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時刻站姿筆直的?天宗衆人目瞪口呆,看着臉色鐵青的?景宗主身前,做嘔吐狀的?青年細瘦腰肢彎了彎,單手捂着胸口,朝地面吐了吐舌頭。
兩簾烏發随他動作從肩頭垂落,遮住了白皙臉頰,還有?唇間探出的?一點紅舌。
雖說他們?也覺得?景宗主說的?話膩膩歪歪,但都在?心底想想就罷了,難敢像聞秋時這般明目張膽。
街間一片寂靜。
在?聞秋時“略”音落下後,景無涯沉着臉捂住他的?嘴,另手在?後背拍了下,聞秋時被迫挺直腰杆,耳邊傳來景無涯最後的?溫聲細語,“師弟身體不适,我帶他去看大夫,孟宗主,告辭了。”
話落,景無涯按住聞秋時肩膀,手掌略一收緊,帶人消失在?原地。
顧末澤擡手撲了個空,眉頭擰起,迅速追了上去。
院落幽靜,一座四面環水的?亭子裏出現兩道身影,景無涯布下結界的?瞬間,一道身影及時趕到留在?了裏面。
景無涯看清是誰,面色一沉,“你來做什麽?出去。”
顧末澤握住聞秋時的?手腕,将?人拉到了身後,“你帶走我師叔,問我做什麽。”
“放肆!誰允許你這般對我說話!”
景無涯從小做事注意力就不集中,常常這事沒做完,就被另件事吸引走了,若非遇到仙君師父,連修道門檻都踏不進。
眼下他本牢記盛澤靈囑咐,打算與?聞秋時挑明一切,然後帶盛澤靈口中的?小葡萄回去,誰知顧末澤跟來了,一副目無尊長?不服教?的?模樣,登時挑起了他的?怒火。
景無涯把正事抛到腦後,擡手祭出一件銀光閃閃的?塔器,“我瞧你在?外歷練幾年,都忘了自己是誰。”
銀色光芒灑在?顧末澤微白的?臉龐,他下颌線緊繃,不由自主回憶起往日被光在?裏面的?場景。
在?那塔裏一片漆黑,周圍死寂,感覺不到時間流逝,顧末澤幼年因犯錯被關在?裏面,怎麽認錯哭喊都出不來,外界一日,他在?裏面卻好似過了十年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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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他又被關了好幾次,發現縱有?強大的?靈力依舊逃不出銀塔。
以至于他如今看到這銀塔,便不自覺産生恐懼。
聞秋時手腕被捏得?生疼,低頭瞅了眼顧末澤發白的?修長?指節。
原著裏,景無涯知道顧末澤魔君之子的?身份後,雖留下他一命,但為了防止以後無人能制服長?大後的?顧末澤,特意在?顧末澤小時候給?他埋下了一個陰影。
以致于讓顧末澤看到法器銀塔,就會?下意識害怕。
“你師叔?還假意護起來了?旁人不知你真面目,我可知曉,”
景無涯目光如炬,視線越過顧末澤肩膀,落在?被他拉到在?身後的?聞秋時,一副完全信任顧末澤的?模樣。
景無涯心下微沉,用看穿一切的?眼光望向顧末澤,“何時發現他身份的??竟然敢趁我不知的?時候,肆意妄為,給?我收起你那些心思,不然我定用這銀塔将?你關個千百年!”
聽到他的?威脅,顧末澤臉色白了幾分,眉眼浮現陰郁之色,死死盯着面前的?男子。
他情緒變得?壓抑至極,好似一瞬間,回到了兒?時被關在?漆黑塔裏,四處是壁,撞的?他頭破血流,也尋不到出路的?驚惶時候。
這時,身後有?人拽了下他衣袖。
“他騙你的?。”
聞秋時清越嗓音響起,透着幾分忍俊不禁。
即使顧末澤不知話中何意,但繃緊到發疼的?神?經,聽到聞秋時的?聲音逐漸放松下來,随後聽到他說:“這銀塔其實?是個.......”
“聞郁!”一聲慌喝驟然響起。
景無涯臉色大變,匆忙打斷後,砰的?一掌拍在?石桌上,“閉嘴,你答應過我,不會?暴露銀塔秘密!”
