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玉素檀知道江明鵲回來, 趕到的時候已經晚了。
東門好不容易修好的山門又被劈了。
四師弟那不知輕重的兔崽子,和一名不知道打哪來的野妖怪把東門的花草樹木削了一半。
整個東門一塌糊塗!
江明鵲聚精會神地看着。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廚修的戰鬥。
與其說是戰鬥,不如說阿深在聚精會神的做一道菜。
江明鵲瞧着瞧着, 感覺他好像是在,片生魚片?
而那只砧板上的魚, 也不是好惹的,時刻都在突破并反殺阿深。
樓庭逸打着打着也上了頭, 将手裏的菜刀變成了長劍,這時候他的速度江明鵲眼睛已經跟不上了。
只能看到一道流光不停地在阿深身邊穿梭。
阿深依舊在原地, 好像展開了什麽領域一般,僅僅拿着一把奇怪菜刀在空中起舞。
兩方勢均力敵, 打的不分上下。
而山峰不斷被削去, 已經禿了半邊山脈。
玉素檀深深吸了一口氣。
大師姐不管事, 師傅正拿一手瓜子看戲, 小師妹……算了,小師妹也不懂, 但她身上的波波鳥一直在唧唧叫, 好像在吶喊助威似的。
Advertisement
玉素檀手中佛珠轉的飛快。
“住手!”
兩人停止了一秒,又戰在一起。
葉裘蘭向着玉素檀道:“來看戲啊!”
“你不管管?”
玉素檀怒指遲清禪。
被指着的遲清禪樂呵道:“很有趣啊!”
玉素檀靜默一兩秒,為避免小師妹晚上住漏風的房子,脫下袈裟丢在地上。
“出家人不殺生……”
她一句話念好幾遍。
她禪杖一杵, 雙手合十,金剛怒目。
正打的歡的兩人聽到一聲佛號,忽然瞥見南邊升起通天金佛像, 冥冥中好像聽到許多佛在念經。
東門周邊的弟子都看見了這一幕。
“這,這是啥呀!”
“佛修嗎?佛宗來踢館子了嗎!”
“是東門那的,要不要去看看情況?”
“算了算了, 那邊宗主不喜歡我們去看的,在這看着就行了。”
“阿彌陀佛。”
金像向他們伸出了五指。
鋪天蓋地五指山向他們蓋來,而兩人根本無處可逃!
金像褪去。
玉素檀拎小雞似的把他們拎在手裏,往地下一丢。
兩人一頭倒蔥似的栽在地上。
大師姐啧啧幾聲。
遲清禪遺憾,連手裏瓜子都不香了。
江明鵲面對那佛像心有餘悸。
剛才那一瞬間散發出來的氣息讓她十分難受。
好在玉素檀撤的快。
料理完兩人,玉素檀也平靜了下來。
“四師弟殺性過重,日後元嬰難渡,可要克制住自己,勿殘害無辜。”
樓庭逸不服:“你放開我!”
玉素檀擡手給了樓庭逸一禪杖:“好好看看,現在東門變成什麽樣子了!”
樓庭逸舉目四望,無不是廢墟,嘴硬道。
“不過是一些死物。”
玉素檀舉起禪杖把樓庭逸插地裏。
“日落之前,把東門修好!”
阿深倒沒有想法,他摸摸自己的腦袋,走到江明鵲一行人身邊,神态自若。
玉素檀料理完四師弟,又看向不省心的師門。
玉素檀臉上沉重:“師姐,你不知道,這是個妖道嗎?”
葉裘蘭聽到自己被點名,莞爾一笑道:“給師妹找個玩伴,而且。”
“這位是海族首屈一指的廚修,明鵲能夠在他身上得一二分指點,這也值得了。”
阿深點點頭,表示招呼。
“乘秋宗知道他來了嗎?你能保證這個人安全嗎?”
