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遲清禪做了她最想做的事情。
而且江明鵲注意到, 洛雲婧在躲避的過程中,釋放出了妖術。
她記得洛雲婧自小無父無母,跟着一位凡人繡娘長大, 根本沒有什麽機會學習仙術,更別提是妖術。
之前獸潮來臨時, 她也根本沒有使用這麽強的力量。
洛雲婧動的時候,還有一絲絲玄龜之力, 如果沒有猜錯,那是屬于宗門守護神獸玄非的。
她和玄非, 是怎麽接觸到的?
女主光環???
第二個被江明鵲注意到的點,是洛雲婧總會不由自主的捂住自己的胸口。
在洛雲婧做出這種舉動後, 總會有什麽幫助着她逃走。
有時候遲清禪走着走着地上就會裂開一道縫, 或者橫生出一道藤蔓阻撓他, 就好像是天道庇護。
那裏, 一定藏着什麽秘密。
江明鵲操控着自己的傀儡娃娃,從遲清禪身邊起來, 她擡頭看着大遲清禪, 他人看起來在睡覺,她一步一步從搖椅挪了下去,變成她人類正常大小的模樣。
她迅速拿起筆記載下幻心境裏的事情。
大遲清禪睜開一絲眼縫,原本埋在他身上睡覺的波波鳥注意到了, 他對着波波鳥比了個噓聲,示意它們不要打擾江明鵲。
江明鵲能在幻境裏控制自己的傀儡,他也能在外界控制那只小傀儡。
如果他願意, 小徒兒在他面前是沒有秘密的。
Advertisement
顯然她也沒有一絲一毫隐瞞的想法,想做什麽基本上攤給他看。
但遲清禪沒有去看,他尊重江明鵲。
很多事情他其實能猜到, 但他也不去想,只要不傷害到自己,她做什麽他都舉雙手雙腳贊成。
洛雲婧在噩夢中驚醒,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衣領處。
映入眼簾的是營帳頂蓋和唐青楓的身影。
她放下心,将手搭在頭上。
唐青楓緊張的扶着她的頭:“雲婧,你沒事吧?”
洛雲婧勉強笑笑:“我,我沒事。”
她回想剛剛的噩夢,就完全想不起來自己經歷過什麽,腦子裏一片空白。
但是還記得,她做噩夢之前,是和江明鵲接觸了。
她猛的抓住了唐青楓。
“青楓哥哥,那個江,江明鵲她想要害我!”
唐青楓聽到了洛雲婧的一番分析,沉默下來。
洛雲婧對上唐青楓沉默的臉,心中隐隐有不安。
“青楓哥哥……你不相信我嗎?”
唐青楓:“我相信你。”
可是,他也不相信江明鵲會是做出那種事情來的人。
他不是純瞎子,也不是完全沒腦子。
江明鵲在弟子宮做過的一切,幾乎消磨了內外門的歧視。
但凡受過惠的,都要對她道一句謝。
因為在弟子宮的安穩日子,都是江明鵲帶來的。
他是感觸最深的,畢竟他是私生子出生,自小到大都活在歧視中。
唐青楓沒有從弟子宮出來之前,托她的福,風氣變好了許多,再沒有亂找茬的弟子們,他也在弟子宮安穩好好學了一段時間。
他不太相信,那麽高高在上的江明鵲,會對她們下手。
洛雲婧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做了一個好長的噩夢,差點以為自己見不到你了……”
她害怕地縮進唐青楓的懷裏,像一個受驚的小兔子。
唐青楓一愣,原本清明的眼又變得迷糊。
洛雲婧:“我,我是怎麽了……青楓哥哥我好害怕。”
他應該為小青梅的遭遇感覺到憤怒啊!
沒錯,江明鵲或許是無意的,但洛雲婧受到傷害,也有江明鵲一部分的原因。
“別擔心,我會讓她給你道歉的,你在這裏好好休息。”
他起身正要去找江明鵲,洛雲婧緊緊的拉住了他。
“青楓哥哥別去……我,我一個人待在這裏害怕。”
——開玩笑,她怎麽能夠錯過江明鵲給她道歉這種場景呢。
唐青楓不贊同,但還是拗不過洛雲婧。
兩人一起去了江明鵲的營帳,老遠就聽到了前面的許多動靜。
洛雲婧定睛一看,江明鵲的營帳前圍繞着許多的弟子們,幾乎全防線的弟子們都在這了。
“別擠啊,別擠,踩着我腳了!”
“有沒有點素質了!!排好隊!!不要一下子全都湧進去,師妹還在休息呢,大家自覺點啊!看一眼就走,看一眼就走!”
