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誰寫信了?我在作畫。”福康安否認的幹脆,但神色明顯不自然,任憑保慶再怎麽追問,他都沒道出實情。
直忙活了三個晚上,福康安終于長舒一口氣,繪出滿意的畫作。
次日他休班,親自将圖紙送至古韻齋中,請掌櫃的找位手巧的老師傅,按照圖紙來打造首飾。
商定好哪個部位該用什麽寶石之後,福康安又特地叮囑,“銀子不是問題,定要用上好的珠寶來打造,切莫再留份兒,我要的是獨一無二。”
傅中堂家的三少爺親自來訪,掌櫃的自是盡全力滿足他的要求,只因他清楚,富察家的人都出手闊綽,做得好興許還有額外的賞銀吶!
“三爺請放心,小的必定盡快辦妥,讓老師傅放下手中的活兒,先為您打造。不過就算趕工,最快也得三日,還請三爺耐心等候,待此物做好,小的定會及時送到您府上去。”
掌櫃的說到做到,立即請師傅開工,三日後如約将首飾奉上,請福康安過目。
古韻齋的手藝,福康安信得過,否則也不會專程找他們打造,如此精致之物,料想她應該會喜歡。
滿意的福康安當即付了帳,又打發了賞銀,而後将此物裝進信封內,去找他妹妹。
得知兄長的來意,湘晴趁機講條件,“我可以幫你,不過總得許我些好處吧?”
就猜她不會幹脆應答,福康安嫌棄挑眉,眸帶防備,“你想要什麽好處?”
“嗯……”難得三哥有央她的時候,湘晴可得好好把握,若是随便提要求,豈不浪費?
“我還沒想好,先欠着,等我想到再說,到時候你可不許耍賴,否則我就請額娘做主。”
這丫頭,就會拿母親壓他,福康安自認是個講信用之人,說到做到,斷不會食言。
兩兄妹商定好之後,湘晴便找了個借口出府一趟。
今日天陰有風,蘇音早已醒來,聽着窗外呼呼的風聲,不願起身,又窩在錦被裏,惬意的睡了個回籠覺,直至巳時才醒。
Advertisement
梳洗過後,才用罷朝食的她忽聞下人來報,說是忠勇公府的二姑娘前來拜訪。
湘晴的到來令蘇音很是意外,上回在忠勇公壽宴上,湘晴忙着招呼其他客人,并未問及她的住處,今日竟能找到她家來,八成是福康安跟她說的吧?
盡管她不承認,可福康安已經單方面确定她就是寺廟裏的那個少年,眼下他并無拆穿她的意思,那蘇音也就不怕湘晴知道她的住處。
來者是客,蘇音倒也沒問那麽仔細,讓人備下茶果,好生招待着。
輕捋着系在腰間的香囊流蘇,湘晴滿意笑贊,“姐姐送我的香囊真好聞,那裏面放的是什麽呀?我問過府中的丫鬟嬷嬷們,她們都不曉得這香的制法。”
蘇音甚感慚愧,搖了搖指,“實則我也不清楚,那香丸是我表哥給的,許是他自個兒調制的,你若喜歡,我讓人去問問,他那兒應該還有。”
一聽說是旁人的,湘晴忙道不必勞煩,畢竟不熟,她哪好意思管男子要東西。
蘇音只道無妨,遂着人去朗清院那邊問一聲。
沒多會子,丫鬟過來回話,說表少爺不在房中,去了王增家。
蘇音甚感抱歉,湘晴無謂笑笑,“我只是随口一說,姐姐不必放在心上。”
湘晴既然提了,想必很是喜歡,于是蘇音向她承諾,等得了香丸再給她送過去。
“那就有勞姐姐了。”又坐了兩刻鐘,湘晴起身告辭,只因她是偷溜出來的,不敢耽誤太久。
臨走前,湘晴将一封信遞給她,特地囑咐等她走後再看。
蘇音眸露詫色,不明白她有什麽話不能當面說,為何要寫信呢?
送走湘晴之後,蘇音這才回房打開信封,捏住信封時,她能明顯感覺到裏頭有硬物,遂往桌上一倒,映入眼簾的是一枚胸針。
依舊是銀制小鹿,但之前的那枚鹿角鑲嵌的是顆顆小珍珠,而這一枚的鹿角則是用牛血紅珊瑚所制,鹿眼用的是黃玉,造型相似,所用的寶石卻大不相同,着色大膽且新穎,不由讓人眼前一亮!
湘晴怎會突然送她胸針呢?驚喜的蘇音打開信紙一看,才發現自個兒理解有誤,但見上書:
誰家紅妝扮少年,囊中藏珠結恩怨,
誤惹蜂蝶銜沉水,又有新鹿飛襟邊。
這幾行字筆勢雄奇勁健,一如鸾翔鳳翥,流轉騰挪間斷連輾轉,姿态橫生,并非姑娘家的字跡,一看就是出自男子之手,莫非……湘晴只是送信人,寫信者另有其人?
