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介于少年與男人之間的嗓音,在狹窄的石洞裏響起,即使透着冷意,也掩蓋不住的悅耳。
什麽不可能?
聞秋時不解地看着說話之人。
他腦海中的狗血文裏,即使在俊男美女如雲的修真界,主角顧末澤的相貌也極為出衆,混跡在人群中宛若鶴立雞群。
而此時抱着他的人鼻梁高挺,一雙微蹙的俊眉下,寒星似的眼眸看着他,在洞內鬼藤幽火照耀中,五官輪廓分明,幾乎将英俊兩字寫在臉上。
但聞秋時不是會被美色輕易沖昏頭腦的人!
他清楚記着,如今的身軀原主是與他同名同姓的反派師叔,因為愛而不得變得瘋癫,被禁足後山期間,把怒氣發洩在同樣在後山的小主角身上,讓年幼的顧末澤吃了不少苦。
如今他成了原主,豈不危在旦夕?!
“我有話與你說,你先下來,”顧末澤微松開手,打算将人放下。
不曾想,摟住他脖頸的雙臂驟然一緊,聞秋時努力往他懷裏鑽,搖着頭道:“不可,等我片刻。”
一下地,就任人宰割了。
下方是地獄!
聞秋時一邊拖延時間,一邊拼命思索。
顧末澤躍下鬼哭崖接住人,絕不可能是為了救原主!難不成......認為如此死便宜原主了,應當親手将其碎屍萬段才對?!
聞秋時倒吸口涼氣,腦海冒出一個大寫的“危”。
他必須自爆身份,雖然這片大陸視換魂奪舍之事為陰邪之術,人人得而誅之,但比起以原主身份落入顧末澤手中,顯然坦白從寬生機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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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聞秋時毫不猶豫道:“顧末澤,其實我不是......”
轟隆!
一道雷聲突然在腦海中炸響。
聞秋時頭疼欲裂,恍然間領悟到了意思,這世界的天道在警告他。
聞秋時微皺起眉,再次試探澄清身份:“顧末澤,你面前的人不是......”
轟隆——
又是一道驚雷,聞秋時心神劇震,驟然推開抱着他的人,翻身摔落在地。
劇烈的震蕩讓他喉間一甜,噗地吐出口血,烏發淩亂地披散開來,劃過毫無血色的臉頰。
他抹抹唇角鮮紅,輕咳了聲,這時,衣襟裏有東西不小心滾了出來。
半空伸向他的手一頓,顧末澤視線微轉,落在地面之物。
是半幅畫。
聞秋時看着畫恍然想起,畫中應當是南嶺楚家的家主,楚柏月。
原主愛慕之人,就是因為他起了壞心思,讓‘聞秋時’這名在修真界臭名昭著,成為天宗之恥。
話說楚柏月,民間有個仙門世家公子榜,此人自年滿十四踏入榜中,便穩如磐石的霸占榜首。要知道,達到這一成就可不容易,當時北域、天宗、森羅殿三方屹立在大陸頂峰。
縱使南嶺楚家位居世家第一,在其面前也得退讓三分。
楚柏月能常年壓着各方天之驕子登頂,品性、相貌、修為等缺一不可,幾年前從榜首退去,也是因為坐上家主之位。
按理說,這般人物仰慕者多不甚數,不差原主一個。
之所以鬧得滿城風雨,讓“聞秋時”這名在修真界人人喊打,是因為楚柏月有個貌若天仙的未婚妻,兩人是大家眼中的金童玉女,而原主因為嫉妒對個弱女子下手,不僅在其臉上留下一道傷痕,還差點要了人家的命,因而惹了衆怒。
之後原主被廢了大半修為,禁足天宗後山,從此郁郁寡歡,癫狂起來。
與顧末澤的交集就發生在天宗後山,彼時原主已神志不清,整個人很是瘋魔,顧末澤年幼受其欺負,吃了不少苦頭。
掉落在地的畫卷緩緩展開。
聞秋時目光好奇投去,此畫由楚柏月未婚妻所繪,後被原主撕碎半邊搶走了。
搶來的半張畫中,一個白衣少年立在河邊,衣着簡淨,側顏俊雅非凡,渾身透着沁人心扉的清潤氣質。
畫裏他垂着眼,盯看手中一根與自身氣質截然不合的狗尾草,和煦微風拂過,緊束的青絲微微蕩起。
是少年時期的楚柏月。
聞秋時心道難怪原主一見鐘情,着實是豐神俊逸,皎如星月。
他眸光微移,又注意到撕碎的畫邊有塊石頭,石下一叢狗尾草少了個,應該就是楚柏月手中那根。另外石上似乎還有個人, 隐約有道影子落在地面,可惜在另半幅畫上,不知是誰。
聞秋時看完正收回視線,眸光仿佛被畫卷定住,怎麽都移不開。
眼睛一酸,淚水啪嗒啪嗒落了下來。
聞秋時:“......”
