,就盯着妹妹的吃喝拉撒,時間一長,把沈婧文煩的不行。
去年,國家情勢越來越緊張,為了能更多更快的獲取戰事消息,在開了家庭會議,與妹妹商量過後,沈少珩在餘杭當地入伍參軍。
有大哥、二哥的鼎力支持,再加上自身素質過硬,他很快就成了餘杭城一個不大不小的軍官。
只是,不管多忙,他都不會忽略妹妹,三五不時就在外邊淘些小玩意兒回來逗她開心,還總是找機會帶她出去游逛。
她沉浸于這樣的幸福與歡樂,只是心裏明白,這終究不是在祥和盛世。
年初3月,政府一直讨論政權軍權改變問題,後來她三哥不知怎麽就被借調到南京去了。
沈婧文想不通,三哥不過個芝麻小官,還能往南京露臉?
別人認為頂長面子的事,她卻一點都不想要。
只是她卻也再做不出以前那樣的事。為了三哥能安心,這回她一點情緒都沒外漏。
可沈少珩又怎麽放心的下,專門找她來說話,“……你放心,三哥報的也是北北的家,衛得也是北北的國。有北北在家等着我,三哥可是惜命得很。”
“三哥說一個月就能回來,可這都夏天了,他連個影子都沒有。”沈婧文皺着眉頭和兩個哥哥抱怨,
“走的時候說一星期給我打一回電話,後來變成了十天一回,現在過半個月都不一定記得給我挂電話……”
實在不是沈婧文無理取鬧,這眼看着七月就在跟前兒,她就是歷史成績再爛,也知道1937年7月7日,盧溝橋事變,全面抗戰爆發,緊随而後的就是淞滬會戰,南京保衛戰……
三哥處于國際慘案爆發地,只要他一天不回來,她這心就放不下來。
沈硯揉揉她的頭發安撫道:“放心吧,你三哥會有分寸的。如今街上有些不安分,你出門要注意安全,知道嘛。”
“知道的,大哥每天都送我出門的,”知道二哥是不放心她,她乖巧的點頭。
越來越不平靜了,這些年知道不可能輕易拖家帶口回老家西京後,她就不斷地勸說哥哥們先将家裏的財産慢慢往老家轉移,還拿出原主小時候做的那些夢說事兒,哥哥卻都讓她不要操心。
後來看到太陽國逐漸地蠶食天津,她實在坐不住了,哥哥們才告訴她,家裏早就開始将一些不太用的着物事往西安運了。
好吧,這個時代的人可比在和平環境裏長大的她要敏感多了。
沈禦親自将妹妹送到了藥廠,去年小弟參軍後,妹妹說什麽也不想讀書了,馬上就要畢業了,她卻怎麽也不肯去,非要去家裏的針織廠或是杜家的制藥廠上班。
無奈,和杜家商量後,他只得答應了。
他想着,妹妹去上班也好,以後他可以手把手的教,将來把這些産業送給妹妹,她也不至于兩眼一抹黑。
誰知,她卻沒個定性,在針織廠呆一個月,在藥廠呆一個月,來回折騰。做事倒是有章有法,就是想一出是一出。
戰起前夕
沈婧文并不是亂搞,以後打起仗來,東邊大部分城市都被占領,各種工業器械來不及轉移,要不落入敵方,要不只能打砸弄壞。
而前線的戰士卻連禦寒徒步的基本裝備都沒有。
不記得以前在哪裏看的,川軍将士穿着草鞋徒步千裏去打仗,一步一血印。
她沒有那份開木倉殺敵勇氣,也只能在戰火未來臨之前,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準備。
所以,她在針織廠組織生産禦寒的棉衣,耐得住長途跋涉的軍皮靴等。在制藥廠大力趕制軍需急用藥,希望将來能作用于戰場,哪怕能多讓一個人不是因為沒有藥、沒有衣服而死,她的功夫就不算白費。
“婧文,你讓我打聽的那個藥……”
這些年,因為時來藥廠,她倒是和杜雲谏接觸的更多了。
只是,實在沒有談戀愛的心思,她早就和家裏還有杜雲谏都說明白了,可是不管是誰都不同意解除婚約。
甚至杜雲谏鄭重表示,就算沒有男女之情,他也願意像哥哥一樣照顧她一輩子,若有了真正喜歡的人,也可以随時放她離開。
連杜家父母都不在意,說他們家傳宗接代是小兒子的事,那個長期留學德國的杜海河。
大兒子就負責把家業發揚光大就可以了……倒是分工明确,她還能說什麽呢。
戰争中,抗生藥青黴素是個比黃金還要金貴的東西,可她只隐約知道是二戰中出現“神藥”,并不知道是哪一年。就拜托了同為醫生的杜雲谏去打聽。
杜雲谏皺眉,看起來頗為難辦,“那個什麽……青黴素,很多國家的醫生都沒有人聽說過……這個東西真有你說的那麽好?你從哪裏知道的?”
