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探子很快來了回音。

蘇布擦擦汗, 捏着傳音符回:“明鵲師姐,那個營地裏面,空無一人!”

衆人都驚了。

祝思珂撓頭:“是不是, 還沒來得及趕過來?”

江明鵲:……?

這情況打得她措手不及。

好比你全副武裝上戰場了,結果敵軍告訴你, 他們今天休息。

江明鵲不知道是進攻好,還是暫時留守防備好。

也怕他們唱空城計。

陶婉靈自告奮勇:“我去吧, 既然沒有人,趁這個機會奪營。”

祝思珂:“我也去。”

“可以。”江明鵲點了三個沒有拿旗子的人, “我們在後面跟着,随時支援。”

陶婉靈點頭, 拿出白旗與四人快速行進。

江明鵲:“前進, 腳步不要太急, 避免發出聲音, 引起灰塵。”

五十多個人跟着江明鵲的身後沉默前進。

陶婉靈來到與四人來到營地,果然其中營帳空空蕩蕩, 絲毫不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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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婉靈當機立斷爬上最高處的營帳, 拔掉黑旗,插上了白旗。

巴掌大的小白旗豁然長大,飒飒白布迎風張揚。

天上風雲滾動,滾滾白雲往這片營地飄來, 黑雲拼命阻攔着,卻也被一點點侵染。

這天上的異動自然引起了他人的注意。

就在陶婉靈插上旗的下一秒,遠處煙塵滾滾, 跑來了一大批人馬。

粗略看去,竟有百人,比江明鵲帶來的六十二人還多。

那百人外形很難說是人, 大多數全身長着怪毛,一看就是邪.惡生靈,只是有個人形而已。

而對面看這裏也是辣眼睛的邪.惡生物。

觀臺上的人大笑。

“又到了我十年一度最喜歡的場面。”

“我就喜歡看他們不想直視對方,又不得不看的樣子。”

“你是沒看過之前的,那形象設計叫一個血.腥.恐怖,跟災難現場似的。”

幻境裏的陶婉靈沉下心,暗道不妙。

倒不是因為他們辣眼睛的造型,只是還有一刻鐘的插旗時間,可那群人要到眼前了。

僅僅靠他們幾人,不亞于螳臂擋車,阻攔也只是一時。

江明鵲行進速度比他們慢,且距離比後方趕來的人還遠一點。

氣勢洶洶的方千墨在最前頭,他與陶婉靈隔得遠遠的,頭頂綠葉猛然擴大,陶婉靈站着的營帳底下雜草瘋長,要将她撕下來!

陶婉靈被雜草纏住腳脖子,心知她站在旗幟旁就是明晃晃的靶子,祝思珂幾人一直在她腳下補着護盾。

沒一會耐不住朝這邊遠程攻擊的人多,陶婉靈不甘心地放開旗子,從營帳滾下去。

守在下面的人連忙接住她。

方千墨扯下陶婉靈就廢了很大勁,喘了一口氣,将目光對向旗幟。

那旗幟不能直接用法咒扯下來,只能真人去拔。

江明鵲掐準這一點,等對面進入射程範圍後,也不再掩藏自己!

“土靈根!”

“在!”十幾個土靈根回答。

“在他們前面挖個坑!越深越好!”

土靈根齊齊出列,往地下一拍,各個小臉上冒出細汗,百人的行隊伍腳下出現一條深深的溝壑。

黑牌的人沒有注意,一頭栽進了深坑裏,後面的人一無所知跟着進了坑裏。

江明鵲殺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一時間黑牌隊伍的人都有些手忙腳亂。

江明鵲邊說邊凝起法力:“攻擊坑裏的人!拿分了!”

六十多個法決打出的攻擊如流星般墜向坑裏的人。

方千墨隊伍瞬間減少了十幾人。

方千墨大喊:“散開跑!”

慌裏慌張的一群人紛紛散開。

江明鵲聚齊一朵黑焰,朝着最前方的方千墨殺去!

