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成親沖喜
所以她這算是承認了?“你真的喜歡福康安?想要嫁給他?”
猶記得彥齊曾問過她一次, 當時蘇音尚且不明白自己的心,并未承認,如今既已确定, 她便不再隐瞞,
“是, 我心屬于他,該說的我都說了, 這是我的閨房, 請你盡快離開。”
她那堅定的神态和勇敢表達的決心深深刺痛了彥齊!
親耳聽到她坦白心扉的這一刻,他便連自欺欺人的機會都沒了,他只懂暗示,連向她表白的勇氣都沒有。顧慮太多,他才會活得那麽累, 才會失去最佳的機會!
絕望的彥齊撕心裂肺的向她傾訴着最隐秘的心事,
“你可知, 我一直心悅于你, 此生最大的心願便是娶你為妻, 我以為我們會一直走下去, 孰料半路殺出個福康安, 而你竟為他動了心!
是我對你不夠好嗎?你到底喜歡他什麽?就因為他是傅中堂的兒子, 是皇上的侄子嗎?你若喜歡有權有勢的男子,那我也可以, 我可以認永璧為阿瑪,他是世子,将來是要繼承王位的,那我便是王爺之子,身份比福康安還尊貴!
蘇音,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我只希望你回頭看看我,不要離開我!”
他想挽回蘇音的心情太過迫切,以致于他開始有些語無倫次,什麽話都往外撂,不分輕重。說到後來,彥齊情不自禁的近前想要擁住她,想要留她在身邊,卻被她一把推開,毫不留情!
他方才的那番話,太傷人自尊,甚至已經變得執拗,不可理喻,蘇音悲憤又無奈,後退幾步,與他保持距離,
“彥齊,你能不能放過我,放過你自己?我的話已經說得那麽明白,你為何還要裝糊塗?令我心動的是他的人品,是他對待戰事、百姓和家國的态度,而不是他的身份。
即便你是王爺之子,我也不會對你有愛慕之情。并非你哪裏做得不夠好,你很好,你為我受重傷的事我皆已知曉,我很感動,可感動終究不是感情,我不能欺騙自己,更不能欺騙你。”
緊攥着手指,彥齊哄着眼啞聲嘶吼,卑微的想要她回心轉意,“我不在乎,只要你能留在我身邊,哪怕只是感動,我也能接受!”此時的彥齊已然陷入極端,蘇音只覺心很累,卻還是耐着性子與他講道理,希望他能盡快走出死胡同,
“身在你這兒,心卻在旁人那兒,你真的不在乎嗎?不會生出嫉恨嗎?這樣自欺欺人有什麽意義呢?彥齊,感情的美好在于心心相印,一廂情願只會苦了自己,又束縛了旁人。
其實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你之所以無法接受是因為你不甘心,你覺得你付出了那麽多,我卻沒有給你回應,你認為這很不公平,可這不是真正的愛,真正愛一個人時,倘若知道對方心中沒有你,你便會默默的離開,不會再去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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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讓他放棄?讓他成全他們?那麽他呢?那顆早已為她淪陷的心,又該如何救贖?
最終,彥齊什麽也沒說,只是定定的看了她許久,苦笑一聲,黯然轉身離去。
蘇音不确定他是否将她的話聽進了心裏,她知道自己很殘忍,但唯有快刀才能斬亂麻,但願那些狠話能将他喚醒,但願他能放棄這段無妄的感情,開始他嶄新的人生。
接下來的日子裏,徐大夫每日都會過來為她醫治,四五日之後,蘇音覺着時機成熟,在又一次針灸之後,她開始嘗試着發一些簡單的聲音。
太清晰的話似乎會有些突兀,是以她假裝先發一些沙啞模糊的聲音,“呃……我……娘……”
乍聞女兒的呼喚,舒穆祿氏如置夢中,喜極而泣,“音音!我的乖女兒,你會說話了?你真的能說話了?”
