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重逢(雙更合一)

心?誰沒有心?乾隆也曾有一顆赤誠的心, 然而高處不勝寒,早在登上龍椅的那一刻,他就明白, 這輩子, 他都不可能按照自己的意願來活, 他只能是天下臣民的皇帝,他得到了一切, 卻也失去了最珍貴的, 他都不能随心所欲,旁人又憑什麽呢?

“大丈夫當以大局為重,怎能論什麽心情?朕為你和瑩安賜婚,無疑是在為你鋪路,你就不明白朕的苦心嗎?”

“您為奴才鋪路, 奴才理解且感激, 但路的方向, 還是得由自己去把控, 奴才堅信自己有這個能力, 無需依仗妻子的家世, 亦能走得更長遠!”

未聽皇帝吭聲, 福康安大着膽子繼續道:“皇上, 跟自己不喜歡的人相處是什麽樣的感受,您應該很清楚, 奴才真的不想被迫成親,鬧到那個地步!”

福康安的話不由令乾隆不由想起了第二任皇後那拉氏,後來的兩人已是反目成仇,多看一眼都覺厭憎,那樣的日子于乾隆而言的确很苦惱, 他所嘗過的苦楚,實沒必要再讓福康安嘗一遍。

最終,乾隆沒再追究,擺了擺手,“得虧聖旨未下,否則你便是抗旨不遵的大罪!”

仔細品味着皇帝的話,福康安已然明白他的話外之意,順勢拱手道謝,“多謝皇上成全!奴才鬥膽,沖撞了皇上,還請皇上寬恕。”

乾隆掀眉怒視于他,搖指輕嗤,

“你那豈止是鬥膽,簡直是天大的膽子!你阿瑪身居高位,也從不敢如此放肆。敢跟朕叫板的,估摸着也就只有你。

朕對你太過寵愛,你才會如此猖狂,往後朕就該對你嚴厲些,只此一回,下不為例,你若再敢違逆朕意,朕絕不姑息!”

福康安暗松一口氣,再次叩謝聖恩。

乾隆之所以會答應,一則是念及自個兒的遭遇,二則是他通過此事,看清了福康安的性子。

傅恒家的頭兩個孩子,皆随傅恒,謹慎穩重,唯獨這個老三,性子剛烈,既忠誠,願意被管教,卻又保持着自己的獨有的信念,不願輕易妥協,不管對方是誰,他都無所畏懼。

這樣的性子很是難得,由此可見,福隆安可做文臣,而福康安,更适合做武将。

正是看透了這一點,乾隆才會退一步,答應他的請求,免了這樁婚事。

得了皇帝允準,福康安謝恩告退。

Advertisement

明明成了事,他卻笑不出來,能與他分享喜悅的人已然不願再見他,他本打算等打消皇上的念頭之後再順道兒向皇上請求賜婚,如今看來,竟是沒這個必要了。

蘇音心不屬他,他又豈能強人所難?

這件事,他并未告知家人。那拉氏還以為皇上很快就會賜婚,哪料沒幾日,皇上竟将瑩安賜給了蒙古王親!

那日她派去的人遠遠觀望,明明瞧見他和蘇音不歡而散,如此說來,她竟是多此一舉咯?

可若将真相告訴兒子,兒子肯定又會去找蘇音,那姑娘品貌舉止是不錯,只可惜是個啞巴,她總不能讓兒子娶個啞巴做媳婦兒吧?

思及此,那拉氏終是沒開口,但願兒子認定蘇音對他無意,就此了斷,莫再糾纏。

自那日橋邊告別之後,蘇音便徹底與福康安斷了聯絡,關于他的事,她一無所知,她以為自己可以慢慢忘了他,可每一日都會不自覺的想起某些片段。

尤其當她看到雪兔時,與他相處的點點滴滴又會不期然的浮現,偶爾想到他的某一句話,她仍會不自覺的彎了唇角,然而笑着笑着便紅了眼。

回憶有什麽用呢?兩人再也不可能見面,即使再見也只能是陌生人,她又何必惦念,徒增傷感。

愁緒一如這綿綿陰雨,滴個不停,連下了三日,天才終于放晴,青枝将幾盆花搬出屋,順帶修剪着花枝,雪兔上蹿下跳的圍着她轉,蘇音正倚在窗前發着呆,院中突然響起焦急的呼喚聲,

“姑娘,少爺他出事了,您快去瞧瞧他吧!”

正沉浸在悲苦之中的蘇音緩緩回神,不明所以,離開窗口自裏屋走了出來。

青枝站起身來接口道:“到底怎麽了?你莫慌,慢些說。”

遠橋急紅了眼,聲音都帶着一絲哭腔,“近來少爺一直情緒低落,身子很不好,大夫開了藥,讓他靜養,可他卻背着奴才飲酒,方才還咳血了,這會子人已昏迷,奴才勸不住他,只能請姑娘您走一趟。”

出得屋子的蘇音一聽這話,心下大驚,彥齊居然咳血了?這麽嚴重的嗎?

