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你喜歡福康安?

瑩安若真與他有仇, 福康安就該阿彌陀佛咯!“她是想與我家聯姻,譬如這回我下水救她,莊親王府居然派人來, 說我抱過瑩安, 毀了她的清白, 定要讓我娶她為妻!”

居然還有這種事?瑩安詫異的瞪大了雙眸,“怎的還有訛救命恩人的?如此一來, 誰還敢出手救人?”

蘇音的反應正是他此刻的心境, 仰望着藍天,福康安慨然長嘆,“我現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當初怎麽就那麽手欠?”

他的複雜心情,蘇音很能理解, “你心地善良, 見義勇為, 看她落難肯定會搭把手, 這是你的本能, 情況危急之時, 你哪有工夫考慮後果?”

善良?福康安忽然就笑了, “你怕不是對我有什麽誤解, 我并非良善之輩,救她也不是見義勇為, 只是擔心她若出事,你會被指控,這才勉為其難相救。”

居然是為她!蘇音萬未料到,他救瑩安的原因竟是為她!

此時的福康安目光坦蕩,大方的承認心中的想法, 她在他眼中看不出什麽其他的情緒,但又似讀懂了什麽一般。

因他一句話,蘇音久久不能平靜,心髒跳動的聲音如此劇烈又清晰,她很怕他能聽到,倉惶的轉過身去,不敢再與他對視,但還是隐隐生憂,

“那你打算如何?你……要娶她嗎?”

這事兒都不值得他去考慮,“若按她所說,抱過就得娶,那我還抱過你呢!”

當時她沒意識,後來聽青枝提過一回,她都快忘了,孰料他竟又提及,惹得蘇音面緋耳熱,緊捏着食指小聲表态,

“我只會感謝你,絕不會訛你,你放心便是。”

笑看着她,福康安好心提議,“要不你也訛一下試試?沒準兒我會答應呢?”

這種強人所難之事,恕她做不來,“我可不想讨人嫌,強扭的瓜不甜。”

朗笑一聲,福康安再不逗她,說起了正事,“我之所以跟海寧提起雪兔,一則是為了找借口見你,二則是因為,瑩安若真的指控你,你的确理虧。

若想扳回這一局,只能拿雪兔說事兒,所以我才特地将雪兔的來源公諸于衆,說是我家的獅子狗被你撿到,雪兔與太後有淵源,唯有扯上太後,瑩安才會有所掂量,不敢再糾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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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才是他所考量的,看似無意的舉動,實則暗藏深意,蘇音深感佩服。

一陣秋風襲來,他的咳嗽聲也随之傳來,蘇音見狀,既愧且憂,“那日你來救我,又加重了你的病情吧?”

他本想強忍的,方才實在沒忍住,才咳出聲來。飲了口熱茶,平複之後,福康安無謂笑笑,

“偶爾輕咳,已無大礙,你不必自責。”

說不自責是假的,回想前塵,蘇音越發覺得自個兒總在惹禍,“每次遇見我你都會攤上麻煩事,你可有覺得自個兒很倒黴?”

凝視着她那憂心忡忡的側顏,福康安坦然笑道:“能及時為你解決麻煩,于我而言,何其有幸。”

小風吹亂了她鬓邊的一縷青絲,而他的話,亦亂了她的心神。

他今日是怎麽了,怎的總說些模棱兩可的言辭,究竟是她想太多,還是他在暗示些什麽?心慌意亂的蘇音莫名想逃離,

“敏雯怎的還不過來,我得去瞧瞧她。”

“她在自個兒家,還能迷路不成?”看她要走,情急之下,福康安一把拉住她手腕,“蘇音,我有話跟你說……”

蘇音尚未來得及回應,身後驟然傳來一聲厲斥---

“福康安!你在幹什麽?快放開她!”

一向溫潤的彥齊今日竟是聲入洪鐘,疾言厲色。

蘇音吓一跳,生怕挨訓,立時掙開福康安的手,往後退了好幾步,暗嘆糟糕,表哥怎會突然出現?

實則彥齊并不曉得福康安來此,是他的小厮遠橋瞧見福康安,回去向他禀明,他才趕來此地,孰料才到場就看見福康安在糾纏蘇音,憤而怒斥,

“光天化日之下,你怎能對姑娘家拉拉扯扯?”

被打斷的福康安不悅掀眉,“那不然呢?晚上再拉?”

