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困獸之鬥

“救他.....救孩子.......”

眼前看不清誰是誰,模糊中一個個人影圍了上來,她随手抓住了其中一個人的衣角,漸漸的她感到了雙腿間漫開來的濕潤,她心頭一緊,知道那是什麽.......恐懼慢慢爬上她的雙眸,她一個氣急攻心下昏了過去,越來越多的宮女太監圍了上來,元妃冷眼瞧着,不着言語,待一宮女慌忙地向她禀告,元妃上前看着慕玥身下的那灘紅血,微微蹙眉,擺擺手道:“愣在這裏做什麽,還不快去叫太醫!找些手腳利索的,把九王妃擡回去!”

元妃是無暇關心慕玥如何了,衆人手忙腳亂地把慕玥擡回重華殿,她轉身正準備入殿,兩個侍衛放下武器,恭敬道:“娘娘,方才九王妃宣了陛下的口谕,任何人等除傳召,不得入內!”

“你們!”元妃氣急,竟在這幫她眼中的奴才面前失了儀态。走到臺階之上,轟隆一聲聲響雷,吓得幾個宮女抱頭鼠竄,她眉心輕鎖,看着方才還在的血跡被雨水沖洗得幹幹淨淨,就如同,根本不存在一樣。

總覺得,有些心涼。

重華殿。

裏裏外外的宮人忙得進進出出,一盆盆血水往外送,看的人是觸目驚心。她的貼身宮女跪在慕玥窗前,抓着她顫抖卻緊緊不放的手,若不是有這樣的執念,怎會在昏迷之際還不肯放手呢?宮女低頭,正要為慕玥換床被子,幾個太醫幾乎是跌撞着進來的,她起身,行禮後急道:“太醫,快來看看!九王妃.....好像......”

“放心,微臣一定盡力。”

為首的太醫年紀最大,是宮內有名的妙手回春,只見他迅速打開藥箱,放個塊帕子在慕玥的手上,凝神把脈,一個慌神居然把藥箱都打翻在地了。太醫哆哆嗦嗦地站起來,恰恰對上了站在宮門處的卿言。

他一步步走來,每一步,都更似沉重。

一盆血水從他身邊端過,他垃住了一個宮女,凝神看了盆中鮮紅的血,那裏面的,是他的孩子.......如今卻在這冰冷的盆中,任人傾倒。不過一眨眼的時間,怎的這孩子就去了?走到床邊,掀開了那床被子,床上盡是血色,她像是躺在血泊之中。卿言打開方才太醫的藥箱,取出銀針來在幾個穴位上紮針,算是止住血了。好生地把她托起,拿起帕子,為她擦拭。

細若微聞的聲音,卿言俯身聽來,不覺心頭一痛。

她在說:“保住孩子.....”

她在說:“不要管我.....”

她在說:“對不起......”

卿言抱着他,那一節節的手指在不斷地收緊,太醫見形勢不妙,上前躬身道:“王爺,王妃先頭就有小産的跡象,是王爺救了那孩子一命,可現下王妃深受刺激,這孩子......怕是......”

“滾。”

聲音悶沉,透着壓抑的怒意,太醫們不敢馬虎,趕忙行禮退了下去,一旁的宮人們也識趣地退下了。殿內,只剩下昏迷的慕玥,和此時頓起殺心的卿言。撫上了慕玥血色全無的臉龐,如同第一次見她的那般,虛弱,垂危,手來到了她的下腹,這裏曾經孕育着他們的孩子,他多麽看到這個孩子的出生,想不到.......

沾滿血的手從腰間拿起一只簫,緩緩吹來,不一會兒,卿言用內力便能感受到屋頂上有人快速走動的腳步聲,繼續吹着,房頂上的聲音越來越多,越來越密,卿言這才停下。

一個渾身黑衣的人神不知鬼不覺地由窗口跳入,單膝跪在他面前,低頭稱道:“主子,有何吩咐?”

“命你們好生保護她,選幾個可靠之人随我去欽天監,你們且等我的命令,待見信號,立刻殺出宮闱。”卿言俯視着黑衣人,不怒自威,他靠近一分黑衣人,那人便感到有股強烈的殺氣,令他無不服從。他們是叱咤京城的殺手,滿朝文武無不聞風喪膽,可在卿言面前,他只覺自己,卑微如草芥。

“是,主子!”

接受命令後,立馬消失。

卿言轉身,凝視了一眼慕玥,盡管知她醒來後會多麽需要自己,為了他們能夠活者出去.......他毫不猶豫地轉身,有幾個黑衣人隐身殿內的聲音,他吩咐了一下,立刻動身前往欽天監,那裏有歷代改造宮殿的圖紙,他要得到,一定要!

相比重華殿,未央宮顯得有幾分寂寥了。

待慕玥走後,風以寧便癱在了床上,不得言語,只能發生咿呀之聲。忽的,一個黑影靠近,他瞪大了雙眼,喉間卡住的話還未出口,呃了一聲,胡亂抓着的手抓到了一件華貴的鳳袍,指甲一劃,那只高貴飛翔的鳳凰被抽斷了絲,不成形狀。

他怎麽也不會想到,最後來的人,竟然是她。

陰暗處顯現了皇後冰冷殘忍的臉,她毫無手軟地抽走了那根銀針,她方才已經聽到了慕玥和風以寧的對話了,知曉那根銀針若是抽了,他必定魂歸西天,可是,她要的便是這樣的結局!