縱然沒有男女之情,到底還是有親情在的,蘇音不可能坐視不理,随即掩下內心的苦楚,跟着遠橋一道去往朗清院。

彼時彥齊尚未清醒,就這般閉着眸子躺在帳中,形容明顯消瘦,請的大夫還沒趕到,蘇音坐在一旁等着,焦慮擡指,

“表哥他總認為喝酒誤事,只有朋友在場時才會陪着喝兩盅,獨處時并無飲酒的習慣,近來是怎麽了,可是有什麽煩心事?”

現下事态嚴重,遠橋已顧不了那麽許多,直言不諱,

“打從那日在長廊與您見過面回來之後,他就開始悶悶不樂,看書時常走神,舊疾複發。奴才早就想請您來勸說,可少爺卻不肯讓奴才将此事告訴您,這回看少爺咳血,奴才實在沒招兒了,這才鬥膽向您回禀。”

居然是為她?蘇音聞言,又是一陣沉默,默了好一會兒,她才繼續曲指詢問,“表哥有什麽舊疾,我怎的沒聽他提過?”

反正說一句是罰,說十句也是罰,遠橋幹脆一股腦通通交代,

“有些話,奴才本不該說,可奴才作為旁觀者,實在忍不住替少爺抱不平。

當年少爺曾帶您去山中找一位名醫看嗓子,途中偶遇走龍之勢,少爺為了護您,把您擋在下方,而他卻被巨石擊中,砸傷手筋,以致于他右手殘疾,不能似正常人那般,只能用左手習字。”

蘇音只知彥齊的右手有傷,卻不知因由,他曾問過,他卻不肯多言,如今方知她也有責任!

就在她震驚之際,但聽遠橋又道:

“實則那日少爺還被石塊砸中心口,後來便時常出現心口絞痛的症狀,甚至還會咳血。大夫開了藥,讓他悉心調養,近兩年倒是沒怎麽複發,這回不知姑娘您跟他說了些什麽,少爺才又犯了病。”

遠橋之言一如巨石驟然滾落,重重砸向她,砸得蘇音自責又壓抑,連呼吸都艱難。

彥齊因她而竟承受了那麽多病痛的折磨,可她這個罪魁禍首竟對此一無所知。

她以為把話說清楚是為他好,如今方知,自己的狠言厲語竟令他舊疾複發,再次咳血。

她欠他的,幾乎是半條命,她的罪孽,怕是這輩子都贖不清了吧?

得知真相的蘇音久久難以平靜,無邊的愧疚折磨着她,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彥齊。

大夫來診斷過後直搖頭,“病人不肯配合,老夫縱有再好的方子也難以挽救啊!

這位公子怕是有心病,你們實該好好勸慰,令他盡快調整好心态,遵從醫囑,按時喝藥,切記,一定得戒酒戒躁,萬不可再動肝火,傷心脾,若再吐血,後果堪憂啊!”

眼下人尚未醒來,大夫只能試試針灸之法,期間得将彥齊的上衣褪掉,蘇音不便待在這兒,遂先行出去,留遠橋在此幫忙。

候在院外的蘇音坐于石桌邊,再次陷入迷惘之中。

與人命相比,所謂感情,似乎不值一提,這會子她什麽也不想,只希望彥齊能盡快好起來。他若出什麽意外,她這輩子都會遭受良心的譴責。

萬幸針灸有效,一刻鐘後,彥齊終于緩緩睜眼。

大夫重新換了藥方,再三叮囑各項禁忌,而後遠橋送大夫出去。

大夫走後,立在院中的遠橋撲通往蘇音跟前一跪,低泣道:

“姑娘,大夫之言您也聽到了,就當奴才求求您,不管您和少爺有什麽矛盾,都請您暫時擱置,不要再冷落他,好生哄着讓他将藥喝了。

少爺他的性子本就不開朗,您若再這般與他鬧下去,只怕他會繼續折磨自己,不願再去醫治。”

遠橋的話,令蘇音壓力倍增。她與彥齊的矛盾并非具體的哪件事,說到底,不過是情感的糾紛。

若想讓一個人死心,便該保持距離,不給他任何希望,可如今彥齊病重,還犟着不肯醫治,她豈能再冷眼旁觀?

懷揣着沉重複雜的心情,蘇音再次進得裏屋。遠橋不敢進去,怕被主子訓責,遂拿着方子抓藥去。

她的身影出現在房中的那一刻,彥齊那黯淡的眸光終于有了一絲光彩,更多的是詫異,

“你……怎麽會來這兒?”