他自知事起就沒哭過了,原主真是喜歡慘了楚柏月,死後見到人身體都會下意識落淚。
聞秋時無奈地扯起袖子,擦了擦眼淚,這時,頭頂傳來意味深長的話語:“你還認得他?”
“不就是楚柏......”
聞秋時一頓,回憶書中描寫原主的只言片語,抿了抿唇,艱難換成原主常挂嘴邊的稱謂。
“不就是,柏月哥哥嘛。”
顧末澤翻轉匕首,在注入靈力的剎那,沉寂十餘年的匕首蘇醒,迸發出令人心悸的威壓,半邊冷如寒霜,半邊燙如烈焰: “眼熟嗎?”
聞秋時謹慎地搖頭,盡管他知道這匕首來歷,但原主未曾見過,怎會眼熟。
顧末澤看着他濕紅的眼眶,不記得前北域主之物,不記得自己是誰,什麽都忘了,看到楚柏月的畫像卻會忍不住流淚。
民間關于符主聞郁和楚柏月的傳聞,原來是真的。
“楚柏月果然是你的老相好。”
“??”冷不丁聽到這麽一句,聞秋時愣了下。
老相好?誰的?
狗血文中,原主從頭到尾是單相思,為何顧末澤如此說,莫非原主和楚家掌權人之間另有隐情?!
聞秋時有心八卦,無奈此時不是時候。
沒頭沒尾說完那句話後,顧末澤陷入沉默,垂眸看着畫卷裏的人,想起大街小巷的書鋪裏,都堆積着北域符主與楚柏月等人各種風花雪月的話本,鬼使神差地問:“他好看嗎?”
聞秋時因一句“柏月哥哥”悶悶不樂,好似被占了便宜,聞言不假思索道:“好看,不過沒你好看。”
顧末澤一愣,唇角微彎了彎。
話一出口聞秋時就後悔了,情人眼裏出西施,何況楚柏月本就相貌不凡,原主眼中怎麽都是楚柏月更勝一籌,他的回答顯然不妥。
想了想,聞秋時補了句:“騙你的。”
顧末澤笑意一沒,眼神陰沉地看着他。
聞秋時試圖撿起地面畫卷,但一動才注意到崖邊被踩斷的手指,瞬間疼得冷汗直冒。
他不禁縮回手,僅靠嘴堅持人設,表明立場:“有點皮囊罷了,楚柏月才是天下第一!”
他說完,埋下頭,疼得臉皺成一團。
聞秋時小時候被養了一身的少爺脾氣,去道觀修習後,沒了七七八八,剩下一點就是受不了疼嘗不了苦,平常一點小傷都能疼得他龇牙咧嘴,這種手指斷裂的痛,簡直要他小命。
“天下第一?”
