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改劍
天空已全黑了,星辰擁着明月綴滿夜幕。
竹葉船在月光照耀下緩緩前進,一道高大的人影坐在船頭,拿着竹葉吹奏着,一眼看去竟有孤高蕭瑟的美。
如果沒有那陣恐怖的吹葉聲拉胯就更好了,偏偏他吹得興起,一副沉醉其中無法自拔的模樣。
用她老家的話來說,別人的音樂要錢,這音樂聽了要命。
似乎察覺到她醒來,船頭的人回過頭來,溫柔道:“小徒兒,我吹的曲好聽嗎?”
江明鵲面無表情的鼓掌:“嗯。”
遲清禪:“那我繼續吹。”
眼見他又要吹,江明鵲急忙阻止:“師父!”
遲清禪用眼神詢問。
江明鵲:“我餓了。”
遲清禪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新撿的小徒兒還沒辟谷。
他放下竹葉,在儲物袋裏掏了掏,掏出了一只雞。
靈雞:“咯咯。”
江明鵲:“……”
這是,師父的愛雞?
遲清禪摸了摸下巴,沉思道:“小徒兒,你想吃什麽做法的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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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憨雞不可置信地咯了一聲,拼命從遲清禪手裏飛出來,照着遲清禪的臉一記飛踢,借力飛到了江明鵲懷裏。
江明鵲默默看了眼遲清禪臉上的雞爪印。
她拿不準師父對憨憨雞的态度,既在衆人眼中是愛雞,那應當不會輕易烤了吧。
江明鵲迅速在腦海裏過了幾個想法:“師父,我想吃果子。”
遲清禪聞言,解開儲物袋丢給江明鵲:“什麽口味的果子都有,想吃什麽自己拿。”
江明鵲一手抱着雞,一手拿着儲物袋,緩緩打出一個巨大的問號。
一個高階修士的儲物袋,一般來說,除了身死不會離身。
但,面前的道君就這麽直接給了一個小孩?
江明鵲腦海裏響起巨大的警報。
江明鵲不覺得堂堂道君會是個傻子,這一定是個試探!
她草率了。
這個師父不簡單。
江明鵲故作不懂:“師父,這是什麽?”
遲清禪一本正經:“這是吃小孩的口袋。”
江明鵲:“……”
遲清禪見她嚴肅的小臉,忽的笑出聲,暖金色眸中滿滿的戲谑。
江明鵲百般為難,背心冷汗直流,摸不清便宜師父打什麽主意。
她懷裏的雞把頭伸進儲物袋。
江明鵲差點手抖把它摔下去。
很快雞又出來了,嘴裏叼着一顆朱果,戳在江明鵲的臉上。
遲清禪抓住了雞脖子,提了起來,把果子放到江明鵲手裏,道:“方才是開玩笑,這是個儲物袋,可收納物品,放得下很多東西。”
“這袋子你收好,裏面很多果子,沒事當零嘴吃。”
江明鵲低頭一看,掌心的果實流光溢彩,正是千年一結果的辟邪果,食之萬邪不侵。
大概八百米外的魔氣聞到這股氣,可能都會繞道走。
江明鵲:“……”
好在果子作用有時效性,大概等一個月可能就沒了,若是一直吃,可能這輩子她都入不了魔。
她有懷疑遲清禪是故意的,不過果子是這一只憨憨雞拿出來的……應該與他沒什麽幹系。
她閉着眼吃下去了,果肉入口即化,清甜果汁流進饑餓的胃裏。
“謝謝師父。”
遲清禪摸摸江明鵲小腦袋,她頭上的枯草堆更亂了。
“到了。”
竹葉船停靠在雲端,江明鵲眼前一閃,人就落到一片雪林外。
寒風凜冽,冷意刺進人骨縫,才下來這麽一會,江明鵲的睫毛就沾染了風雪。
江明鵲打了個噴嚏,她很确定這不是冬季。
那麽只可能是有金丹期以上的修士在此練功,改變山林氣候,衍化出四季之相。
江明鵲心神一緊。
遲清禪:“你師兄在練功。”
遲清禪修長的手指搭在江明鵲肩上,撐開了一把傘。
暖意從遲清禪掌心湧進,大傘遮擋住了所有的風雪。
遲清禪:“這裏有陣法,我陪你走一次,以後記住路線,要學會自己回家。”
“我們東門人太少了,困在陣法裏可能沒人救,之前有過被困在陣法裏出不來的例子,發現時已經是一堆骨頭,他還有點骨質疏松。”
江明鵲:“……”這種騙小孩的語氣,真的是修仙大能嗎?
“東門現在就只有你和我,和你兩位師兄和師姐了,現在就只有你師兄在家,你師姐半年前離家出走了,不知道何時會回來。”
遲清禪手裏變出一顆糖,放進江明鵲手裏。
“東門傳統,進門前吃顆糖。”
江明鵲拿着糖,頭一次有種不知所措的感覺。
遲清禪又拿出一顆糖,剝開糖衣,正要往嘴裏送,一道雪白長虹亮起,卷起的風雪糊了他一嘴。
有人持劍飛來。
“師父,別吃了,你蛀牙。”
“哎,一顆糖而已,怎麽會蛀牙呢?”