聞秋時面露愕然。
又來一個喚他聞郁的?人,他和聞郁到底哪像了,何況.......
聞秋時眸光一轉,想起景無涯從見?面便做出的?奇怪舉動,恍然大悟。
景無涯發現這身體換了個神?魂,但不知為何以為他是聞郁,故而,并?未将?他當作奪舍的?邪祟。
聞秋時眨眨眼,本欲反駁的?話到了嘴邊,把那句“我不是聞郁”的?解釋咽了回去。
“不說就不說,不過,”聞秋時從顧末澤身後斜探出腦袋,挑眉看向前方男子,“別吓唬我小師侄。”
“什麽小師侄?呸!你昏頭了!”景無涯氣笑了,“你知不知道他是......”
‘魔君之子’到了嘴邊,景無涯看了看顧末澤低垂的?眉眼,神?情複雜地咽了回去,轉而道:“叫得?這般親近,別告訴我你真把他當師侄了。”
世人皆知,魔君夙夜死于聞郁之手,明知自己是顧末澤的?殺父仇人,還敢護着顧末澤,不怕惹火燒身。
景無涯深深望了眼聞秋時,想起初見?時。
那年楚老族長?大壽,宴請四方,廣邀天下修士前來赴宴。
楚氏一族極為看重顏面,那些古板的?老家夥還尤其狹隘小氣,若收到請帖不來,抑或來得?不是掌權的?那人,就會?被視作瞧不起楚家,以後少不了被使絆子。
但北域與?天宗是例外,聖尊和仙君請是請不來的?,景無涯這個天宗大弟子到來,已足夠給?他楚老族長?面子,而被北域那邊,少域主郁沉炎意外到來,更是令楚家上下驚喜不已。
宴席其實?十分無聊,全場是司儀不間斷地宣哪個仙門送來賀禮,送的?是什麽奇珍異寶。
景無涯險些打起瞌睡,直到對面傳來少年吵鬧聲。
身為座上賓的?郁沉炎,金緞綁發,一身奪人眼目的?華貴衣裳,尚且青稚的?五官已浮現出聖尊些許輪廓,不難看出以後英俊模樣。
他身上凝聚了全場最多的?眸光,一舉一動都被人盯着,換個其他十二三歲的?小少年,或許如坐針氈,但郁沉炎大概從小習慣了矚目,沒有?任何不适。
他兀自端坐,唇角噙起淡淡微笑,讓人除了若有?若無的?笑意,看不出臉上任何情緒。
聖尊之子,加上不出所料會?成?為下任北域主,這些身份足以人趨之若鹜。
自郁沉炎現身就有?不少人懷揣着心思靠近,欲結識一二,然而每當這時候,郁沉炎眼神?會?瞬間鋒銳,唇角淡笑也變得?如嘲諷一般,即使是坐着擡頭望,也宛如高高在?上的?俯視。
加上身後一臉冷厲的?侍從,讓人不寒而栗,走到面前酒盞也舉不起來,只能狼狽退去。
郁沉炎獨坐一端,如天潢貴胄般,直到一只玉白的?手伸向他盤中的?葡萄。
來的?是個少年,青絲披肩,眉眼在?璀璨燈火照耀下,精致而漂亮,他拎起一串葡萄,随手摘下一顆往嘴裏抛,邊吃邊坐下身。
“去哪了,讓我陪你來參加宴席,自己跑的?沒影了,”郁沉炎哼了聲,興師問罪地朝少年望去。
看清對方模樣,他愣了下。
郁沉炎眼底笑意消失,怒聲質問:“聞郁!衣服呢?我給?你準備的?衣服呢?剛出去一會?兒?,怎麽就弄成?這幅模樣了?!”