顧末澤語氣淡淡地重複了遍,将若火匕擲在畫上,剎那間,騰起的火焰将畫燃得一幹二淨。
“可惜,你與他注定無緣。”
聞秋時愣了下,尚未琢磨出其中意思,瞳孔一縮,視線落在消失的畫卷。
此畫是原主數年來唯一的寄托物,如今被毀,原主彌留的殘念受到極大刺激,在體內進行了反撲。
聞秋時神色一變,臉上表情變得猙獰,眼底浮現出殺意。
他受傷的手攥緊衣物,仿佛不知疼痛般,指節用力到發白。
顧末澤凝視幾許,從懷裏拿出一個玉瓶,蹲身将被他在崖邊踩斷的手拽了過來,白色粉末倒在傷痕累累的細指上。
“往事如煙,你既已遺忘,我便不再追究,從今而後就留在我身邊,我會護......”
話未說完,顧末澤眼底寒光閃過,他未做反應,緊接着胸口一涼。
青年受傷的手被他握着,另只手在方才拔起了地上匕首,毫不留情地刺向他的心髒,洞內響起歇斯底裏的聲音:“你竟敢!你竟敢毀我的畫!把畫還給我!把柏月哥哥還給我!!”
鋒利的匕尖沒入顧末澤胸膛,更深了一寸,鮮血霎時染紅衣襟。
洞外鬼哭狼嚎聲驟停。
整個深淵陷入死寂,靜到落針可聞。
滋啦!
洞內響起衣物撕碎的聲音。
年輕男子撕下一片淡藍色布條,面色平靜地繞聞秋時右手纏了圈,若火匕仍插在他胸口,鮮血順着匕身流至柄把,染紅握着聞秋時另只手。
顧末澤神色淡然,仿佛被匕首紮入心口的人不是他,抑或他感覺不到疼痛。
待包紮完受傷的手,才輕聲道:“你要殺我?因為楚柏月。”
聞秋時逐漸清醒,從憤怒的原主餘念裏奪回被控制的身體,看着被鮮血浸紅的衣襟,臉色白了白:“抱歉......”
他指尖微顫,想松開匕柄,手腕卻忽然被握住。
扣住他的手力道極大,像要将人骨碌捏碎般,帶着不容拒絕的意味:“回答我。”
他聞秋時只喜歡靈符,永遠是愛畫符的少年!
聞秋時張了張嘴,脫口而出的卻是:“自然是一往情深。”
顧末澤沉默地拔出匕首,猩紅血液染紅了兩個人的手。
若火匕是響徹天下的法寶,威力非同凡響,換個人被中傷只怕已身隕損命,但顧末澤僅輕咳了聲,嘴角溢出點血,猶如無事發生。
他好似沒聽明白,又問:“一往情深,對誰?”
聞秋時牙齒打顫,頭痛欲裂,一股無形的力量将到嘴邊的靈符換成了:“楚柏月!”
說完聞秋時感覺肩膀一沉,一口沉甸甸的黑鍋掉了下來。
洞內陷入短暫寂靜,直到顧末澤一聲低笑打破。
他帶血的手捏住聞秋時下颌,鬼藤幽光照在他輪廓分明的臉龐,笑容裏透着瘋魔的味道:“再說一遍,你喜歡誰?”
“楚柏月——”
可惡!靈符靈符!
聞秋時見顧末澤神色不對,像極了入魔前兆,因原主殘餘的執念被迫言不由衷後,終于重新掌握主權。
他急忙道:“靜心!凝神!跟着我念心經:大道......欸???”
心經尚未念出一句,聞秋時被推到在地,後背撞上冰冷潮濕的地面,尚未反應過來,兩只細瘦的手腕被鬼藤纏住。
轉眼間,他被顧末澤壓在身下。
聞秋時帶着一臉疑惑與不解,下颌被捏住擡起。
“是你先來招惹我,”
顧末澤眼神陰郁,幾乎在用怨憎的目光看着他。
“你的故人那麽多,不止楚柏月一個!為何死後魂靈偏來到我身邊,只讓我一個人看到?事到如今,想讓我放你離開,讓你去外界找那些人嗎?我告訴你——不可能!”