方千墨左躲右閃,一時被壓制得冒不了頭。

黑焰打了個回環,拿走好幾個人頭分後慢悠悠飄回江明鵲手上,她不戀戰,加快腳步進營,一時快過了方千墨一大截。

等看到人跑得太散後,方千墨又後悔下這個決定。

“你們是傻子嗎!快聚起來,後面的繞過坑走!”

聚起來的沙堆容易散,但散開的沙子卻不容易聚。

盡管方千墨嗓子扯破了喊,在兵荒馬亂的戰場上能聽見并且執行得也寥寥無幾。

江明鵲借着他們陷入混亂之際,成功帶着人進了營地。

“土靈根繼續挖坑,水靈根往坑裏灌水,木靈根幫忙掩蓋陷阱,火靈根金靈根佯攻……”

江明鵲指揮着衆人,将蘇布外三層裏三層地護着,又埋下了陷阱。

“上!”

方千墨好不容易又将人聚起來,回頭看到江明鵲入了營,兩眼發黑。

被江明鵲陰這一手,他滿心火氣無處可發,憋着火讓衆人圍攻進營。

可江明鵲早就構造好了陷阱,就等着他往裏送人頭。

白牌陣營的人拿人頭分拿到手軟,方千墨氣得雙目通紅。

隊伍又減少了大半的人,卻連旗子也沒摸到,一刻鐘之後,這塊營地已經屬于白旗了。

方千墨對着隊伍怒吼。

“廢物!”

有人聽見這話,當場拉下臉,扭頭離開。

這一動,隊伍中其他不滿他的人也動了。

方千墨注意到,提高了聲音。

“你在做什麽?你們想逃跑?”

“我們是來奪旗的,不是來當你的受氣包的!”

方千墨臉紅了又白:“你,你要當逃兵?”

不屑他的人白了他一眼,話也不說就離開了。

這一走,方千墨的隊伍就又散了大半。

零零星星剩下的十幾個人猶猶豫豫,方千墨握緊拳頭,壓下火氣:“走!”

方千墨自暴自棄地帶着剩餘的人回了之前的營地。

天上的黑雲徹底被白雲吞噬了一塊。

程齊宮穩坐主營地,譏諷地看着天空。

只要白牌再前進一個營地,再來的就是主營地了。

虧他還覺得賈輕鴻能掙紮一段時間,沒想到啊。

還是這麽不中用。

觀臺上。

“我就知道,白牌準備出發的時候,黑牌那邊還在召集人手分配駐地,白牌不贏誰贏。”

“這,明顯是白牌實力更強,你看積分前一二名都在白牌啊?這才導致黑牌根本對抗不了吧?

“那分配也是随機的,沒抽到和大佬同陣營也算他們倒黴,不過他們人多,給他們準備時間還是能抗的。”

“戰場上是沒有敵人會等你準備好的。”

“不過這教訓吃得不虧,至少有經驗了不是?”

方千墨往回走,正巧碰上來支援的賈輕鴻。

他垂頭喪氣道:“跑了一群不中用的。”

賈輕鴻早從天上就看出了不妙,之前他來也遇到了一撥人,見到他扭頭就走,結合方千墨這話,他能猜到是怎麽回事了。

起內讧了。

他也沒有責怪方千墨,知道他一直是聽不得重話的,是個一點就着的炮仗。

“沒關系,裏面有多少人?那個守營的知道是誰嗎?”

“我數着有六十二人,守營的是……”方千墨想了想那一張怪物的臉,“應該是江明鵲,聲音是。”

賈輕鴻思索良久,他身後帶着百來號人,還是決定去碰一碰。

方千墨頭上的綠芽動了動。

“那我們身後的營地怎麽辦?”

