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北苑狩獵
滄岚舒緩步走來,不巧的是,一名太監匆匆而來,氣喘籲籲道:“王爺啊,讓奴才好找,陛下吩咐了明日讓王爺務必參加狩獵,特意讓奴才來告知一聲。”那名太監顯然是跑着來的,滄岚舒冷冷瞥了一眼,不知是說給太監聽的,還是說給前方那兩位聽的,道,“我竟不知,陛下是将我的行蹤了若指掌,我前腳才進宮了,就派了人來,陛下太擡愛了。”
太監連連冒汗,連連賠笑着:“王爺這是說哪兒的話啊,這不,陛下是心血來潮要去北苑,我們做奴才的不得不想着法子....”
“行了。”
不耐煩地打斷了,滄岚舒走到了他們面前,不鹹不淡地說着:“我倒是很期待,明日九王爺的風采。”他的視線別有意味地在慕玥身上停留了一會兒,随即招來了方才的太監,道,“帶路吧。”
“走吧。”卿言邁出步子,慕玥停在了原地,抽回了她的手,低聲說道:“不用了,不用去了。”旁人是不知冷宮裏到底有什麽秘密,但是慕玥知道風以寧今日必定會去看姑姑,因為今天是姑姑的生辰,他定然會去的,若是此刻去了,怕卿言也會知曉其中的隐情。
她先行離去。
卿言默默地跟在身後,不發一言,唯有嘆息。
到了抱惜軒,裳兒聽說了明日要狩獵,激動地整個人從床上下來了,慕玥頭疼似地把她重新安到床上,蓋上被子,厲聲道:“你身子還未全好,怎可前去?”
“為什麽?卿言哥哥,難道你也是這樣認為的?”裳兒不依了,大嚷了起來,作勢就要起來,卿言也是被她鬧得不安生了,無奈笑了,“若是你現在能夠乖乖睡覺,我倒是.....”
話語未盡,裳兒立馬卷上被子,露出一個腦袋來,笑嘻嘻地說道:“喏,我現在睡下了,明日是不是可以一起去了?”
慕玥瞪了一眼:“不可以!”
卿言回答得如沐春風:“可以。”
裳兒堵嘴,卷着被子朝裏面一滾:“我覺得還是卿言哥哥好,姐姐壞死了。”
不料,慕玥笑了起來,繼而是泛着苦澀的百轉牽腸,這樣平淡的溫馨真是久違了,鬥鬥嘴,說說笑,彼此沒有任何間隙的暖意。連忙轉頭,掩去了方才的失神,來到廳內,卿言喚住了她:“明天......不論發生什麽,我都會保護你們。”
“會發生什麽?”
“玥兒只要記住我的話就好,別的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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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玥狐疑地看着他,越來越覺得看不透眼前的這個人,白衣澄澈,他是她見過的最喜白衣的男子。極盡簡單又極盡複雜的白,他只是随意一站,那身白衣仿佛染上了華貴的氣質。無疑,卿言是慕玥見過的,最好看的人,也是最看不透的人。
見她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卿言低頭,握起了他的手,一點點攢緊,直至關節發出了咯吱的聲音。玥兒,再給他一些時日,他定會讓那些人跪在你面前,求你饒恕。
浩浩蕩蕩的人馬向着北苑出發時,慕玥與裳兒共坐一輛馬車,一路上她心事重重,這非年非節地下令去北苑,擺明了就是困住諸侯們回封地的接口,期間也定然會有層出不窮的陰謀。她倒是無所謂,摸摸袖中的藥瓶,想着如何找個機會下手,忽的,眼前出現了一張放大的臉,硬是吓了慕玥一跳。
“姐姐怎麽了啊?居然走神?”裳兒抿抿嘴,慕玥見她唇色發白,想着那些日子裏她失血過多,竟是宮裏上好的藥材進補也是無濟于事。她眼睛一轉,慕玥臉皮一抖,知道每當裳兒做出這個動作,便是她胡思亂想之時,果不其然,她賊賊地靠近,笑道:“姐姐,你和卿言哥哥究竟是怎麽了啊,我總覺得.....你們怪怪的,說不上來.....”
“哦。”
“哦什麽啊,姐姐,你!哼!我真替卿言哥哥不值!”說罷扭頭,再也不和慕玥多說一句,慕玥只是搖頭苦笑,裳兒又怎會理解這其中的曲折?
到了北苑,這才見識到了什麽叫做皇家獵場。
原本只是荒蕪之境,風家當年只是為防野獸侵襲才築建此苑,不想卻發現這是狩獵的極好之地,不僅地勢平坦,更無兇殘猛獸出沒,遂圈養了上千多頭稀有之物,以供玩樂。
早有侍衛分別在各處紮營,在所有營帳中間的便是龍帳了,那赫然擺放着一張龍椅,其下是看臺,并不在高處,倒是可以讓女眷們欣賞貴族男子狩獵的英姿。風以寧領着衆人行禮完畢,便率領着他們前去狩獵:“今日在這裏,不論君臣,只論勝負,誰打的獵物多,朕重重有賞!”
“謝陛下!”
