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青狐面具後的眼眸,如?秋水一般,隔着清風落花望向瑤臺。

楚柏月扣緊的心?弦一頓,歸于寧靜。

不對。

他想找的人,渾身透着清冷氣息,但少?年天生愛笑,笑時眼尾微翹,眉眼間堆積的風花雪月,便好看到怎麽都藏不住了。

此時青年望着他,眼神完全陌生。

“抱歉,我尋錯了。”楚柏月朝臺下之人開口,雖是輕聲,但對方完全聽得一清二楚。

聞秋時吞咽完葡萄,漲鼓鼓的臉腮扁了,含混聲音撥開雲霧。

“給錢,別抓我。”

他低頭望了眼纏繞腰間的靈力,懷疑被當成?小毛賊了,正打算掏出靈石,腰身一緊。

地面景色忽地遠去,聞秋時腳下空蕩。

他愣了一瞬,臉色煞白。

纏繞在聞秋時身上的靈力宛如?細長繩子,将人拉到半空,直奔瑤臺之上而去。

楚柏月指尖微動。

青年聲音十分陌生,不是聞郁,他應該将人松開。

楚柏月認知清醒,些許醉意并未幹擾他思索,但不知為何,即使知道對方不是,他身體卻不由自主動了,內心?叫嚣着将人拽到眼前來。

人離他愈來愈近,楚柏月正欲伸去手,一道強大的靈力襲來,打散了他環住青年的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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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秋時腰間一松,強撐的鎮定神情剎那崩塌,他臉頰失了血色,整個人朝下墜去。

下一刻,修長有力的手攬住他腰身,熟悉的氣息席卷而來,在對方另只手穿過他腿彎時,聞秋時反應過來,雙手環住來人脖頸,臉頰埋進他頸窩。

清瘦身影不住發顫。

顧末澤打橫抱人,垂下眼,看着主動縮到他懷裏的青年,眸中愠色逐漸消失,低聲道:“別怕。”

他抱着聞秋時安穩落地,随後擡起頭,和瑤臺上的男子對視了眼,薄唇冷挑。

楚柏月皺了皺眉。

他記得這名天宗弟子,顧末澤,景無涯為此人向他傳音解釋過。

酒意散去,楚柏月收回手,淺眸恢複清明,靜靜看着年輕男子抱人離去。

“就讓人這麽走了?”

楚柏陽張望了眼,沒想到兄長真用葡萄釣到人了,震驚之餘,見青年被半路截走,登時不甚愉悅的出聲,“哥,你損了葡萄又沒了人!”

楚柏月提步離開,語氣淡淡,“不是他便無妨。”

聞郁,怎麽可能乖窩在別人懷裏。

離開城主府,聞秋時仍驚魂未定。

那瑤臺可俯瞰大半攬月城,高度非同凡響,他雙腿到現在還是軟的,手臂後知後覺無力起來。

他輕淺呼吸灑在顧末澤頸窩,覺得這幅模樣丢了面,整個人恹恹的。

深夜街道行人雖少,但總歸是有,察覺到陸續投來的視線,聞秋時腦袋越埋越深,烏發将臉頰遮得嚴嚴實實,半晌悶聲道:“我就是吃個葡萄。”

青年嗓音輕軟,充滿懊惱。

顧末澤輕笑一聲,從英氣逼人的眉眼,到微勾薄唇,都透着愉悅。

沒發現。

楚柏月沒認出人。

聞秋時見到他亦如見陌生人一樣。

這認知讓顧末澤抱緊清瘦身影,街邊燈籠灑在他臉龐,冷硬深邃的輪廓都柔和起來。

顧末澤近來心情甚好。

不僅聞秋時發現,天宗衆弟子也有所察覺。

晌午時分,城主府統一承包的酒樓裏,坐着的盡是仙門弟子。

上二樓左轉地方,剛從升仙臺趕來的張簡簡,邊夾菜邊道:“上午我在升仙臺拉新人入宗,南嶺那個楚天麟不知發哪門子瘋,跑到我們地盤撒野,翻起長老城南舊事的爛賬,給我氣得夠嗆。結果顧末澤來了,站在那看着他,楚天麟那家夥立馬就跑了,哈哈哈。”

“站對面站久了,頭一次發現,立在顧同門身後有種所向披靡的感覺。”張簡簡豎起拇指大贊道。

聞秋時停下玉箸,想也不想接過話,“他大多時候不出手是為了避免引來更大禍端,其實心?很軟,不似表面看着的冷漠,我記得他小時候撿了只受傷的小鳥,将米飯一粒粒分開喂......”