賈輕鴻分析道:“她們一定會守營的,畢竟才拿下,而且離白牌營地那麽遠,難以支援,我們可以趁着她營地沒有建設好,直接攻下他們。”

其實他還有別的原因,那就是他出發前答應了程齊宮要率先送江明鵲出去。

不過這對他來說沒有什麽兩樣,畢竟他私心也是想要江明鵲先出局的。

陶婉靈也在問江明鵲後續怎麽做。

江明鵲:“他們一定會以為我們守營,肯定會回去搬救兵,借此機會,我們可以去他們後方營地探營。”

這種初出茅廬的小崽子心思簡單明了,以之前說偷襲就偷襲的賈輕鴻來說,有點小聰明,但是做的不夠圓滑,她都不需要猜測,逆着小崽子的思維來做就行了。

江明鵲讓陶婉靈帶着四十一人守營,自己與二十人的精銳繞了後。

她借着前世的知識作弊,一路抄小道直指黑牌第二個陣營。

觀臺上。

“哈哈哈哈哈這小師弟說的挺對,正常人确實會這麽想,但是那小師妹不走尋常路啊!”

“他在這一本正經地出謀劃策,那邊江小師妹已經帶着人摸到後面去了!”

“不知道他出來以後,知道敵人已經先他一步深入腹地,會是什麽感想哈哈哈哈,我已經忍不住開始笑了。”

“只有我覺得江小師妹算得太精準嗎?那小師弟簡直就是被小師妹拿捏在手心裏。”

江明鵲伏在地上,觀察着對面的情況。

駐地有泥巴糊着的荊棘欄杆擋着,還有兩條巨樹矗立在門口做哨崗,擋得太過嚴實,根本看不清內裏情況。

第二個陣營明顯要比之前那個防護要更重,畢竟身後就是大營。

蘇布提議道:“我再去探一探?”

江明鵲搖頭:“我去。”

她身後的人都驚了,祝思珂第一個跳出來不同意。

“你要是栽了,我會哭的!”

江明鵲:“……”

她還沒有出發,這群人就覺得她會死。

“呆在原地待命,等我傳音符!”

祝思珂:“等等!我,”

江明鵲用死亡視線看着他。

祝思珂捂住臉,肉肉的手指撐開兩道縫,圓眼睛隔着縫看江明鵲。

衆人知道再勸她也不會聽,只好在原地等消息。

祝思珂唉聲嘆氣。

蘇布:“……你做什麽?”

祝思珂:“嘆氣啊!”

蘇布靜了靜。

祝思珂:“唉。”

蘇布撸起袖子:“你很煩啊!”

祝思珂:“你為什麽會覺得我煩,我哪一點讓你覺得煩?你煩在哪裏?”

蘇布見他不得到答案不放棄的模樣:“找點事情做吧。”

祝思珂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做什麽事情呢?”

蘇布受不了了:“觀察觀察四周?”

江明鵲給自己貼了個隐身符——她所有的符咒還是于潭方給的。

她吃個飄飄糖,靈力撐着自己,翻身進營地。

營地除了站在崗哨上盡職盡責的哨位,其他人都是在聊天打坐,不外乎就是近幾日經歷的幻境之類的,精神都十分松懈。

看樣子是不知道前線的情況。

江明鵲數了數人頭,這裏面的人,也不是很多。

三十多個人。

哪怕駐地人再少,應該不會少成這個模樣,那麽之前自己的猜測應該沒錯。

江明鵲的傳音符發熱。

“明鵲,我們剛剛發現了好多腳印,是朝着我們那邊新占的營地走的,數量很多!!”

“蘇布說,至少有百來個人。”

江明鵲衡量了一秒。

她相信陶婉靈能撐一天沒問題,這裏和那邊也有半個時辰的距離,還不如拿下這個駐點。

“過來,全部人都來拿下這個駐點,等這邊被拿下來了,另一邊得知這邊失火了,會趕回來的。”

“是!”

江明鵲:“我先解決哨崗,你們後面跟上。”

“好的,辛苦了!”

江明鵲聞言一頓,放下傳音符,踩上了哨崗樓梯。

等着江明鵲一解決哨崗,二十個人都摸到了營地邊緣,直接沖進營地。

大家都是先挑眼熟的下手,把戰力強的解決了,剩下的人不足為懼。

很多營地的人根本沒有來得及反應,就死回了灰色的等待幻境。

二十人平均都拿到一分的人頭分。

江明鵲拔了黑旗,插上白旗。

賈輕鴻顧着前頭,顧不着後頭,還是天空變幻了顏色,他才明白自己駐地被偷了。

駐地那群人,竟是一條消息也沒有傳出來。

這手段讓賈輕羽不寒而栗。

裏面發生了什麽?