“皇後,這裏便教于你了。”
“陛下放心,臣妾定做好本分。”
皇後蹲身行禮,擡頭時,正巧與滄岚舒的眼神交彙在一起,風以寧并未瞧見這些,點點頭,喚來了卿言,親切地和他說着什麽,一旁的太子臉色頓時黑了下來。臨行前,卿言望了一眼慕玥,今日的他難得穿起白色以外的顏色,一身黑色勁裝,簡潔有力,不似滄岚舒那般得張狂,他更顯得安靜,氣韻不凡。
那眼神,淡淡的,看似随意,卻像是經過了千萬思緒。
慕玥無暇深究他是何意,因為這時皇後已經命各女眷回到看臺,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她這個外頭看來的準九王妃了。女眷說話,不外乎是聊聊家常,或是為皇帝将要賜婚的女子探探口風,只是今時不同往日,正值多事之秋,多少沒有了太平天下的氣象。皇後說了一會兒話,便讓人自行離去了。
衆女眷小聲地讨論着她們心儀的男子。
一個女子朝着慕玥走來,不小心腳似扭了一般,慕玥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旁人也上前來詢問這是怎麽了,慕玥這才知道眼前這個纖弱的女子是滄岚舒新娶的王妃,名喚宇文馨,和宇文護是一母所生。庶出的身份讓她從小都備受壓抑,性格也甚是膽小。她自己站了起來,道:“多謝姑娘。”
慕玥面色如常地接過她送到手上的東西。
“馨兒,是何事啊?”
皇後關切又不失威嚴的聲音響起,宇文馨忙上前行禮:“娘娘,臣妾只是扭傷了腳,方才幸得玥姑娘扶了臣妾一把,否則臣妾怕是要失儀了。”
“哦?是這樣?”皇後這才想起有一個慕玥,不由多看了幾眼,揮揮手讓她們退下了。宇文馨笑着看向慕玥,略作抱歉狀,“我與姑娘投緣,不知姑娘是否方便,扶我這個受傷之人到營帳中呢?”
“也好,這樣本宮也放心,你且陪她去吧。”
皇後點頭,算是應允了。她此刻想到的是不一會兒,太子等便會回來,她可不想讓太子看到慕玥也在,太子花名在外,原本異界女子她是不會在意的,只是看着風以寧對那個風卿言的寵愛,怕是不會允了太子的那點想法。既然無法成其美事,還不如斬斷所有的希望。
陪着宇文馨到營長後,她派人前去請太醫,剩下的就是些近身服侍的宮女太監了,她一個眼神,那些人立刻消失在了帳中。
拉過慕玥的手,此時她已然不在是崴腳的樣子,面色嚴肅道:“我只有一刻鐘的時間,你且坐下聽我說來。方才我給你的紙,看了便要毀掉,我只是照着王爺的吩咐辦事,他要我告訴你四個字,機不可失。”
慕玥展開那張紙,看了一眼,立刻丢到炭盆中。
冷眼瞧着宇文馨,這次滄岚舒算是沒有娶錯人,她雖沒有宇文毓敏那般高貴的出身,但如今宇文護,她的嫡親哥哥是滄岚舒的左右手,并且,滄岚舒最喜的便是這樣肯聽話的人。
“機不可失......”
輕輕重複了一遍。
那紙上寫着的是風以寧今日狩獵的地點,難道滄岚舒要自己前去刺殺他?這未免也太看得起她了,憑她一人,怎的闖入禁軍的包圍,并且将刀刺入他的喉間呢?
“王爺....擡舉了....”
“王爺說了,姑娘定然會有辦法的。”宇文馨笑笑,仿佛一絲也不介意她的夫君對自己的誇獎。慕玥站了半響,看了看她的腳,雖沒有真正崴到,可也着實痛了一回,“你倒是有心了。”
宇文馨愣了愣,繼而苦笑了起來:“真正有心之人,是王爺。”
慕玥跨出的腳步生生地停在了那裏,僅這細微的動作,宇文心便知她是懂的,王爺對她,果然不同尋常。
出了營帳,慕玥準備溜達一圈,想着如何向風以寧下手才是,走着走着便來到一處空曠之地,有兩匹馬在樹旁,看這缰繩,想來是非富即貴。尋了周圍,四處無人,慕玥就更加确定了這馬的主人怕是到別處幽會去了。
翻身上馬,唇角一勾,她想到了有什麽方法可以施藥了。
騎馬至行獵處,有幾個侍衛上前攔住了她:“姑娘,這是狩獵之地,閑雜人等不得入內,還請姑娘回去吧。”
“我并非閑雜人等,方才九王爺喚我前來,說是讓我親眼看到他為我打的狐貍,這會子,怕是差不多了。”慕玥坐在高頭大馬之上,此馬果然是名駒,不僅毛色鮮豔通體發亮,不停地打着響鼻,連它腳蹄子的功力也是非同尋常,卷起的塵土讓跪在地上的侍衛是吃盡了苦頭。那人見慕玥神色自然,況宮中所有人都知道她的身份,也就乖乖讓行了,說不定九王爺還能記自己一功呢。
“奴才......奴才陸其這就給姑娘讓路,你們,都讓開。”
陸其起身,吆喝了一聲,侍衛們都讓開了一條道。
慕玥喝了一下,夾緊馬肚,一路飛奔起來。
那張紙上寫着的地點就在眼前不遠處,如今她手無兵器,更無後應,怎的把那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至于死地呢?坐在馬上,兩旁的疾風從她耳旁呼嘯而過,惹的她心靜了不少。偶有幾聲動物的嘶鳴,這靜谧之中更顯可怖,慕玥勒住了缰繩,仔細辨別着從遠處而來的聲音,越來越近,似乎還帶着焦躁不安。
一般動物若是發起狂來,定然不會如此。
那麽.....
靈機一動,她冷冷地笑了:“滄岚舒啊滄岚舒,你果真是了解我的,你怎知我就一定會有辦法呢?”從袖中拿出一個瓶子,到馬的鼻下讓它嗅嗅,原本乖順的馬立馬變得躁動起來,慕玥一喝,它便撒開蹄子狂奔起來。
跟着馬兒的颠簸,她也莫名緊張了起來。
她在賭,賭上天會不會在此刻抛棄她!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