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聽說
衆人面前落下一位青衫道人。
江明鵲一看,築基期修士。
她伸手抱住靈雞,靈雞豆眼帶着控訴,也要給江明鵲來一下,她立馬掐住靈雞的嘴。
院子裏狼狽奔逃的四個人馬上散開,低着頭看腳尖,大氣不敢喘。
“張仙師好。”
牆頭露着的腦袋都往下躲了躲。
張仙師略一點頭:“怎麽回事?”
金櫻子搶先解釋:“一位女仙師說這院子要來幾個人住,讓我幫忙帶人入院,是我沒有打好招呼,讓大家發生了矛盾。”
張仙師掃視一圈,注意到角落裏髒兮兮的江明鵲,小小年紀,指甲蓋裏還有污血。
“誰先動的手?”
大家都不出聲。
江明鵲指向秦岚茹。
秦岚茹臉上一燙,急得跺腳:“本宮——”
她話未說完,張仙師沉聲打斷了她:“我不管你們在俗世是什麽身份,但是來到乘秋宗,就要忘掉俗世身份,斬斷塵緣!”
秦岚茹立刻紅了眼。
她沒來仙門前都是橫着走路,沒有人對她說過這樣重的話,但她也明白面前的人得罪不起,矛頭就對準了讓她吃虧的江明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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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師,她可能是邪物!”
張仙師一聽,神色嚴肅幾分,掐決看向江明鵲,這一看,确實看出幾分陰靈之氣。
這陰靈之氣在張仙師看來羸弱不堪,但出現在小女孩身上,倒讓人稀奇。
“為何你小小年紀,身上會有陰氣?”
江明鵲:“斂屍。”
牆頭上吃瓜群衆起了一片嘩然聲。
“這是邪修才會做的事吧?”
“我碰過死屍都要淨手——”
張仙師眉毛又往下皺:“為何做這種事情?”
江明鵲不言不語,黑白分明的眼一瞅,張仙師就感覺自己問了個蠢問題。
張仙師換了個方向問:“你在俗世什麽地方?”
江明鵲:“霧城。”
張仙師聽過這個地方,去收弟子時的師妹說過,那地方在發生戰争,地下三尺都是血,很多衛國士兵曝屍荒野。
如果沒有人斂屍,禿鹫可能會飽餐一頓,或者會被野狼叼走。
張仙師想通後,提着的心松下來:“我把你安排到別的院子吧?”
江明鵲見好就收。
她身體一絲靈力也沒有,犯不着得罪一個築基的修士。
她的情況張仙師也不好安排進多人屋舍,于是準備把她安排進一間單人屋舍。
秦岚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可以感覺到張仙師态度變化。
她咬牙,不想讓這個冒犯她的賤民就這麽輕易過去。
秦岚茹委屈道:“張仙師,她方才指使這只雞來咬我們!”
江明鵲側目,覺得前世的自己蠢透了,跟這種角色鬥,還吃虧了。
秦岚茹像是做錯事的熊孩子,第一反應不是反省自己做錯了,而是想把責任推到受害者身上。
江明鵲低頭看了眼靈雞,靈雞發出威脅的咕咕聲。
秦岚茹心下一跳,扯着金櫻子遮住自己。
張仙師在天上确實看到有雞追着幾人咬,不過沒有多在意,他往江明鵲懷裏的雞一看,眼裏迸發出明顯的驚喜。
“東門師祖的愛雞!”
愛雞?雞?
衆人争先恐後往江明鵲手中的雞看,眼中迷惑不已,為何仙人要養雞?
張仙師忽略大家充滿求知欲的眼神,他翻手變出一個袋子給江明鵲:“你往南走,去十號院住。”
個位數開頭的院子,都是仙師住的。
一時間,大家都化成了酸檸檬精。
江明鵲接過袋子,會意地把憨憨雞給張仙師。
她毫不猶豫遞過去的姿勢顯然讓雞震驚,豆豆眼裏流露出幾分人性化的委屈。
江明鵲是不可能留下這只“愛”雞的,要是在她手裏損失幾根雞毛,說不定東門的人會找她算賬。
秦岚茹心裏發堵。
她父皇母後搜羅無數奇珍異寶進獻給仙師,也只得一句謝謝,江明鵲僅僅因為一只樸實無華的雞,就得到仙人的賞賜,何其不公!