“有師傅在啊。”葉裘蘭毫不在乎道。
玉素檀:“……”
全宗門她最不放心遲清禪。
她看了眼師傅。
遲清禪逗着江明鵲身上的波波鳥,吊兒郎當的沒個正形。
“算了,你們必須在我監督下學習,如有意見可以說出來。”
以防止這個妖怪帶壞天魔體。
大家都沒有意見,江明鵲上一世接觸過她,知道玉素檀愚直認真性格,也沒有什麽反應。
江明鵲就在三師姐的監督下學習廚道。
玉素檀雖然不太明白廚道這個玩意兒怎麽修,但看看廚修模板阿深也有了個大概印象。
為了維持自己的“素齋大師”形象,她還在暗地裏背了許多知識。
雖然是外行,但灌了一整個藏書閣這麽多的書後,也稱得上是廚道“理論之王”了。
然而一開始進行的并不順利。
江明鵲倒是有在好好學,但是東門其他因素總是會幹擾到她。
比如樓庭逸臨近突破,和阿深打上頭了,就把東門的屋子削了,且屢禁不止。
比如神出鬼沒偷孩子的師姐,比如為老不尊的遲清禪,會時不時帶着江明鵲去玩。
總之各種各樣的原因都會來妨礙江明鵲學習。
學習半月,進步可憐。
甚至于握刀時都有些手生了。
她對這些人毫無辦法了,只能從江明鵲身上下手。
“你下次不要随便和人走,知道嗎?”
“知道。”
她說什麽聽什麽,小小乖乖的師妹也讓玉素檀心情好了不少。
但事物不能只看表面,這個年紀的小孩好動也很正常,所以她準備了一項測試。
“今日我也不需要你做什麽,但你需要在蒲團上打坐五個時辰,知道嗎?”
江明鵲乖乖應下。
玉素檀擡手又在江明鵲打坐的地方加上了一層護罩,以防止師傅,大師姐,四師弟等人突然出現。
并順便繞山三周,巡視周圍,防止一切名叫遲清禪,葉裘蘭,樓庭逸等生物入侵。
做完一切後,時間已經過了半個時辰,她看見江明鵲還好好的待在護罩裏。
不知道她有沒有移動過。
玉素檀不動聲色道:“師妹,聽說剛剛師弟過來找我,你看到他人了嗎?”
江明鵲:“三師姐,我不知道,我沒有從這裏起來。”
玉素檀欣慰,對着江明鵲道:“不可松懈,知道嗎?我去看看四師弟找我什麽事情。”
江明鵲想,這是試探嗎?
江明鵲恭敬應下。
玉素檀又看了一個時辰的書,慢慢走到江明鵲打坐的地方:“師傅沒過來騷擾你吧?”
“師姐,沒有,我一直在這打坐。”
玉素檀:“嗯,你做的很好,出去放松一會吧。”
江明鵲覺出味來了,玉素檀這就是試探她呢。
“師姐,修煉是堅持不懈,持之以恒的事情,我不能半途而廢。”
玉素檀光頭反光,連道三聲好,她鋒利的眉眼都柔和下來。
“小小年紀就有此覺悟,師妹,日後必成大道。”
江明鵲:“……”
怎麽說呢。
玉素檀臉上好像有聖光,閃到了她的眼睛。
江明鵲在勞累了一天後睡了過去。
玉素檀看了江明鵲八年,終于把江明鵲拐上了廚修正道。
唯一不太對勁的是,江明鵲做菜就像是師傅那樣,做出來的菜什麽效果全看運氣。
有的能讓樓庭逸輕微中毒,有的能讓樓庭逸實力在短時間內增幅。
八年時間,弟子宮弟子全部畢業出來了,期間聯系江明鵲的不少。
江明鵲也知道了一些情況。
自一對一輔導開始,內門弟子和外門弟子關系得到了極大改善,雖然他們之間還有隔閡,但對比之前已經好了太多了。
後來有人傳音符聯絡不太方便,也怕打擾到江明鵲,一些聯系也就斷了。
只剩下了當初跟在她身邊的人。
陶婉靈隔一陣發一條。
特別熱烈的是祝思珂的,他八年如一日般給她發消息。
因為江明鵲被玉素檀看着,很少機會能下山,就算下了山,也總是和祝思珂錯過,算算時間,兩人整八年沒見過了。
對此祝思珂頗有怨言。
“等我完成那十個任務,我就天天和你聊!!”