“我最愛的陛下.......”風以寧已經開始失了意識,眼睛也在緩緩閉上,皇後語氣溫柔地似在哄她的情人,“是你教會了我狠毒,今日,我便狠毒給你看。”一記溫暖的吻,輕輕送上他冰冷的唇,結束後,她好好地再看了一眼她愛了一輩子的男人,只覺愛恨糾纏,已然分不清了。伸手擦去了他臉上殘留的痕跡,她多麽希望這是他後悔的淚水,可惜,那是自己的,風以寧從頭徹尾都沒有愛過自己一分一毫。

一分一毫,也,沒有。

親自推開宮門,一行淚順着她華貴的妝容,慢慢流下,皇後不知內心是怎樣的煎熬,她不能回頭,一刻也不能。踏出殿外,厲聲吩咐:“今日你們沒有見任何人進入,明白了嗎?”

“是,奴才遵命!”

皇後掃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侍衛和太監們,略略勾起唇角,眼神中滿是譏諷,料元妃日日陪伴他左右又能如何?那些奴才雖見風使舵,讨好主子,可要是抓住了他們的命,那些又算什麽?誰今日敢把她來過未央宮的事情抖露出去,那便是不想活得不耐煩了。元妃有萬千寵愛,那麽她便是權傾朝野。

回到椒房殿,皇後還未坐下休息片刻,太子便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也是,如今這關頭,還顧得上什麽太子身份?放下水杯,皇後揮退了宮內之人,悠然自得地坐下。

“母後,如今這時節,你居然把滄岚舒給召了回來?莫不是母後要把江山拱手相讓了?那滄岚舒可不是好惹的主,他就是狼子野心!”

皇後瞥了一眼太子,暗自思忖着,他真真是沉不住氣了。

徐徐嘆氣,道:“的确是本宮召來的滄岚舒,他手頭的軍隊可以幫你出去了二王、七王的勢力,不正好嗎?本宮帶來的是猛獸,但是你覺得你有能力獨自對付那幫人嗎?知道京城我們的人馬近日來損失了多少嗎?現在你父皇病了........”皇後頓了頓,覺得有什麽東西在胸口卡住了,整個皇宮,只有她知道,天子已經去了,還是拜她所賜!“你父皇病得.....很嚴重,現下誰人不是蠢蠢欲動?你以為你這個太子真能坐的長久?”

“哼,母後想的也未免太過簡單了!”

太子不屑一顧。

滄岚舒奉命前來,剪除了二王和七王的人馬,如今卻成為了繼任帝位衆望所歸之人,更有甚者紛紛站出來揚言,既然風家人可以奪了人家的皇位,那麽滄岚家的人也可以。與此同時,滄岚舒放慢了攻城的步伐,把自己的軍隊駐紮在外,按兵不動,既不起事,也不支持任何一方,一時之間,讓人是捉摸不透。

太子自聽聞了這些後,心急如焚,母後不是引狼入室是什麽?原本他的太子之位就岌岌可危,如今又來了一位勁敵,怎的能不慌亂?

“湛兒,勿需擔心。”

太子一聽,怔住了,有多久未聽到這個名字了,多久以來聽的她的母後就喚他太子,一個冰冰冷冷的稱呼,高貴卻疏離。轉身過來,見皇後胸有成竹的模樣,不禁心下疑惑,只聽:“湛兒,滄岚舒是有野心,本宮可以肯定他此番前來,也是對準了那把龍椅,可是只要是人,就有弱點,我們只要找出了他的弱點,就可以克制他。湛兒,你要學的還有很多,通往權利的道路,光有這份狠辣,是遠遠不夠的。”

點點頭:“但憑母後吩咐。”

“本宮要你帶人劫天牢!”

“什麽?”

太子不敢相信眼前神色泠然的母後,會說出這番大逆不道的話來,衆所皆知天牢是關押十惡不赦之徒,放出這等犯人需天子手谕才可,可父皇病重,若強行劫獄,只怕......給天下人落下個口實。

皇後淡淡一笑,此刻的她鳳儀萬千,真真如一只展翅高飛的鳳凰,一臉的不以為然,垃過太子的手,輕輕拍道:“那裏,有你坐上皇位的玉玺,你必須得到,否則,我們娘倆就會成為魚肉,任人宰割,你可明白?不論你用什麽方法,一定要抓到那個人!”翻過太子的手心,重重寫下了一個名字,慢慢地把太子的手心收攏,問了句,“可明白了?”

“放心吧,母後。”

見太子走後,皇後總算能夠舒口氣了,推開窗,有幾抹雨絲飄入,有宮女上前把窗給關上了,小聲說道:“娘娘,風口處冷。”哪知皇後臉色一換,呵斥道,“誰讓你關上的?”

“啊?奴婢該死,不該壞了娘娘的雅興。”小宮女驚恐地跪下了,皇後未瞥一眼,看着外頭越發下大的雨,笑出了聲來,在這雷雨之夜,令人有毛骨悚然之感,“你的确該死,馬上就要變天了,本宮怎麽能夠錯過?怎麽能錯過?”

轟隆隆一個雷聲。

夜,瞬間明亮了起來。

小宮女擡頭,覺得皇後冷冷的護甲劃過她的下巴,不寒而栗,似乎在她的意識中唯有一個字眼可以形容,困獸之鬥,就是現在滿眼瘋狂血紅的皇後!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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