張仙師點着秦岚茹,語重心長:“修道之人,最忌旁門左道亂心。”
秦岚茹臉色發白,沒了趾高氣揚的姿态。
看戲的人也散了場。
江明鵲沒管身後的眼睛,拿着小袋子出了院門,去了十號院。
金櫻子眼睛追着江明鵲離開,咬了下嘴唇。
江明鵲順着序號走到十號院,推開門。
屋內陳設簡單,床上放着新弟子的門派道服。
這裏比多人住的屋舍要小,環境也更清幽。
江明鵲拿起溫水符貼在木桶上,潺潺流水覆滿水桶,她扒掉衣服跳進裏面。
張仙師給的小袋子裏有十顆下品靈石,三顆靈果,還有一本新弟子入門須知。
這身體還未引氣,吃個靈果就飽腹了。
江明鵲撿起入門須知。
前世她沒拿到這本書,稀裏糊塗拜了師,進了西門,後來她接到招收新弟子的任務,才知道竹園屋舍都有一本入門手劄。
江明鵲随意翻了翻,裏面介紹了乘秋宗四門三十七峰以及外十八門三百峰的概況,怕有不識字的,還貼心地配了語音版。
江明鵲看的很快,在最後一頁翻到了東門。
薄薄一頁紙,寥寥一行字,交代了東門。
東門,落英峰,詳略。
按理說,三十七峰應當四門均分的,可東門只有一峰。
江明鵲甚少聽聞東門的事跡,長輩避而不談,對此似乎諱莫如深。
晚輩也沒聽說過,她也沒見過東門弟子,得到的訊息更少。
只是在她前世入魔後,只隐隐聽誰說過,魔門高座上的那位暴君便出自東門。
也不知道是不是此緣由,導致東門凋零。
這一世,她也不是非要去哪一道,正道魔道對她來說不過是追求大道的工具。
這世只是不想再重蹈覆轍,最後落得天打雷劈的結果。
睡意上頭,江明鵲閉上眼。
做了一晚上被雞啄的夢。
“篤篤。”
敲門聲傳來,江明鵲睜眼,抓起衣服往身上套。
外面響起張仙師的聲音。
“師妹,新弟子集合。”
江明鵲穿衣服的手一頓,察覺到張仙師對她的稱呼變了,顯然昨日的雞給了他不少好處。
她也不後悔,在手無縛雞之力時得到寶貝,只會吸引更多視線。
她利索穿好門派道服,打開門,接了他的“師妹”:“張師兄。”
張仙師點點頭。
面前小女孩幹幹淨淨,比昨天要順眼不少。
張仙師:“跟我走吧。”
張仙師因為她給的靈雞,在東門得了好處,話也多起來。
“你有沒有看入門須知?”
得到肯定江明鵲回答後,張仙師繼續道:“等會你們會去登仙殿,在宗主門主及各位峰主前再測一次靈根,防止渾水摸魚之輩。”
“我聽說你資質上佳,入內門妥的,這點倒不必擔心。”
“西門是四門中最為鼎盛的一門,若是能被西門領去,倒是一番造化,其他兩門也不錯。”
他言語間對西門頗為推崇。
江明鵲并不感冒,她前世就在西門,造化有了,卻不屬于她。
江明鵲瞥到他腰間懸挂的玉牌,“北”字十分醒目。
江明鵲:“那東門呢?”
張仙師思索道:“東門師祖很久沒有開山門了,不知道能不能見到他。”
另一位仙師帶着一群小童子來了,這群基本上都是三四歲的稚齡兒童。
張仙師想了想,喊了一聲師兄,讓江明鵲跟着這一支隊伍走。
小蘿蔔們眼裏是藏不住的好奇。
“我好像在哪見過。”
“笨!就是那個昨天打架的!”
“什麽?誰打架了?”
領隊仙師數數蘿蔔頭們,懶洋洋地看了眼江明鵲:“排好隊,站後面的搭着前面的人肩膀。”
江明鵲擡頭和他對視,忽然有一種直視太陽的灼熱感,不過很快就消失了,快得像她的錯覺。
這位仙師腰間未曾佩玉……乘秋宗弟子人手一個,與靈魂綁定,弄丢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是誰?
周圍奶聲奶氣的讨論聲小了點,但還存在。
“我記起來了,昨天她跟一只妖怪打架!”
“不對!是四個妖怪!”
江明鵲肩膀搭上一只肉呼呼的小手。
“你真的打死了妖怪嗎?”
江明鵲:“沒。“
小手的主人唉了一聲,口齒不清地對第二個人說:“沒有打死妖怪。“
第二個小蘿蔔點點頭,回頭跟第三個人說:“打死了十個。”
江明鵲:……
越傳到後面越離譜,江明鵲不信前頭的仙師沒聽見。
領隊仙師背着手走着,腳步悠閑,沒有阻止的意思。
江明鵲不得不強調:“我沒有。”
肩膀上小手一僵,帶着哭腔對着後面的人說:“她打死的是人。”
後面的小蘿蔔大吃一驚,捂住小嘴:“她打死了十個人!”
越解釋越亂,江明鵲不至于和一群話都講不清楚的孩子計較,只好閉上了嘴。
有不少小孩差點被吓尿褲子,此起彼伏的嘤嘤聲響起,整個隊伍都知道來了個大妖怪要把他們吃了。
領隊仙師猛咳一聲,小蘿蔔們瞬間安靜了。
仙師摸出一塊符篆,掌心合攏,吹出個圓圓的氣泡。
“我要使仙法了,諸位看好。”
一雙雙天真無邪的眼睛追着泡泡走,仙師掃視一圈,定在江明鵲身上。
江明鵲心頭升起不妙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