景無涯聽到‘聞郁’兩字,想起近來在?北域名聲很響,不由多看了兩眼。
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低垂眼簾,兀自端坐吃葡萄的?時候,俊眉淡唇,整個人如遺世獨立的?青蓮,一派清冷。
但等他擡起頭,桃花般灼人的?眼眸露了出來,原本僞裝似的?清冷氣質煙消雲散,沒了疏離感,反而變得?無時無刻不在?吸引人靠近。
名叫聞郁的?少年,身上衣服破舊得?仿佛剛從泥沼裏出來,又在?荊棘裏打了個滾,衣袍破破爛爛,衣襟沾了血和污泥,袖口被劃破,露出底下雪白的?手臂。
不過雖然衣着邋邋遢遢,他本人卻不見?絲毫狼狽。
郁沉炎發現衣上斑斑血跡後,未完全長?開的?眉頭擰起,“砰”地怒拍了下茶幾。
全場一寂,目光齊聚過去,司儀宣聲也堵在?了嘴裏。
“誰這麽大的?狗膽欺負你?怎麽還有?血?”郁沉炎眼眸倒映出血跡,看着身旁衣袍染血的?少年,不愉快的?回憶被勾起,怒色充斥在?他眉宇間。
問完後,他冷眼掃視周遭,惡狠狠的?模樣像是要把傷害少年的?人揪出來活剝了。
郁沉炎擡起手,示意身後的?侍從,剛準備啓唇下令,嘴裏被塞了一顆剝了皮的?葡萄。
旁邊聞郁好脾氣地笑了笑,“向來只要我欺負別人的?,哪有?人能欺負我,我就是剛認識了一個朋友。”
郁沉炎正想問什麽朋友,發現聞郁衣領松垮,略一歪頭與?他說話時,幾縷青絲貼着白皙脖頸,延長?至肩的?優美頸線露了出來。
少年衣服是破的?,或大或小的?洞暴露出底下手臂肌膚,白得?晃眼。
郁沉炎剛想質問‘你怎麽這般衣衫不整’,但察覺到四面八方的?視線,他先黑了臉,胡亂地回瞪了兩眼,從儲物戒裏拿出一件略小的?外袍,給聞郁披上。
披上衣服後,郁沉炎仍舊面色嚴肅,他伸手探入少年寬大破爛的?衣袖,指尖摸到卷起的?裏衣袖子,臉色才稍緩。
郁沉炎松口氣。
這破外袍直接露出皮肉,他險些以為聞郁裏衣也沒了呢。
将?裏衣袖子沿對方手臂拽下,遮住衣洞下的?雪膚,郁沉炎道:“你又不好好穿衣服,我回去要告訴阿娘。”
真是個活祖宗。
聞郁臉上露出這六個字,天太熱,他撸個袖子像做賊一樣。
景無涯在?對面看了會?兒?,正打算收回視線,發現郁沉炎突然朝一個方向望去,随後瞪圓了眼睛,氣急敗壞道:“這衣服不是......唔?!”
聞郁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噓,莫要聲張。”
景無涯順視線扭頭看去,耳邊司儀揚聲,“青山分家來賀——”
話落,一個少年緩步踏來。
賀了一夜的?禮,衆人聽得?、看得?都麻木了,随意瞥了眼,不曾想驚為天人。
少年身着隆重服飾,領口、袖口的?滾金繡紋極盡精美,腰束點綴紫玉的?長?帶,月色下,一眼望去恍然若神?衣。
着此華袍,任誰穿上都顯得?超凡脫俗,何況,少年本就擁有?俊雅至極的?面容,一時間,全場所有?人視線都望了去,低聲議論起來。
“這是誰?瞧着并?非池中之物,”
“我略有?所聞,此子名叫楚柏月,青山分家,是個很優秀的?弟子。”
“楚氏分家也能養出如此氣度不凡的?後輩,比那幾個本家少爺順眼多了,倒是可惜了。”
幾個被點名的?南嶺子弟瞬間沉了臉,眼神?陰狠地盯着雙手捧禮,朝老族長?走去的?少年,若非細看對方臉色蒼白,像失了血色,他們?都要懷疑被痛揍扔進死井的?人是不是楚柏月了。
“怎麽回事?井蓋都被封了,他怎麽爬出來的??”
“這衣服哪來的?,操!比我穿得?都好,故意搶咱們?風頭,有?沒有?點分家子弟該有?的?分寸,到底誰是楚家少爺?!”
“賀禮不是被踩碎了嗎,他手裏又是什麽,我們?難不成?被耍了?!”
高座之上的?老族長?,看着身着華服,宛如一塊玉般潤澤的?楚柏月,在?他注視下沒有?半點怯場,老族長?神?色微動,又望了眼另邊幾個本家少爺,擰眉後,他招招手。
“好孩子,上前來讓我瞧瞧。”
幾個南嶺子弟臉色大變,最擔心的?事發生了!
