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那你認為什麽人才是需要的人呢?”

“自然是有的,只是我不知道。”景追看着畫卷,上面的人身着一身月白色長袍,一部分衣擺因他此時坐在較矮的木凳上而鋪攤在地,他低頭看着自己的手,眉頭微皺,惟妙惟肖。那人的一只手隐在衣袖中看不分明,另一只手肘撐在膝蓋上,小臂自然立起,手指微蜷對着自己,骨節并不明顯,指節卻鮮明,從觀畫人的角度看,只能看到白皙的手背,手心裏讓他皺眉的東西讓人不免好奇。

蒼溟執起他的一只手,細細觀察,驀地一皺眉道:“怎麽這麽多倒刺?”

“整天吃的那麽随便,怎麽可能沒有。”景追抽回手,用拇指捋平微翹的倒刺。

“別捋了,你也不嫌難受,我限你今天之內打理幹淨。”

景追也覺得是時候該修理修理了,便點點頭:“好。”說完便拿起毛筆,蘸了些墨,又道:“真是不想毀了它。”然後左手攏住右手寬大的袖管,在畫上左下角的一片空白處寫了一個“景”字。

行雲流水,翩若驚鴻,單單一個字,便能讓人看出寫字人的心境——靜。

“為何不寫‘追’?”蒼溟看着他不疾不徐地寫完才問道。

景追注視着他剛剛寫下的字回答:“‘追’這個字與我本身的狀态大相庭徑,寫了又是何意?”

“我以為你很讨厭景家,不然也不會不肯回家。”

“的确不喜歡。”景追知道蒼溟已經将他的身世完全查清,倒也不驚訝,“不過反正現在它也沒了。”說完又一臉嘆息地看着那畫:“哪有人自己給自己的畫像題字的,說出去豈不讓人笑話。我想了這麽些天,也不知道該寫些什麽,只好随便寫個字糊弄她了。”

“也不算是糊弄,這個字還是值幾個錢的。”蒼溟說道,又從他手中抽出筆,“要不我也在上面寫個‘蒼’字吧。”

“為何?”景追隐隐知道他想的是什麽,但還是問道。

“這樣好讓別人知道你是我的啊。”蒼溟回答得理所當然。

景追就知道他會如此說,抽掉他手中的筆放在硯臺上道:“別人的心血豈容你随意糟蹋!”

蒼溟看着他的表情,不由自知地撫上他的臉:“你別這麽可愛,不然我都不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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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追有些惱,剛想開口讓他正經些,對方卻突然傾覆上來吻住他。他剛擡起的手僵在半空,沒有着力點,只好搭在蒼溟摟住自己的手臂上,承受着他的吻。

這幾天他已經可以對蒼溟的這類舉動給予波瀾不驚的回應。

“以後可能有一陣不能來見你了。”蒼溟終于放開他,用自己的臉頰貼着他的額頭道。

景追挑眉:“不來最好。”

“我不能護你周全,你要保護好自己。”蒼溟又拉起他的手,輕撫着他的指甲,“看着難受,你還是現在就剪了吧。”

“知道了。”景追微笑道。

蒼溟又盯了他一會兒,然後下了什麽決心似地轉身,又是從窗口跳了下去。

景追看着空無一人的屋子,望向窗口,心中湧起一陣奇怪的感覺。

他喚來小厮打了盆熱水,将手泡進去,估摸着差不多了,把手從水裏抽出後甩了甩。被熱水泡過,倒刺一拔就掉。

等他将手上的倒刺都拔掉,畫上的字也差不多幹了,他将畫收好,拿起那袋銀子,便出了門。

原本以為自己還要為題字的事糾結一陣,沒想到蒼溟一來,他的思路便亂了,當下沒有多想,便随便寫了字草草了事,既然已經完事,那他早些将畫歸還便可以早些離開。

來到畫坊時,那人正在與另一位客人談笑,而那客人一看便知是個纨绔子弟。

景追一進門,兩人都轉頭看他,給自己作畫的那人道:“公子不是說明日歸還嗎?怎麽才剛送去就拿回來了?”

“在下原以為還要一段時間才能想出該如何寫,後來又覺得我怎麽想都無濟于事,不如不想,所以便寫了自己的姓來糊弄閣下,還請閣下不要責怪我毀了這畫。”他一邊說着,一邊将畫遞給她。

她展開一看,頓時笑了:“公子怎麽會毀了這幅畫呢?明明是錦上添花啊。”

“閣下謬贊了。”

她又看了眼那畫上的字道:“想來還不知道如何稱呼公子,不如以後我就叫你‘景公子’如何?”

“不過萍水相逢,稱呼就免了,若是以後有緣再見,再談此事也不遲。”

“景公子這就要走了嗎?”她問。

景追點點頭:“我不喜定居。”

“既然如此,在下也不便再留公子,以後若是再見面,還請公子一定讓在下再為公子畫上一幅。”

景追有些無奈:“真不明白你為什麽對表面的美如此執着。”

“公子可不止表面的美啊!”她又贊道。

景追笑着搖搖頭,便要告辭。她将他送出門道:“後會有期。”

景追回以同樣的話後便轉身離開了。

她走回畫坊,便見那名纨绔子弟一臉陰霾。

他說:“阿陌,你以前從不給人畫人像。”

“我這是畫給自己的,他長得這麽好看,每天看看養養眼不好嗎?”南陌收起畫回道。

景追離開畫坊後,便尋了條沒來過的路走。

走着走着便拐進一條無人小巷,每隔幾米就會有拐向兩邊的岔口。

景追其實很怕走這樣的路,不過現在光天化日的,也不怕會發生什麽事。

但是,世事總有例外,就比如說現在。

景追走過一個岔口時,突然被一只手大力地向一旁拉去,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緊接着又有好幾只手開始撕扯他的衣服。

景追心中大驚,拼命掙紮道:“住手!你們要做什麽!”

沒有人回答他,雙手被按在牆上不得動彈,嘴被緊緊捂住發不出一點兒聲音,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群面目醜陋又肮髒的人将他的衣服急切又粗魯地撕掉,衣服發出的破裂聲像是他最後的哀嚎,巨大的恐懼令他的腦子無法思考。

心一點點下沉,一點點變冷。

沒有人會來救他,自己也是。

最終,他放棄了掙紮,絕望地閉上了眼。

作者有話要說: 求留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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