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那天之後,妙瞳給陳汐寫了很多封信,陳汐都沒有回。
電話一次次打到學校,陳汐也沒有接。
秋天來了,學校又迎來新的學生。
金色的季節,新鮮的娃娃臉,給城南中學注入了新鮮的血液,整個校園沉浸在愉悅的氛圍中。
可傳達室的那盤黑色撥號電話再也沒有找過陳汐。
郵差依舊每天準時踩着自行車叮鈴鈴的來到學校,卻送不來給她的傳情達意的秀麗文字了。
陳汐也不知道自己相了多少次親。
她只覺得她始終坐在相同的位置,看着對面的男生來來往往。
他們有着不同的容貌,有着不同的出身、閱歷,說着不同的話。可那些陳汐都不在意,她只是背書一般地對坐在對面的人介紹着自己,然後在母親的認可下繼續和這個或者那個男生見第二次或者第三次。
陳汐如此轉變的态度,倒是讓方彩雲變得挑剔了起來。
“汐汐,你怎麽也沒點意見?上次那個也行,這次這個也行,你怎麽現在見誰都是照單全收了?”
陳汐淡淡看着方彩雲:“媽,我都行,他們都差不多。”
“怎麽能差不多呢?你這孩子,之前這不行那不行的,現在這是怎麽了這是!”
看陳汐也不再發聲,方彩雲搖了搖頭,無奈地看着她。
看來看去,最終方彩雲和方彩玲一起相中了張可心同廠的一個叫郝建軍的男生。
郝建軍比陳汐大三歲,在濱城化工堿廠車間做鉗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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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現在是個工人,但是方彩雲覺得這男孩人老實,據說在學習準備考工人大學,還是挺上進的。
郝建軍的姐姐是人民醫院的一名護士。郝家父親走的早,母親也是一名小學教師,剛剛退了休。
男方的家庭背景方彩雲是滿意的。出于第一次見面的對男生印象不錯,方彩雲又讓陳汐和對方見了幾次。
再後來就變成了兩家人的吃飯見面。
這形勢看起來就明朗了一些。
雖然已經見了幾次,但對于坐在身邊的這個男生,陳汐并沒有什麽感覺。
陳汐只是覺得這個男生沒什麽話,和那些口若懸河的相比,安靜多了,讓陳汐不覺得那麽煩,而他對陳汐的态度倒也是非常客氣。
兩家人見面的這一頓飯,兩個在建立關系的年輕人并沒說幾句,可雙方的家人倒是顯得熟絡極了。
建軍媽媽:“方老師,別看俺家建軍老實,話不多,但是他是個有進取心的孩子,這都連續兩年在車間是評了優秀了。”
方彩雲笑着點頭:“嗯嗯,我聽陳汐說了。我還聽可心說建軍準備考工大,現在政/策都放開了,好好補補課,都能考大學。”
建軍媽媽:“對,建軍他姐姐一直就監督他學習,雖然他現在倒班時間不多,但是大學是一定得上的。”
飯還沒上來,大人們就聊了起來。
一邊的郝建軍給陳汐倒了杯水,看着大人們說話也插不上嘴。
想和陳汐說話,可看陳汐也沒有要說話的意思,他也就在一旁默不作聲。
方彩雲轉過頭:“我聽說建軍的姐姐建霞在人民醫院工作?那挺累吧?”
郝建霞笑着答道:“還好,人民醫院确實比其他醫院人流量大,患者多,但也習慣了。”
服務員上了菜,桌上很快就被擺滿。
建軍媽媽:“來,快吃菜吧。”
桌上人都動了筷子。
方彩雲看了桌上的菜式,櫻桃肉、糖醋排骨,笑着說:“建軍媽媽有心了。”
建軍媽媽立刻明白了方彩雲的意思:“哪的話,是建軍告訴我陳汐愛吃甜的,你別看建軍話不多,但他從小就知道疼人,這倆孩子處對象最主要不就是他倆彼此照顧,處的才好嘛。”
方彩雲點頭道:“對對,你這句太對了,最主要就是倆孩子處的好就行。建軍,陳汐最喜歡吃櫻桃肉了。”
聽了話,郝建軍立刻領了方彩雲的意,夾了一塊櫻桃肉放在陳汐面前的盤子裏。
“那個……”陳汐不好意思地看看他,“謝謝。”
“說什麽謝嘛,快吃飯吧。”郝建軍笑笑說。
家長們在一邊聊着彼此的工作,聊着下鄉的經歷,聊着建軍媽媽退休後的工資,也聊着郝建霞家裏已經三歲的小女兒。
而另一邊的兩個年輕人卻沒有太多交流。
陳汐看着盤子裏的那塊紅盈盈的櫻桃肉,思緒飄到了大三的那個寒假。
那年盛京下了很大的雪,陳汐拖着妙瞳去吃好吃的。
她在飯店的菜譜上看到後,特別點了這道菜。
她記得那是妙瞳第一次吃櫻桃肉。
香噴噴的豬五花被切成了肉丁,炸的又脆又香,裹上了甜兮兮的醬汁,擺在女孩面前,那迷人的香氣已足以讓人心滿意足。
陳汐把一塊肉夾到妙瞳的碗裏:“快嘗嘗,看看怎麽樣?”
妙瞳微笑着把肉咬進去,嚼了嚼,笑容立刻泛在她的臉上。
“好吃嗎?”陳汐問。
妙瞳使勁點頭:“好吃好吃!真好吃!”