江明鵲想起弟子令有類似于“視頻通話”的功能,對他道了一句加油。
她十個任務八年了才完成九個,這還是有玉素檀師姐輔助的情況下,祝思珂進度才到第六個,往後一項比一項難,這個願望也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完成。
“欸,我聽說你們東門那抓了一條特好看鲛人?有這回事嗎?”
世上沒有密不透風的牆,哪怕玉素檀再遮掩,但在阿深不斷闖禍下,八年時間,也讓乘秋宗至少六成人都知道了東門有這一條鲛人。
“是有,但走了。”
阿深是被族長召喚回去的,據說是要開什麽宴,需要掌勺的,他就被強行召回了。
而與江明鵲神速進步廚技相對的是,她的修為在練氣八層停滞不前了。
且她還是剛剛晉升的練氣八層,進益頗為艱難。
玉素檀思來想去,最終歸為機緣問題。
練氣十層是為築基,小師妹都快完成宗門十個任務了,也是時候出去了。
玉素檀:“小師妹,你還有的任務還剩下幾天?”
江明鵲現在任務是在靈藥園照顧蘭呼果。
“蘭呼果還有一月成熟了,已經不需要我看管了,明日要與宗門一起去森羅域。”
玉素檀将自己心裏想的話告訴江明鵲。
“你需要出去走走了。”
江明鵲點頭。
十五歲的江明鵲出落得亭亭玉立,身上帶着清清冷冷的氣質,如那傳說中被月亮照顧的見月花一般。
天魔體天生煞氣被磨掉了三成,東門人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氣。
雖然江明鵲眉間偶爾還會洩露一絲陰郁,但比以前那個自閉厭世的小可憐要好多了。
“師姐能教你的就這些了,不日之後,我也要啓程了。”
玉素檀還需要去找消磨師傅身上煞氣的辦法,于是她像從前那樣踏上了征途。
“謝謝師姐。”
江明鵲叩首謝過以後,玉素檀消失在空氣中。
江明鵲爬上了素檀峰,将整個洞府好好保存了起來。
與之毗鄰的是一座黑漆漆的空宅,可惜主人一直沒回家。
大師姐之前一直在尋找着二師兄,每次都要找到時又被人溜掉了。
可能二師兄是屬泥鳅的。
封印好素檀峰後,江明鵲又回到了師傅在的清禪峰。
師傅依舊在靈花樹下看書,江明鵲眨眨眼,感覺師傅什麽都沒變,一直都像八年前,又感覺到哪裏有些說不上來的變化。
遲清禪青絲沒有被束縛,落在了地上。
一群雞蛋大小的粉紅波波鳥在锲而不舍的用嘴巴把發絲叼到遲清禪的搖椅上。
可那發絲調皮得很,在它們撲騰着翅膀叼上去時,又滑了下來。
江明鵲把遲清禪的頭發撿起來。
哪怕知道仙人無垢,她還是細心地用了一道清潔咒。
七只波波鳥累得仰倒在地吐舌頭。
遲清禪聽到動靜,溫聲道:“你三師姐走了?”
“是。”
“你是不是也要下山了。”
“……是。”
遲清禪嘆息一聲,聲音寂寥。
他擡頭看着山峰沉默下來。
她感覺到他的狀态差了很多,但與對方差了太多級別,她根本摸不到頭緒,只能歸結于孤寡師傅太孤單了。
靈雞不知道從哪裏冒頭,跑到江明鵲身邊蹭了蹭。
江明鵲将其抱了起來。
遲清禪看過一眼也沒有驅趕,七只波波鳥像是被吓到了一般飛上了遲清禪的搖椅。
江明鵲不明白都相處這麽多年了,波波鳥還是害怕這只靈雞。
是這只雞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嗎?
