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計較

那個穿着蕾絲蓬蓬裙的壯碩男生招搖過市地走遠了,徒留陳浔在原地露出詭異莫測的表情。

葉清之在他的眼神裏小心翼翼地說:“浔哥,你這是什麽表情。”

陳浔偷偷摸摸又在自己的購物車裏添加了一些不該存在的東西,表面風平浪靜:“是嗎,沒有的,你別怕。”

葉清之:“……”更害怕了。

第三天上午的時候,各個比賽項目差不多都結束了,剩下的都是一些比較有意思的活動,比如師生趣味活動。

兩人在短暫的詭異沉默裏對視了幾分鐘,雙雙移開眼。

陳浔輕咳一聲:“走吧,去那邊湊熱鬧。”

葉清之默然點頭,往草坪中央走去。

那兒圍了一圈嘻嘻哈哈加油吶喊的學生。陳浔攬着葉清之在邊緣探頭,随手逮住旁邊的一個小同學:“同學,這是在比什麽?”

“雁雁放心飛,我們永相随!啊……?”那學生大喊完一句,才轉過來回答陳浔的問題,“哦哦,師生活動呢,旋風前行。”

旋風前行……?

陳浔謝過這位同學,目光落在場地中央。每組五個人,有老師也有學生,共同舉着一個巨大的球,往前螺旋前進。

比賽已經接近了尾聲,看似嬌小柔弱的雁雁前進速度奇快,帶着全組人飛速前行。

兩人趁着有幾個同學離開,補進了那個空位,占據前排視野極佳的位置。陳浔關注着賽程進度,跟着鼓掌:“雁雁厲害!”

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比完了好幾輪,現在的這組已經是最後一輪。等所有人抵達重點之後,負責後勤的志願者動作利索地上前收拾東西。

已經參加過一次校運會的葉清之回憶了一下項目表的順序,扯了扯陳浔的袖子:“浔哥,你想參加師生活動嗎?不想的話最好先離場一下。”

陳浔看了看突然往四處散開的學生,不明所以:“啊,為什麽。”

短短幾句話的時間,志願者已經把那三個巨大的球搬回了後臺,并擡上來兩條奇形怪狀的長龍。

“下一個活動!猛龍過江!”被抓去當趣味活動裁判的老羅穿了一身紅色運動服,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嚴肅,莫名有些反差喜感。

他揮着一面小旗子,銳利的目光往旁邊掃了掃,精準落在了勾肩搭背的陳浔和葉清之身上。

葉清之讀懂了老羅眼神裏的意思,面上是接受命運的平靜:“意思就是,不走的話可能會被抓去一塊玩,不過我覺得我們來不及走了。”

果不其然,老羅舉着旗子朝他們倆走過來,板着臉說:“想不想參加?”

話讀作想不想參加,聽起來卻像是在說別愣着趕緊來。

好在陳浔本來就是精力旺盛的碳基生物,見清流老師沒有抵觸的情緒,就高高興興地跟着去比賽場地中央了。

這個叫做猛龍過江的游戲聽着威風,其實就是十個人跨坐在那個奇形怪狀的龍上,抓着兩邊的扶手,齊心協力把它擡着往前走,中途還要經過一些障礙物。

陳浔以紮馬步的姿勢坐在道具上面的時候,後知後覺感受到一絲後悔:“好羞恥這個姿勢,現在離開還來不來得及啊。”

這個姿勢真的很損他的威嚴。

葉清之溫和地勸他:“施主,游戲而已。”

陳浔:“……好的,大師,我悟了,生死不過一瞬。”

過程倒也不怎麽累,至少和三千米比起來輕松有趣多了,就是有些羞恥和憨。

段亦然那貨還蹲在旁邊給葉清之全程錄了像,并且拒不删除。

校運會在十點的時候正式結束,全校師生聽完校長致辭,原地解散。葉清之和陳浔回到大本營幫忙搬東西。

“水呢?那麽大一桶水呢,你們是牲口嗎。”轉悠了一上午的陳浔頂着太陽回到五班的帳篷底下,看着空空如也的水桶,不敢置信。

校運會三天期間,每個班都會給同學們供應一桶水。第三天只有半天,而且幾乎沒有項目,沒想到還是迅速消耗完了。

湯偉斌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啊浔哥,我們拿來泡檸檬水了。”

葉清之捂住陳浔還想訴說悲傷的嘴,動手幫忙收拾東西。

背景音是不知道從哪兒傳來的一聲怒吼。

“混蛋,你們拆錯帳篷了!是隔壁班的!椅子也是隔壁班的!”

