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喜宴這天,郝建軍特別的高興,平時比較內向的他幾瓶酒下肚,走哪都紅着臉呵呵笑着說娶到陳汐這麽漂亮大方的媳婦他那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一開始陳汐還使勁拉着他少喝點,到後來郝建軍醉得一塌糊塗拉也拉不住。

主角醉了,參加喜宴的人紛紛祝賀了百年好合早生貴子,給新人包了紅包,也就散了。

回去簡單收拾了下,第二天一早陳汐回去上班,郝建軍休了個白天,夜班回了廠裏。

因為郝建軍是鉗工,車間實行三班倒,所以兩個人的作息經常碰不上。

郝建軍不在家的晚上,陳汐一個人到也更自在些。

再後來,城南中學藝術班的孩子們要參加一個省級歌唱舞蹈比賽,陳汐作為音樂老師便接到了帶隊練習和編舞指導工作。

作為第一次接到這樣大任務的年輕老師,陳汐基本放棄了休息時間,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即使在郝建軍不上夜班的時候,□□點才回到家的陳汐已經身心俱疲,累得實在不想再和他多說什麽,更別說做些什麽。

新婚沒給蓬勃的年輕人帶來什麽喜悅。郝建軍雖然頗有微詞,但是礙于陳汐臨時工作的情況,礙于他對陳汐幾乎百依百順,也只好忍着。

這天兩人回的都挺早,一起吃了晚飯,飯後郝建軍把爐子裏的蜂窩煤填好,煤灰糊好,把家裏烘的熱乎乎的,一臉樂呵地早早地躺上了床。

陳汐正側着身靠在床的另一側,她拿着手裏的樂本,想着白天孩子們在《黃河大合唱》中三個聲部銜接時遇到的問題。

郝建軍見陳汐背對着自己專注的樣子,不由地往這邊靠了靠。

察覺到身後的人在靠近,陳汐下意識的反應則是往相反的方向遠離。

“你洗腳了嗎?”陳汐回頭問。

“洗了洗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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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牙了嗎?”

“哎呀,刷了,洗的刷的可幹淨了,不信你聞聞~”

說着郝建軍就把嘴往陳汐後頸湊了過來。

屋裏的爐子又暖又熱,男人□□着上身就往陳汐背後貼。

陳汐不自覺地閉緊了雙眼,眉頭不由自主地擰在一起,右手裏的樂本也因為攥的用力而皺了一角。

然而,那粗壯的大手剛搭上陳汐的腰,女人的身體就像受了驚的動物,驚縮成一團,顫抖不已,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

“陳汐?你……你沒事吧?”

察覺到了女人渾身的發抖,郝建軍立刻收回了手。可随後他又輕輕扶着陳汐的肩,扳過她的身子。

發白的面色,緊皺的眉心,不停的眼淚,咬住的嘴唇。陳汐這一碰而驚的樣子吓壞了郝建軍。

“你這是怎麽了?我……我可什麽都沒做啊?”

陳汐雙手依然攥着拳,緊緊抱在胸前,她流着眼淚,不住地搖頭,手中的樂本已經滾落在了床下。

郝建軍還想上前去拉住陳汐的手,可他剛觸到陳汐的小臂,女人的顫抖就更加劇烈,他吓得趕緊撒了手。

給陳汐找來了擦臉的毛巾,讓她把臉上的淚擦掉,郝建軍套上了背心,不知所措地盤着腿,坐在床的另一邊。

過了好久,郝建軍看陳汐漸漸緩了過來,身子不再抖的那麽厲害,才試探地問道:“那個,陳汐,你沒事吧?”

陳汐拉過被子裹着自己,還是搖了搖頭。

郝建軍也不知道此時該說點啥,雖然沒有和別的女人做過,但男女之間的事或多或少還是了解一些的。都說第一回或許不能那麽愉悅,但也沒想到會這樣,可畢竟他沒做什麽出格的事,陳汐的反應實在讓他始料不及。

這些想法讓郝建軍煩躁了起來,他下了地,從挂在凳子靠背上的褲兜裏翻出來煙和火柴,用手指從煙盒裏磕出一根煙來。

他把煙夾在指縫裏,又回到了床邊,垂着頭默不作聲。

看着床另一邊被子裹住的露出驚恐眼神的陳汐,郝建軍想了想,手裏的煙最終還是沒有點,就又被他塞回了煙盒。

男人嘆着氣,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努力在找着問題的原因。

“你……是不是之前你爸和你媽離婚,所以……所以……”郝建軍撓了撓頭,“所以你對男的有點……怎麽說呢,就是有點看法吧,不信任?不接受?不……就是那種意思,你懂嗎?是不是這樣啊?”

