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師父在上/修

梅重峰主被拒絕也不懊惱,畢竟她也是西門的附屬峰,她搖扇愉悅地看向玄度道君。

玄度道君:“另擇高就。”

陶婉靈紅了眼眶,對玄度道君磕了個響頭:“婉靈可否問問,何人能配道君親傳之位?”

這話說的有些不敬。

不過按陶婉靈資質來說,确實無可挑剔,可以說在座的幾十位大能,除了那兩位琢磨不透心思,其他人都是想收她為徒的。

陶婉靈想不明白,她是天靈根,玄度道君也是,她娘親說這是頂天好的資質了,為何道君還是不肯收她?

玄度道君:“你無需知曉。”

陶婉靈擦擦眼淚,走向對她招手的梅重峰主。

收徒大會還在繼續。

江明鵲還看到好幾個眼熟的“好友”,進了她們原先所在的宗門。

金櫻子便是其中之一。

後面她沒聽了,她知道這都是他們商量好的。

她收回視線,轉而看向高座之上。

高座有人開着法相天地,有擎天巨人背着巨斧,有手持拂塵打坐的,背後生明月的……這些異相,都不如最中心的人吸引眼球。

江明鵲視線直接略過中心之人,看向他旁座。

上面有個人撐着下巴睡覺,坐姿豪放不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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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眼熟。

睡覺的人睜開眼,沖她一笑。

江明鵲确定了,這是方才丢她進泡泡的那人。

盡管他們面貌不一,給她的感覺卻不會錯的。

她視線往他頭上看,上面有個黯淡金字。

東門。

江明鵲第一次希望自己眼花了。

祝思珂憋了好一會,才悄悄在江明鵲耳邊道:“你想去東門?”

再給她一次機會,她絕不和祝思珂講話。

“祝思珂。”上座美豔的祝岚峰主看不下去了,喊住自己兒子,“上來。”

祝思珂依依不舍地走了,還飽含情感地回頭看了江明鵲一眼。

江明鵲:“……”

殿內的孩子都被收走了,最後餘下了她。

江明鵲知道她的資質是第二梯隊中上的,殿中收徒都是有名額的,為了她浪費個第一梯隊名額确實不值得,于是她理所當然的剩了下來。

金櫻子緊張地拽着自己的裙角,若是江明鵲沒人要,她與她是同一個地方出來的,會不會遭到排斥?

江明鵲一個人在所有人對面,難免顯得孤寂,可她平靜無波的表現讓不少人贊一句好心性。

正有位峰主想收她,最中心的人就有了動作,想開口的那位立馬閉嘴。

“可要來我門下?”

此言一出,在座各位都不由在心裏一驚。

這位看起來不像是第一梯隊的,按理說應當是第二梯隊,難道這位就是玄度道君的命定之徒?

但是她似乎想去東門?

若有若無地視線投向祝岚和她身邊的祝思珂。

祝岚萬分後悔放兒子下去體驗什麽新弟子入門儀式了,上來那會兒大家都看見了,這小姑娘就是被她熊兒子拽上來的。

要是正巧壞了玄度道君的事……祝岚一時頭疼不已。

祝思珂感受不到,皺着小臉嘀咕着什麽。

祝岚一聽,不孝子嘴裏就漏了東門二字,她立馬捂住了他的嘴。

陶婉靈嘴巴抿成線,袖下的手握的緊緊的。

梅重峰主也沒有勸誡,眉眼帶笑地看着這一幕。

江明鵲與玄度道君對視。

玄度道君如悲憫世人的神像,世間萬物在他眼中都是蝼蟻。

上一世又重演了。

可這一世,她不想遭罪了。

江明鵲搖頭:“不。”

滿殿嘩然,不少靜坐的老怪物都對這不自量力的小女孩投向目光。

消瘦矮小的身軀,面相苦巴巴的,資質不過中上,怎麽敢拒絕道君橄榄枝?

陶婉靈更是直接問出聲:“為什麽?”

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事情,為什麽她可以這麽輕易就推拒了?

玄度亦有不解,不過他開口一次已是恩賜,她不識好歹,他也不會給她後悔的機會。

江明鵲頂着重重壓力,一步一步走到蒲團邊,跪下磕頭:“求東門師祖收我為徒。”

這一反轉弄得大殿內一片死寂,掌門嗓子幹澀,場面話吐不出來。

殿中只聽東門座上的人吊兒郎當地問:“為何拜我為師?”