那日蘇音把話說得那麽絕,他以為她再也不會過來見她,今日卻是為何?

“是遠橋私自去找你?他怎可擅作主張?”情緒過于激動的彥齊忍不住咳出聲來。

不忍惹他動怒,蘇音為遠橋打了幌子,“與遠橋無關,他沒去找我,是我瞧見大夫的身影,便跟過來瞧瞧。”

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如今竟如此頹然,蘇音見狀,不免悲憤,“你都病成這樣了,為何不遵醫囑,還要飲酒?就這麽不愛惜自個兒的身子嗎?”

她那關切的責備令他百感交集,側過臉去,彥齊閉眸涼聲道:“你不是不願理我嗎?又何必管我的死活?”

這賭氣之詞聽得蘇音心下窩火,“身子是父母給的,你這樣折磨自己,對得起姨母含辛茹苦将你養大嗎?”

怨忿睜眸,彥齊眼角泛紅,啞聲輕嗤,“折磨我的人是你!別再來關心我,否則我又會胡思亂想。”

她之所以說那些話,還不是想讓他趁早打消那些念頭,別報無謂的希望,誠實有什麽錯?難不成他想聽謊言?

心知他已鑽了牛角尖,蘇音沒法兒發脾氣,只能耐着性子苦口婆心的勸解,

“彥齊,人活着有很多有意義的事值得你去做,人生不只有男女之情,還有親情和功業,你沒必要因為這點小事而摧殘自己的身子,忽略你的抱負。”

這些大道理,彥齊比任何人都懂,他曾經以為自己可以很理智的對待每一件事,每一個人。

直至他發現自己失去了蘇音時,他才真正明白,她在他心裏,究竟占據着怎樣的份量,

“于你而言是小事,于我而言卻是極為重要之事。倘若你不願與我在一起,即便我功成名就,又有什麽意義?

一想到你和福康安情意綿綿,我就恨透了自己,為何不在他出現之前向你表明心意,為何那日要帶你去寺廟,倘若你們不在寺廟相遇,也許你就不會被他迷惑!”

驟然提及福康安,蘇音的心海裏又一次翻滾起驚濤駭浪。此時的她不禁在想,若非那日在寺廟丢了錢袋,上元節的夜裏,即便碰見,兩人也不可能說話的吧?

命運總是這般捉弄人,她也很希望自己沒有遇見過福康安,那她就不必像現在這般痛苦。

哀嘆一聲,蘇音神色悵然,“我與他,再無任何瓜葛,今後我都不會再見他,你安心養病,莫要亂想。”

什麽?她居然說不再見福康安?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難道蘇音已經看清他的真面目,所以不再與他往來?

不管真相是什麽,彥齊聽到她這麽說,心裏終歸有所安慰。他很想問一句,他還有沒有可能,但又擔心蘇音一口拒絕。

罷了!只要她與福康安了斷就好,沒有福康安從中作梗,他與蘇音便不會再生嫌隙。

如此想着,彥齊總算看到了希望,遂答應她遵從醫囑,不再飲酒,好好養病。

此後的幾個月裏,福康安沒再來找過她,是她先說的了斷,他的自尊心那麽強,肯定不會再打攪她。

平日裏蘇音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與敏雯她們說說笑笑,好似并不在意,然而夜裏夢見他時,醒來後,那種什麽也抓不住的感覺格外令人崩潰!

然而這後果是她咎由自取的,根本怨不了任何人,寂夜無月,室內靜茫無聲,怔怔的望着燈罩內跳動的微弱燭火,蘇音的心被遺憾侵蝕啃咬着,疼得幾近窒息……

事實上,近幾個月的福康安一直往返于京城和緬甸,只因傅恒在戰場患病,九月底,福康安奉皇命,再次啓程前往緬甸,來回跑趟的他幾乎不曾停歇過,一直在路上奔波。

年底終于打了勝仗,緬軍支撐不住,奉上乞降書。

傅恒不願給敵軍喘息的機會,準備直搗他們的老巢,奈何緬甸多瘴氣,諸多将士染病身亡,廣廷認為不該再讓将士們冒險,遂趁着傅恒病重昏迷時接受了緬軍的投降。

待傅恒醒來,一切已成定局,縱他再憤恨,再怎麽指責廣廷也于事無補。

捷報傳至京城,乾隆即刻召傅恒回京,傅恒認為那邊還有許多善後事宜,以及重要章程需要制定,是以他一拖再拖,遲遲不肯動身。

已近年關,乾隆再派福康安前去,親自傳達他的旨意,那拉氏亦憂心夫君的病情,叮囑兒子定要盡快催促他阿瑪回京。

臘月飛雪,福康安冒着嚴寒第三次出發,不畏風雪的他一路疾馳,終于在正月下旬趕至緬甸,将皇上的聖旨與母親的家書同時奉上。

彼時傅恒的病情稍稍有所好轉,他又開始忙着處理公務。

大冬天的,驟見兒子的身影,傅恒難免意外,“你這孩子,怎的又來了?”