話音一頓,聞秋時臉上露出茫然,記憶裏沒有的東西,連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麽。

原著裏,顧末澤小時候只有寥寥數筆,他怎麽開始杜撰了!

聞秋時搖搖頭,這時,酒樓門口傳來動靜。

與他們服飾相似的楚氏子弟來了,為首一人聞秋時瞧着眼熟,略一回想,是昨日城主府門前對他冷哼的南嶺子弟。

“喲,天麟兄。”

混在天宗弟子間的賈棠,走到欄前朝下招了招手,一副熟絡的模樣。

楚天麟望了眼他左右,眉頭擰起,不屑哼了聲,“你怎麽與那些人待在一起,再如?此,我以後連你也不會理。”

他一扭頭,正打算踏上樓梯,門口又出現一群身着赤色衣裳的仙門弟子。

楚天麟瞧見其中一人,臉色微沉,輕蔑哼了聲,拂袖踏上樓梯。

以他馬首是瞻的南嶺子弟,有人陰陽怪氣,“原來是家主胞弟,分家楚柏陽來了呀。”

聲音說大不大,但在此時尤為安靜的酒樓裏,清晰落入衆人耳中。

門口楚柏陽冷下臉,手中靈劍輕鳴,他左右靈宗弟子臉色也難看起來,充滿敵意地盯着南嶺一行人。

酒樓氣氛微妙。

除北域外,天宗、靈宗、南嶺小輩齊聚一堂,無長輩坐鎮,不必佯裝和諧,年輕氣盛的模樣瞬間露了出來。

坐在樓內的其他仙門弟子,一面警惕卷入鬥争,一面恨不得上前拱火。

楚柏陽在身旁人拉拽下,按回劍鞘,從另個樓梯走上二樓。

酒樓上下陷入寂靜,直到賈棠立到欄前,舉杯朗聲道:“明日便是符道大比開始的日子,歡迎諸位道友來我天地閣攬月賭坊下注,初賽、半決賽、決賽三場都有賭局,若從初賽就壓中奪冠者,一夜富可敵國不是夢!”

賈棠一語把僵持不下的氣氛盤活,各方弟子論起明日符道大比。

“往常只有符會長老們坐鎮,此次大比真是異常隆重,聽說楚家主将親自到場,還有靈宗主、天地閣主、符老祖......都要來!”

“修真界半壁江山都來了,嶄露頭角的最好時機!”

“都是為了天篆筆啊。”

“你們猜誰能奪冠?”

衆人一默,不約而同望向二樓一個方向,靈宗年輕的弟子們眉飛色舞,就差翹起尾巴了。

楚柏陽也不客氣,當?仁不讓起身,擲地有聲道:“我宗門南長老,世間唯二天符師,勢在必得!”

他說着,瞥了眼另邊南嶺子弟,“某些雖是地符師,也就湊湊熱鬧了。”

楚天麟臉色難看到極致,将茶杯“砰”砸在桌面。

旁側有人怒斥:“楚柏陽你裝什麽裝,連符師都不是!天麟是最年輕的地符師,假以時日,必能登上天級!你就是嫉妒楚家主青睐他!”

此言一出,又是劍拔弩張。

賈棠見狀放出消息道:“柯柳、白生一行人今夜抵達攬月城。”

他話語落下,頓時有人驚呼:“北域聖宮子弟也來了?!他們往日連仙道交流會都不來,此次竟然為了符道大比出山了?那可真不得了!”

“你說北域主直接将天篆給他們不就行了,何必肥水流向外人田呢?”

