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玉素檀從未在師傅身上看到過這種表情。
哪怕當時她做錯事, 一意孤行出師門,師傅也只是笑着将她送出東門,告訴她早點回來。
哪怕師兄做錯事, 他也多是傷感。
而不是現在……這樣,神色幾乎是冷凍着。
好像是在生氣。
玉素檀尋思師妹也沒有做什麽, 更多是她在做。
“沒有,這是我自己的決定, 與師妹無關。”
遲清禪低頭看了眼躺屍的小江明鵲。
江明鵲暗道不妙。
下一秒,她身邊的空間裏伸出一只手, 提起她的後衣領,她身邊的小遲清禪跳起來抱住了她的衣角。
那手将她拉入空間縫隙中。
江明鵲擡頭對上一雙暖金色的眸子。
江明鵲:“……”
江明鵲裝作迷迷糊糊的模樣:“師傅, 怎麽了?”
她現在雖然慌, 但是也不怕。
因為她知道遲清禪鐵定會有察覺, 所以第一次她沒有從他身上吸取煞氣, 只是攪動了下那些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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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清禪問她:“你做了什麽?”
江明鵲眼睛落到師傅的白衣上:“做,做了個夢。”
遲清禪見她裝傻的模樣, 倒是氣笑了, 放在一邊便不理了,轉頭問玉素檀。
“你師妹鼓勵你來的?”
玉素檀也覺出了一絲不對味,為何師傅一直揪着這個問題不放,是師妹有什麽問題嗎?
她之前來, 确實是因為在師妹面前念經之後,磨掉她了一絲煞氣,所以也就大膽請求了師傅讓他試試。
“也……沒有, 師妹沒有怎麽鼓勵我。”
玉素檀定義的鼓勵是言語上。
玉素檀将之前的事情告訴了遲清禪。
江明鵲手心沁出了汗,在一邊沉默着看着他們交談。
玉素檀說的是實話,合乎邏輯, 找不到半點漏洞。
但是,遲清禪與這煞氣作伴了幾百年,如何不清楚它的威力?
若念念經有用,他早就好了。
江明鵲越聽越心涼。
師父是何等聰慧之人,他肯定知道了。
遲清禪讓玉素檀退下了。
等到了在場只剩下了兩個人,江明鵲先發制人:“師傅,阿深還在等着我,我……”
她邊走邊後退。
遲清禪又像拎小貓一樣拎她起來,讓她在自己面前站直。
他坐在搖椅上不動,和江明鵲平視。
“你是不是該和我解釋?”
反正她什麽也不知道,什麽也沒做。
江明鵲表情适時露出疑惑:“解釋?”
“小徒兒,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希望你不要撒謊。”
遲清禪聲音輕了,明明在極近的地方又好像離她極遠。
江明鵲壓下嘴角,神情略有惶恐不安。
“師傅,是我做錯了什麽嗎?”
她沒有否認,也沒有直說,他們都清楚說的是什麽。
遲清禪看着忐忑的江明鵲,嘆息:“你沒有錯。”
江明鵲微愣,她以為,遲清禪會嚴厲的批評她。
“每個人的立場都不同,對錯都有主觀意識,作為你的師傅,我無法去批評你的心意,同樣的,我是你的師傅,不會讓你陷入危險之中。”
江明鵲鼻子一酸。
為什麽呢,為什麽不罵她,哪怕師傅大聲呵斥一下她,她也不會那麽難過。
他沒有丁點指責她不聽話,步步從關心愛護出發,精準地踩在她的淚點上。
“師傅,我可以,我可以控制着煞氣的,你讓我幫幫你好不好?求求你了。”
她哭得一哽一哽的,清瘦溫涼的手指撫去她的淚。
“可你也很痛不是嗎?這煞氣這麽多,你又如何承受的來?”
“我,我可以一點點消化的。”
遲清禪揉揉她的頭:“小徒兒,你是騙不過為師的。”
他如何不知道那煞氣的威力,說是消化,也不過是同他一樣互相融合。
煞氣,根本消散不去的。
“別哭,人生無不散筵席,你只是經歷得少了。”
江明鵲低頭沒有說話,将所有淚意都逼回眼眶。
她不是經歷少了,而是經歷太多,才知道有這樣的師傅,有這樣的師門是何等幸事。
果然因為她是女配命格吧,所有東西都只能短暫擁有一下。
遲清禪安慰道:“別傷心,我還有很長時間可以陪你,有很長時間可以和我告別。”
她都知道了,他也就不再隐瞞。
“這個很長是多長?”