“還不是因為阿瑪您不遵聖旨,皇上才又派孩兒親自來請您。”

聖旨上的話,無非就是那幾句,催他回京,恭迎罷聖旨之後,傅恒又打開夫人的信,看了兩行,他不禁笑出聲來。

只因夫人說了,若他再不回去,就讓他以後都睡書房,不準再回寝房。

這都老夫老妻了,夫人居然還拿這事兒恐吓他?傅恒搖頭苦笑,好在此地的事已忙得差不離,其餘的交給下屬去辦即可。

于是傅恒再不推诿,兩日後帶着兒子一道踏上回京的路途。

念及父親抱恙在身,福康安不似先前那般趕路,放慢行程,直至三月底才回到京城。

那拉氏一見到丈夫,頓時淚如雨下。走的時候人還精神奕奕,不過一年的光景,竟如此憔悴,整個人瘦了兩圈,面上再無神采。

偏他還笑着安慰她,說他已經好多了。

那先前豈不是更嚴重?想來他在緬甸定然吃了不少苦,可他怎就不肯早些回來醫治呢?

“臨走的時候你還跟我保證,說會顧念家人,以自己的身體為重,一到戰場你就渾忘了自個兒的承諾,若非瑤林去接你,你還不打算回來是吧?”

那拉氏又是心疼,又是生氣,忍不住數落了幾句,傅恒賠笑道:“我這不是平安歸來了嗎?也算沒有辜負對你的承諾。”

這人是回來了,可他的身子卻拖垮了,那拉氏如何高興得起來?

即便憂心,她也不願在傅恒面前表現出來,更不舍得再埋怨他,好言好語的鼓舞着,

“在緬甸我管不着你,如今回了家,你可得聽我的,好生在家養病,朝中之事自有其他的官員操持,你莫再管了。”

傅恒哪敢犟嘴,附和連連,生怕夫人一惱,将他趕至書房去。

乾隆憂心傅恒的病情,又派兩名太醫過來為其診治。

這半年裏,福康安一直有差事在身,忙着趕路時,他顧不得那些兒女私情,如今回了家,只在宮中當差,閑暇時,他難免又回想起一些舊事。

這日傍晚,他本該乘坐馬車回府,卻讓車夫駕車到豐盛胡同。

馬車就停在胡同口,福康安掀簾遙望,眸光迷離間,仿佛又看到那道倩影浮現在胡同中。

即使過去了那麽久,她的聲音依舊清晰的回蕩在耳畔,每一句話,他都記得清楚。

“我才不是姑娘,我可是良家少年!”

“我若真不想理你,又豈會在你面前說話?”

“你似乎……對姑娘家很了解?”

“它的眼睛紅紅的,不如叫它雪兔吧?”

一字一句,印刻在心底,半年的光陰仍未将其沖刷幹淨,究竟要到何時,他才能忘卻這一段孽緣?

保慶見狀,忍不住提議,“爺,要不奴才去找青枝姐姐……”

找了又有何用,依照蘇音的性子,定然不肯再見,與其被拒絕,倒不如別去嘗試,

“不必。”

放下車簾,收回視線的福康安憾然悶嘆,閉了閉眼,疲聲吩咐道:“回府。”

主子性格強硬,他不準之事,保慶哪敢擅作主張,唯有遵他之意,拐彎回府。

四月初,廣廷之孫那彥寶周歲設宴,蘇音作為親眷,随母親和堂姐等人一同去赴宴。

拜見過長輩之後,姑娘們到後院閑逛游玩。

游廊曲折,繞花接木,一衆貴女們皆在品賞盛開的海棠與杏花,還有人吟詩頌詞,好不熱鬧。

蘇音興致缺缺,默默跟在身後,反正她在外人面前還是個啞巴,只管聽她們說笑即可,不必發表什麽感想。

敏雯對詩詞沒興致,她最喜歡在這樣的場合中暗暗欣賞美男子,兀自琢磨着,哪個才是她将來的夫君。

目光掃視四周,眼尖的她瞧見一人,立時去拉蘇音的衣袖,偏頭小聲道:“哎?那不是福康安嘛!”

蘇音下意識擡眸,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半年未見,他的身形比之先前愈發挺拔,與人談笑風生的他倜傥不羁,在人群中格外奪目。

恰在此時,福康安不經意擡眼,冬去又一春,四目相對之際,暖風間似有若無的浮蕩着深藏幽怨的情愫。

作者有話要說:雙更合一奉上!感謝多金俊俏福三爺投的地雷,感謝大家留評支持!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