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守護神

? 當糖豆發現自己有了專屬的保護神(不用在意他是如何得出這個結論的),他仿佛開啓了新世界的大門,而且他愈專心去凝視愈發現自己的神美得天花亂墜:發若夜色,膚若凝霜,眸若碧泉,指若白玉,靜若處子,動如驚鴻……糖豆先生的古典文學功底終于有了用武之地,簡直恨不得洋洋灑灑寫一篇“我有美神眷愛,生命必須精彩”的論文。

在他仿若熱戀的眼神每天深情圍繞着邪神上下左右,在他時不丁地偷偷摸摸邪神的衣角,碰碰邪神的手指,裂開嘴角發出快樂的诶嘿嘿嘿,在他一千次問邪神你是保佑我的事業還是保佑我的愛情或者保佑我長命百歲的神,還是人生全包幸福美滿讓所有好事發生的全職大神之後,邪神開始考慮要不要回神域的地牢裏去呆着。

幾天後糖豆接到經紀公司的電話,告訴他已經通過選角,得到了雷神的弟弟洛基這個角色,一周後正式簽約,到劇組拍定妝照,參加主創見面會。

“哎,我要演好萊塢大片了!太棒了,你來了之後果然所有好事都發生了!”糖豆挂掉電話後,便撲向默默吃着巧克力豆的邪神,在知道邪神是神之後他都沒這麽放肆過了,但邪神還是習慣性地一側身避開了他的擁抱。

“別高興太早,我可是厄運之神!”邪神陰恻恻冷笑,“而且你只是男二而已。”

“嗯,說起這件事,”糖豆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想起什麽,“我哥,嗯,你哥——是不是真有八塊腹肌?他怎麽練的?他真的有傳說中那麽英俊嗎?”

邪神惡意滿滿的話永遠會被帶到一個晴空萬裏的地方,在無數次和糖豆的金舌頭的交鋒中,仙宮第一的銀舌頭敗績累累。邪神只能又一次閉上嘴,去冰箱裏拿了巧克力雪糕,凍住自己的嘴巴。

“你怎麽了,說起你哥哥你就一副很不高興的臉。”糖豆又像小孩第一次看見熱帶魚的表情看着他。邪神努力把自己舌頭的興趣保持在雪糕上,他從不知道自己除了不高興的臉之外還有別的臉。

“我想起了,咱們去圖書館,我得好好補下課!”糖豆狡黠地沖他眨眨眼,“去找找你不想告訴我的秘密吧。”

那之後糖豆連續三天把自己泡在洛杉矶的公共圖書館,閱讀所有北歐神話相關書籍,DC、漫威漫畫,超級英雄相關讀物……邪神抱膝坐在窗臺上,看着那些四散零落,沉溺在孤獨的滿足感中的人們,這裏讓他呼吸到久違的寧靜氣息,不管邪神如何堅持認為人類不過是神族劣質的複制品,他也承認這複制品的世界還是有些相通之處的。他毫不擔心中庭所謂的圖書館能暴露他的秘密,人類對神的研究記載就像蝼蟻們在沙土上的一個小小腳印裏攀爬打轉,真相太龐大太遙遠,和蝼蟻們的認知無緣。

他看着把自己半埋在書堆中的糖豆,金色小卷毛反射回一些從窗口灑落的陽光,長長的濃密睫毛遮住了透剔的眼睛,挺拔小巧的鼻尖下淡紅的薄唇,以及偶爾會無意識伸出來舔舔嘴唇的粉紅舌頭……在這幾乎靜止的姿态裏,邪神能感到他腦海內白骥過隙般的滄浪千裏,沃野縱橫。

“你有這麽多外號啊!……你是這麽知名的花花公子吶!……你竟然生過那麽多了不得的孩子!……你竟然這麽壞?!”

在一萬匹八腿馬從腦袋裏跑過之後,糖豆揉着臉擡起頭,揉着泛紅的眼眶,幽幽看着背光而坐的邪神。

“你竟然……這麽慘?!”

這是糖豆對他散落在人間的故事的總結,偶爾他在想糖豆沒準也是顆邪豆,善惡觀不那麽分明,邏輯不那麽清晰,不如外表那麽美……但他清楚巡游過他身體他思維的每一個細小角落,他找不到契合自己的落腳點,沒有陰暗,沒有穢土,沒有适合邪神播種的地方……也許只是自己法力受限暫時沒找到,也許還要再加把勁,找到那條适合入侵的縫隙……就在邪神的惡意又一次揚起風帆時,他聽見頭頂上一聲奶聲奶氣的呼喚——媽媽!