前方的四十人對他百人的精銳,還在負隅頑抗,看着就快要打下來了,但它卻久攻不下。

他又想着後面丢的莫名其妙的駐地。

心中一陣悲涼。

這下連方千墨都怪不起誰了。

方千墨:“我們,是先回去支援,還是把這裏打下再說?”

現在回去支援,一刻鐘之內也趕不回去了。

又平白讓別人得十分?心裏也不甘心。

方千墨頭上的綠芽都耷拉下來。

賈輕鴻:“先回去。”

那背後,是大本營。

大本營裏面多的是渾水摸魚的,那去的人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攻陷他的駐點,肯定都是精銳。

甚至有可能江明鵲在裏面,他不能放心讓江明鵲在離他們大本營那麽近的地方。

在這麽快的速度內,被人奪了兩座駐點,已經夠人恥笑的了,若是再被偷了大本營,他恐怕一輩子都在程齊宮面前擡不起頭。

白牌營地內一片歡呼。

“穩了穩了!”

“沖啊英勇無敵的兄弟們!打敗黑牌人!”

“呸,老娘才不是你兄弟!”

大本營中一片歡聲笑語裏,沒注意到天邊濃墨般的黑雲侵襲了他們最外面的駐地。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賈輕鴻。

“程齊宮帶人出大本營了?”

賈輕鴻狂喜,不管是誰做的,那白雲裏的黑雲是實實在在,這是一條好消息。

方千墨脫口而出:“不可能!”

賈輕鴻思索片刻,拿出傳音符。

“程齊宮,你帶人出去了?”

程齊宮也正稀奇着。

“大本營裏面一個人都沒有出。”

賈輕鴻皺眉。

前五班的基本上都在這裏了。

方千墨:“不會是那些逃兵吧?”他臉色不虞。

這也是有可能的。

但賈輕鴻莫名想到之前那個與他争執的梁聽雲,若有所思。

江明鵲正守着旗幟,忽然仰頭,看到了在白雲中的那塊濃墨。

“黑牌打到我們地盤去了!!”有人反應過來了。

江明鵲聯系駐守那個點的人。

毫無回信。

她又聯系在巡查的黎速。

“出事的陣營發生了什麽事?”

“江道友!!我剛剛真的是吓死了!出事的時候我就在那陣營旁邊,那陣營好像被雷劈了!!一聲好大的響聲,這地都在振動!”

好了,她知道是誰了。

梁聽雲。

旁邊有人聲響起。

“讓我來說!讓我來說!”

“之前有個黑牌陣營的女仔來我們陣營,說是和黑牌陣營鬧矛盾了,她選擇投降我們陣營。”

江明鵲打斷他:“你沒看到她的樣子嗎?”

“啊?什麽樣子?哦,你說那猴樣,雖然醜,但是她渾身是傷,還怪可憐的。”

江明鵲:“……你繼續說。”

“我一直盯着她,剛開始還好好的,她還給我們做建設,可積極了。”

“後來我大意了,放松了警惕,就被她趁虛而入了!”

“她騙我們說知道哪裏哪裏有黑牌人的埋伏,我們呆在營地太閑了,就去看了看,果不其然,真的有埋伏,上來三十來個怪物就包圍了我們。”

“她用我們做人質,其他人不敢輕舉妄動,然後搜了大家的傳音符。”

“她不講武德,說不給她插旗,就把我們營地給炸了,我沒攻擊,還退了幾公裏,等她完成了任務,沒想到她還是把我們營地炸了!”