“北域主就是眼不見為淨,才将天篆筆拿出來做奪冠大獎,哪裏會給他們。”

“不管怎麽說,我賭奪冠的是靈宗南獨伊。”

“我北域人,還是支持柯柳白生,他們可是符主教過的人!”

“天麟,我們南嶺必賭你奪冠!再不濟,咱們南嶺還有好幾位地符師來了呢!絕不輸其他!”

“不吃了!走,下注去!”

整個酒樓喧鬧聲四起,唯有一個地方安靜異常。

聞秋時吃飽飯,看周圍陷入詭異沉默的弟子們,“你們怎麽不動筷了?”

張簡簡扯出一抹笑,幹巴巴說:“沒胃口。”

天宗長老除聞秋時外,僅有三位,并無符師,門中弟子最厲害的也僅過了中級符師的門檻,故而,歷年符道大比都沒有天宗人士的身影。

往常弟子們對符道大會閉口不談,選擇性忽略。

此次在攬月城身臨其境,感受到符道熱潮,直面天宗無人的境地,難免無地自容。

賈棠見縫插針,适當?拱了拱火,待南嶺、靈宗等弟子紛紛湧去賭坊以示支持己方人士的決心後,眼睛滿意地眯起一條縫。

他回過身,道:“天宗雖只有一人報名,好歹突破零了,倒不必如?此感傷。”

“我們天宗有人要參加符比?!”衆弟子一起扭過頭。

賈棠道:“我看到報名冊裏有一位前綴是天宗。”

張簡簡與旁側同門面面相觑:“哪位?什麽級別的符師?”

“不記得名字,”賈棠眯着眼,“無符級。”

險些激動到站起的天宗衆人一默,坐了回去,連初級符師都不是,傳出去沒比無人參賽好多少?,“唉,勇氣可嘉吧。”

“賭坊在哪?”

聞秋時收回望着窗外的視線,倒了杯茶,對垂頭喪氣的天宗弟子們道,“你們一夜暴富的機會來了。”張簡簡:“?”

聞秋時飲口茶,慢條斯理道:“報名的人是我。”

“——?!”

一片靜默中,張簡簡瞠目結舌,“長老此言當?真?”

賈棠在旁猛嗆了口茶,上上下下看了看聞秋時,“符比報名近千人,在符會注冊的百位地符師全部參賽,剩下都是高級符師,連中級都沒有!”

聞秋時挑眉:“哦。”

賈棠放下茶盞,正色道:“就算勝過這些人,後面還有天符師南獨伊!”

聞秋時又“哦”了聲,然後道:“可我想要天篆筆。”

賈棠:“......”

張簡簡正打算說參賽漲漲經驗見識未嘗不可,聞言一頓,眼睛瞪得像銅鈴。

“天篆?!”

——癡人說夢。

四個大字不由自主湧上天宗衆弟子心?頭。

他們正打算勸說,一縷清風從軒窗外吹入,将坐在窗邊的青年發絲弄亂了些。

外面烈日當空,空氣中彌漫着燥熱氣息,難得一絲清涼湧來。

聞秋時攏起散亂的烏發,嘴裏咬上青色發帶,袖口緩緩滑下,露出玉藕似的小臂。

明亮光線裏,肌膚白的晃眼。

聞秋時束起烏色長發,面對一衆視線,微側過頭,白皙如?玉的臉頰沒有一貫的笑。

他神情是少有的正色,睜着秋眸,眼神透着一抹不自覺的高遠疏離,氣質有些清冷,嗓音淡淡道:

“我既要天篆,便誰來都無用。”

衆人看愣了神。

前一刻認定癡人說夢,下一刻像被青年話中的篤定感染,不由自主倒戈了。

——是他的。

即使明知天方夜譚,也忍不住起了這般念頭。

天篆筆,會是眼前這人的!

出了賭坊,烏雲遮住烈陽,冷風吹在天宗衆弟子身上,他們集體打了個寒顫,從打雞血狀态中驚醒。

“等等,我剛才做了什麽?是不是把全部身家壓給天宗了?”

“我、我也是......”

