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二

? 準備工作在解決阿賀小姑娘的事之後告一段落，這之後就全靠舒筠完成。

謹慎起見，譚梓連面都沒露，賣場開啓的那個晚上他就老老實實地在永來客棧的酒窖裏忙忙碌碌，直到舒筠帶着大功告成的消息回來。

放置傳音符的人是柳蔔特意找來的，要不然也沒可能這麽順利把傳音符放在舒筠身上，更不可能在之後對話時還一直不被發現。

消息放出來之後，譚梓明顯感到了亭安城往來的修行者增多不少，永來客棧裏也住進了不少修行者，不過因為價格偏貴，能住的大多是些修真門派的弟子，或者是少部分比較富裕的修行者——畢竟，大多數修行者身家都不怎麽豐厚。

那蛟的屍體位置雖然不太好尋得，不過這麽多修行者……譚梓估計沒兩天也就能找到。不過如果來的有蛟的話就要另說了，畢竟同類之間對氣息還是要更敏感些。

現在還沒傳來消息……應該是沒有蛟來湊熱鬧。

譚梓這麽想着，分出些神識進了壇子裏。

落地站定，聽得門“砰”的一響，譚梓擡眼看去，遠處不大的屋子旁新立起一間更小的屋組，門還微微顫着。片刻後，門又慢慢開了，阿賀帶着點怯的臉出現在門縫裏。

旁邊較大的房子的門也開了，林泷和白皎一前一後走出門來。譚梓簡單問了幾句父母的修行，又問了問阿賀的情況，都得到了令人滿意的回答之後就不得不結束了對話——釀酒師傅的活計可是不等人。

除了中午接了一下舒筠送過來的飯食，譚梓一整天都泡在酒窖裏沒出去過。快到晚上了，譚梓還是決定出去和舒筠一起吃點東西。

兩個人對坐在客棧的大堂裏邊吃邊聊。譚梓背朝着門的方向，說着說着突然看到舒筠的表情有片刻的凝滞。雖然很快就恢複了正常，但是說話時看着舒筠的譚梓還是注意到了。

“怎麽了？”

“阿言，”舒筠笑了起來，“你朋友來了。”

……朋友？譚梓忽然有種不妙的預感。回過頭去，葉明瀾和楚瑤正笑着對他打招呼。

來得真快。譚梓心頭一沉，面上卻笑得驚喜，幾步走上前去問道：“葉兄楚兄，真沒想到會在這兒又遇見你們。怎麽來了亭安城？”

“我們是來找些東西。”葉明瀾笑道，“之前聽老板說你來亭安城，果然在這兒又遇見了。”

楚瑤在葉明瀾身後“嘁”了一聲，“要走也不打聲招呼。”

“抱歉，當時也是走得急，覺得老板也知道我的去向，沒來得及當面說一聲，”譚梓神情無奈中帶着歉意，“真是對不住了。”

“道歉什麽的用不着了，趕快給壇酒吧。”楚瑤臉色愁苦，葉明瀾笑着搖搖頭。

“成，你們兩個在這兒的酒我請了。”譚梓笑笑，“不耽誤你們兩個了，剛過來還沒休息吧？我也回去吃飯了。”

葉明瀾和楚瑤走上樓去，拐角時葉明瀾朝大堂掃過一眼，看到了坐在譚梓正對面的舒筠。

那個人……是同秦言一路從長華鎮過來的麽？

“那兩人……”看到譚梓略帶警示的眼神，舒筠笑着輕輕搖搖頭，“估計也是聽到了那個消息趕過來的？”

葉楚二人剛上樓，譚梓也裝着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說道：“有可能，畢竟龍和蛟對修行者的吸引力确實不小。”

“不過消息傳出來也有幾天，來來往往修行者也不少，還沒有人找到……該不會消息是假的吧。”

“我倒是不覺得，說不定它們就真的是藏得太隐蔽。說起來，葉兄和楚兄修為頗高，說不定就被他們給找到了呢？”

“……要不我就去湊湊這個熱鬧？”舒筠托着下巴抿了口酒，眼睛注視着譚梓，“你不打算去看看？”

“這個熱鬧也不差我一個。”譚梓聳聳肩。

晚上回房之後，舒筠和譚梓各自坐在床上看話本，房間裏安靜得很，除了偶爾兩個人說的幾句話。

“他們今晚會去嗎？”這是舒筠的問話。

“挺大的可能吧，就算他們不去，那群至今一無所獲的人肯定還是會去的。去得越晚被別人先發現的可能性越大。”譚梓說着，翻過一頁。按照那兩個人到這兒的時間，應該是聽到消息之後就立刻趕過來的，這種心急的狀态，今晚就去的可能性很大。