洛雲婧手心發涼。
為什麽,她們不一樣都是年紀小,憑什麽江明鵲會受到那麽多人的關愛,而她營帳面前空無一人?
洛雲婧緊握掌心,停下了腳步。
“青楓哥哥,要不我們回去吧。”
“回去?那你趕緊退出來!讓我來排隊。”他們身後一人聽到此話,興奮道。
洛雲婧:“……”這群人是瘋了吧?
明明她也出事了,為什麽獨獨關心江明鵲?
實際上江明鵲不善于面對這些善意,于是應對這些情況的人變成了小遲清禪。
她一醒來就幽幽地盯着他,明明答應得好好的要待在他房間的!
小遲清禪理直氣壯,借口給的是關心江明鵲。
江明鵲全程不說話,只是看着他。
現在小遲清禪為了給自己贖罪,不得不僞裝成江明鵲的模樣。
江明鵲在一邊貼着隐身符一邊看着遲清禪應付他們。
她發現觀察師傅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哪怕他現在頂着自己的臉,江明鵲也能帶入師傅。
看了好一會,外面傳來了騷動。
“江小師妹救了你,你不識好就算了,現在還想叫師妹給你道歉?”
另一邊洛雲婧聲音傳來,“不,不是的,我我只是想知道當初襲擊我的是什麽,有沒有別的隐患……我沒有想別的。”
“當初你襲擊你的是幻獸,你不是說你的弟子宮學習過?怎麽的連幻獸都不知道。”
“而你不這樣想,那這臭小子不是說要讨一個公道?”
江明鵲皺眉,就見師傅站了起來。
小遲清禪頂着江明鵲的模樣,走得大步張揚。
江明鵲緊跟其上。
畢竟這位師傅要比大師傅頑皮活潑很多……不看着點……
她很怕洛雲婧會出什麽意外。
唐青楓:“我們會道謝,但同時也想要一個道歉,畢竟她明擺着是沖着雲婧來的,我相信大家也有眼睛,必然看到了那一幕。”
她剛跟出來,就聽到了這麽一句話。
确實,她當時就是故意的,但察覺到的人寥寥無幾。
唐青楓見她出來,直接拉着洛雲婧走到她的面前。
“謝謝你。”
他這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嘴上說是道謝,實際上比那讨債還恐怖。
小遲清禪挺直了腰背,視線和唐青楓平齊。
“這就是你道謝的态度?”
唐青楓點頭:“我承認我的态度不好,但我希望你能夠給她道一個歉,之後你想要我怎麽道謝,我就怎麽道謝。”
小遲清禪看了一眼洛雲婧。
洛雲婧身體抖了抖。
江明鵲怎麽給她一種馬上就要打她的感覺。
真江明鵲藏着小遲清禪的身後,靜靜的看着這一幕。
小遲清禪:“你道的哪門子的謝?”
“謝你救了我的青梅竹馬,”唐青楓頓了頓,“也謝你……之前為外門弟子做的事情。”
“那你要我道什麽歉?”小遲清禪負手而立。
唐青楓直直凝視小遲清禪,試圖找出他一兩絲破綻。
“我看到了。”他胸有成竹,旁邊看到的人都安靜下來。
真有,那麽回事嗎?
小師妹是那種人嗎?
小遲清禪露出一絲笑容,用着江明鵲的臉,有種蔑視人的感覺:“愚蠢!”
唐青楓被小遲清禪這一句罵懵了。
小遲清禪:“你的愚蠢不在于你的行為,因為支持你行為的是你的腦子,所以,你有個愚蠢的腦子。”
唐青楓臉色鐵青,正要說話,就被火力全開的小遲清禪打斷。
“我救的是她不是你,謝的應該是她。”他一指洛雲婧,“而不是你來替她道謝,順便謝謝很久之前的事情。”
“我在此地三個月,與你擡頭不見低頭見那麽多日,你也沒有來挑一個時間謝謝,我可以認為你的道謝根本沒有誠意,我不接受,你從哪裏來,回哪裏去,沒地方去就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唐青楓被說的啞口無言,難堪得拂袖離去。
他一口氣說完一長串話,又挂着漫不經心的笑容看向洛雲婧。
給她一種輪到你的感覺。
“衆所周知,戰場上刀劍無眼。而且我喊了你們快閃,在場一定有很多人都聽到了。”
不少圍觀的人點點頭。
“就是我聽到了。”
“師妹還隔很遠說的。”
小遲清禪繼續笑着說:“你不動不說,反應比那八十歲老妪還慢,實在不适合你練氣二層修士的實力。”
“我可以認為,你在故意碰瓷我。”
洛雲婧瞪大眼睛:“我沒有!”