“也許等你長大了我還在,到時你就會嫌我煩了。”
“不會的。”
她倔強念道。
他會活的好好的,比任何人都長的。
遲清禪知道一時江明鵲的觀念是扭不過來的。
“去和你師姐道聲歉吧。”
江明鵲一步三回頭,第四次回頭時樹下沒有了遲清禪的身影。
玉素檀聽到她的道歉後,沉默了幾息,長長的嘆口氣,接受了道歉。
江明鵲忽然道:“師姐,二師兄是誰?”
“他……”
江明鵲:“名字即可。”
玉素檀手中的佛珠轉了轉:“太史王措。”
江明鵲默了默:“是我想的那個太史王措嗎?”
玉素檀點點頭。
江明鵲想起東門放着的魂燈,兩盞黑色的魂燈,是不是就代表着師傅和二師兄的?
太史王措,魔域大君。
雖然她早有心理準備,有猜測到是魔域之人,不過也沒敢想到魔域大君身上去。
魔域稱大君之人,是站在魔修天花板上的人,與道界道君差不多齊名。
太史王措更是踩在三位大君頭上之人,一力可橫掃其他人。
但還沒有等江明鵲認識,這位大君就消失了。
花怡一度說過這位大君的離奇失蹤與傳說中的魔神相關。
大君最後被人見到的宮殿裏滿滿都是煞氣,還有一個破碎的神龛。
神龛破碎,神像被毀,他們不知道那是大君自己,還是魔神。
有的說是大君意圖想要成為魔神,還有的說是大君是魔神信徒,被魔神吞噬掉了。
玉素檀道:“雖然現在他是魔域大君……但是,他也是感染師傅身上的煞氣所致,這才堕入魔道。”
她不希望江明鵲聽別人的,有對二師兄有偏見。
但是又覺得自己想多了,畢竟二師兄已經成魔了,肯定不會在乎這些虛的了。
想起二師兄堕魔初始,她便愧疚不已。
玉素檀天生一雙破妄眼,某天對準到了師傅身上,看到了那純白靈魂之上纏繞着的黑線。
她心神不安,也不敢問,因為那黑線給她極其不好的感覺。
那是她年歲尚小,瞞不住事,被太史王措察覺到了。
于是東門大家都知道了。
太史王措是他們四人中第一個找出原因的人。
乘秋宗對天魔體的魔神那一戰實在過于慘烈,乘秋宗元氣大傷,最強戰力東門盡數折損,唯餘遲清禪與玄度。
而後玄度與遲清禪決裂,玄度去了西門,這一段在老一輩中不是什麽秘密。
太史王措在乘秋宗跑了幾個門,就知道了這件事。
奈何當時就一個天魔體出現,往前都沒有記錄,誰也不知道這麽多的煞氣怎麽處理。
于是他們一合計,就想要效仿師祖讓師尊吞下煞氣一樣,他們分擔師傅的煞氣。
但這件事情被遲清禪否定了,但是太史王措沒有放棄。
他策反幾個老祖,讓他們把遲清禪灌醉,他撬了一指甲蓋的煞氣渡到自己身上,可沒想到是引火上身,那煞氣讓他瞬間成魔。
這還是遲清禪醒過來立馬阻止的後果,否則等待太史王措的只會是死亡。
他滿身煞氣,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經常被煞氣控制傷害到同門,乘秋宗也不能待下去了,他索性叛出了宗門。
江明鵲感覺有一絲明悟。
這位魔域大君,她聽花怡說過許多回。
花怡當初想要拿下這位大君,沒想到這位大君對她曼妙身姿視而不見,甚至還逼她拿出合歡宗秘籍,想要自己練練。
把花怡吓得花容失色,連跑帶爬從大君床上滾了下來。
花怡總結一句話,太史王措就是不通風月,總在作死路上的二逼。
綜合花怡所說,她合理懷疑,當年太史王措怕是對煞氣好奇心太重導致翻車。
不過這話她也沒有對玉素檀說。
江明鵲道了聲多謝,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沒有放棄。
師傅沒有把小遲清禪收回去,她還可以通過這個吸收煞氣。
雖然數次小遲清禪都是各種花招地攔着她,但偶爾在她不成功之際,他還會逗她開心。
于是她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遲清禪甚至都在這事上找到了樂趣。
又是一年,離師傅死亡的日期又近了。
江明鵲憤而找了大師姐。
她記得前世大師姐是活得最長的。
葉裘蘭現在還沒有變成魔神侍者,甚至不曾聽聞過魔神,那是不是,這個魔神與師傅有關?
因為太史王措失蹤那件事,也是和魔神有關。
師傅……是這任魔神嗎?
