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作者有話要說: 少了47個字,我知道你們不會介意,國慶長假這幾天我盡量日更。
“長得倒還過得去,細皮嫩肉的,會幹活嗎?”一個中年女人叉腰看着景追道。
“應該會吧。”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啊。
那女人一皺眉,拉着一旁的中年男人,背過身去不知道商量了些什麽,又轉過來道:“我們這兒可不養吃白飯的,我看你這樣兒也幹不好什麽事兒,你就站櫃臺那兒當門面,看看能不能吸引客戶。”
“……”景追腦中不知道為什麽閃過白頌曾說過的四個字:靠臉吃飯。雖然不是非常明白這個詞是什麽意思,但也知道這不是什麽好詞,于是他道:“有別的可以幹的嗎?什麽都行。”
“你要在這兒長幹?”突然從一旁冒出一個店小二眨着眼睛看着他。
景追說:“是的。”
那小二一甩肩上的抹布,又往旁邊的桌子上一坐,道:“新來的,懂規矩不?”
剛說完腦袋就被那個中年男子拍了一下,“哎呦!老板你幹嘛?”
“客人來了,還愣在這兒作甚?”老板指了指門口。
“不是還有大毛嘛。”那小二一邊嘀咕一邊向門口走去,快走近的時候立馬換上一張笑臉:“客官裏邊請。”
老板對景追道:“見笑了。公子若真是要在此長做,那就得是正經點兒的工作了,不知公子想要聘什麽?”
“這裏既是茶館,就有茶藝師,我就聘個給茶藝師打雜的吧。”
“真是巧了,她昨天還念叨着要個助手呢。”他和善地笑了下,又道,“我讓她出來見見你,她要是覺得行你就先做一個月,然後就可以簽合同了。”
景追點頭,那老板讓那名中年女子上樓叫人,等了許久也不見人,老板無奈笑道:“我們上去吧。”
這家茶館不小,一共有三層,供客人使用的是一樓和二樓,三樓就是員工活動的地方。老板帶着景追來到三樓,這一樓比底下兩樓大出許多,有不少房間,一直往裏走,再一個拐角,終于看到那中年女子站在一間房間門口,向裏面叫着:“鳶荭啊,先開開門,什麽時候研究不行啊,人家還在下面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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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門被打開,一名蓬頭垢面的女子走出來,随意理着頭發說:“人在哪兒呢?”
“已經來了。”老板帶着景追走上前去,“你看看你,昨天又弄到幾點?也不知道洗漱。”
“就是他嗎?”鳶荭繞着景追走了幾圈,又順勢走回房間,在關門之前說了句“就他了”。
老板笑着搖搖頭對景追道:“她就是這樣的性子,你以後多擔待着。”說完便向更裏面走去。
中年女子朝反方向一邊走一邊對景追說:“我們帶你去見見其他人。”
景追跟在後面,面上一直笑着,他很喜歡這裏的氣氛,就像一個家一樣。
那中年女子便就是這裏的老板娘,她将在這裏做事的人一一介紹過後,又告訴景追:“你這個月的工錢根據你的表現來定,若是以後簽了合同,工錢就要精細算了。在我們這裏長工都是包吃包住的,你若不想也行……”
“我想。”景追打斷她道。
“那就在這間房住下吧,若是有什麽需要的物件就自己添,就當這是自己家就成。”老板娘領着他來到鳶荭房間的隔壁,給了他鑰匙又道:“你明天就開始工作吧,一切聽鳶荭的。”
景追向她道謝,她點點頭就走了,景追正準備開門,旁邊那間房的門卻先開了,鳶荭将自己打理了一遍,頭發雖然還是随意披着,但沒有那麽亂了,她斜靠在自己的門框旁,對景追道:“剛剛忘了問你名字了。”
景追微微一笑,道:“景追。”
“那什麽,你以後就是我助手了是吧,我明天要早點起,你別忘了明日寅時叫我。”
“好。”
“我說話比較直,看你不是會随便生氣的人,所以以後可能會很口無遮攔,你習慣就行。”
“好。”
“嗯,那就這樣吧,再加一句,你脾氣真好。”說完她便又退進門裏,随手把門帶上。
景追将門打開,裏面陳設着簡單的家具,看得出經常有人打掃,因為沒什麽灰塵。
他打開窗,讓晚間的清風流進來,微微眯着眼,望着窗外的一遍燈火通明和他剛才同蒼溟一起出來的那扇門,蒼溟此時正倚在一邊,頭微垂,似在假寐,又似在想些什麽,他像是有感應一般,在景追看到他時,也擡頭望過來。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彙,相視半晌。
景追先微笑起來,用嘴型說了句“一切順利,你回去吧”。
蒼溟也覺得他們倆現在這情形莫名有些好笑,朝他揮揮手就轉身消失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鳶荭的門就被敲響。
“誰啊!”門內傳來極其不爽的聲音。
“是我,你不是說你要寅時起來嗎?”