到最後,那聲音近乎嘶吼。
聞秋時愣住,聽着完全理解不了的話,逐漸放棄思考。
他看着眼眸猩紅的人,顧末澤像恨不得将他碎屍萬段,但又怕真弄疼似的,扼住下巴的力道都極輕。
最後,緩緩松開手。
然而在聞秋時以為危機解除之際,壓着他的年輕男子低頭,朝他白皙細長的頸側咬了下去,洩憤似的,充滿兇狠意味的啃咬。
聞秋時瞪大眼睛,吓得臉色煞白。
救命......
修真界可有狂犬之說?!
但真被咬住皮肉時,沒有半點疼痛,青年頸間被溫熱吐息觸碰的白皙皮膚,染上紅暈,泛起點點癢意。
聞秋時忍無可忍地側過頭,正打算開口,顧末澤停下動作,忽然在他耳邊低喚了聲。
“師叔。”
無人回應,便锲而不舍。
“師叔——師叔——”
石洞內外安靜無比,唯有一個低沉悅耳的嗓音,在耳畔固執低喚,把聞秋時聽得不止耳朵,心髒都顫了顫。
“閉嘴,還是叫我聞長老吧!”
原著裏怎麽不見你這麽乖叫師叔?!
顧末澤緩緩擡起頭,血眸凝望近在咫尺的臉龐,半晌有了思量,薄唇勾起一抹滲人的笑。
“往後你就是我師叔,天宗長老聞秋時,”
他冰冷的手撫上青年蒼白臉頰,像在打量一個喜愛物樣,籌劃着據為已有。
“不管誰來探究身份,記牢了。”
聞秋時看着他,寒毛倒豎。
原著裏顧末澤戾氣滿身,時刻在墜魔邊緣徘徊,渾身上下寫着“惹我必亡”四個字。
但眼前這位,似乎更失控更嚴重,已經到了胡言亂語的地步。
聞秋時下意識想逃,無奈手腕被鬼藤捆住,掙紮中纏得越來越緊,甚至勒出一條條醒目紅痕。
顧末澤視線落在上面,眉頭一皺。
地面橫斜鋪着的鬼藤瞬間如受到驚吓,松開對聞秋時的束縛,盡數散開。
聞秋時雙腕得了自由,尚未松口氣,眼前一點寒芒乍現,若火匕從他頸側堪堪劃過,插在堅硬的地面,透着十足的威脅。
“師叔可記得,自己是仙君弟子,天宗主的師弟。”
若火匕上血跡未幹,咫尺之間,聞秋時躺在地上不敢動彈,聞言些許疑惑,說這些做什麽,像在提醒他是誰一樣。
“八年前,師叔為楚柏月犯下大錯,修為盡廢,禁足宗門後山。”
聞秋時聽顧末澤簡述原主生平,茫然地眨眨眼,旋即心頭一驚。
這場景像極了主角手刃仇人之前,細數對方的罪惡!
莫非......
聞秋時心裏刮起秋風。
顧末澤分明嫌原主葬身鬼哭崖不夠痛快,不惜親自躍下懸崖送一程。
他感受着脖側鋒利的匕首,涼飕飕的,再瞧了眼顧末澤胸口,血止住,傷口逐漸愈合。
聞秋時想起原著中,“聞秋時”曾對年幼師侄說的惡語。
“你八歲就打殘門中長老,生性兇殘!”
“哭什麽!你就是個死不了的小怪物!不管在你身上劃下多少刀,即使是致命傷,也能自己痊愈。你不是怪物是什麽!”
“一身戾氣難除,注定成為業障深重的魔!”
“顧末澤,難怪你無父,母厭!”
......
若此時不是原主,聞秋時定要道一聲死不足惜,然而事到如今,他只有百般思索如何從顧末澤手中活下來。
這時,匕柄抵住他的下颌。
顧末澤不知何時拔出若火匕,反拿在手裏,垂眸似笑非笑:“師叔還需牢記一事,我想殺你。”
聞秋時心道:我知道,我要涼了。
“先殺,再......”
