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4.滅霸
? 索爾落回了地面,腳下是幹燥的砂礫,這絕對的不毛之地讓那簇擁在鮮花中的藤車更顯耀眼。他迎着花車走了過去,飛揚的塵土擦刮着身體臉頰,他毫無阻礙地穿過了擁擠的齊塔瑞人——和在深谷泥潭不同,他能看到能聽到能聞到,卻沒有觸感。
空氣中是沙塵硝煙般的嗆人味,混雜着齊塔瑞人腥臊濕黴的體臭口臭,以及洛基的藤蔓花車幽淡卻萦繞的花葉香氣。這三種截然不同的氣息互不相擾地攪合在一起,就像面前的畫面,古怪,卻又不可剝離。
“就是你在搗鬼嗎?阿斯加德人!”當頭的齊塔瑞人仰頭沖洛基吼道,他握着銀制權杖,披着金邊的皮質披風,應該是頭領或頭領之一,而他能一眼辨認出洛基的種族,顯然見識廣博。
“我得謝謝你們把我撈出來,”洛基抿着唇彎起眼睛,“雖然你們比那些臭魚還臭。”
他不疾不徐的悠然嗓音穿透了嗡嗡雜音,索爾皺起眉,凝視着洛基似乎比泥潭中更顯蒼白的臉,聽出了他尾音飄忽,仿佛被扼住脖頸般氣息并不順暢。
“我不管你一個阿斯加德人跑這裏來幹什麽,我們也不管你和那些臭魚什麽關系,你用魔法讓那條天殺的大黑龍總是吃不飽,現在那大黑龍找我們麻煩,把我們困在這裏,隔三差五跑來吃我們的艦龍——我們把你交給他,你最好老實服罪,讓他解除結界屏障!”齊塔瑞首領頓着權杖威嚴喝道。
“哈,你們這破爛玩意兒居然也入得了口,那蠢龍的審美也不怎樣嘛,”洛基似乎樂不可支,晃着長腿,和暴怒的醜陋外族信口開河,“你們不怕把我送給他,以後我幫他提高點飲食品味,把你們這幫臭玩意扒皮抽筋洗涮腌制之後再烘烤油炸?”
鬧哄哄的齊塔瑞人突然安靜下來,不知道為啥,他們覺得眼前的家夥好像完全能幹出這事。阿斯加德人除了戰鬥名聲,他們的智慧和美貌在星際傳言中同樣聲名顯赫。
在齊塔瑞人首領眨巴着眼睛,一時不知作何回答時,洛基交換了一下重疊的雙腿,掩飾他輕吐出的一口氣息,花簇仿佛被塵風吹卷,有幾朵迅速枯萎飄落。
“殺死他!”齊塔瑞人中已經有人憤憤呼喝,同時也有人大聲發洩,“幹死他!”
“沒有人能避開龍骨的定位攻擊,你也不可能逃脫!”齊塔瑞人首領終于陰沉着臉孔,将權杖指向了他的花車,“收了你的法術,你到底想要什麽?”他仔細端詳着那花裏胡哨的豔麗花簇,一條晶瑩的能量鏈把花車和齊塔瑞龍的背鳍連接在一起。他看不見他們的法寶龍骨。龍骨本是戰無虛發的必殺器,他們不知道洛基是如何避開的,但洛基的花車會被他們拖回來,說明還是受控于龍骨的能量場。現在他們雖然找到了罪魁禍首,但這禍首卻是個燙手山芋。
“我們結盟,我幫你們對付黑龍,但從這裏出去之後,我們各行各路,互不相幹。”洛基笑容如荒漠甘露。
索爾看到那笑容不禁在心底嘆氣,而這時空氣中也傳來了一聲讓耳膜振動的沉沉嘆息。
“再死撐着就沒命啦,阿斯加德人。”
話音聲中,紫色天空被擠壓般變形,一張紫藍色的醜怪大臉貼了上來,就像透過玻璃球般眨巴眨巴眼睛,俯視着這一地破爛艦隊。
一聲響指,仿佛布景撤換,天空和砂礫褪色散去,冷冽空氣猛地灌入,在清新氣息包裹中,他們身處一片廣袤的綠色幽谷,低矮山脈連綿,溪流潺潺,天空繁星閃爍。
打破那荒涼結界的,是漂浮在半空的一張巨大石椅上坐着的,穿着金閃閃铠甲的紫藍色巨人。
齊塔瑞人迅速做出了戰鬥姿勢,齊塔瑞龍也發出低沉鳴叫。石椅在人衆頭頂悠悠然轉了一圈,停在洛基的花車前。事實上他之前的話也是對洛基說的。雖然所有齊塔瑞人都不知他話中所指。
當索爾瞪着那巨人苦苦搜索腦中的庫存知識時,洛基已經冷冷看着淩駕于衆人頭頂的巨人,彎起嘴角,“泰坦人,變異種?”