“知道了知道了。”鳶荭為了繼續睡覺,連聲敷衍道。
“你現在不起來開門,我就一直在這兒叫你。”
裏面沒音了。
景追意識到她可能又睡過去了,又繼續開始敲門。
“啊!知道了!你怎麽這麽煩呢,等一會兒再來不行嗎?”
“不行,你現在就得爬起來開門。”景追的語氣不容商量。
“你可是個男人啊,你确定要我衣衫不整的去給你開門嗎?”鳶荭的聲音依舊有些暴躁,但睡意已經淡了。
“所以你要穿戴好啊。”景追聽見裏面終于傳來人走動的聲音,然後門就開了。
景追第一反應就是轉頭,卻聽鳶荭道:“穿得好好的呢。”
一看,還是昨天那件火紅的廣袖霓裳,“這麽快?”
“快什麽,我昨天趴桌子上睡着了,沒脫衣服。”她走出門,景追跟上,她又問:“你怎麽起來的?這麽早。”
景追摸摸鼻子,“我一晚上沒睡。”
“為什麽?”
“激動地。”景追實話實說。
鳶荭不由覺得好笑:“有什麽好激動的?”
“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挺激動的。”
鳶荭突然停在一扇門前,輕輕叩門,“阿講,起來沒?”
“正起着呢。”一個粗犷的男聲傳來,景追認得那聲音,是廚子郭講。
“哈哈,你竟然有比我晚的時候。”鳶荭得意起來。
郭講這時已經穿戴好,一開門見到景追,便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夥計,挺勤快啊!連鳶荭你都能叫起來,她以前可一直都是最晚起的那個。”
“我起得晚睡得也晚啊!”
話音剛落,一個年輕的聲音從不遠處的另一個房間傳來,他說:“喲,女人你今天那麽準時啊!”
鳶荭不看也知道那是誰,“你能不能叫我名字啊!別一天到晚女人女人的,搞得好像我們這兒只有我這一個女人似的。”
“我這是誇你像女人啊。”這句話剛出口,付津就覺得有點怪,想了想,又不知怪在哪裏,就不去管它。走到鳶荭跟前看了看她,一皺眉道:“黑眼圈怎麽又重了,你昨天到底是什麽時候睡的?”
“不知道。”說着便繼續往前走。
景追看看周圍,這才發現他們在朝更裏面走,眼看就要走到底了,一個拐彎,柳暗花明,出現了一階階向下蜿蜒的樓梯。
沿着樓梯走下去,一直走到最底層,外面天還是黑蒙蒙的,而大廳內卻是燈火通明,中間有不少桌子,整齊地擺放在美觀的位置。門口的櫃臺後面立着各個大小的酒壇。大廳的另外三個角落也設有向上的樓梯,向上看去,最高層也是三樓,二三樓都用木栅欄攔着,一間間雕紋相似的房間俨然排列着。
這裏竟是一家客棧。
郭講解釋道:“我們這兒的茶館和客棧是一家的,但是不連在一起,至于為什麽要分成兩家,可能是人設計的時候,不想讓茶館的清淨被人叨擾。”
景追點頭表示贊同,他喜歡這樣的設計,兩家店分別在不同的兩條街上,既不用互相遷就讓兩家店的主題變了味,還能互相宣傳打廣告,在這兒幹活的人又能随時兩邊串。
設計者僅是用了将兩層最高樓挖通的方法就把這種一舉三得的想法實現了,景追不禁暗暗佩服起那人來。
老板和老板娘早早的等在櫃臺前,還有另外三個人圍坐在在一張桌子上聊天,見他們四人來了,都不約而同的站起,老板娘笑道:“鳶荭今天那麽早啊”說完又笑眯眯地看了景追一眼。
老板說:“人都齊了,大家散了各幹各的去吧。”說完就先走了。
昨天老板娘告訴景追他們這兒的規矩是每天寅時集合,然後開始準備一天要用到的東西,會選在早上起來置辦,而不是像其他客棧在頭天晚上準備好,是因為覺得像食料這一類的東西隔一晚上就不新鮮了。
老板娘對任何東西要求都非常高。
這是所有員工總結出來的結論。
散了之後,有的留在客棧,有的回了茶館,只有鳶荭又回到自己的房間。
景追剛進她的房間時,當真是驚到了。
整個房間就是一間養茶室,有的放在地上,有的挂在牆上,深深淺淺疏疏密密地綠了一片,除了一張滿是泥濘的桌子和淩亂的床,已經完全看不出是人住的地方。景追又巡視了一圈,這才發現牆角處還有一個被翠綠掩映着的櫃子。
剛才叫她起床的時候沒注意到,現在一細看,真不知道她天天住在這種環境裏是怎麽長成這樣的。
“覺得亂?”鳶荭說。
“不是亂,就是覺得你挺敬業的。”
鳶荭不以為意:“你這樣覺得也行。”
說完她走到那張桌子旁,又從桌腳處拿上來兩盆剛開始培植的茶開始研究,“你今天要做的就是把我房間裏所有茶的種類都分清。今天睡覺前我會檢查。”
“好的,那我有什麽不知道的可以問你嗎?”景追倒沒覺得有多難,他再怎麽少回家,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他學過茶道,現在他只要稍加溫習應該就沒什麽問題了,怕就怕鳶荭這個工作狂自己培植出了什麽新品種。
鳶荭點點頭,然後又開始埋頭工作了。
房間裏的茶盆擺得還算整齊,中間還留了幾條過道将茶的種類分割開來。
景追一一看下來,發現他竟一個名字也叫不出來。
乍一看像是自己不認識的品種,但仔細一看就明白過來,那是兩種茶葉的雜交種。
茶的雜交極難培植,也不知道鳶荭花了多少心血,竟培植出了這麽多,有的還是三種茶混雜出的。
“你可嘗過這些茶的味道?”景追問道。
“自然嘗過。”她頭也不擡的答道。
“怎麽樣?可有什麽奇特之處?”