她一旦開了腦洞,就再也忍不住了。
江明鵲勸自己打住,又思索起其他線索。
她還記得師傅身邊的那只靈雞,這靈雞雖與平常靈雞不同,但還是有區別的。
在靈雞靠近之時,她體內的煞氣會稍微動蕩一下。
因為之前她沒有掌控煞氣,察覺不到這個結果,但掌控煞氣後,她能感覺到那煞氣在向着那靈雞偏移。
她要去問一下葉裘蘭,那只靈雞和師傅有什麽關系。
大師姐隔了好幾日才回來,身上帶着顯而易見的疲憊。
她毫無形象地坐在椅子上,漂亮裙擺都沾上了血跡。
江明鵲以為葉裘蘭受傷了。
葉裘蘭擺手:“不是我的血,你二師兄的。”
葉裘蘭心情複雜。
追查的這幾年來,她總是與二師弟擦肩而過,這次好不容易先他一步,也知道了,他之前就是故意的。
故意在躲着她。
這也叫葉裘蘭分外惱火,憋着一口氣,發誓一定要找到他。
誰知在她怒火盛極之時他又出現了。
說要給她消消氣。
等她消完氣,他告訴她,她找到他就跟她回去,撂下這一句話之後,他又不見了。
江明鵲:“是……還沒有找到二師兄嗎?”
“是,這家夥滑不溜手的,比之前更厲害了。”
她雖然語氣是抱怨,但臉上亦有引以為豪的感覺。
“師姐。”江明鵲眼睛一眨,“我知道二師兄在哪。”
葉裘蘭側目:“你知道你二師兄是誰?”
“知道,三師姐告訴我的。”
葉裘蘭揉揉眉:“小三她果然……”藏不住事。
東門最不靠譜的就是她了!
“罷了,你怎麽知道你二師兄在哪的?”
“是花怡前輩告訴我的。”
葉裘蘭嫣然一笑:“她去招惹你二師兄了?”
江明鵲默默地點頭。
葉裘蘭笑得極開心,等樂完了,又繼續問道:“那你想知道什麽?”
江明鵲也沒想到師姐那麽快就知道了。
“我……”她頓了頓,“我想知道師傅身邊那只靈雞是什麽來頭。”
葉裘蘭手刮了一下江明鵲的鼻子。
“小機靈鬼,專會挑這種難事來為難我。”
江明鵲猶豫:“師姐可以不說,我也會把消息告訴你。”
葉裘蘭伸出一根玉指,抵在殷紅的唇上:“不行。”
“這是一樁交易,交易,就要有來有往。”
“它是師傅丢棄的半身,是師傅負面情緒的集合體。”
難怪,它會這麽親近自己,時不時就上來吸她兩口。
葉裘蘭扇子一轉,扇中端莊的美人急得跺腳,似乎在責怪她把這麽重要的事情告訴了江明鵲。
江明鵲道了一句謝。
“師姐,二師兄在……魔域與凡人界的夾縫中。”
她與花怡去過這位大君的宮殿,位置極其獨特,他劈開了魔域與凡人界的界限,将自己藏在時空亂流之中,無時無刻不經受罡風侵襲。
不過也甚是安靜,除了奴仆沒有其他人打擾到他,這個地點直到太史王措死去,才被他的仆人告知天下。
葉裘蘭眼前一亮。
她就說,怎麽線索每次都斷在那,她還以為他去凡人界了。
葉裘蘭一掃身體的疲倦,鬥志昂揚。
“明鵲,你要不要去和我一起抓你二師兄回來?”
江明鵲略一思索,就同意了。
“我能帶上阿深嗎?他在東門好像待得很無聊。”
當然,這個無聊是指他沒事做就在那磕靈石,也不和人交流,他能抱着靈石啃到天荒地老。
說來也怪,到現在為止,她見到的兩位廚修無一不是奇葩。
一個是厭食症,高度社恐,一個是靈石暴食症,面癱患者。
想想就離譜。
葉裘蘭答應了,大手一揮就拉上了兩人,順帶還有個玉素檀。
她已經準備好禪杖,準備好武力超度二師兄了。
阿深出來的不情願,但是與葉裘蘭同行他倒是很願意。
因為她總會時不時投喂靈石給他。
葉裘蘭船行的極快,從乘秋宗到踏進魔域,也不過是幾日光景。
然後她發現師傅也跟着來了。
她明明是讓他呆在結界裏了,沒想到他還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口袋裏。
小遲清禪呆在她肩膀上看着葉裘蘭和玉素檀讨論自己,臉上挂着淡淡的笑。
葉裘蘭和玉素檀沒有說什麽壞話,只是吐槽着師傅百年如一日的宅,也不知道好好治家,東門人才凋零也不知道去別的峰薅點徒弟來振興東門。
但也只是吐槽着。
她們誰都清楚東門是個什麽情況。
小遲清禪對着江明鵲道:“你想要多點同伴嗎?”