那個駐守地的領頭羊哭的稀裏嘩啦,“好在我們營地的人沒死多少,現在正準備去奪回營地。”

江明鵲:“……”

她實在沒辦法安慰他。

江明鵲放下傳音符,喚來蘇布。

她對蘇布笑:“麻煩你找找梁聽雲,她肯定在我們大本營前面哪個駐地裏,如果找到她,先告訴我。”

蘇布見江明鵲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吞了吞口水,額頭冒出一層層的汗:“好,好的。”

他有種梁聽雲要大難臨頭的感覺。

江明鵲轉頭,在場二十人都知道,她現在心情不太妙。

“諸位,禮尚往來,給等會來的黑牌一個驚喜。”

衆人突然不寒而栗。

希望等會來的黑牌人沒事。

賈輕鴻趕了回來,而遠遠觀察後發現。

營地裏一人都沒有?

只有迎風獵獵的白旗彰顯着這裏曾經來過人。

賈輕鴻是一點也不相信裏面會沒有陷阱。

他派了個炮灰前去探路。

那人一進去,就沒了蹤影。

賈輕鴻疑惑,又派了兩個人過去。

直到第三波人消失,他終于覺得不對勁起來。

比起壞消息來說,沒有消息才是最恐怖的。

這陣營是會吃人嗎?去一個沒一個,去一對沒一雙。

這裏也觀察不到營中情況,也不知道人去了哪裏,不知道從哪裏消失的。

賈輕鴻下定決心。

“走!”

他倒要看看裏面有什麽古怪!

百來號人浩浩蕩蕩進了營地。

裏面并沒有什麽特殊的,一圈人掃過陣營,也沒有感覺哪裏不妥。

賈輕鴻回頭一看,自己身後竟悄無聲息沒了幾十個人。

賈輕鴻冷汗涔涔,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

方千墨也被吓到了,他對旁邊人道:“你要是怕就抓緊我。”

“我不……”

方千墨嫌棄的看她一眼,把她手放到自己的衣角上。

“拉着!”

“你要是怕……”

“閉嘴!”

那人立馬閉嘴。

賈輕鴻揚聲喊道:“江明鵲!你不要裝神弄鬼!”

一陣冷風從他脖子邊襲過。

方千墨大喊:“啊啊啊啊啊啊!”

賈輕鴻吓得從原地蹦了起來。

等回過神,屁事也沒發生,賈輕鴻怒瞪他。

“你做什麽!”

方千墨指着衣角:“……有塊不正常的泥巴沾在我衣角。”

賈輕鴻暴起給他一腳:“你瘋了!哪裏的泥巴還分正常和不正常的?”

方千墨頭上的綠芽狂舞:“你想幹架?你注意看看,我這個衣角泥巴是新鮮的泥巴!但這裏沒有水!也沒有泥巴!”

賈輕鴻一愣:“什麽意思?”

方千墨:“意思就是,這下面有東西!”

他話音剛落,地上一層薄薄的土層斷裂,露出一條壕溝。

那壕溝裏鑽出好幾個怪物,身上帶着泥巴,對他們露出白牙。

好幾聲爆炸響起。

一陣煙塵過後,駐地徹底被夷為平地,只有一條破破爛爛的白旗屹立不倒。

江明鵲陰沉沉地笑。

“朱雀旗幟插到魔修墳頭了。”

她身邊的人渾身一抖,無比慶幸自己在白牌陣營。

而對面白牌陣營天空上,又被染了一層黑色。

江明鵲不笑了。

衆人眼觀鼻鼻觀心。

她的傳音符熱得燙手,是蘇布在叫她。

“找到她了!”

江明鵲:“帶着失去駐地的人去找她,讓那些叛徒去祭旗。”

憑借梁聽雲那張嘴,她不相信沒有叛徒。

蘇布猶豫地在這邊看了幾眼,有一些人明顯有自己的主見,江明鵲不在,都沒有人能夠震懾住他們。

“有些人不願意聽我的話……”

江明鵲:“那你告訴他,我出去加餐。”

蘇布:“……”

他害怕極了。

江明鵲又聯系上另一個人。

“陶婉靈,我需要你。”

陶婉靈睫毛一顫,覺得江明鵲這句話格外中聽:“好。”