明明極其嚴肅的時刻,蘇音竟覺他這反問有些好笑,一個沒忍住就笑出聲來,察覺到不妥,她立即拿巾帕捂嘴幹咳,借此掩飾。

周遭的□□氣息甚濃,未免被殃及,蘇音迅速擡指,“那什麽……你們慢聊,我先行一步。”

而後她便風也似的先行跑開,徒留這兩人眼瞪眼,誰看誰都不順眼。

福康安心道:我跟他有什麽好聊的?

彥齊心道:這種輕浮孟浪之徒,我不屑與之為伍!

話不投機半句多,既然蘇音已經離開,福康安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然而他剛轉身,卻被彥齊攔住了去路,

“三公子有權有勢,嘴甜如蜜,慣會哄姑娘家,你哄騙旁人無所謂,但蘇音是我的表妹,我不準你再戲耍于她,更不準你對她動手動腳!”

張口閉口說他哄騙,福康安懶得理會,瞥向他的眼中盡是不屑,

“我與蘇音之事沒必要向你交代,你只是個表親,不是父母,沒資格管她與誰來往,拎清自己的身份,別把自己太當回事!”

此時此刻,兩人面對面,對視的眼中迸發着花火,福康安于他而言,已經不是身高上的碾壓,就連氣勢,彥齊也輸了一截。

福康安背靠富察家,有皇室做仰仗,那種自信與優越是刻在骨子裏的,散發的氣場自然不同,而彥齊的清傲是內斂的,沒有家世的他并無嚣張之态,面對旁人之時尚有氣場,一對上福康安,終是少了一份底氣。

更重要的是,他能明顯感覺到,蘇音對福康安的好感似乎越來越強烈,對他卻是越來越疏遠。

家世上沒倚仗,感情上沒自信,他所擁有的,無非是年少的青梅竹馬,倘若連這最後一絲情意也沒了,那他還剩下什麽?

無端的焦慮漫上心扉,彥齊忍無可忍,幹脆撂狠話,“蘇音涉世未深,不懂設防,對誰都一片赤誠,這并不代表她喜歡你,她只是把你當朋友而已,她真正喜歡的人是我!”

他那虛張聲勢的模樣在福康安看來甚是可笑,“倘若蘇音心中有你,你又何必把我放在眼裏?這人吶!往往都是這般,越是缺什麽,便越喜歡炫耀什麽。”

犀利的言辭毫不留情的直戳彥齊的心窩,為何福康安總是能一眼看穿他的心思?難道蘇音喜歡他這件事,真的只是自欺欺人的謊言嗎?

就在彥齊愣神之際,福康安已然走下涼亭的臺階。

海寧更衣歸來,一看福康安要走,忙留他用午膳。

人已見,話已說,此行的目的已然達到,他可不想留在這兒看彥齊的臉色,随即借口告辭,再不逗留。

兄長都要走了,湘晴也沒理由再待着,摸了摸雪兔的小腦袋,依依不舍的與蘇音告別。

客人已走,蘇音發現彥齊看向她的目光很嚴肅,好似是在生她的氣,

“蘇音,你過來!”

看這架勢,怕不是又要質問她吧?心虛的蘇音拉着敏雯的手,暗自捏了捏她的掌心,會意的敏雯忙替她找借口,

“我們還有盤棋沒下完呢!”說着敏雯便拉着她逃開了。

然而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敏雯只能暫時陪她一會兒,晌午用罷飯,她還是要回房休息的。

敏雯前腳剛走,遠橋後腳就來請她過去一趟,蘇音借口要午歇給推辭了。

待她睡醒之後,青枝過來伺候她更衣,一臉為難的道:“姑娘,表少爺就等在長廊那邊,說是等你醒來讓你去見他,你若不去,他就一直等着。”

讓她去作甚?挨訓嗎?一去肯定得提福康安,免不了又要吵架,蘇音怕起争執,是以不願過去,她是想着他等不到可能就會回去。

孰料一個時辰之後,青枝去沏熱茶,路過那邊瞄了一眼,竟發現彥齊還在那兒候着。

驚詫的青枝趕忙回去禀報,蘇音心裏咯噔一聲,頗為頭疼的捏了捏眉心。

彥齊已不記得自己等了多久,他一直在盼着她到來,然而回應他的只有風聲和鳥鳴聲,青枝應該是禀報過的,縱然午歇,也該醒來,為何她一直不肯赴約?

難道她在故意躲着他?難道她真的對他如此狠心,便連見一面,與他說句話都不願嗎?