靈雞豆豆眼看着她,純良無害。
江明鵲移開眼,對遲清禪道:“師傅,你為什麽不出去看看呢?”
江明鵲抿唇。
她其實想問,是不是這裏束縛了他?
因為遲清禪甚少出門,好像一直在乘秋宗內。
但她也沒有去證實,不敢随意講話。
以遲清禪的修為,哪裏去不得,何必困在這小小的山峰上呢?
遲清禪眼睛從靈雞上劃過,坦然道:“我一般出不去。”
他言語平淡,道出了自身秘密。
哪怕江明鵲早有預料,也被這消息驚了一下。
驚訝的倒不是遲清禪說的出不去,驚訝的是他這方面對他毫不隐瞞。
江明鵲從儲物镯裏拿出之前制作好的分.身娃娃,放到了遲清禪手邊。
“師傅,這是我做的娃娃,你可以把她當成我。”
這是她之前用符遠山給的替命果和仙府中的藥草,煉化出的替身傀儡。
這個小娃娃極像她的小時候,不過才巴掌大小。
小娃娃黑黝黝的眼睛看着遲清禪。
這個看着是個娃娃,但能變成她。
遲清禪覺得有趣,“分.身?替身?”
江明鵲沒想到被師傅一語道破,大方道:“是用替身果做的分.身。”
她心念移動,小娃娃在遲清禪的手上站起來,然後因為四肢不協調,又倒在他手裏。
遲清禪攤開手掌,眼裏出現一絲興味。
“倒是靈巧。”
江明鵲想了想,又拿出了一個娃娃。
小娃黑發黑眸,精致可愛,左邊嘴角翹起弧度,看起來有些吊兒郎當。
除了臉圓了一些,與遲清禪一模一樣。
這個娃娃倒沒有給遲清禪替命的作用,畢竟她水平有限,不過倒是能裝點遲清禪神識,一魂二魄的。
“師傅,你想不想出去看看?”
遲清禪看着江明鵲期待的眼神,從她手中接過娃娃。
“好啊。”
誰料她一激動,原本在遲清禪手上她的小娃娃猛得起飛,一腳把娃娃版遲清禪踹了下去。
江明鵲:“……”
她露出個無辜的眼神。
遲清禪覺得有意思。
遲清禪版的小娃娃有了動靜,它拍拍自己身上的灰,爬了上來。
粉紅波波鳥大眼瞪小眼,跟着小娃娃一起走動。
時不時啄啄它腦袋,小娃娃抱着腦袋快步走着。
娃娃好不容易爬到了遲清禪手上,人性化的累倒在他手上。
遲清禪撤回自己的神識,笑道。
“離遠點。”
江明鵲識趣的退開。
遲清禪衣服無風自動,連發絲都揚起些許。
天空變得昏昏沉沉,似乎有雷聲響動。
江明鵲感覺到一絲靈魂氣息,還有一種非常熟悉的吸引力。
讓她的天魔體蠢蠢欲動,想要湊上前去。
被無形的屏障阻隔住。
遲清禪雙目緊閉,頭頂鑽出了一團黑絲線。
江明鵲感覺自己可能看錯了,不然怎麽看到了師傅身上渾身極黑破破爛爛的魂魄呢?
這不是,罪大惡極之人才有的靈魂嗎?