梁聽雲依靠着手上的爆炸丸無往不利,炸了一個又一個駐地。

她都有些上瘾了。

掃完這個駐地,她就預備前往下一個。

這還是她知道江明鵲在另一邊以後,才這麽嚣張的。

她還算準了江明鵲不會回來。

以江明鵲現在速度來說,她肯定在攻打大本營了。

梁聽雲也更加有恃無恐了。

原本他們是抱着打劫的心思,能吃一分是一分,也沒去想什麽勝利,但沒想到事情會這麽順利。

跟着梁聽雲的這夥人吃足了甜頭,都敢去想勝利了。

梁聽雲道:“我觀察過他們的大本營,很難打的。”

“我們不就是抱着必死的決心來的嗎?直接用你那個爆炸丸,炸掉不就好了。”

梁聽雲想,又是一個沒有挨過江明鵲毒打的人。

這麽天真的話語,也只有從他們口中能聽到了。

她用爆炸丸……本來就是一件不太光彩的事,嚴重的破壞了比賽的平衡,但她又剛剛好踩在模拟戰場的點上,所謂戰場,瞬息萬變,什麽都有可能發生。

她掐準了大能前輩們不會計較,所以才出的手。

但她沒有想過用在決定勝利的大本營上。

要是她用了,那就是真的在大佬的底線上蹦噠,江明鵲鐵定會在她身上狠狠的記一筆。

“你要去你就自己去,我還想再偷一個駐地呢!”

那人脖子一橫:“去就去!”

梁聽雲看着躍躍欲試的那幾人。

果然有些人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她莞爾一笑:“好啊,我給你們,你們自己去。”

她正愁着,之前偷襲那兩次沒有擋箭牌呢!

既然他要作死,她就沒必要再帶着了,省得被他一同拉下水。

她微笑着目送去大本營中送死的人。

妄圖進攻大本營的人,還沒有進到營地,就被蘇布抓住了。

反而梁聽雲好像是知道他們在找她,刻意抛下誘餌,又不見了蹤影。

那些人被抓住時,還與他們同歸于盡,被早有準備的蘇布和黎速刀了。

江明鵲抓不到梁聽雲,也就放棄了打算,将目标對準黑牌大本營。

此時黑牌大本營裏程齊宮失去了賈輕鴻與方千墨的消息。

他無比舒暢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雖然他膈應江明鵲,但也膈應賈輕鴻。

兩個人互相膈應,他就開心了。

他也沒想着能贏,這樣的局勢誰看都知道,贏不了,所以他無欲無求,等着對手送上門。

如果是江明鵲帶人,他可以選一個完美的死法,在江明鵲打進來之前去死,體面的出去。

他身邊又湊上來那位姑娘,她神情焦急,看他的眼裏都是求助。

平時他可能還有心情逗一兩句,可這姑娘不簡單,明顯就是沖他來的。

洛雲婧急了。

“我們,我們是不是要輸了?”

程齊宮沒有否認:“大概是吧。”

洛雲婧:“可我們還有時間不是嗎?為什麽不争取一下呢?”

程齊宮沒有打破這個外門弟子的幻想。

“我們少一個可以帶領大家的人。”他說的實話,就差沒有直說,江明鵲沒有在這邊陣營了。

洛雲婧天真的鹿眼裏滿滿都是他。

“你不就是嗎?”

若程齊宮沒有遭受過江明鵲毒打,很有可能會在這雙眼睛下妥協。

可現在他堅定:“不行的,如果你想争取,可以游說一下其他人。”

洛雲婧還真的去了。

她站在黑色旗幟旁,嗓子和腿都在發抖。

唐青楓在下面急得不行。

“雲婧!你快下來,上面太危險了!”

洛雲婧堅定搖頭。

“大家,大家聽我說!”

她這一聲并沒有什麽實質用處,大家都不認識她,都是各聊各的。

洛雲婧都快急哭了。

程齊宮倒對她起了絲興趣,對周圍道。

“諸位,分點個時間給這位小姐吧。”

程齊宮此話一出,倒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有人推推搡搡來到洛雲婧身前。

洛雲婧對他投去感激的目光,攤開掌心裏皺巴巴的擴音符,貼在自己身上。

她深深一呼吸。

“諸位乘秋宗弟子——你們真的是乘秋宗的人嗎?”