陳汐也夾了塊吃起來:“你也知道我愛吃甜的,這是我最愛吃的菜了,家裏很少做。”
“嗯,又是肉又是油,還有糖,好奢侈啊~”妙瞳歪着頭說。
對于農村孩子,那時候的油水實在少的很,就連油滋啦都是過年才能吃上的東西。
陳汐舔舔唇:“這家還好吧,等你去濱城,我帶你去一家飯店,做的可好吃了,那家還有鍋包肉,又酥脆又香!”
妙瞳又使勁點點頭。
怕妙瞳舍不得吃,陳汐不斷給她夾着肉。
“你別給我夾了,陳汐,你自己也吃啊~”
說着,李妙瞳也夾起肉往陳汐那邊遞過去,可陳汐眼疾手快,迅速把碗拿到一旁,笑嘻嘻地看着李妙瞳。
眼看僵持不下,妙瞳溫柔地說:“別鬧,乖,別光給我夾,你也吃。”說着,她晃了晃手中夾着肉的筷子。
拿走的飯碗依然沒有拿回來,可陳汐則身子往前一傾,直接咬住了那筷頭,甜甜的肉塊輕輕滾入口中。
屋外依舊吹着冷風,屋頂的雪被風吹得飄落下來,宛如一片片雪霧。
而店裏吃飯的兩個女孩相視笑着,吃着那又甜又香的肉丁。
陳汐被喚了幾聲才從舊日往事中醒過來。
方彩雲:“想什麽呢?喊了你好幾聲呢。”
陳汐抱歉地看了看周圍的人。
看來兩家人已經聊的差不多了,正準備起身回去。
建軍媽媽:“那,陳汐媽媽,今天先到這?我看這倆孩子也是很合适,讓他倆多見見,建軍,你帶陳汐多玩玩,看看電影什麽的,和人家多說說話。”
郝建軍:“嗯,媽,我會的。”
方彩雲看着郝家人,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兒,滿意地笑了笑。
兩家人一一離開包間。而那塊夾過來的櫻桃肉,從始至終都靜靜地躺在盤子中,無人光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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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汐和郝建軍走在公園湖邊的碎石小路上,湖岸邊幾個孩子在用漁網撈着小魚,叽叽喳喳的聲音充滿童趣。
兩個人晃晃悠悠在公園轉了好久,看陳汐也有些疲态,郝建軍便提議到前面不遠處的長椅上歇息會。
這是個三人位的長椅,陳汐輕輕捋了下衣服,在一頭坐下。
坐了會才看到郝建軍還在站着。
陳汐擡頭看着站在一邊的男生:“你怎麽不坐?”
“那個……”郝建軍用鞋底蹭了蹭地面,擡手往旁邊一個亭子指去,“你先坐,我去給你買個汽水。”
說完便往那個售貨亭跑去。
陳汐并沒在意他的去向,她收回目光,繼續望向湖面。
一手一瓶汽水的郝建軍邊往回走邊看着陳汐的背影,想着這一下午陳汐淡淡的表情,以及對他沒話找話時只是随意的回應幾句,他想了想,走到長椅前,和陳汐相隔一個位置,坐在了另一頭。
周末到公園裏約會的年輕人很多,他們大多打打鬧鬧,開着年輕的玩笑,說着讓彼此動情的話。
陳汐默默地咬着吸管,過了好久才聽到旁邊男生開口。
“陳汐,可能說這話有點冒昧,你是不是不太愛笑啊?我覺得女生還是多笑笑好。”
陳汐扭頭看了看郝建軍,問:“怎麽會這麽說?”
“因為你很少笑,幾乎不笑,也許……也許是我這人太無趣了,不會讓你開心,唉,是我冒昧了,是我的問題。”
郝建軍說到後面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陳汐轉回頭,嘴角無奈地動了動。
她又想起那個女孩的臉,想起那個女孩曾經點着她的鼻尖,問她為什麽這麽愛笑。
陳汐不知道自己曾經為什麽那麽愛笑,只是看到她時不由自主地就會彎起嘴角。
風吹過湖面,層層漣漪湧動。湖邊樹上的葉子在風中發出沙沙的聲響。
湖邊的孩子們好像真的撈到了魚,正開心地提着小桶往回跑。
陳汐把喝了幾口的汽水放到一邊,看了看旁邊的人。
“我沒覺得自己不愛笑,還好吧。”她說。
“我沒別的意思,你別誤會,我只是覺得你這麽好看,多笑笑更漂亮。”郝建軍露出憨憨的笑容。“是我不夠了解你,我以為音樂老師平時教唱歌跳舞,不是那麽嚴厲,是挺愛笑的呢。”
“哦。”陳汐點點頭。
“比起其他科老師,音樂老師确實不用那麽嚴厲,不過老師上課的時候是必須要說話,必須要唱要跳,所以下課了就什麽也不想說。”
郝建軍咔吧着眼睛看了看陳汐,默默吸了口汽水。
大概是把陳汐這番話理解為她不想說話,接下來郝建軍雖然頻頻用餘光看向陳汐,可卻一句話再沒敢說。
陳汐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和心理,她把汽水瓶遞給郝建軍,看着他小跑着去售貨亭還瓶子,心想,這人還挺老實。
作者有話要說:
小長假了,連更三天。存稿箱告急……本來這點存稿可以堅持一個月,現在不得不為下半個月抓耳撓腮
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