江明鵲搖頭。
她覺得現在就很好了,要是招了洛雲婧那樣的人物來宗門,指不定會如何糟心。
葉裘蘭回頭掃了眼江明鵲空蕩蕩的肩膀,總覺得有一絲違和感。
阿深拿靈石磨牙:“你們是要去做什麽?”
他上船時還不知道他們目的是什麽,以為是游玩,但船行駛了幾日,也不見停下,反而直奔魔域,顯然是有要事在身。
小遲清禪笑:“當然是打斷你二師兄的腿,拖回來。”
江明鵲思索,回阿深:“去打劫。”
“劫什麽?”靈石嗎?
“劫人。”
阿深古怪地看了江明鵲一眼,“你想要做人肉菜嗎?我記得你們不吃同族啊。”
江明鵲:“……不吃,不做。”
阿深自顧自道:“也不對,你們人修好像有什麽類似吃人肉的菜,什麽人肉包子餡……”
“那是魔修。”江明鵲理直氣壯地把自己剃出了魔修行列。
阿深呆愣愣地哦了一聲,又把手中的靈石給磨掉了,他又拿起新的一塊。
“你嘴巴不痛嗎?”
“不。”阿深頓了頓,拿着滿是口水的靈石往江明鵲的面前一送,“你吃嗎?”
“……不。”
她走遠了些。
她肩膀上的小遲清禪換了另一邊肩膀站着,看着風景感慨:“許久沒見過魔域了,如今又是另一番天地了。”
江明鵲沒說話。
她從沒注意過這些東西,她魔域的印象就是灰鴉般的天空,鼻間充斥着的血腥味。
自從這一年來每次從小遲清禪身上吸取煞氣都失敗之後,她就對小遲清禪有了小情緒,能不理就不理,冷處理。
畢竟這身上的靈魂雖然是師傅,但給她的感覺終究不一樣的,這位像是更年輕的遲清禪,性子也更跳脫。
他身上的氣勢也沒有遲清禪那麽強烈,江明鵲也就沒有那麽多面對大遲清禪的壓迫感。
兼之這次他不和她商量就跟着來的舉動,讓她小情緒更強烈了。
小遲清禪拉了拉她發絲。
江明鵲目不斜視。
小遲清禪唉聲嘆氣:“喂,那個大家夥,過來哄哄你小徒弟!我哄不好了!”
江明鵲側頭,她沒想着招大遲清禪過來。
小遲清禪雙手摁在她白皙的臉蛋上,戳了戳。
“被騙了吧!”
江明鵲惱羞成怒,拎着小遲清禪塞進口袋裏。
口袋裏的小人一陣颠倒,半晌才傳來動靜。
小遲清禪小聲道:“我有點怕黑,小徒兒可以讓我伸出腦袋嗎?”
江明鵲手指推開一絲縫隙,讓小遲清禪露頭。
小遲清禪抓住她的手指頭,她頓了頓,又放在自己肩膀上。
小遲清禪不再鬧她了,安安靜靜呆在她肩膀上。
她又覺得不是很适應,手指推了推小遲清禪。
将一顆糖捏碎遞給他。
等遞到半路上,她又停下。
她在想什麽呢,這個師傅雖然像真人,本質不過是個傀儡,她給它吃什麽糖。
小遲清禪:“那是給我的嗎?”
江明鵲:“不。”
小遲清禪牽着她的發絲,蕩到了她手上,咬住了糖。
江明鵲:“……”
她之前好像見過他能飛。
不過她又很快意識到他這是在逗她開心。
小遲清禪吃完後,頭上長出了一對狗耳朵。
江明鵲:“……噗。”
小遲清禪耳朵動了動,也跟着笑起來。
“是狗耳朵啊。”
江明鵲面前灑下一片陰影。
她擡頭,兩個師姐低頭看着她。
葉裘蘭:“小師妹藏着什麽好寶貝呢?”
玉素檀:“我看……”
葉裘蘭:“別,你先別開破妄眼,讓我先猜一下。”
玉素檀:“好吧。”
“我猜是與師傅有關的,因為我只看到小師妹在師父面前這麽笑過。”
江明鵲木着臉沒講話。
“師傅來這裏了嗎?”葉裘蘭直接切中了一半真相。
江明鵲下意識看了眼手掌,小遲清禪已經爬到了她袖子裏,只露出一雙眼睛。
“藏-好-了!”