陸陸續續有北域、南嶺、靈宗弟子出賭坊,看到蹲在門口失魂落魄的張簡簡等人,想起他們方才在賭坊瘋狂下注的模樣,都不忍落井下石,皆搖搖頭走了。

“門中無人太慘了,”

“有個獨苗出現就瘋成這樣,倒也可憐。”

“希望明日初賽後,天宗弟子安好。”......

聞秋時出賭坊後,轉身去了東街,收拾無人問津的攤位,下午到晚上他要在房間練符。

看到他收拾東西,王大師問:“今兒這麽早回去?”

聞秋時道:“明日有事?,也不來了。”

王大師了然地點點頭:“符比明日舉行,年輕人确實該去漲點見識。”

聞秋時将樹墩搬到桌下:“我去參賽。”

大師正笑吟吟将一張符遞給買家,随口道:“年輕人參賽好呀,參賽......參賽?!!”

不一會兒,消息席卷了整個東街。

此處賣符都是初級符師,往年還有零星幾人報名符比,今年連中級符師都不自讨沒趣了,他們更懶得湊熱鬧,大多數人連初賽都不去看。

冷不丁聽近來熟絡的聞小友要參賽,一群自诩長輩的符師界老油條們,賣完符後湊到一起商量起來。

聞秋時對此并不知曉,打完招呼便回住處了。

他合上門,專心?練符。

從晌午到亥時,挂着“顧末澤”木牌的房間裏,筆紙摩挲聲不斷。

不知不覺外界已一片昏暗,天空下起細雨,聞秋時立在書案前,放下筆後一陣頭暈眼花。

險些摔倒的時候,胳膊被人用力一拉,被不知何時回來的顧末澤拽到懷裏。

他衣袍間透着微涼的夜雨氣息,聞秋時略一仰頭,對上一雙泛起血色的眼眸。

他微睜大眼,心?頭咯噔了下。

“你怎麽了?”今早出門尚好好的,還給他摘回兩串葡萄才走。

顧末澤一言不發,面無表情地扣住青年細瘦腰肢,将人一下抱到書案上坐着。

聞秋時對離地感有天然畏懼,腳下倏然懸空,驚了瞬,下意識抓住顧末澤手臂,指尖微緊。

猩紅狹長的眼眸盯着他。

書案前的年輕男子傾身靠近,一手扶住他向後仰去的腰,一手撐在案面上,薄唇擦過聞秋時臉頰,低沉嗓音徘徊在耳畔。

“聽說師叔明日要去參加符比。”

聞秋時耳梢被呼出的氣流燙了下,泛起紅意。

軒窗半敞,外面嘈雜的雨聲清晰可聞,他整個人被顧末澤手臂圈在懷裏,耳朵燒得厲害,渾身不自在地掙紮了下。

“是,”聞秋時側過臉,試圖從桌案下來。

但他姿勢實在不好,雙腿被頂開,修長的身影立在他腿間,前傾半抱着人。聞秋時稍一動作,他的腿便會蹭到顧末澤衣袍。

如?此幾下後,扣住聞秋時後腰的手驟然收緊。

濃郁夜色透過窗戶流淌在書案,年輕男子喉結輕滾了下。

他吐息微亂:“別動。”

聞秋時頓了頓,停止掙紮動作,顧末澤默了會,扶在他腰身的手劃至後背,輕拍了拍,好似商量般道:“不去符比如?何?”

聞秋時脊背泛起一陣酥癢,忍着觸碰,搖了搖頭,“我想要天篆筆。”

“我可以給你拿回來,”顧末澤輕聲道。

聞秋時想了想他簡單粗暴的手段,趕忙打消對方念頭,“我自己拿,你別插手。”

這話不知怎麽惹怒了人。

話音剛落,他被顧末澤壓在了書案。

青年烏發披散,些許發絲墜在寬桌邊沿,微微睜大眼,雪白纖瘦的脖頸暴露在燭光下。

顧末澤修長的手落在他頸側,撩開寬松衣領,不由分說向內探去。

冰涼指尖觸碰到肌膚,帶着壓迫感覆在後頸。

聞秋時整個人顫了下。

他看着眼神陰郁的顧末澤,崖底石洞內的回憶忽然湧了上來。

聞秋時臉色一白,耳邊響起問話,“一定要去?”