媽媽,大舅要來了,你快回來吧!大舅來看你了!

邪神瞪了自己頭頂的天花板一眼,不出意料看見了那扇藍色的門扉,他知道那是他的私生子,最拿不出手的球孩子。當他花了幾秒鐘才想起“大舅”是個什麽鬼之後,他從窗臺上跌了下去。

藍色的門扉出現在地板上——他的傻兒子還是有些本事的——他直接跌進了門裏。

索爾穿過漫長陰暗的地牢通道,走向關押他弟弟的牢房。兇殘暴徒們在金色囚網後哀嚎詛咒着自己的命運,這裏無疑是金色神域最黑暗的地方。他忘記了他的兄弟已經在這裏關了多久,也不再在意洛基的恨又已經累積了多厚,他不再躊躇猶豫,當他把“拯救神域”和“洛基”這個名字挂上鈎,他就摒棄了所有別的方法,他很高興在這樣一個計劃裏洛基是如此重要,重要得足以堵住他那些義憤填膺的同伴們反對的嘴巴。

他記不得是從什麽時候洛基開始缺席他和夥伴們的聚會狂歡,他忘了是哪一天開始洛基将他的朋友們稱為“蠢貨”,而他的朋友開始叫洛基是“耍把戲的小騙子”。在這金光籠罩崇尚力量的永恒國度,洛基的黑發綠眸,永遠帶着嘲笑弧度的嘴角,總是以智巧取勝的戰鬥方法,是那麽的不被主流審美所欣賞,這讓人們常常忽略了這位年輕魔法師的強大能力,但他知道自己弟弟的本事,恐怕是神域獨一無二的——獨辟蹊徑、敢為天下先的本事。

“索爾,過了這麽久,你終于來看我了……”懶洋洋的笑聲在他的腳步到達之前已經傳到他的耳朵。

洛基施施然站在幕牆後迎接他,仿佛早安問候般歪着頭看着他。

“為什麽?來看我的笑話嗎?”洛基的笑容揚得很大,誇張得矯情,“你來晚了,都已經不好笑了。”

索爾看着那張神采飛揚得一絲不茍的臉,輕嘆一口,“夠了,洛基,收起你的幻術。”

洛基承認自己這一次的幻術用得不好,竟然連索爾都能一眼看穿。事實是,他太痛了。他忘了呆在這個身體裏已經是一件如此疼痛沉重的事。他從中庭閑适的圖書館裏,從糖豆的眼皮下跌回了自己的牢房——就像跌回最殘忍的刑具裏,傷痕累累的身體一瞬變得如此難以忍受。

他撤去了法術,在這地牢裏,他受限的法力所剩無幾,最多制造一層幻視屏障,隔絕對門那些醜陋鄰居們直裸裸惡狠狠癡呆呆黏糊糊的目光。恐怕也只有在這地牢裏,他才能收獲這麽多的“仰慕者”。

索爾看見他時似乎挺了挺脊背,當自己不再裝腔作勢時他偉大的哥哥似乎變得裝腔作勢起來。他不知道自己能有幾句對話的機會,于是撿了最重要的作為第一句。

“她有受苦嗎?”

這是自己全身最痛的細胞唯一關心的問題,索爾慢慢走到了幕牆的另一側,距離他更近,但卻逼得他不得不跟着他的身影轉頭。

“我不是來哀悼母親的。”裝腔作勢的索爾就像他的父親,不,也許應該說——模仿他的父親,擺出沉穩而肅嚴的威容,“我來給你提供一個機會,寶貴的機會,我知道你也想為母親報仇。”

呆滞看着這張遙遠的臉,洛基心底裏似乎有一顆糖豆在興高采烈鼓噪着:你看,你一來,所有好事都發生了!

“幫我逃出阿斯嘉德,我讓你報仇,然後你再回來這地牢。”索爾的臉變得越來越清楚,他變得不像奧丁了,洛基感到自己也從只有痛感的身體上恢複了一點知覺。最先蘇醒的毫不意外是他如毒蛇引信的舌頭。

“你到底有多絕望,才能來找我幫忙,你怎麽就覺得我還能相信?”

“我不信你……”索爾下意識地挪了挪腳,盯着那虛弱臉龐中如冰晶反光的綠眼瞳,“你若背叛我,我就殺了你。”

洛基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顯然對這個回答無比贊同。

“我們何時出發?”

2014-08-21/01:28

Pool于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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