“你有空自己嘗嘗不就知道了?”
“你願意讓我嘗?”
鳶荭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為什麽不願意?多一個人給我提提意見豈不更好?”
“我以為你會不舍得,畢竟都是你的心血。”
鳶荭只是笑笑:“我都不怎麽滿意那些,怎麽算得上是心血。”
“制茶不是件簡單的事,你這裏可有現成的?”景追曾去過茶莊,見過別人制茶,當真麻煩,而且要制就要一次性制很多。
“我每一種都制了一罐,在那邊牆角那兒放着呢,上面寫着茶名,你自己挑吧。”
景追走過去将壘在一起的瓦罐一一挪開,看到那些名字道:“這些名字都是誰取的?”
“大家一起想的,是不是很有創意?”鳶荭終于擡頭,看着那些瓦罐,眼裏淌着柔柔的光。
景追微笑,“啊,是啊。”
挑了一罐叫“聖光普照”的茶問道:“這是哪一個?”
鳶荭用下巴示意了一個方向,景追順着她看去,只一眼便笑了,竟是午子仙毫和仙居碧青的結合,雙“仙”合璧,便是聖光普照。
他拿了一些下樓泡茶,此時雖是夏末,天依然亮得很早,還沒過寅時,外面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只是路上還沒有什麽人。
說書先生顧二爺已經把他說書要用到的醒木以及其他道具擺好了,此時正坐在桌旁看書,見景追下來,便放下書道:“鳶荭那丫頭又開始幹活了?”
“嗯,認真着呢。”景追走進茶室,另一名茶藝師已經先在泡涼茶了,同時要兼顧多個茶壺,看起來頗有些手忙腳亂,景追調侃道:“我怎麽覺得你更需要助手呢?”
邘歌聞聲轉頭,見是新來的景追,便笑着說:“你願意轉做我的助手,我當然不會介意啊。”
“還是不了,我不怎麽擅長泡茶。”這是實話,他只會品茶和識茶,泡茶的技巧很是一般,“這不,我這就來請你幫忙了。”說完将手中的那罐聖光普照拿出來遞給邘歌。
邘歌二話不說就麻利地開始了,燙壺,置茶,溫杯,高沖,低泡,分茶,這一套動作她做得行雲流水,看得景追一愣一愣的。
“厲害。”景追誇贊道。
邘歌一笑,“小把戲罷了。”
景追知道她謙虛,說了句“謝了”,便端着茶走出茶室。
顧二爺見他出來,沒來由地說:“聽你口音,是臨水城來的吧。”
景追先是一愣,随後道:“不錯。”
“我前不久才去過那裏。”顧二爺接着道,“臨水城一帶原本也是富裕的水鄉,維系整個城的景家沒了,臨水城也就跟着落敗了,景公子,你不回家看看嗎?”
景追被識出身份也不緊張,反正他也沒刻意隐瞞過,有心人仔細一想便能發現,“不了,我不怎麽戀家。”
“不戀家?”顧二爺嘆道,“不戀家好啊。游子思鄉,一別家鄉便滿是愁緒,沒有多好。”
這時一個人進來,景追心道這麽早就有客人了?定睛一看,卻是昨天那名店小二,景追朝他颔首,算是打過招呼,那小二也向他點點頭,便走進茶室。
不一會兒,他又從門口進來,景追一愣,他不應該在茶室裏嗎?
沒想到他一見景追,便燦爛地笑起來,“你不就是昨天那個人嗎?這麽容易就被聘請了,看來很厲害啊。”
景追靜默一會兒,驀地突然明白了什麽,起身走到茶室門口,見另一個長得和他一模一樣的人正在幫邘歌倒茶。
景追轉過頭問道:“他是大毛?”
“對啊,我是二毛。”他笑眯眯地說道,“其實很好分的,你不就一眼看出來了。”
竟是一對雙胞胎,經了那麽長的歲月磨砺,還是長得如此相似,相由心生,他們的關系定然是十分融洽的。這讓景追沒來由地羨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