回答他的是一道破空聲。
遲清禪手腕一抖,防住向江明鵲襲來的風雪:“別吓着你小師妹。”
清脆的撕裂聲響起。
江明鵲定睛一看,青傘破了個大洞,傘骨上插了一柄劍。
風雪穿過傘洞,一白衣少年站立在雪地,眉眼如刀劍般鋒利。
江明鵲莫名覺得眼熟,又一時想不起來他是誰。
遲清禪擡手将傘上的劍送還給主人。
遲清禪:“這是,算了就叫師兄吧。”
江明鵲注意到他的停頓。
白衣少年冷冷道:“樓庭逸。”
遲清禪恍然大悟:“對,樓庭庭。”
樓庭逸臉一裂,持劍對準遲清禪的頭砍了去。
江明鵲心跳到嗓子眼——如果她沒猜錯,她便宜師兄應當是金丹期了。
遲清禪輕松接住這一擊,借力把他丢出老遠。
江明鵲:“……”
她見識少了,金丹期居然就這麽被扔走了。
樓庭逸不死心攻了上來。
遲清禪一腳踹到樓庭逸臉上,雲淡風輕地一巴掌扇到人後心,一聲清脆的骨裂聲,樓庭逸鼻青臉腫地跪趴在地上。
遲清禪樂呵呵道:“別怕,我和你師兄是鬧着玩的。”
江明鵲:“……”她害怕極了。
這招招鑽人要害的攻擊,瞎子才會信是鬧着玩的吧?
遲清禪對她露出個鼓勵的眼神。
江明鵲心領神會,對着樓庭逸道:“師兄好。”
樓庭逸擦擦鼻血,上下打量她一眼。
“弱雞。“
江明鵲:“……”
遲清禪一傘柄打過去:“好好說話。”
樓庭憶冷哼了聲,認認真真對遲清禪道:“我遲早會贏過你的!”
說完,又卷起風雪離開了。
遲清禪嘆息一聲:“別看你師兄臭着一張臉,他其實還是很熱情的,你看我們一回山門他就來迎接了。”
江明鵲昧着良心應了。
江明鵲試探着問:“師兄,也是廚修嗎?”
遲清禪理所當然:“自然,雖說他別的不行,但他切瓜砍菜功夫一流。”
江明鵲:“……”
那明明就是個劍修。
遲清禪帶着着江明鵲走出大陣,傳送上了山。
山頂建着一座平頂洞府,多數是用名貴木料堆積,散發着淡淡的木香。
房間挺多,遲清禪随意指了一間給她。
“若有什麽需要的,去前面那間房找我。”
兩間屋子相隔很近。
“是。”
江明鵲推開門,觸發小陣法,房間亮了起來。
江明鵲在房間走了一圈,發現除去一些防塵陣,聚靈陣外,餘下都是防護陣,算得上半步一個防護陣。
她坐上床,嘗試着引氣入體。
修仙第一步通常都是要“開眼“,也是就感應到靈氣,很多入門者在這個關卡卡了許久。
她前世是三天開眼,在手心手背紅腫的情況下,看到了天地中肉眼不可見的靈氣。
有了上一世的經驗,江明鵲不過一個呼吸,就“看”到黑夜中如銀河星子般燦爛的靈力元素。
螢火般火元素親近地環繞在她身邊。
但她沒有選擇去回應。
在沒有人引導的情況下,直接引氣入體,除了天賦異禀之輩,例如陶婉靈那般的天靈根,旁人會稱贊。
而她現在是“大字不識一個”的邊城孤女,天資只稱中上,貿然引氣入體,只可能會遭人猜忌。
門口傳來聲響,江明鵲開門和師父的憨憨雞對上了眼。
“咯咯——”
靈雞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江明鵲抓住雞脖子:“我要睡了。”
“咯咯咯咯。”靈雞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江明鵲拎雞出房間,關上門。
靈雞拿喙啄着門。
“篤篤篤,篤篤篤。”
江明鵲打開門,面色陰沉的拔了靈雞一根絢麗尾翼。
靈雞慘叫一聲,捂住屁股。
“你再吵,就拔光你的毛。”
靈雞不再啄門了。
江明鵲不明白這只雞為什麽喜歡纏着自己。
自己身上也沒有靈氣。
江明鵲躺在床上,聽着蟬鳴,思考着思考着就睡着了。
月色疏朗,白衣劍士面對着一座人高的劍碑打坐。
無形劍影在他身上不斷演化起舞,雪屑落了滿身,他忽的睜眼,就見遲清禪拿着那把捅破的傘。
對他揚了揚手。
樓庭逸拔劍而出,眨眼到了遲清禪身前。
遲清禪不慌不忙地提着青傘把他打進土裏。
遲清禪:“比上次略有進步。“
半截身子入土的樓庭逸不太想聽遲清禪的誇獎:“有事說事。”
遲清禪:“好不容易忽悠來一位小徒兒,卻以為我們東門全是廚修,為了東門的繁榮興盛,我算是豁出這臉了,你把這劍改一改,哪家廚修拿劍削菜的。”
樓庭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