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這就是平安縣城?”

正打量着城門的張澤聞聲回頭看去,谷清風不知何時來到他的身後。

兩天車馬勞頓,這人不見半分狼狽,從從容容理一下被馬車颠到略微散開的衣袖,又不知從哪兒摸出初見時那把白玉扇,拿在手上搖啊搖,端得是風采過人,好一個翩翩貴公子。

張澤覺得,他糙漢子一個,再死去活來幾十次,都不一定能養成谷清風這身氣度。

又看了兩眼飽飽眼福,他這才繼續正眼去看前面的城門。

按照方位來算,那應該是北門,約莫三人高,十人并排那麽寬,城門正上方三尺之地是塊不知年歲的木牌,不知道誰題了“平安縣城”四個字,看着還算工整。

平安縣城的城牆由三尺見方的石磚磊砌而成,看着十分厚重,城門一關,普通百姓就只有望牆生嘆,入城無路。

但對身負武學功法的習武之人,卻是另一番景象。

城牆結實歸結實,實在是有點矮,張澤自覺就算拎着百多斤重的谷清風,提氣運功,入城也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小事一樁。

門口有兩個腰上佩刀的小吏,穿着一看就知道是公家人的衣服,滿臉橫茬,膀大腰圓,看着不好惹,只不過是徒有一身力氣。

真有高手鐵了心闖城,這兩人的作用不會比兩只雞更大,都是一招宰的角色。

天乙在一旁看主人望着城門發呆,以為主人就不見人煙,好不容易下山,對這座小縣城起了興趣,他翻翻記憶,把知道的東西一點一點倒出來。

“平安縣城始建于百年前。在那之前,這裏還只是荒郊野嶺,百裏開外無人煙。前朝末期,昏君無能,奸臣當道,朝廷橫征暴斂,民不聊生。”

張澤眸光一陣飄忽,沒想到這麽座小縣城都能扯上朝代變遷的大事。

百年前的事,他倒是略知一二,畢竟是游戲背景,全套流程打下來,不用特地去看也能記下一兩分。

任是哪朝哪代,崛起的方式或許不同,可行至陌路,總歸是一樣的,朝廷烏煙瘴氣,百姓哀鴻遍野。

于是有豪傑乘勢而起,掀竿起義,登高一呼而應者如雲,将陳腐的舊王朝攪得天翻地覆,慘淡落幕。之後便是逐鹿中原,各憑本事,勝者為王。

張澤腦子裏改朝換代的大戲已經粗粗唱過一出,天乙的講解才剛開了個頭。

“有人為了逃開沉冗的賦稅,專門往沒有人煙的地方跑,漸漸的,這裏聚集起一些人,形成村落,即為平安縣城前身。本朝建國後,聖烈帝重整山河,普查人口。本州知府順應上意,實地考察後,着人修葺城樓,其後派遣縣官,這才有了現在的平安縣城。”

此人所知同自己分毫不差,跟随在谷清風身側的青影難得詫異地側首看一眼天乙。

若是尋常人,哪怕是居住在城內的百姓,被問及城鎮的來龍去脈,多半只會說“我爹那會兒就已經有了”,“應該是我爺爺那會兒建的吧”,“不知道”這種籠統的回答,而不是像他那樣頭頭是道。

主人沒有命令,青影便安靜站在一旁,沒有多事,只是暗中警惕,并皺起眉,暗自嘀咕兩聲:手下那群小子們到底是怎麽辦事的?叫他們去尋各門各派的消息,這兩個人武功高強見多識廣,遞上來的情報裏居然半分不曾涉及。

念及此,他心頭一凜,狠狠給自己記上一筆。待得他日清算功過,他合該吃這個教訓。

谷清風默默聽着天乙提起陳年舊事,嘴角牽着笑,時不時點個頭,一副“長見識”的模樣,聽到後面,更是抱拳稱贊一聲:“天乙俠士見識廣博,在下佩服。”

天乙閃身避開這一禮:“屬下身份卑微,當不得‘俠士’一稱,更受不得谷公子如此禮遇。”

張澤不禁側目。

一路上三人雖然同車,可天乙沉默不言,谷清風只管和他談笑風生,這兩人從沒有直接對上過。他本以為天乙在人前不欲多言,谷清風萍水相逢,對天乙多有顧及,兩人氣場不合,交友本就全憑感覺,因此不曾強求。

現在看來,并非如此。

他還從沒見天乙對別人這麽......客氣過——雖然這所謂的“別人”,目前為止只有谷清風和青影。

張澤不由得對谷清風的身份升起一點好奇。

但現在明顯不是探究的時候,風餐露宿整整兩天,他現在只想趕緊找張床好好睡一晚。

“我們進城吧。”

小地方的縣城,幾乎沒有什麽外來人,谷大公子看着也不像是認路的主,張澤正想找人問問路,看能不能找到落腳的地方,天乙适時向他請示:“主人,屬下知道城裏有家客棧。”

張澤大喜:“天乙你帶路。”

平安縣城看着不大,彎彎繞的小巷不少。

左轉幾個彎,再右拐幾個彎,張澤只覺得眼冒金花,早就分不清東西南北。

引路的天乙好像對整個縣城都了然于胸,穿梭在大街小巷裏,轉了五六圈,熟門熟路來到一家挂着“棧”字旗的店鋪跟前,整個過程流暢到讓張澤咂舌。

他趁着谷清風沒注意,戳戳天乙:“你之前來過這兒?”