這話問得奇怪,在場哪個不是乘秋宗的?

如果不是智障,那就是故意反諷他們的。

洛雲婧無視下面嘈雜地恥笑和質疑聲。

她知道,自己要能吸引他們的注意,只有這一次了。

“如果是,那為什麽我沒有在你們身上看到一點鬥志呢?你們真的是凡人界受敬仰的大人物嗎?你們看起來——”

她漲紅着臉,罵出一句話。

“你們看起來,就好像是米缸裏的米蟲!”

不少人怒目而視。

“你什麽意思?”

“滾下來單挑!”

洛雲婧自顧自道:“現在我們只剩下了大本營,但是還有這麽長時間,而我們一次都沒有戰鬥過,你們真的甘心嗎?”

确實,這裏的人并不是沒有自己思想的傀儡。

他們也不甘心,但是又能怎麽樣呢?

他們不是不想戰鬥,可作為一群被遺棄的棄子,又哪裏有資格去争呢?

“這是我們第一次戰鬥,你們就要什麽都不做,就直接投降嗎?”

“大家沒有經歷過之前的幻境嗎?沒有感受過魔修有多殘忍嗎?如果,現實中你遇到了魔修,是不是也直接投降呢?”

怎麽可能,不過這裏也不是現實,所以沒有多少人在意。

洛雲婧小臉紅撲撲的,“這裏是幻境,死亡也是假的,何不争一争呢?”

“如果你也想掙紮起來,那就和我一起去戰鬥吧!”

有零零碎碎的人應和,最後越來越大聲。

“好!!”

“戰鬥!”

在人群中的金櫻子仰頭看着那位小小少女,眼神閃爍。

是她小瞧她了。

觀臺上的觀衆都點點頭。

“這小師妹是外門的吧?”

“說話還有兩把刷子,聽得我都快熱血沸騰了。”

“哈哈,她罵人也好可愛啊!”

不少女修頻頻蹙眉。

“她罵人就罵人,怎麽罵着罵着還嘟着嘴。”

“啊這,不知道為什麽,總感覺她哪裏不對勁,又說不出來。”

“怎麽說呢,好像有點演過頭了。”

“咦,你們女人就是小心眼!”

“你想打架?”

江明鵲貼在黑牌大本營的牆角,目光幽深。

前世,她也被洛雲婧這種打不死的小強精神打動。

對當時的她來說,洛雲婧就是她的偶像。

洛雲婧前期對她很好,時常在她身邊做個傾聽者,聽她抱怨,聽她日常。

可後來,江明鵲發現。

自己的朋友變成了洛雲婧的,自己的修煉資源變成了洛雲婧的,自己有好感的男人變成了洛雲婧的,自己的師傅變成了洛雲婧的……

而這時她才醒悟,她什麽也沒有了。

她對洛雲婧來說不再有利用價值。

時不時洛雲婧會受個小傷,是她幹的。

時不時洛雲婧會丢個東西,是她幹的。

而洛雲婧吃醋,也是她故意親近人家導致的。

所有人都在怨她,讨厭她,防她就像怪物。

再聽到這種洛雲婧式發言,江明鵲胃裏翻江倒海。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

有個手掌蓋在她頭上,輕輕揉了揉,溫柔地讓她眼眶發熱。

江明鵲眼神逐漸清明,想起她的便宜師傅。

這一世,是不一樣的。

江明鵲想通了,握住手裏的道具,目光轉向埋伏的衆人。

遲清禪手伸進了幻境。

衆位大能被他這一手弄得心驚肉跳。

那石牌,再不濟,再不濟它也是個小世界啊!

那世界壁壘雖然小,但你不能當它不存在啊!

遲清禪收回得挺快,那玉一般的手上浮現絲絲血痕。

不少人倒吸一口涼氣。

遲清禪漫不經心道:“哎,小徒弟太可愛了,忍不住就去摸頭了。”

“諸位看見了,我沒違規吧?”

衆位大能:“……”

你看我們睜一眼閉一眼的姿勢标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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