這樣的破損靈魂,仿佛要馬上魂飛魄散一樣。
那無數黑線組成的魂魄似乎朝她一笑,她感覺到了屬于師傅的溫柔。
黑絲線掏進自己肚子,剖下唯一一點白,融進了娃娃裏。
不過是一瞬間的事,但她是看得清清楚楚。
遲清禪眉眼難得有了些疲憊,他對江明鵲招招手。
他把還溫熱的娃娃放進江明鵲手上。
江明鵲雙手有些顫抖。
“師傅,你的……”
遲清禪豎起一根食指:“噓。”
他什麽都告訴她,唯獨這件事上但笑不語。
江明鵲雙手一用力,手下娃娃被捏變型了。
遲清禪輕聲吸了一口氣,笑道。
“小徒兒,輕點。”
江明鵲心一點點的沉下,放松了手裏的束縛。
她嘴巴嗫嚅,卻怎麽也睜不開,頭腦越想越痛。
她知道這是師傅的提醒。
“師傅,你……是不是快要……”
她不敢說出那個字,想想她心髒就在瘋狂跳動。
怎麽可能呢?
這麽強大的一個人,怎麽可能呢?
這快要燈枯油盡的人,是她的師傅嗎?
遲清禪:“可能吧。”
她渾身顫抖,鼓足勇氣道:“我能為你做什麽嗎?”
遲清禪輕笑:“來不及了。”
難怪,難怪他在她面前,已經毫不掩瞞了。
江明鵲深深的垂下頭,欲要跪下,又被遲清禪手掌拖住。
就像是第一次見到他那樣。
江明鵲雙眼含上淚花,這是她重生以來,第一次掉了眼淚。
“師傅。”
娃娃版遲清禪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小嘴巴張了張。
“不是說要帶我出去看看?”
江明鵲擦掉眼淚:“是。”
“趁着我還有時間,多出去走走。”
她抱住了娃娃,對遲清禪告辭。
她想起上一世的事情。
大師姐成了魔神侍者,最後成為魔神祭品。
三師姐踏遍天下,渡天下魔,最後……在她身邊把生命渡盡,此前還留着無盡的遺憾,一直不肯合眼。
四師兄左手劍殺盡天下魔修,最後力戰而死,身邊無數魔修的屍體為他殉葬。
如無意外,那一直未歸來的二師兄最後也可能死掉了。
他們中間都有一條不明的線牽着,因為不同思想身份走向同樣的結局。
她喉頭哽着什麽,怎麽也消磨不下來。
前世發生了什麽?是因為她嗎?
她這個惡毒女配因為阻攔了男女主的道路,所以注定走上敗途?
江明鵲驚醒,分不清此時是現實還是在夢中。
大片大片的汗從她背後滑下,她做了一個無比真實的夢。
夢到師傅的靈魂破破爛爛,夢到自己還是走向了前世的結局,夢到東門只剩下一座座孤寂的排位。
她看着自己短短的手,一時有些迷茫。
她記得她十五歲了,手指纖長,有着拿菜刀的厚繭,身材也不像這樣短瘦。
江明鵲弄斷了自己的手骨。
疼痛感刺激到她的大腦。
這不是夢!
所以她剛剛夢到的一切是在做夢嗎?
此時正值半夜,江明鵲坐立不安,她完全顧不上穿衣服,推開房門直竄遲清禪在的地方。
江明鵲被門欄絆了一跤。
師傅不在房間。
走廊,樹下,小青船上,都沒有。
她心急如焚,像只兔子一樣四處亂蹦。
到處都沒有人,江明鵲都覺得自己還是在夢裏。
她忽然想起什麽,低頭看了眼身份玉牌。
敲了敲。
上面傳來師傅的聲音。
“小徒兒,怎麽了?”
江明鵲癱坐在地上,聲音帶着鼻音。
“師傅。”
“嗯?”
江明鵲臉上面無表情,眼淚大顆大顆的從眼眶中掉下來。
“我把手摔斷了。”
“痛不痛?”這次的聲音是從她身旁傳來的。
來人輕輕拿起她的手腕,一朵蘭花從他手上盛開,鑽進江明鵲的手裏。
江明鵲吸了吸鼻子:“痛。”
遲清禪從地上把她撈起來,讓她坐在自己手臂上,輕輕拍了拍。
江明鵲順手抱住他的脖子,像小貓一樣啜泣。
她第一次如此近着遲清禪,感受到了本源的吸引力。
是她天魔體!