江明鵲看到他狗耳朵變成了飛機耳。
葉裘蘭追着她的眼神而去,卻什麽也沒看到,“嗯?應該不是師傅本人來。”
小遲清禪:“別叫她們看到我,我帥氣的形象要毀掉了。”
江明鵲:。
江明鵲拿出身份玉牌:“師姐,是我剛剛在與師傅對話。”
葉裘蘭心中還有疑惑,但也沒有追根問底。
等玉素檀和江明鵲走遠,遲清禪爬了出來,拍了拍自己小胸脯。
為避免被發現,損失師傅英武帥氣的形象,江明鵲在接下來的時間都沒有和他講話了。
這也讓小遲清禪在接下來的時間愁眉苦臉了一路。
葉裘蘭的船終于行駛到魔域與凡人界的界限邊緣。
這一片與凡人界接壤極長,想要憑空撕開空間裂縫并找到太史王措所在地,倒是件不容易的事。
但江明鵲知道所在地。
她精準地指着某個空間,篤定道:“在這。”
葉裘蘭意外她堅定的語氣。
“是花怡告訴我的,入口處生長着藍色小花。”
葉裘蘭選擇了相信。
“坐穩了!我們來——撞開這空間裂縫。”
太史王措坐在高凳上,放眼望去,這個房間堆滿了書籍。
全世界的書都差不多在這裏能夠找到,甚至是絕版也在這裏。
為什麽他就找不到天魔體的只言片語呢?
這個天魔體魔神莫名出現,又莫名消失在時間長河中。
連誕生也沒有個記載。
除非,這個天魔體是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來客。
那麽只有一個地點可以解釋了。
森羅域。
是時候該去森羅域看看了。
一道撕破虛空的聲音傳來。
他的宮殿被重重撞擊,書籍紛紛倒了一地。
他轉頭看向撞擊處,沒想到外牆很快撞破,巨大的船身直直撞向他!
太史王措為避免這船毀掉他的書籍,揮起狼毫,寫了一個止字,硬生生阻住了大船撕破虛空之力。
大船上傳來熟悉的笑聲。
“師弟,幾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太史王措收筆,眨眼消失在地面,出現在船上。
江明鵲認真地觀察這一位大君的模樣。
他仿佛從書卷中走出的翩翩公子,教孩童們讀書朗誦的先生,開創學說的儒學大家。
渾身透着書香味,身上沒一絲魔性。
江明鵲在他身上感覺到了上上世學神的氣息。
這就是花怡嘴裏不通風月,只會作死的二逼?
這和她想象的一點邊都沒沾上。
花怡真不靠譜。
不過這樣的,這是位修儒道的?
太史王措行了個拱手禮,郎面上都是笑:“有失遠迎,失敬。”
他看了眼,只覺得人群中三師妹的頭特別亮眼。
“三師妹,你的頭發呢?”
“……阿彌陀佛,斷舍離。”
江明鵲:“師傅,這也是廚修嗎?”
小遲清禪:“是,他做點心天下一絕,吃了就會背書。”
江明鵲:“……”
太史王措頓了下,又對着江明鵲的方向行禮:“沒想到師父也在此地,恕徒弟目光短淺,不孝徒在此行禮了。”
本欲講話的葉裘蘭眼神往江明鵲身上逡巡一眼,看到她身上顯出個小人來,又立馬收回。
玉素檀佛珠緩慢地轉着。
小遲清禪小臉嚴肅:“不必多禮,流程不用上了,你是自己動手,還是我來?”
葉裘蘭:“欸,這點小事就不麻煩師父了,小二你說對嗎?”
太史王措:“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葉裘蘭一言定乾坤:“君子不可言而無信!”
之前太史王措就說過,等她找到他,就跟她回去。
太史王措被此言束縛,再也生不出逃跑的心思。
“我回去,又能做什麽呢?”
葉裘蘭:“這麽久了,你也不回去看看?”
“乘秋宗,真的歡迎嗎?”太史王措輕嘆。
葉裘蘭笑眯眯地:“你管他同不同意,師傅點了頭,他們哪敢置喙?”
“你知道的,我要的只是你們想要帶我回去的原因。”
江明鵲站了出來:“二師兄。”
太史王措清潤的眼神落到江明鵲身上,“你是小師妹?”
江明鵲點頭,伸出一只手:“你握上這只手,你就能明白。”
太史王措雖然奇怪,但還是握了上去。
一時間,他體內逐漸腐蝕他的煞氣竟松動起來!
太史王措眼睛微睜:“你是……”
顧忌到船上還有個鲛人,他沒有說全。
只是遍尋不得的天魔體,突然出現在他面前,這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師兄,我們都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