顧末澤心弦忽地一動,眼角微斂,神色變得認真幾分,一字一頓道:“再囚神魂。”
聞秋時心頭咯噔了下,投降有用嗎?
似乎沒有。
若火的匕柄沿着他臉側劃動,顧末澤對方才無意之言露出極大的興趣。
好似在不知所措時,突然尋到一條明路——将眼前的人神魂從身體剝離,變回曾經的魂靈,便能像過往十年一樣,永遠不離開他。
顧末澤手持若火躍躍欲試,笑容邪佞,但終究沒有動手。
他不敢賭。
不敢賭殺了聞秋時,能一定找到他的神魂。
倘若找不到,他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顧末澤臉上森冷笑意漸消,正欲撤下若火匕,面前青年突然輕笑一聲,用近乎憐憫的目光看着他。
“是不是以為我會向你求饒?愚蠢。不就一條命,給你就是。”
顧末澤微眯起眼。
聞秋時推開壓着他的人,背脊離開冰冷地面,坐起身,望着顧末澤冷嘲道:“除了奪人性命還會什麽?顧末澤,你也就這點本事了!”
他話語落下,感覺到周身氣壓驟降,寒意四起。
聞秋時暗中叫好!
顧末澤殺意已決,恨不得立馬手刃他,他絞盡腦汁想到一招以毒攻毒。
與其說些無用的求饒話語,不如故意激怒,讓顧末澤誤以為他不怕死,用死亡折磨不了他,從而打消殺意。
聞秋時如意算盤打得啪啪響,刻意瘋言瘋語:“一想到今日死在這,楚柏月得到消息多麽傷心欲絕,每年的今日祭奠我,用一生懷念我,我就無比暢快,甚至迫不及待想去死!你快些動手啊!”
腆着臉皮說完,聞秋時暗道:若這段話讓修真界任何人聽到,都必然忍不住“呸”上一口,說句臭不要臉!
楚家主對他有這情誼?愈發瘋癫了!
好在此處只有顧末澤,聞秋時心裏忐忑道:我這麽不要臉的話都說了,不知顧末澤能不能領悟到我話中“死不能讓人痛苦,生不如死才最折磨人”的意思。
他緊張地看着顧末澤,直到對方意味不明地笑了聲:“師叔所言有理,葬身于此确實太便宜你了,活着面對楚柏月,更能讓你難過痛苦。”
聞秋時大松口氣,能保命就好。
顧末澤所謂的痛苦,不外乎是讓他活着承受楚柏月的漠然,抑或面對楚柏月來日娶妻生子的痛楚。
對于一個愛而不得的人,這些場景可太痛苦了!說是心如刀割也不為過!
但是,痛苦的是他聞長老,與他聞秋時有何相幹?
大不了到時候演演戲,假裝悲痛欲絕,滿足顧末澤的報複欲即可。
懸在心頭的“危”字解除。
聞秋時未曾想如此順利,暗喜之餘,腰間忽然傳來動靜。
他低頭望去,看到一只修長的手伸向系帶,骨節分明的手指勾住打結地方,輕輕往回一勾,腰間淡青長帶瞬間散了。
聞秋時頓了下,茫然地看向手的主人。
“師叔不是喜歡楚柏月喜歡得很麽,”顧末澤扣住他細瘦的手腕,摩挲着雪膚上的紅痕,将聞秋時拽入懷裏,唇角挑起輕淺笑意。
“既然這麽喜歡他,若是被我奪了身,師叔往後面對他,想必會痛苦至極。”
聞秋時愣住,尚未反應過來,視線天旋地轉,整個人跌回堅硬的地面。
淡青衣帶被扔到鬼藤間。
顧末澤将人壓在身下,眼簾微垂,薄唇附在青年耳邊,低着嗓音:“我說的對麽,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