……

——

校運會結束之後,無論是走讀生還是住宿生,都收拾東西離開學校回家了。

葉清之在騎車和擠地鐵之間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了騎車。

鑰匙轉動的聲音被客廳裏的大聲說話聲掩蓋。

“嗨呀!你們連寶寶的衣服都買好了啊,好看啊這套。小月還給二寶織了毛衣啊。哈哈哈二寶好啊,”

“就是怕小清不樂意,一直沒跟他說。”

“反正到時候告訴他,他也不能拒絕。哎呦,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葉清之推開大門的手猛地頓住。

“哎喲,別送了,小月先坐着吧……小清?你回來了啊。”

葉清之機械地和她打招呼:“姨婆。”

是那個小時候跟他開玩笑,說他一定會被抛棄的姨婆。

他說完之後就看向了後面僵住的林女士。

雖然早就有了猜想,做好了心理準備,也盡全力說服了自己。

但看到父母錯愕又心虛的表情,還是有那麽一些難過。

姨婆尴尬地笑了一下,把空間留給了這一家三口。

葉清之沉默了好一會,才垂着眼輕聲說:“為什麽不告訴我。”

又是以這樣的方式讓他知道這些事情。

林女士躊躇一會:“我們也是為你好,就是……怕你不同意。”

為了他好就可以一直隐瞞,直到無法隐瞞才通知他嗎?

葉清之擡起頭,盡力控制情緒:“媽,我确實表達過不想要的意願,但你們也知道我的性格,我不可能……”

不可能真的拒絕那個新生命,不可能真的拒絕當一個哥哥。

他們……哪怕只是和他溝通一下呢?

“不可能什麽?”原本沉默的老葉看了一眼妻子,像是突然反應過來自己身為家長卻在孩子面前心虛,不耐煩地打斷他,“我就知道你不會配合,不就是一個弟弟妹妹嗎,有什麽大不了的,計較什麽?”

葉清之緊緊攥着屏風上的邊框,什麽都說不出來。

老葉看着沉默的妻子和兒子,語氣很焦躁和煩悶:“我說的不對?你不就是還在計較那些小事?多大個人了,還有這種脾氣,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

老葉還想說什麽,被林女士用力扯住袖子,這才止住了話頭。

葉清之扣着屏風的指節有些發白,手背上的青筋在白皙的皮膚上異常明顯。

他計較的從來就不是他會多一個弟弟或者妹妹啊。或許曾經有芥蒂和陰影,但他也快成年了,也不至于不會答應。

他計較的是他被那些親戚灌輸“老大失寵論”,肆無忌憚跟他開玩笑的時候他們沒有站出來為他說話。

他計較的是明明他也是家庭的一份子,卻到最後才知道這件事。

他計較的是他從未限制過他們要為了他不能做什麽,而他們卻還是覺得他在無理取鬧。

葉清之心裏千萬句話叫嚣着,沸騰着,張嘴卻只發出嘶啞的喘息。

他看着這兩個他生命裏最為敬愛的兩個人,最終什麽辯解的話也沒說。

葉清之定定地看了他們一會,然後幹脆地轉身出去。

走到門口卻又停下來,微微轉過身子,低聲道。

“我去同學家住一晚,不會亂跑,會注意安全。”

林女士擡起左手,似挽留一般,張嘴想說什麽。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不用擔心我。”

林女士頓了頓,手慢慢放下。

葉清之在門口站了幾秒,書包也沒放下,徑直走出了家門。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琰陽天的營養液!啵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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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啥,這篇就是平淡校園文,可能沒有什麽大反派和打臉複仇,就是生活和成長中快樂與不快樂,小打小鬧,樸素且沙雕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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