知道她的胸針沉入水中的只有福康安,也就是說,這胸針是福康安所贈?
意識到這種可能,蘇音越發懵然,不明白他此舉何意。
青枝見狀已然明了,“福三爺肯定曉得您在乎那枚胸針,這才找了類似的小鹿胸針送給您,他可真有心吶!”
可胸針是瑩安主仆二人弄丢的,與福康安無關,他沒必要賠償啊!
此物雖精致,但蘇音總覺得自己沒理由收下,畢竟她與福康安并不相熟,然而湘晴已經離開,她該如何歸還呢?
她讓青枝去還,青枝對福康安印象極佳,私心裏希望主子留下此物,遂借口道:“那可是忠勇公府啊!奴婢害怕,不敢去。”
那總不能讓她自個兒去吧!若是上門去找福康安,豈不惹人懷疑?
苦思冥想的蘇音歪着小臉趴在桌上,手捏着胸針仔細的盯着瞧,既驚喜又惆悵,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朗清院中,彥齊去看望王大娘,帶了許多補品和菜肴,在王增家用罷午膳才回來,剛到屋便聽遠橋說,蘇音想要香丸。
彥齊随即吩咐遠橋,“制香的料我已備齊,她不是想學嗎?你去跟她說,午後我正好得空,可以教她制香丸。”
遠橋如實傳話,蘇音閑來無事,午後便去往彥齊屋裏,随他一道兒學制香。
既是初學,便得學些簡單的,“上回熏衣用的是清梨香,你要學那個嗎?”
原本蘇音是要學清梨香的,不過今兒個她又改了主意,“你放在我香囊裏的是什麽香?今日湘晴來找我,她說很喜歡那裏頭的香丸,我答應過要送給她,就先學那個吧!”
湘晴這名字很是耳熟,彥齊依稀記得蘇音似乎與他提過一次,說她是福康安的妹妹,
“你是說上元節那晚,與福康安同行的那個小女孩?她怎會曉得你的住處?”
“大約是福康安跟她說的吧!”蘇音說起福康安時神色如常,彥齊自她面上看不出特殊的情緒。
那日的事,彥齊一直沒提,總感覺刻意去問似乎不合适,今日蘇音提及,他終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試探着問了句,
“祖母壽宴那日,福康安跟你說了什麽?”
手捏着幹花瓣的蘇音聞言,詫異擡眸,“哎?當時你也在場嗎?怎的我沒瞧見你?”
彥齊如實道:“路過,遠遠瞄了一眼,本想過去替你解圍,可我看他已經離開,我還得招待賓客,就沒再拐彎。”
那也就是說,他不曉得先前發生之事咯!說起此事蘇音便覺遺憾,
“你是不曉得我有多倒黴,那日我走得好好的,就碰見了莊親王府的瑩安縣主……
後來福康安幫我解了圍,他也沒說別的,只說會幫我保守秘密。”
至此,彥齊方知蘇音那日竟遭遇困境,被人欺負,奪走胸針,偏他沒能及時趕到,反倒讓福康安有了接近蘇音的機會。
“這事兒我怎麽沒聽你提過?”
以往蘇音最愛與他閑聊,身邊所發生之事,不論大小,皆會說與他聽,然而已經過去三四日,這件事他竟毫不知情。
“一提起那枚胸針我便難受,是以沒多言,”今日彥齊問了一句,她才順口說出來。
她是真的不想提胸針嗎?又或者說,有關于福康安的一切,她會下意識回避?究竟她和福康安之間,還有多少事是他所不知道的?
思及此,彥齊莫名惶恐,明知自己不該過問太多,還是忍不住繼續追問,
“那湘晴來找你所為何事?只是為香丸,還是福康安授意?”
蘇音對彥齊并無防備,只要是他問話,她都會認真回答,遂将湘晴給她帶胸針的事說了出來。
掩在桌下的手指緩緩蜷起,緊扣着膝蓋,彥齊的心間掀起無聲濤浪。
若說先前可能是他胡思亂想,那麽這一刻,彥齊越發篤定自己的猜測,若然福康安對蘇音無心,絕不會送東西給她。福康安的态度再明顯不過,他若仍舊無動于衷,只怕就沒機會了!
好在蘇音話裏話外都沒有要收下的意思,于是彥齊順水推舟,向她提議,
“湘晴不是要香丸嗎?等把香丸制出來,你給她送去,順道兒将胸針還給福康安。”
蘇音亦覺不該收,正為此事而惆悵呢!彥齊的提議似乎是最好的法子,于是她便聽從了他的建議,先專心學制香。
三日後,蘇音終于制出滿意的香丸,遂将香丸與胸針一同帶着,去往忠勇公府找湘晴。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