江明鵲:“聽說您是廚修,而我的夢想就是去新東方學廚師。”

廚修兩字震驚到了座上的所有人。

掌門神色一言難盡,還是沒有說話。

“新東方……是何處?”遲清禪直起身,語氣裏有了點精神。

江明鵲一早想好措辭,還沒說出口,就被另一道聲音搶了先。

“明鵲,霧城沒有新東方這個地方呀。”

金櫻子說完又馬上捂住嘴,覺得自己沒錯,又把手放下了。

她從來沒有聽過新東方。

早聽說做髒活的人沒有一個好人,原先她還想江明鵲是個好的,沒想到她竟敢在大庭廣衆下欺騙仙師。

江明鵲壓住心中的戾氣,帶上孩童的懵懂:“我曾聽人說有這麽個地方。”她無措地抓住蒲團,“他們說裏面有很多好吃的,還有人教廚藝,只要進去,就不會餓肚子。”

她表明自己也是聽來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這麽個地方,她的目的只是為了不餓肚子而已。

玄度道君端坐的身影有絲僵硬。

他沒想到僅僅因為餓肚子,就被拒絕了。

真是,愚不可及。

陶婉靈厭惡地撇頭,她原以為這是個角色,沒想到是個蠢的。

衆人只當江明鵲淺薄且無知,也不再多關注她。

遲清禪走下座,踩着星辰來到江明鵲身邊,毫無風範地蹲下.身:“你想學廚?”

江明鵲與他平視,才發現這位東門師祖,生的極為好看。

五官清俊秀雅,深黑長發被翠綠竹葉盤起,幾縷沒挽得上的垂在玉面上,琥珀金眸如融進朝陽,生機勃勃卻不刺眼。

修仙界不缺美人,修仙的人也沒有幾個醜的,倒是美成他這樣的少見。

可她之前看到的都沒留下什麽印象,忽略咒嗎?

江明鵲失語了一兩秒,才重新找回自己的聲音:“是,我想學廚。”

遲清禪伸出手:“那跟我走吧。”

江明鵲識趣地磕頭:“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

遲清禪拖住了江明鵲的腦袋,沒讓她腦袋碰地:“地上涼,別把腦袋瓜磕壞了。”

江明鵲一怔。

遲清禪打了個哈切:“諸位,不奉陪了。”

掌門第一個反應過來,微微躬身對遲清禪道:“恭喜清禪師兄收徒。”

高座上一聲聲道賀傳來。

“恭喜清禪道君。”

江明鵲注意到高座上的大能對遲清禪的稱呼。

以道君作後綴,要麽飛升了,要麽隕落了,活着的在修仙界恐怕不過一掌數。

但她沒有聽過清禪道君的名號。

玄度道君冷哼了聲,消失在原地。

道賀聲又是一靜。

遲清禪沒管這些,牽起江明鵲的手,江明鵲掙紮了那麽一瞬,就被遲清禪捏住爪子:“小徒兒,走路要看路。”

若她是真小孩,興許會很樂意被長輩這麽牽着。

可幾世為人,她年齡恐怕得有三四百歲了,被這麽牽着,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

江明鵲一張小臉皺起。

遲清禪帶着江明鵲走出殿外,拿出一道黃符,拍出與江明鵲等高的泡泡,目光放到了江明鵲身上。

江明鵲:“不。”

遲清禪遺憾地掐滅了泡泡:“我之前看你玩的挺開心的。”

江明鵲:“……”好像玩的開心的是他。

江明鵲沒有想到,遲清禪直接承認他之前假扮築基修士的事情。

畢竟不是誰家的老祖都有那個閑心去假扮築基弟子的,就算有恐怕也不會在弟子面前承認,怕掉自己的逼格。

而便宜師父不知道是什麽脾性,不僅在那麽多大能面前不拘一格,在弟子面前也分豪不掩本性。

遲清禪又拿出之前乘的竹葉船:“上來吧。”

江明鵲踩上顫顫巍巍的船,船只很小,只容得下兩三個人,她乖乖縮到一邊。

遲清禪走上船,直接躺下了。

船小,遲清禪這麽一躺,占據了三分之二的面積,江明鵲難免和他有了些肢體接觸。

江明鵲:“……”早知道她應該進泡泡裏。

遲清禪閉上眼睛:“小徒兒,為師睡一會,船會自己到的。”

東門在乘秋宗的最東邊,不知出于什麽原因遲清禪沒有直接帶她飛過去,單看竹葉船的速度,沒四五個時辰是飛不到的。

江明鵲放輕了呼吸。

下方的廣場有一道道紅光升起,這是第二輪篩選開始了。

本來她應當與他們一起上大殿,現在她被撿走了。

與原來不同了。

雲霧卷着竹葉船緩緩前進,在這高度能将乘秋宗盡收眼底,江明鵲自重生來的不安都慢慢褪去了。

她沒有拜在玄度道君門下,她不是人人喊打的魔修,一切都未開始,都來得及。

她看了許久的風景,困倦席卷而來,倚在小船上睡着了。

遲清禪眼睛都沒睜,伸腿過去,讓搖搖欲墜的江明鵲靠在他腿上。

江明鵲無意識地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沉沉睡去。

“咯。”

遲清禪懷中冒出個雞頭,見兩人都沒動靜,靈雞跑了出來,蹲在了江明鵲的身邊。

遲清禪:“這麽喜歡這小孩?”

“咯咯。”

“行行,別吵孩子睡覺。”

話語很輕,消散在空中。

江明鵲是在一陣吹葉聲醒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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