“眼光不錯,小混血。”泰坦巨人沉沉笑着,伸出巨大手掌撫着下巴凝着他,“你這變态的自尊心真有趣……不過這種程度的障眼法也就能糊弄一下這些撿破爛的。”他突然伸出手掌,虛晃一下,連接齊塔瑞龍和花車的能量鏈已被他抓在了手上。他手腕一抖,洛基低哼一聲,身體猛顫了一下。
花車碎裂開,花葉紛飛,藤蔓四散。索爾摸了摸濺在臉頰上的花瓣,指尖染上一片腥紅,他的心髒下沉。
障眼法消失,花車消失,洛基靠坐在一副巨大的魚骨上,白色骨頭殘破參差,花朵萎謝成一灘灘刺目血跡,血跡沿着被拖拽的路線灑落一路。齊塔瑞人的法寶“龍骨”泛着金屬寒光,如鈎戟貫穿了洛基的胸肋,所有花朵藤蔓都是他的血所幻化。
在齊塔瑞人倒抽冷氣的咋舌中,泰坦巨人伸指從自己眼眶挖出了一顆幽藍眼珠,拈在指尖。他用留在眼眶裏的一藍一紅兩顆懾人眼珠冷冰冰盯着洛基,裂開嘴角,“我乃永恒泰坦薩諾斯[1]——向我效忠,你可活命。”
“……有時候我确實嫉妒你,但永遠別懷疑,我愛你。”
糖豆第一次說出這句臺詞時,因為不明原因走神了。當然,這是在別人眼裏的不明原因,對他來說,原因很分明——抄着手歪着頭站在綠幕前的洛基。
在垂挂着金色帳簾的巨大綠幕前,他們要把這裏想象成金碧輝煌的阿斯加德宮殿。想象力對一個專業演員來說不成問題,成問題的是,糖豆的頭上腳下前後左右突然真的出現了恢弘宮殿的實景,金磚玉瓦,雕梁畫柱,簡直閃瞎了他的眼睛。他知道這是洛基又嵌入了他的思維,将自己的記憶硬塞給了他。
自從洛基和他共同體驗了“那個”之後,洛基似乎輕車熟路地找到了便捷通道和他互享身體:推開他腦中之門,塞給他真實畫面,推開他身體之門,塞給他種種觸感……他知道自己能鎖上門,不讓洛基進來搗亂,但不知為何,他無法将這孤零零淪落凡間的神祗拒之門外。
當這幾乎能呼吸到質感的宮殿出現在面前,他莫名想起,眼前的“惡作劇專家”真的是一位仙宮王子!在一種他無法想象的環境中長大,此刻卻只剩了這腦中幻象。于是他挺了挺脊背,壓住那倏然竄上的清冷寒意,然後他就完全忘了之後的臺詞。
糖豆忘詞算得上稀奇事,所以肯爹也在他愣了足足幾秒鐘,确定他真的走神才叫停了拍攝。
“怎麽了,不是你哥太帥晃到了吧?”肯爹大聲打趣。
“呃,才不是,他剛才根本都沒看我。”可愛斯苦笑,他情緒飽滿激情四溢時遇到糖豆少有的不上道,讓他有點郁悶。
糖豆連忙舉手致歉,又安撫地拍了拍可愛斯的手臂,抿嘴笑道,“如果你這裏的臺詞增加一句‘我也愛你’多好!”
可愛斯愣了愣,那邊肯爹已經要求各就各位,重新開始。
洛基并非故意擾亂糖豆,他只不過是對綠幕有點不滿,人類的科技“魔法”太落後,拍上這些假背景後還得經過耗時耗力的後期制作。如果他是整個囫囵着來到中庭,他兩秒鐘就可以搞定他們的實景,而不是只能讓糖豆一個人震撼于仙宮的華麗壯美。他發現自己竟有點沉迷在這中庭的虛幻游戲中,他只能認為是“近墨者黑”,在他頻繁出入糖豆的身體思維時,自己好像也被糖豆的某些愚蠢愛好“交叉感染”了。
最重要的,他凝着那個幾乎和索爾一般健壯燦爛,卻更溫和無争的英俊青年,他感到從糖豆舌尖滑出的“我愛你”幾個字就像巧克力樣香甜,而撫住他脖頸的那只大手就像絲絨被般溫暖,這一切都讓他愉快,好像一切都仍完整,一切都還可以向着另一個方向發展。
“說真的,我看起來怎樣?”那個穿戴着索爾行頭的青年正在鏡頭前惴惴而期待地詢問和他并肩而立的糖豆。
“……如同一位君王。”糖豆側頭凝視,彎起了晶亮眉眼。
那不是自己的表情,卻更讓他愉快。不管是他誤墜進糖豆的生活,還是糖豆誤闖進他的生命,都值得慶幸,是糖豆把他從冰冷泥漿中撈上岸,還給了他一個幹幹淨淨的嬉戲世界。
聽見“咔”之後,糖豆和可愛斯雙雙奔向了監視屏。
“不錯不錯,可以了!糖豆你的兩張皮演繹得不錯。”看完回放之後的肯爹滿意地拍了拍手。
“哎,我咋就覺得他,老真誠吶!”可愛斯盯着屏幕冒出了澳洲鄉音。
“所以你也演得不錯嘛!”肯爹忍笑。
糖豆擡眸去看悠悠然坐在他椅子上的邪神,自己的确是很真誠地說出那句“我愛你”,不過顯然攝像機記錄下了他身上另一個人(神)的痕跡。他和他的神好像就這麽不明不白難分難解地攪和在了一起。
注[1]薩諾斯:即滅霸Thanos,泰坦族巨人。
2015-07-13/2:22
Pool于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