他不相信蘇音會對他這麽殘忍,哪怕遠橋來勸,他仍舊固執的等着,仿佛只要一直等下去,奇跡就會出現。

大片晚霞如火紅的花朵,綻放于西山天際,夕陽被染成暗豔的橘紅,反鍍于長廊之上,彥齊的身影挺秀如竹,清傲之中透着一絲孤寂。

這一幕落在蘇音眼中,灼得她愧疚叢生,她不禁在懷疑,是不是自己太絕情,竟讓他一個人在這兒等了那麽久。

“你怎麽還沒回去?”

細細山泉,叮咚作響,終于流至他耳畔,彥齊驚喜回眸,涼薄暮色中,那抹熟悉的水藍身影是最為溫暖的存在。

那一剎那間,心底的委屈瞬時湧至眸中,彥齊努力平複着情緒,卻難掩聲音中的哽咽,

“我說過會等你,你一個時辰不來,我便等一個時辰,你今晚不來,我便等你一夜。”

他這般守在這兒,她若不來,豈不成了罪過?赴約怕給他希望,不來又擔心他真的守一夜。

蘇音甚感為難,思慮許久,終是選擇來見他,“到底有什麽重要的事,非得今日說嗎?”

“明日也可以,可即便是明日,你也不願來赴約吧?”他也不想用這種方式去強求,但他實在想不到其他的辦法,她那冷漠的态度簡直要令他發瘋,

“蘇音,你我之間為何會變成這樣?我究竟做錯了什麽,你為何這般排斥我?”

她不是讨厭他這個人,只是不希望生出不必要的誤解,然而彥齊從未表明過什麽,有些話她不便明言,唯有拐彎抹角的暗示,

“我只是覺得,我們都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孩童,不該再似從前那般親近,該适當的保持距離。”

僅僅只是因為男女之防嗎?彥齊自認從未越矩,“我一直都恪守禮節,不曾對你有過任何冒犯的舉動,你沒必要防着我。”

他是沒冒犯過,可若他存了那份心思,她就該避嫌。

接不上話,蘇音打岔說起了旁的,“表哥你有事就直說吧!等會兒太陽該落山了,我不能耽誤太久。”

有些事,他也想裝傻,可那根刺直紮他心底,他根本無法忽視,若不挑明,他怕是難以安寝,是以今日他定要問個清楚明白,

“你在福康安面前說話了?他已經知道你的秘密,對不對?”

驟然被詢問,蘇音心下一滞,不确定他是在試探,還是已經發現了什麽。

她那閃爍的眸光已經出賣了她,彥齊越發肯定,自己沒有眼花,

“那會子在亭間,你根本就沒有跟他打手語,你開了口,你在跟他說話!得虧只是我瞧見,若是被旁人看見,後果有多嚴重,你可曾想過?”

“可他一早在寺廟就聽過我說話,我再隐瞞也沒有意義。”蘇音對福康安早就沒了防備,她認為無可厚非,彥齊卻難以接受她與旁的男子講話,

“他沒有證據,只要你不承認,他就拿你沒法子,他只是一個外人,你為何要把秘密洩露給他?萬一他把此事公開,你就得去參加選秀,任由皇上做主!”

“君子一諾重千金,他答應過我,便不會出賣我。”

她那篤定的模樣深深刺痛了彥齊,眸眼酸澀的他憤而揚聲怒呵,“你就那麽相信他?他一個纨绔子弟,也配稱之為君子?”

怎麽就不配了?蘇音忍不住為他辯解,“福康安他不是不學無術的纨绔,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不該妄言诋毀。”

她的澄清未能消除彥齊對福康安的誤解,只會激發他心底的厭憎,悲憤充斥雙眸,燃作洶洶怒火,

“你了解他?你才認識他多久,見過他幾回?你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嗎?我早就告誡過你,除我之外不要跟任何人說話,我是你表哥,我所說的一切都是為你着想,你為何不肯聽我的話?”

無端的指責終是惹惱了蘇音,唯命是從的她憤而反抗,鼓起勇氣表達自己的意願,

“我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小孩子,我有自己的認知,他是好是歹我能判斷,你總是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幹涉我,指責我,會讓我覺得很壓抑!”

如今的他竟讓她覺得壓抑?所以這便是她不願再接近他的因由嗎?

“先前你對我不是這樣的,你很喜歡與我說話,得空便會來找我,與我談天說地,自從福康安出現之後你就突然對我變了态度,他是不是在你面前挑撥離間,不讓你理我,所以你才對我如此冷淡?”

“沒有,他沒有說過你的壞話,你不要胡亂猜疑!”

她的一再維護傷透了彥齊的心,忍了又忍,他終是忍不住問出心底最不願面對之事,

“蘇音,你是不是喜歡上福康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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