聽到郝建軍的話,陳汐擡頭看了他一眼。

陳汐自然明白,這并不是原因。

對于婚後的事,陳汐在接受結婚這個決定時,已經想過了将會去面對什麽。不過就算做了再多的心理建設,遭遇到現實時,她也沒想過自己會有如此強烈的反應。但既然郝建軍會這麽想,那就這麽想吧。

她看着男人,點了點頭。

覺得自己找到了症結的郝建軍松了口氣。

“這個,可能就是心理上的事,我知道恐怕不會一下子轉變過來,但是……但是你看看我!我是你男人,我是我,你爸是你爸。”

“可能我最近太累了吧。”陳汐拉了拉被子,小聲說道,“你也知道夏天比賽的事,我壓力很大,最近狀态不太好……”

爐火悶悶地燒着,偶爾發出滋啦的聲音,散發的陣陣熱量卻并沒有讓屋裏的氛圍變暖。

兩個人分別坐在床的兩邊沉默不語。

過了好久,郝建軍才使勁嘆了口氣,說了聲“睡吧”,伸手關了燈,兩人兩背相對地躺了下來。

雖然成親有一陣子了,兩個人也因為工作作息不同而經常沒有交集。但這麽久還沒經歷房事,郝建軍作為一個身強力壯的男人,難免會覺得沮喪。

不過想到既然婚已經結了,雖然陳汐心裏有心結,但她接受自己是早晚的事。

而且最近陳汐工作壓力大他也是看在眼裏的,大學畢業生想在工作上做出點成績,也恰好有省裏比賽這麽個機會,郝建軍也支持妻子全身心投入工作。

想到這郝建軍便覺得好受了些。

沒過一會兒,男人放下了心思,起了鼾聲。

一切看似恢複了平靜,可陳汐的心裏卻怎麽也靜不下來。

這個不是理由的理由,能掩蓋多久呢?

今晚這樣的事……這些無法面對又必須面對的,到底該怎樣面對?

陳汐想不到答案。

不适的觸感始終停在她的腰間,她一手遮在胸前,另一只手捂着那不舒服的地方,側着身子,雙腿曲着,全身呈現一種極端的自我保護狀态。

這時,她無比渴望那個女孩溫柔的手臂能夠攬着她,給她安穩,期望那柔軟的身體包裹着她,讓她舒适。可四周除了漆黑的夜,除了身後男人的呼吸聲,什麽都沒有。

她閉着眼睛,枕巾很快便被洇濕。

她越想努力睡着,越怎麽也睡不着,掙紮了好久,她輕輕坐起身,手腳搭在床沿上,呆滞地望向窗戶。

流過淚的眼睛微微腫着,陳汐看着窗外透進的暗光,思念不斷盤旋。

妙瞳現在在哪裏呢?

在這樣的夜晚,她是否也會想到自己?

自己單方面斬斷的情感,在妙瞳心裏,是恨的吧?

再也沒有的音訊,或許,她真的能忘了。

真的忘掉,那不是更好嗎。

這時,床那頭的郝建軍翻了個身,他胳膊一伸,仰面朝天,鼾聲也比剛才更大了些。

陳汐回頭看了眼熟睡的男人,又回過身。

她輕手輕腳下了床,拉了件衣服披在身上,靠在窗邊。

想到床上躺着的男人,陳汐不禁又想到,過了這麽久,自己相了親,也結了婚,那……

那妙瞳是不是也會這樣?

一想到李妙瞳身邊可能也會有另一個人,想到兩個人曾經的親密無間此時已如隔山隔世般的遙遠,或許從此再無瓜葛,陳汐心裏不由地更痛了。

所以,當她對妙瞳說自己會相親結婚的時候,妙瞳是不是在某個夜晚會想到她躺在一個男人的身邊?是不是心裏會有同樣的異樣?

而在夜裏,妙瞳在面對她身邊的男人時,又會不會和今晚的自己一樣,無法忍受這種觸碰?

這麽久,陳汐第一次從這個角度去思考,而這也讓她突然清晰地意識到,結婚,這個為了母親的決定,這為了家人的決定,對她,對李妙瞳,是怎樣的傷害,又把兩個人推進了怎樣的深淵。

她用手撐着窗臺,支撐着快要癱軟的身體,止不住的孤單和思念随着身體的顫抖抖落出來。

她擡起一只手死死摁住自己的胸口,好像這樣就能壓回痛感,好像這樣就能把冒出來的念頭封閉住。

可那情緒就如同空氣,越壓迫越要掙脫束縛,從無數縫隙中湧出,把坐在床邊的陳汐包裹住,讓她在黑暗中越發瘋狂地想念着那個女孩,然後又被自己這種情感反複摔打,折磨,直到耗盡整夜的黑暗,迎來并不象征光明的晨光。

作者有話要說:

小長假連更的最後一章,然後繼續三天一更哈,別急別急,其實我比你們更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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