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三十二）歲月忽已晚

在青春這個兵荒馬亂的年代裏，連感情都變化莫測起來，孰是孰非如霧裏看花，沒有人可以理得清。

自從和梓空談話以後，雪妮想了很多，從開始到現在的淩亂細節面面俱到。她敢承認樂莫宣的無意，卻不願相信那些中傷自己的事情會與他有任何牽扯。可是，想要找一個替罪羔羊真的很難。

那個揮之不去、萦繞在夢裏的側臉分明燦爛了每個晨曦，又怎麽可能去召喚暗夜的陰冷？雪妮感覺自己的心就如同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一個轉頭，兩道目光不偏不移地碰撞在一起。雪妮慌張地偏過頭去，錯開樂莫宣的目光。她沉着臉，繼續看黑板聽課。

雪妮才反應過來剛才又失神了，好像已經養成了朝某個方向遙望的習慣，自己不曾刻意去做過什麽，卻又無法停止做着什麽。可奇怪的是他确如小q所說那樣，也會不時地朝這裏窺視着什麽。但在他的眼中她看不到一絲的情誼，只是一個迷離的眼神，甚至都看不出那個眼神到底停留在哪裏。雪妮冷笑道：“我曾經還以為他是在看自己，原來未曾在自己身上停留過半刻。即使心字成灰我始終還是看不清他眼底的光芒是喜是悲。”大千世界，萬事萬物哪一個不是從無到有，又從有到無。可是，既然你我無緣又何必相逢？

下課時，雪妮和小q的桌子已經被交上來數學五三（《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被高考折磨過的孩紙都懂的）侵占了全部領域。高三比傳說中的恐怖多了，譬如說原來1cm厚的習題冊換成了4cm厚的五三，又如原來學期考變為了月考，再如原來可以悠哉悠哉地散步、閑聊，現在多做一件與學習無關的事都會有負罪感。自然高三也是考驗人情的時候，有些人不再會給別人細心地講解問題，而有些人卻會不停地鼓勵同伴加油。

“我來吧。”雪妮見小q一個人單薄，哪裏搬得動滿桌子的作業去辦公室，便起身幫她。

“別了，那麽多挺沉的。”小q想起之前的種種，對雪妮有些愧疚。

“還不快點？瞧你把我桌子占的，還怎麽寫作業！”雪妮毫不猶豫地整理起桌上的作業。

小q愣了愣，紅了臉，笑着說：“好。”

兩個人相視一笑。

雪妮卻在整理時發現有一本的側邊上用紫色熒光筆寫着一個大大的“L”。她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尺子，上面也有一個“L”，那是高一時自己一道道刻上去的，既代表“樂”又代表“love”。雪妮莞爾一笑，還真是湊巧啊！她便把那本抽了出來，想看看是哪位筒子的，翻在書皮，裏面的名字赫然在目，樂莫宣！怎麽可能是他？怎麽偏偏是他？是心有靈犀，還是巧合，抑或是其他？雪妮有些毛骨悚然，若是哪天被其他人發現……可是，落下的刻痕又怎能抹去，就如同一顆心，愛了便覆水難收。她突然覺得樂莫宣就如同胸口的刺青，永遠都無法掩蓋，無法抹去，會一直陪着她，直到心死人亡。

中午吃飯的時候，雪妮和薇藍說了此事。薇藍聽罷停下了手中的筷子，說：“不要多想了。”她仰起頭皺了皺眉繼續說道：“高三已經來了。終究，還是被時間沖上了高考的沙灘，誰也別想逃跑，我們只能堅強地面對。仔細回顧初中的過往、中考、分班，我不想再說什麽公平不公平。我們的确都被命運給捉弄了……他可以換掉我，可以分開我們，但是不可以毀了我們的前程。妮子，是該沖刺的時候了！”薇藍一語驚醒夢中人，雪妮點了點頭。是啊，人生的大考在前，其他的都随風而去吧。

接下來的一件大事就是800米！因為到了高三，學校害怕同學們上體育課時受傷影響高考，所以急着把體測考完，就可以停掉體育課了。如果說英語是雪妮的頭號勁敵，那麽跑800米就是她的1.5號強敵。衆女生在體育課上都喜歡以大姨媽為理由逃避平時的800訓練，而雪妮向來勤勤懇懇地跑圈，卻從未及格過。為此，她還指天怨憤過。結果因為800米的事情，這些日子雪妮都食不香寝不安的。這次體測成績可是要記錄在檔案裏的啊，若不及格會影響畢業的。體育課前，班裏就只見雪妮哭天搶地地述說着關于800米的血淚史。她竟緊張到面色蒼白，手心滲出冷汗。趙舒樂抓住雪妮的手安慰道：“沒事的，還沒聽說誰因為體測不過畢不了業的。盡你力去跑就是了。”雪妮讷讷地點了點頭。

第一圈的時候雪妮拼盡全力地狂奔向前，第二圈跑到一半的時候就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速度一落千丈。後面跑1000米到第三圈的男生們陸陸續續地開始超越她。雪妮更是火燒眉毛，剛剛自己有力氣時都跑不過別的同學，更何況現在都快要斷了腸。她想，毋庸置疑，這次又要悲劇了！

“你磨蹭什麽了？慢得跟個鴨子似的！還真是個名符其實的醜小鴨。”樂莫宣跑了過來，瞧着邁不開腿慢吞吞小步跑的雪妮嘲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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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妮一聽就惱了起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本想還回去“嫌棄我醜，去找漂亮的莉莉啊！”結果張了張嘴卻連氣都喘不順，半個字都沒有力氣擠出來。

“不服氣？追我來啊，追上就給你磕頭認錯！”莫宣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道鄙夷的弧線。

雪妮只感覺身旁頓起一陣清風，卻見身旁已空無一人。他只留給她一個呼嘯而過的背影。

雪妮心中咒罵道：“丫的，咱新帳舊賬一塊兒算。今天老娘就算跑炸心髒也要和你火拼！”

最後一圈了，雪妮一咬牙，仰起頭望着湛藍的天空，嘴裏大口喘着氣，卻已經感覺不到腿的存在了，只是拼命地警告自己要大步地把腿邁開，要追上前面那混蛋，為自己雪恥。她不顧一切地飛奔而去，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和傷痛都甩在身後。垂在胸前的雙馬尾被風吹散，長長的青絲迎風飛揚，如同一面青春的旗幟揮斥在歲月的跑道上。

距離終點還有100米，距離樂莫宣還有50米。快！一定要追上他。50米，離他又近了。快！要阻止他先跨過紅線。還剩下10米，已經離他很近了。雪妮幾乎是緊随其後。瞬間樂莫宣的嘴角露出一絲淺笑，瞬間又恢複到波瀾不驚的樣子，恍然那笑只是一個幻覺。

“喂！”沖刺終點紅線時，雪妮大叫了一聲。

衆人嘩然，頃刻之後一陣熱烈的掌聲。“妮子，過了啊！”“祝賀祝賀啊！”“是啊是啊，你這次及格了。”姐妹們紛紛圍了上來。

雪妮腳下一軟便癱坐在跑道旁的草坪上。她擡起頭憤憤地盯着樂莫宣的背影，漸行漸遠。真窩火，還是差了那麽一點！雪妮的眼睛微微有些發紅，長長的青絲淩亂地垂在胸前。

樂莫宣微低着頭看不清表情，單手拎着雪妮和他換過來的校服外套，悠哉悠哉地漫步回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