她左右看看,周圍人都是用懷疑的目光看着她。
洛雲婧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小遲清禪道:“我當時就要殺掉那妖獸,可你倒好,站在那裏,害我沒有反應過來,着了那妖獸的道。”
“當然,我不要你的道歉,我要與你決鬥!”
洛雲婧一懵,怎麽說着說着還動上手了。
周圍人也勸。
“師妹不至于不至于。”
“現在特殊時候,我們不能起內讧。”
小遲清禪沒有理會他們,鐵了心要與洛雲婧鬥,他卷起袖子,抽出菜刀。
“我把力量壓到練氣二層,你敢嗎?”
洛雲婧驚慌地看着殺氣騰騰的小遲清禪。
她敢嗎?
她不敢啊!
小遲清禪見她久不回應,直接下了決定,“我就當你接受了。”
洛雲婧:“我不……”
她剛想說話,嗓子裏像是卡了什麽棉花一樣,怎麽也說不出話來。
而小遲清禪收回了大刀,手骨扳得咔咔作響。
這一幕莫名給洛雲婧一種熟悉的感覺,但是她又想不到在哪裏見過。
下一刻,洛雲婧飛上了天。
沒一會兒洛雲婧又飛了回來,恰巧挂在一根粗壯的樹枝上。
那樹枝彎曲,她便順下來了,安全着陸在地上。
她臉色蒼白,瑟瑟發抖,哭喊出一句話。
“我認輸!”
小遲清禪呼出一口氣,沒再動手了。
防線裏的衆人最終都保持了沉默。
江小師妹出這氣大家都認為是對的,如若強忍下來,說不定還會有心魔。
後續烏仙師帶走了唐青楓和洛雲婧,在他們的任務上打了一個大大的叉,并備注未完成宗門內任務不得出宗門。
“小徒兒我給你出氣了!”
遲清禪又變成了小小的玩偶,抓着江明鵲的袖子。
江明鵲拉着他坐到自己的肩頭。
“謝謝師傅。”
洛雲婧走了,但此地的任務還沒有完成,她還得在這裏待一段時間。
她給大師姐傳信,要大師姐幫忙放出那半妖。
葉裘蘭半個月後又傳訊過來。
“師妹,那小半妖被我送到玉城主手後,自己又跑了。”
江明鵲也不意外,那半妖跑是遲早的事情。
她又埋頭入獸潮中。
近日來的獸潮越來越多,她仗着發狂的妖獸們對自己的恐懼,刷分刷得極快。
她鍋鏟,菜刀,黑鍋也越來越得心應手,一舉突破了練氣七層。
也由此,江明鵲發現了自己,似乎要比普通的練氣七層要強。
若是以尋常定義,她的實力可比練氣九層,或者還要更上一點。
她之所以覺得自己是練氣七層,不過為固定思維所困,除掉那簇小火苗,确實是練氣七層的靈力儲備。
可加上它,她有信心打敗練氣九層的人,是穩贏局面。
為了實驗真假,江明鵲還特地找了練氣九層的師兄,将局面打成平局後,她有了新的認知。
她全然不知別人對她的議論,也不知道這議論一點點傳到了掌門的耳朵裏。
往年這一道防線已經要撐不住了,江明鵲帶領大家守住了防線,這道防線守到了獸潮褪去。
她摸到了名人堂練氣弟子地榜上的末尾尖。
說實話,在這種不管什麽等級妖獸都計一分,實力可能不讨好的情況下,江明鵲生生排到了地榜末尾,足以讓所有人都對她側目。
于是沉寂了差不多半年的東門又上了弟子令留言板。
#快看名人堂地榜末尾!#
#東門小師妹,恐怖如斯#
#求小師妹弟子令好友#
他們不知道的是,江明鵲弟子令尚未完成開放。
本人更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做個刷分機。
她在厮殺中每日練習控制自己的煞氣,大概巴掌大的煞氣已經認她為主,能為她所用。
覆蓋到師傅身上不會産生什麽吞噬靈魂的作用,不過會把他的靈魂“藏”起來。
或者說,是保護起來,不讓別的煞氣侵蝕,也讓師傅産生一種錯覺,這一片靈魂已經完全被煞氣吞掉了。
相當于黑夜裏開的一個黑洞。
師傅那樣強大的人,其實靈魂受傷,基本上可以滿足自愈,但是這股治愈力量一直跟不上摧毀的力量,唯有江明鵲控制的煞氣保護着地開始緩慢治愈。
于是她時不時就會找機會偷換掉師傅身上的煞氣,換成自己的。
迄今為止,她成功偷換了小半掌了。
那半掌煞氣她能控制,也能感知。
師傅純白靈魂真好看!觸感像是波波鳥的毛。
這被她護着的小小靈魂緩慢地修複成長着。
這也是她目前能夠承受的最大的量,其他就得等她繼續掌握更多的煞氣了。
但她知道這始終不是個辦法,師傅那麽聰明遲早會發現。
到時候肯定是她與二師兄一起挨打的現場。
要是……她成為魔修,修煉速度會不會快一點?那煞氣也可以直接用。
江明鵲開始有意無意的接近巴景,試圖了解魔廚的修煉。
巴景:“我覺得吧,其實魔廚與法廚沒有什麽不同了!只是我們用的材料不同,附加給菜品的東西也不同。”
阿深:“我記得你們好人骨煮湯,修為越強的正道修士人骨越好?”