沒可能啊,天乙打出現起,兩人就吃住在一塊兒,哪會有這個機會?

“屬下......算、算是來過。”

難得的,天乙說得吞吞吐吐,含含混混,身體都瑟縮了一下,似乎生怕主人接着問下去。

好在張澤不過一時好奇,既看出天乙的為難,自然不會追着刨根問底,只把疑惑記在心裏,準備什麽時候去和系統算總賬。

幾人站在門口沒多久,就有夥計迎上來。

店小二看着年紀不大,卻甚是機靈,溜圓的眼睛在四人身上掃過一圈,定在落後半步的谷清風身上,陪着笑湊上去,嘴皮子格外利索:“這位客官看着貌美如花玉樹臨風器宇不凡,您是外鄉人吧?哎呦來我們小店您算是來對地、”

“阿牛,還不趕快把客人迎進來。”

這小子貧嘴貧到一半,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插進來,直把他吼得沒脾氣。

緊接着,一個稍顯富态的中年男人走出來,圓圓的臉上帶着和善的笑,瞧見幾人江湖氣十足的打扮,笑呵呵地拱手作揖,側身将門口的一行人迎進店裏:“客官裏面請,裏面請。”

待張澤他們進了店,他這才板起臉,輕斥一聲:“阿牛,愣着幹嘛,還不快去安頓客人的馬車。”

等店小二牽着馬往馬廄而去,店老板重新挂上迎客的笑臉,忙不疊來到櫃臺前:“幾位客官,真是對不住,我家小子性子皮,就愛貧嘴,沖撞了各位貴客。我請各位喝碗茶,算是賠罪。我們家的茶清涼解暑,喝過的都說好。”

伸手還不打笑臉人呢,看店家這般有誠意,谷清風心裏那點本就不多的惱意早就散個幹淨:“不必這麽麻煩。你們這兒有房沒?我們住店。”

有生意可做,店家的笑裏多了幾分真誠:“有有有,客官您要幾間?住多久?”

谷清風財大氣粗,掏出一塊銀子拍在櫃臺:“來兩間上房。”

青影不需要,他自己住一間,張兄和天乙住一間,谷清風算得清清楚楚。

第一次出來“體驗生活”的張澤正興致勃勃地打量一層的大堂,聽到老板這一問,耳朵抖了抖,立刻去拉天乙一起看熱鬧。

根據他多年馳騁各大古裝影視劇的經驗,每當這時,店家就會為難地攤手說一聲“對不起,只剩一間房了”,然後就會有不長眼的小混混撞上來。

張澤已經腦補出一整部恩怨情仇,無辜被戳的天乙迎着主人陡然發光的雙眸,不解地眨眨眼,整個人都透着大寫的無辜和懵懂。

張澤:“……”

沒有人陪着看熱鬧的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算了,一個人看也是看,湊合湊合得了。人都已經穿到游戲世界裏了,還要啥自行車。

就是手上缺了點什麽,沒有快樂肥宅水,來點西瓜或者瓜子花生那也好啊。

兩手空空,總覺得沒那個氛圍。

天乙不懂主人為什麽突然就意興闌珊提不起精神。

他凝神思索一瞬,福至心靈,在身上一摸,上前一步,輕輕拉一下張澤的袖擺。

“嗯?”張澤全部精神都在店老板那兒,只是用鼻子哼了一聲,勉強分出一點注意力給天乙。

然後,他的手上就被塞進一個觸感粗糙鼓鼓囊囊東西。

張澤低頭看去,是一個粗布縫制的袋子,袋口拿細繩系着,抽抽鼻子,還能聞到熟悉中的氣味。

他心中一動,手指拉住細繩,微微用力。

随着繩子散開,袋子裏的東西呈現在張澤眼前。

其物顆粒飽滿,略帶香氣,正是他剛剛撓心撓肺想着的幹炒瓜子。

張澤微微一怔,突然就沒了看戲的心思:“你什麽時候、”

說話間,他驀然回首,天乙就在他身後半步,颔首低眉,觸手可及。

似是察覺到他的目光,一身黑衣滿身肅斂的人擡眼望來,黝黑的眸中清晰地映出他一人的身影:“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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