聽習慣了的嗓音,能察覺到說話之人的情緒,聞秋時品到一絲壓抑到極限的意味,還透着淡淡威脅。

仿佛在告訴他,這是最後一次機會。

顧末澤只想聽到滿意答複,但回答他的清越聲音,卻堅持道:“要去。”

室內驟然陷入死寂。

片刻,一聲冷笑後,室內響起布帛撕碎的聲音,聞秋時雪白左肩裸露在空中,搖曳燭光中,高大修長的身影壓在他身上,低頭埋在他頸間。

聞秋時左手微擡,旋即被握住細白手腕,強硬扣在了桌面。

一陣劇烈晃蕩中,青年宛如?被扼住命脈,躺在書案上低嗚了聲,唇間溢出痛吟,身子在蠻橫的禁锢中顫栗起來。

似曾相識的痛楚襲來。

聞秋時神魂在剎那受到了沖撞,仿佛變得四分五裂,被碾碎了般,他唯一自由的右手掙紮起來,本能推着身上的人。

細碎的額發微濕。

壓着他的修長身影紋絲不動,令人生寒的血色,掩在顧末澤一根根低垂的眼睫下。

外界烏雲卷動,大雨落下。

狂風打在半敞軒窗,待吹滅燭火後,“砰”的一聲關上了窗。

聞秋時視線陷入一片昏暗,意識模糊,掙紮的動作愈發微弱,終于被放開的手腕無力輕顫,雪膚留着鮮紅指痕。

他蒼白的臉頰側着,額頭沁出冷汗。

不知過了多久。

青年無意識嗚咽了聲,長睫細顫,後背脫離了寬大的書案,被扶起後,無力地倚在顧末澤身上。

意識昏昏沉沉。

聞秋時僅依稀察覺方才宛如?惡狼一般的年輕男子,這會抱着他,動作輕柔到像是對待一個脆弱的易碎品。

“我不想你去。”

一個微啞的聲音響起,混着深夜冷意。

顧末澤打量昏厥之人。

聞秋時發絲微濕,一張臉頰失了血色,後頸雪白肌膚上,一朵血紅之花妖異綻開。

重新覆蓋的魂印,讓人尋不到一絲青蓮蹤跡。

顧末澤英俊的臉龐卻并未笑意,勾起的薄唇滿是嘲諷意味。

垂死掙紮罷了。

前幾日他還在為楚柏月未認出人而歡喜,今晚卻得知,聞秋時要去參加符道大比。

萬衆矚目的大比,楚柏月會在,各方人士都在,顧末澤幾乎可以想象到,此時被他抱在懷裏的人,明日在符道大比上會有多麽耀眼奪目,吸引多少?目光。

旁人他不知,但以楚柏月對聞郁的熟悉,只要到時候不傻不瞎,就一定會認出來。

他好似将要失去,從小守到大的魂靈,藏了這麽久的人。

顧末澤有一萬種方法,讓聞秋時明日不出現在符道大會上,繼續将人藏起來,偷偷地、惡劣地鎖在身邊一輩子。

但年輕男子沉默地摸着墨戒。

半晌,宛若星光的暖流從他指尖流出,将聞秋時包裹起來,血鈴铛輕響,貪婪地吸收魂力儲蓄起來。

“就算我不在,魂鈴也能護你神魂許久,”

顧末澤收回手,薄唇湊到聞秋時耳畔,耳鬓厮磨般低聲道。

“我走了。”

顧末澤毫不懷疑,別說明日在聞秋時身邊,只要他人在北域任何地方,都會不顧一切跑來阻止聞秋時參加符比。

趁此時尚未反悔,他要離聞秋時越遠越好,遠到明日後悔了,如?何嘶吼痛苦都無濟于事?。

“我雖千萬個不願,但......”

顧末澤睜着漆黑的眼睛,揉了揉青年細軟發絲,輕聲道。

“去拿回屬于你的東西,師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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