“是啊。”巴景直接承認,“不單單是煮湯,我最拿手的一個鬼椒魔心就是要活剖人心,還要在極其痛苦的狀态下死掉的,魔傀宗宗主就喜歡這道菜,會送很多心來給我做。”
江明鵲突然就後悔了,她覺得用人當食材什麽的做菜挺惡心的。
要是師傅知道她拿人.肉做食材,估計不只是打斷腿那麽簡單了。
她把成為魔修這一行劃走了。
“你殺過無辜的人修?”江明鵲問。
巴景搖頭:“身上沒有罪孽的人修是最難搞的了,天道會劈死我的,我還想多活幾年。”
“魔廚一般都很喜歡用罪大惡極的人做菜了,那些惡念都不用粘上去,骨縫裏全都是,大家說這些東西吃起來很美味的,不過我厭食症,沒吃過。”
阿深插進話來,“我知道有一個醜老頭喜歡用童子童女做菜,還有純淨的修士,據說做的菜吃了能漲修為?”
“你說我師叔啊,他就是這樣了,他倒是聰明,躲在空間縫隙外,天道劈不到他,早晚的事情了。”
“你師叔?”
“是啊,不過他殺了我師傅炖湯了,也不算是我師叔了。”
猝不及防吃這麽一大瓜,做壁花的玉素檀都忍不住了。
“你那師叔,你知道具體位置在何處嗎?”
她手上佛珠轉的極慢。
巴景:“找不到的,我找了他很久,他可會躲了,不過他大概二十年會活躍一次,如果什麽地方突然消失了一城人或者哪裏大批修士失蹤了,有可能背後有我師叔。”
巴景感嘆一句:“不知道雷劈到他身上的時候會不會把他的骨頭給劈焦,我想留兩根給我師傅祭墳。”
江明鵲:“……”你們魔廚這麽牛嗎?
阿深:“……”你們魔廚這麽牛嗎?
玉素檀:“不妥,我去找找你二師兄,你們在此好好呆着不要亂來。”
坐在江明鵲身上的玩偶動了。
“你去吧,這裏有我看着了!”
玉素檀點頭:“交給你了,師父。”
玉素檀消失在原地,三師姐一走就是五年。
江明鵲在這五年裏以火箭的速度到了築基期,長成了娉婷少女。
五年來她一路長虹把名人堂地榜的人壓得擡不起頭,現在不只是乘秋宗知道有這麽個寶藏師妹在,還有各大宗門世家的天驕都知曉了江明鵲,并引以為勁敵。
十五歲築基,哪怕是天靈根也望塵莫及。
陶婉靈對江明鵲連發了好幾條祝福。
祝思珂要不是在肝任務,恐怕現在就能飛到她身邊來。
而對江明鵲來說,這今天是不尋常的一天。
夢裏的這個時候,師傅快沒了。
那奇怪的夢她記了八年,八年來頭懸梁錐刺股,想盡辦法把師傅身上的煞氣扒拉到自己身上來,現在時間線還是來到了她的腳下。
有一瞬間,她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真實的世界。
但還是不一樣的。
夢裏這個時候她不過練氣八層,現在都築基了。
夢裏是才完成宗門內任務,現在她都能當代表去參加名人堂弟子會了。
她深深一呼吸,推開了門。
師傅不在。
江明鵲一懵,她記憶中的這個時候師傅不是在這裏?
她只看到滿地啄米的波波鳥,還有一只沒有什麽變化的靈雞。
她看到靈雞稍稍安心了些,靈雞在這裏說明師傅就在附近。
靈雞撒開腳丫子跑到了江明鵲的裙腳下,靈雞這一動靜引得波波鳥也各自跑了過來。
說來慚愧,波波鳥她自從忙起來後,就一直放在師傅這裏,被師傅養着。
江明鵲被一群粉紅波波鳥圍住,靈雞壞心眼地一腳一個,将波波鳥們推遠。
江明鵲拎起靈雞,“師傅去哪裏了?”