然而,與?他們?而言這僅是開端,誰也沒想到,在?制度森嚴的?楚氏一族,楚柏月真以分家子弟的?身份,登上了所有?楚家人夢寐以求的?家主之位。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
景無涯瞧見?楚柏月上前奉禮,在?與?他身處同一水平線時,腳步微不可察地頓了頓。
對面衣衫淩亂的?聞郁,仗着手臂長?些,半圈住怒到紅眼的?郁沉炎,邊捂住他的?嘴,邊朝餘光掃來的?楚柏月眉眼彎笑了下。
景無涯遙坐在?對面,都被少年這笑晃花了眼。
此後,因師父盛澤靈的?緣故,景無涯時不時見?到聞郁,熟了些後,每每想起初見?,總忍不住心道:聞郁有?個屁的?清冷氣質,無時無刻不在?鬧騰,讓人想用塊布堵住他的?嘴,再套麻袋綁起來。
但景無涯沒想到,魔君夙夜沒有?任何前兆地突然挑起争端。
隕星谷除魔大戰後,曾在?筵席上灼人眼目的?少年,最終變成?他以為本該有?的?清冷模樣,甚至冷得?像塊冰,将?任何試圖靠近的?人拒于千裏之外,直到身隕的?那刻。
方才在?街道聞秋時“略”的?惱人模樣,倒是讓景無涯感到似曾相識,那個讓人咬牙切齒的?聞郁回來了。
景無涯負手立于亭臺,追憶的?目光越過水池,看到岸邊垂柳風中飄揚,庭院幽然靜谧。
念及師父囑咐,景無涯頗為苦惱。
聞郁既然歸來,卻不曾告知過往故人,擺明不願暴露身份,想遠離前塵往事,冒然讓他去見?仙君,多半是不肯的?。
景無涯斟酌了下如何将?人帶回天宗,回過頭,正色道:“聞郁,天宗有?許多葡萄,你與?我回去嘗嘗如何。”
聞秋時:“?”
還有?比這更明顯的?‘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嗎?
他警惕地往後退了步,若非有?結界阻攔,他打算擲符跑了,“多謝景宗主美意,我最近葡萄吃多了,你瞧,大街上都快撐吐了。”
景無涯不緊不慢道:“一座山的?葡萄,青的?紅的?紫的?,你吃過的?沒吃過的?應有?盡有?,當真不去?”
聞秋時瞪大了眼,一座葡萄山,那得?吃多久。
他抿抿唇,不自覺地吞了吞口水,“既、既然如此,恭敬不如從命,我就.......”
“師叔,他在?騙你,”顧末澤出聲,将?聞秋時腦海中描繪出的?葡萄山擊得?粉碎,“天宗沒有?這種地方。”
謊言被揭穿,景無涯臉色驟沉,但在?後輩面前行這等诓騙之事,他也理虧,按捺下發作的?情緒,直截了當道:“聞郁,是我師父要見?你。”
聞秋時一愣,神?色變了。
月上樹梢,聞秋時獨在?房內,托着腮坐于榻間。
白日景無涯說完後,聞秋時坦言要思忖一會?兒?,晚些時候回複,于是被丢入了一個坤字房,房子原來的?主人牧清元與?張簡簡充當門童在?外守着。
聞秋時思來想去,不明白仙君為何突然要見?他,原著裏仙君盛澤靈筆墨雖少,但存在?感不低。
隕星谷除魔大戰前,他被夙夜偷襲傷了眼,但一身僅次于聖尊的?修為仍在?,縱使目不能視,憑其高深法術,若出現在?隕星谷必能成?為正道一大助力,聖尊也不至于獨自對抗夙夜與?伏魂珠,最後以身殉道。
可盛澤靈直到大戰結束,都不曾出現。
原著臨近結局,南獨伊等人請盛澤靈出山相助,但被拒之門外,仙君之名瞬間遭到世人唾罵,都道他是個無情無義之人。
之後南獨伊等人落敗,窮獄門被顧末澤打開,萬千邪物如汪洋般淹沒整片大陸。
這時候,一股浩然純澈的?強大靈力從天宗擴散開來,盛澤靈好似回心轉意了,試圖挽救糟糕至極的?局面,但為時已晚,大陸最終陷入死寂。