蘇音點了點頭,激動的又喚了一聲娘,雖然她早已會說話,卻一直不敢在母親面前開口,而今終于有機會說話,她自是得多喚幾聲。
有生之年還能聽到女兒的聲音,舒穆祿氏感天謝地,老淚縱橫,緊抱着女兒驚喜慨嘆,
“太好了!感謝上蒼保佑,我的女兒終于會說話了!這真是天大的喜訊啊!我得趕緊給你阿瑪寫封信,好讓他也高興高興。”
欣喜的舒穆祿氏轉身向徐大夫道謝,激動得要給他磕頭,徐大夫趕忙将她扶住,
“夫人萬莫客氣,此乃老夫的職責。”
舒穆祿氏要給他賞銀,他卻不肯收,只道福三爺已給過診金。
舒穆祿氏不由納罕,這位三公子幫她們介紹大夫也就罷了,怎的連診金都給付了呢?
當她問起女兒時,蘇音卻無辜搖頭,佯作艱難的說了幾個字,“女……兒……不……不知。”
青枝忍笑為主子打岔,“夫人,姑娘的嗓子才好些,說不了太多的話,還是等她養養嗓子再問吧!”
那倒也是,女兒才會說話,她不能太着急,欣慰的舒穆祿氏随即起身,囑咐她好生休息,而她則回房去給夫君寫信報喜。
消息傳到朗清院時,彥齊緊握着手中的書,停頓了片刻,而後又繼續讀着,看似無動于衷,實則他的眼眶早已熱燙。
她終是選擇了開口說話,不再按照他鋪好的路去走,既然他無法挽回她的心,那就只能斬斷她向往的那條路!
打從他為蘇音向永璧求情,喚了聲阿瑪之後,永璧便差人來請他回王府居住,他卻不願離開蘇音,始終沒有答應。
而今已是第三回 來請,總管好話說盡,懇請他回去,彥齊眸光一緊,終于松了口,但他有一個條件,
“勞煩公公跟世子說一聲,我只要蘇音,倘若世子能讓蘇音免了選秀,與我成親,我便會回去。”
君子不該強人所難,彥齊也很想就此放棄,可他嘗試很多次,始終無法說服自己,徹底放下蘇音。
既然心心念念,那為她做一回小人又何妨?反正她說過,不管結果如何,她都會認命,那麽他希望自己能成為她的宿命!
得知彥齊的條件後,永璧搖頭慨嘆,暗嘆他這個兒子還真是個癡情人。上回已經幫了他,他卻不肯回府,如今再幫他,事後他再反悔呢?
沉思片刻,永璧交代總管去傳話。
身負重任的總管又一次來到朗清院,如實轉述,
“世子爺說了,您的要求,他都會盡全力滿足。蘇音姑娘乃是正藍旗的女子,聽聞她的啞疾已然恢複,那她就得參加選秀。待選秀女若要避開選秀直接定親,必得經由皇上點頭。
但您還未認祖歸宗,尚且不算愛新覺羅家的子孫,若非皇族,世子爺沒法子為您向皇上求聖旨啊!
所以世子爺的意思是,您先回王府,認了祖宗,報了玉牒,他便可向皇上請旨為您賜婚。”
聽罷他的話,彥齊的眉頭越皺越深,起身來到窗前,仔細掂量着。
世子之所以這麽說,無非就是想讓他認祖,可認了之後呢?他還會管這樁婚事嗎?
總管是個老人兒了,一眼就能看出他的顧慮,遂溫笑着上前,好言勸道:
“少爺,世子一言九鼎,他既承諾了,必會幫您了卻心願。畢竟當年的世子也是礙于父母之命,才會負了您的母親。如今您有心上人,世子自能理解您的心情,必然不會拆散你們,所以少爺您盡管放心便是,唯有回到和親王府,您和蘇音姑娘才有可能成眷屬。”
總管的态度不卑不亢,軟硬兼施,彥齊深知自己的境況不容樂觀。
回王府,還有一線可能,如若不回,那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蘇音被人搶走。
最終,他沒再猶豫,與姨母講明,跪拜辭別,而後收拾了包袱,跟随總管回往和親王府。
臨走前,彥齊并未去向蘇音辭行,她應該不會在乎他的去留,也許他的離開,會讓她松一口氣吧!