靈雞咯咯幾聲。
江明鵲就沒有指望它能給出線索。
她敲了敲身份玉牌。
遲清禪之徒五個字亮起,那邊先傳來聲音。
“小徒兒,過靜室來。”
她知道靜室,但從來沒有進去過。
江明鵲微感不妙,她聽二師兄說過一遍,靜室是當年關不聽話的小孩的。
她戳了戳在袖中的小人一下。
小遲清禪紋絲不動,甚至還翻了一個面。
她前後尋思了一遍,每次偷渡煞氣都很成功,自己也沒有露出馬腳來。
她忐忑地走入了師傅指引的地方。
靜室不是封閉的地方,說是一個空中樓閣說不定更好。
它在清禪峰最高的地方,可以眺望很遠的地方。
前往靜室的木梯都是懸浮的,随意散漫在空中。
她小心地踩上木梯,腳下的木梯緩緩啓動,到了個四面漏風的亭子。
亭柱邊都貼着幾個靜字,遲清禪在亭子最中心盤坐,朝她招招手。
往日見師傅都是普通且模糊的面容,只一雙眼睛暖金色的眸子奪目耀眼,她都快忘記了師傅其實是個極好看的人了。
遲清禪金瞳看過來,眼中隐隐流轉着此世規則,如高懸九天的太陽。
“我目觀星象,掐指一算,算出了自己的死期。”
太陽緩緩一笑,燙得江明鵲心裏一縮。
“可這死期已過,我的劫數未應,再一看這命軌已脫離原本的星盤。”
他的靈魂已經昏暗無光,不管感知還是什麽,裏面除了煞氣就是煞氣,按理自己只是強弩之末,只剩下身軀有些微意識。
可他還能夠正常施法,并且意識清醒,看似被吞得一幹二淨的靈魂也前所未有的強盛。
“該是有人替我擋了死劫。”
江明鵲死豬不怕開水燙。
“死劫?師傅,你算錯了吧,我聽說廚修除了做飯其他都挺菜的。”
雖然說她在遲清禪面前演戲很容易了露餡,現在的情況也容不得她不演了。
遲清禪微笑。
江明鵲眼神慢慢朝自己的鞋底看去。
“這世上竟有這般大好人,我得将她請出來喝喝茶好好謝一謝,小徒兒,你說是也不是?”
他一揮手,蒲團熱茶茶幾都給她準備好了,就等着她上座了。
衆所周知,東門清禪道君的茶喝不得,小則打斷腿,重則掉腦袋。
江明鵲機關算盡,沒想到遲清禪竟然會算命!
江明鵲不動。
遲清禪又提醒了一句,“徒兒,再不喝,這茶水就冷了。”
早死晚死都是死。
江明鵲嘆口氣,坐到了蒲團上。
遲清禪:“你與我說說,這是你二師兄的主意,還是你的主意?”
江明鵲:“不關二師兄的事。”
遲清禪:“我知道了,等下就打斷他的腿。”
江明鵲:“……”
該死,她什麽也沒說,師傅是怎麽知道的!
“你在我身體裏存了多少煞氣?”
江明鵲:“一點點。”
“具體呢?”
“也就一點點。”
江明鵲的臉龐一痛,遲清禪和顏悅色地掐了掐她的腮幫子。
“小徒兒,再不說實話,下次師傅可不只是掐個臉了。”
“真的億點點。”
也就半個遲清禪大小吧。
遲清禪松開了手,江明鵲淚眼汪汪。
“很痛?”
江明鵲點點頭,遲清禪清瘦的手指彈了江明鵲一腦瓜崩。
“不要再做這種傻事了。”
“我都能夠控制好的!”
江明鵲眼中假裝出的淚意消失地一幹二淨:“師傅,你覺得我是在做傻事嗎?”
她為他做那麽多事,那麽拼命想要他活下來,他覺得自己是在做傻事?
江明鵲這時候才真正的委屈起來。
遲清禪一眼就看破了江明鵲眼中帶着的小倔強。
他知道她一點也不想被他看成孩子。
他嘆息:“吸收了這麽多煞氣,你痛不痛?”
“痛。”
痛的她每日無法安睡,可小遲清禪就在她床頭,她只好假裝自己在修煉,後面就是真的在修煉。
修煉着,就能讓她忘記痛苦了。
但,師傅和她也有同樣的痛苦,甚至更痛。
“但值得。”
她不想這麽好的師傅死掉。
遲清禪:“如果我說,我想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