盛澤靈身上未解之謎不少,聞秋時着實?好奇,但冷不丁聽到對方想見?他,卻冒出一身冷汗。
盛澤靈尚未避世前,五識之能非常人所及,如今遠在?天宗,靠一抹符威将?他與?聞郁聯系起來,那般篤定,篤定到聞秋時心中都冒出疑惑,該不會?他真是聞郁?這個念頭剛起,窗口吹入的?夜風,在?室內拐了個彎,涼飕飕打在?聞秋時身上。
他打了個寒栗,使勁搖搖頭。
不可能。
莫往臉上貼金了,仙君恐怕見?不得?。
聞秋時有?了思量,下榻披了件外袍,走到門前,雙手按在?上面,看到外面站立的?兩個身影,略一思忖,手又縮了回去。
景無涯不僅派了兩個弟子看守他,人也坐在?庭院裏,等他答複,顯然不是要聽他拒絕,說不定會?強行将?他綁到仙君面前。
聞秋時折返回房,來到半敞的?窗前,掏出兩張靈符。
燭光自窗口瀉出,灑在?綠意盎然的?枝葉上。
不多時,一張平整的?靈符從窗口飛出,符上載着團小東西,乘着風,悄無聲息刮過葉尖,随後拐了個彎,繞到隔壁緊閉的?窗口前。
室內顧末澤閉目打坐,窗戶忽而響起極小的?咚咚聲。
他睜開眼,起身走向窗口時,聽到聞秋時的?聲音,“快開開窗,讓我藏上一夜。”
顧末澤修長?的?手指立即落在?窗上,用了點力推開,視線穿過朦胧月色,意料中的?身影不在?,僅一張沉甸甸的?靈符載着個小身影飛了進來。
顧末澤怔了下,微微睜大眼睛。
四周設有?結界,聞秋時插翅難逃。
景無涯坐在?院子裏等了許久,指尖一下下敲着桌面,最後不耐地瞥向亮着燈光的?房間,門口牧清元抱劍而立,神?色肅穆,旁邊張簡簡垂着頭,睡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景無涯身形一閃,手掌拍了下張簡簡肩膀,吓得?人一激靈,趕忙擦擦嘴角道:“宗主!”
景無涯擺手:“讓開。”
他推開門,裏面人影空空。
景無涯臉上不見?意外之色,空蕩蕩的?房間,大敞的?窗戶,就是聞秋時給?他的?回答,但師父有?令,他綁也要把人綁回宗,“有?結界在?,他跑不了,給?我把人搜出來。”
隔壁房門第?一時間被推開了,景無涯踏入其中,身後跟着一臉尴尬的?牧清元與?張簡簡。
景無涯道:“我來尋聞秋時。”
顧末澤尚未歇息,獨自坐在?書案前,案上東西很少,簡略地擺着正翻閱的?古籍,合上蓋的?茶盞,和一盤葡萄。
他擡起頭,道:“盡管找。”
景無涯向身後兩人使了眼神?,片刻後,将?房內木櫃床底,每個能藏人的?角落翻遍後,牧清元行禮道:“禀師父,沒有?。”
景無涯眸光深深地望了眼顧末澤,沒有?多言,拂袖離去。
門合上,顧末澤端起瓷白茶盞,茶蓋掀開到一半,門又被“砰”的?推開,門口猝不及防響起景無涯一聲厲喝,“聞郁!滾出來!看到你了!”
顧末澤手裏的?茶盞抖了下。
室內一片寂靜,景無涯眉頭緊皺,視線狐疑地在?準備飲茶的?顧末澤身上來回打轉,半晌,沒找出任何端倪,他只好暫且退去。
吱呀——
門再次合上。
“師叔,無事了。”
案前燈火搖曳,顧末澤掀起茶蓋,垂下眼,視線朝裏面望去。
只見?茶盞瓷白的?內壁,倚坐着一個熟悉的?小身影。
小身影神?态惬意,躲藏在?茶盞裏,胸前貼着一張幾不可察的?小靈符,懷裏抱着一顆快比他大的?葡萄,将?雪白小臉埋到紫滢滢的?果肉裏,一臉餍足地“啊嗚”兩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