好吧,那就是還沒研制出來吧。可惜了,以後打起仗來,兵荒馬亂,她也就沒有那個能力了。
胡亂按了個小時候夢的說法,應付過去,反正這幾個人都知道她的“胡言亂語”。
不過她只描述夢中畫面,可不敢說“某時某地被侵占”之類的話,現在看着沒什麽大礙,以後按個“間諜”罪名,可就真的要英年早逝了。
“沈助理,有你的電話。”
“好,馬上來。”沈婧文想,還算三哥有良心,終于響起她了。
她快速拿起聽筒,“三哥,你還沒忘了我呀?”
一瞬間靜默之後,她都要懷疑是電話壞掉了。“北北,是我,江北。”
她險些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江北?自從三年前他回上海後,他們就再沒有過聯系。
他當年塞來的聯系方式,她連打開都沒打開過就壓到了抽屜裏。
“您好,江先生,您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我才聽說你已經上班工作了,來問問你,還适應嗎?”
沈婧文聽得莫名其妙,“呃……我去年就開始做些簡單工作了,挺好的,覺得還不錯。江先生,近來可好?”
“嗯,還行……”後來,連她自己都想不起來兩人扯了什麽,一個幾年不見的一般朋友,突然打電話來問候,這是标準的尬聊情景。
想到還有不久就會爆發的淞滬會戰,好歹江北還把她當成了一個特地問候的朋友,就讓他有個準備吧。
“江先生,最近您那裏還太平嗎,也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有一種上海要打仗的感覺。不管将來是否真的會發生亂事,您都注意安全,有所準備總是好的。”和一個關系一般的朋友說這麽親近的話,還怪別扭的。
對方有些驚訝,“好,我知道,謝謝北北,北北也注意安全。我聽說你大哥在向老家運東西,要是亂起來了,北北要記得跟你哥哥回西京。”
奇怪,大哥不是說他往回都是秘密進行的嘛,怎麽遠在上海的江北什麽都知道啊。這人這麽神通廣大?
放下電話,江北久久不語。
敲門聲響起,周塘和六子一起進來。
“九爺,新貨查驗完畢,都分別歸置入庫了。”
“爺,兄弟們我都找來交代了,可大家都不願意走……”周塘到現在還跟做夢似的,九爺怎麽會下這種命令?
江北看向兩人:“給了多少散夥錢?”
“不是錢的事……”周塘解釋,“大家在這裏這麽多年,早就将幫裏當成自己家了,誰都不舍得走,再說他們能去哪呢?”
去年一個晚上,沈禦打通了他的私人電話,請他幫忙買一批軍火。
他沒想到沈家還能有找他談生意的一天。
畢竟他們早有約定,除了涉及北北的事,不會有任何往來。
當年他會答應救沈少珩已經是個破例。
而且事後沈禦也奉上了一半家財,他雖然不少這點錢,但為了不想他們有心理負擔,卻也收下了。
所以接到沈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