就像是在夢裏遲清禪喚出自己靈魂時的感覺!
這個夢好像在預示着她什麽。
江明鵲尋着抓住那吸引力,控制着自己的煞氣往遲清禪身體裏鑽,看到了只剩下五分之一的白色靈魂。
那黑絲正在緩慢進攻那一點白色。
而那纏繞在靈魂的黑絲正是吸引她的主要來源。
江明鵲發了狠,要将那黑絲牽扯出來,誰料一接觸到,那黑絲就融進了她的煞氣裏。
仿佛重歸母體一般。
這是,煞氣。
而這麽大量的煞氣,只有天魔體能夠承受住。
除了天魔體以外的人,一旦被纏上,只是早死晚死的問題而已。
遲清禪蹙眉阻止了她:“不可以。”他欲要将她放下來。
江明鵲煞氣被斬斷,緊緊抱住他的脖子,哭聲大了。
“我不要!”
遲清禪無奈,難得見安靜的江明鵲有這一番劇烈的反應。
但是他不能看着江明鵲好不容易被消掉的煞氣又增了回去。
遲清禪嚴肅道:“這東西不能吃,對你無益,吐出來。”
江明鵲還在尋找剛剛那個感覺,煞氣小心翼翼地試探:“吐不出來。”
遲清禪與她對視,江明鵲略有心虛,但還是沒有移動。
江明鵲:“師傅,我手痛。”
遲清禪軟下心:“以後不許再傷害自己。”
“知道了,我以後走路會小心的。”她毫無負擔道。
遲清禪威脅:“不聽話我就把你丢下去。”
江明鵲抱住他的脖子,怎麽也不肯放手。
但有一種你把我丢下去,我抱着你就行的感覺。
江明鵲頂着幼童殼子,毫無心裏壓力的像只猴挂在師傅身上。
遲清禪嘆息,在江明鵲身上劃下屏障,不讓她的煞氣再接近靈魂。
江明鵲試探幾番後知道師傅對自己有了防備。
她沒有垂頭喪氣,一直努力感受着那道吸引力。
因為她一直賴着不下來,遲清禪也只能抱着。
第二日玉素檀來找江明鵲,見到東門兩大危險源湊這麽緊,眉心跳了跳。
玉素檀道了好幾句阿彌陀佛,但江明鵲年紀這麽小她那句男女大防也說不出口。
江明鵲和波波鳥一起窩在人身上,賴着不想起來。
遲清禪對着三徒弟招手:“快來把這小秤砣拿下去,為師要被壓的喘不過氣來了。”
江明鵲:“……!”她才不是秤砣!
玉素檀也只能把“秤砣”拿了下來。
江明鵲再八爪魚,也在大力下被拉了下來。
玉素檀忍無可忍地打了師妹屁股:“聽話點!”
江明鵲悶悶道:“哦。”
她無精打采地伏在玉素檀身上,鼻間聞到了她的禪香。
用禪宗手法磨滅掉師傅身上的煞氣,有用嗎?
但她很快就否決了,因為上一世玉素檀并沒有做到。
等兩人走遠,遲清禪感受下自己的靈魂,果然被抽去了一根黑線。
遲清禪搖頭,加深了封印。
江明鵲要從玉素檀身上下來,玉素檀不讓。
“是發生了什麽嗎?”
江明鵲:“師姐,你為何要修禪道?”
玉素檀手臂肌肉一緊。
“你知道了?”她還愁怎麽維持自己“素齋大師”形象呢!
江明鵲:“你們都把我當孩子了。”
玉素檀一絲不茍的臉上有了笑容:“說什麽傻話,你就是孩子啊!”
江明鵲:“可是我知道很多東西,也知道你想替師傅渡掉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