無妨,他不着急,也不計較,他會慢慢等着,等她回到他身邊。
蘇音是在他走後半日才從下人那兒聽說的,她還想着彥齊終于放下了,他大約是覺得再見面會很尴尬,想要回歸正常生活,專心讀書,才會選擇離開她家吧?
這樣也好,只要他能看開,往後的日子必然一片光明。
蘇音還在默默的祝福着他,殊不知,彥齊又在打着怎樣的算盤……
愛新覺羅家的子嗣認祖歸宗可是大事,得提前準備,除了通曉王府上下之外,永璧還要帶着他入宮一趟,叩見皇帝與太後,再到太廟去,祭拜列祖列宗。
終于和兒子團聚,永璧自是歡喜,為表對他的重視,永璧特地大擺宴席,向世人宣告他的身份。
彥齊雖不喜這樣的陣仗,但為了讨好父親,終是違心的參宴,與衆人應酬。
這一折騰,便是好幾日。他只盼着父親忙完這些瑣事後,會盡快向皇帝提及他的親事。
蘇音的嗓子已然恢複,但福康安身為臣子,按常理是不能在選秀之前主動向皇上請求賜婚的,傅恒一向守規矩,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向皇上提要求,福康安曉得他阿瑪的性子,也就沒與父親提及,只等着明年開春選秀,蘇音作為秀女去參選,那個時候,他再去争取蘇音。
此時的福康安尚不曉得,彥齊已經準備提前請旨賜婚。
然而許多事冥冥之中似有注定,病情本已有所好轉的傅恒,打從五月起,病情又開始惡化,連下床都困難。
先前他認為自己還能撐下去,可是這一回,傅恒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已如風中殘燭,即将耗盡。
老二已被他帶出師,他不必再憂心,老三和老四尚未成親,傅恒放心不下,然而老四年紀太小,他實在是沒能力去管,老三正好已到婚齡,傅恒自是希望能親眼看到老三成婚。
可父親病重如斯,福康安哪還有心思去琢磨自個兒的婚事?
“孩兒的婚事不着急,阿瑪,您別為孩兒擔憂,好好休養,等您身子大好些,再為孩兒主持婚事。”
他的身子,他自個兒最清楚,怕是好不了!虛弱的傅恒躺在帳中,有氣無力的向兒子訴說着心中的顧慮,
“瘴氣之毒,無法清除,為父年紀大了,更難痊愈,我這病,也就這樣了,能拖一日,便是上蒼的眷顧。瑤林,我最後的心願便是看你成婚,所以你的婚事需得盡快定下來,一旦我病逝,你便得守孝,再拖三年,到時都快二十了,豈不耽擱?”
聽不得父親說這些,福康安堂堂男子漢,終是紅了眼眶,好言安撫道:“阿瑪,您別說那些喪氣話,太醫會盡力為您醫治,您一定會好起來的。”
着急的傅恒又開始咳喘,焦慮輕嗤道:“傻孩子,太醫不是神仙,他們也有治不了的病啊!趁我還在,定得将你的事給辦妥了。”
那拉氏聽着傅恒的那些話,淚水洶湧而落。
這些日子,為着夫君的病情,她這顆心每日都揪扯着,太醫一早就告訴過她,說是回天乏術,她明明曉得會是什麽結果,卻還是期待着一個奇跡,希望傅恒能有所好轉,希望老天大發慈悲,能讓他多陪陪家人。
然而事與願違,他的病一天天的惡化,而他的心願,她亦清楚,遂哽咽勸道:
“瑤林,這是你阿瑪的心願,你莫再違逆他的意思,就答應了吧!省得他一直惦念着,難以安生。”
“是啊!”福隆安也在旁勸道:“成親是喜事,阿瑪瞧着你拜堂成家,這心情一好,更有助于恢複不是?”
父親病入膏肓,福康安實在無心辦婚事,奈何父母兄長皆希望他成親,認為可以沖喜,那他只能聽從他們的意思。
平日裏傅恒不願壞了規矩,如今情況特殊,他顧不了那麽許多,打算向皇上遞一道折子,請求皇上為兒子賜婚,擇一良妻,然而福康安竟是一口拒絕,
“阿瑪,孩兒不想讓皇上賜婚,其實孩兒心中所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