舒筠不再說話接着看畫本，譚梓也就安靜下來。

又是一室寧靜。

不過這寧靜很快被敲門聲打斷了。舒筠和譚梓對視一眼，各自眼中都有些茫然。譚梓先起身去開門，看到門口站着的人時有些驚訝，随即笑着問道：“葉兄，這個時間過來……啊。”譚梓突然不說了，是因為看到了葉明瀾手上提的一壇酒。

葉明瀾站在門外等着譚梓出來，譚梓對他笑笑：“等我一下，”進門朝着舒筠稍微提高了些聲音，“我出去一趟，就不陪你了。你要湊熱鬧就去吧，早些回來。”

回頭看到葉明瀾些微好奇的神色，譚梓神色自若回道：“我現在和舒筠住一間，要不然就要去擠夥計們的通鋪了。”

葉明瀾笑笑：“感覺你們兩個關系很好。”

“确實。雖然認識不久，但是我們兩個卻是關系很好……算了不提他了。”

跟着葉明瀾上樓的過程，雖然嘴上還是在閑聊，譚梓心裏卻琢磨着葉明瀾這是真的只是要和他聊聊，還是有什麽別的目的。不管葉明瀾到底是是什麽目的，反正譚梓已經沒辦法用正常随意的态度對待這場談話了。

譚梓之前對自己能交到葉明瀾這個朋友是懷着欣喜的心情的，現在卻是有些遺憾，當然更多的是不能表現出來的警惕。

直到坐到了房梁上，葉明瀾都沒說些什麽試探性的話，譚梓的心稍微提起了些許。畢竟下面人多眼雜，葉明瀾如果有什麽事情想知道也不好問出口，現在只有他們二人，譚梓內心暗暗防着葉明瀾接下來可能要套的話。

出乎意料，葉明瀾就真的只是在和他閑聊，兩人一壇酒兩只碗，邊飲邊談，有關蛟或龍或者城外那條河的事一律不提，只是些瑣事。譚梓越聊越摸不到頭腦，再加上葉明瀾其人說話文雅風趣，譚梓也就逐漸放松警惕，起了聊天的興致。

兩人且聊且飲，一壇酒也慢慢見了底，譚梓開口道：“不如今天就到這兒……”，話還沒說完，遠遠傳來一聲呼喚：“阿言！”

譚梓回頭，看見舒筠禦劍飛來，停在房梁不遠處，眯起眼睛笑看着他。

“喲，湊熱鬧的回來了，怎麽樣？夠熱鬧麽？”

“熱鬧得很。”舒筠笑得微妙，手支着下巴仰着頭像是在回想當時的場景，搖搖頭“啧”了一聲，“我剛到沒一會兒，你那位名叫楚瑤的朋友，就找到了別的修行者找了幾天都沒找到蛟的屍體。”

楚瑤沒和葉明瀾一起行動……所以葉明瀾是耽誤了正事來找他喝酒？就為了聊上幾句？譚梓一時想不通個中緣由，差點就想回頭看一眼葉明瀾，但還是忍住了。

舒筠暫時沒再說下去，葉明瀾适時□□來句話：“你們慢聊，既然酒喝完了，我也就先回去了。”

“葉兄……不去看看楚瑤麽？”譚梓訝然問道。

“我們也不必一直一起行動……”葉明瀾依然微笑着，但是譚梓直覺葉明瀾不太想多提，也不知是不想多提城外那頭蛟的事，還是楚瑤這人。

譚梓也微笑，卻一時不知道再還能說些什麽了，只能說聲“回見”。

舒筠也禮貌地朝着葉明瀾點頭致意，之後側過身朝着譚梓笑眯眯伸出手：“現在也沒多少人了，要不要再陪我去看看？”

譚梓看了看飛劍和房梁之間不怎麽長的距離，又笑着看了看舒筠，無視了他伸出來的手，直接跨出一步試圖邁上飛劍。然而在踩上之前譚梓發現腳下已經空了。

還好譚梓反應快沒有踩實這一腳下去，不然說不定會發生怎樣的事故。舒筠手還懸在空中，帶着笑眯眯的表情看着譚梓。

譚梓挑挑眉，依舊無視了那只手，氣定神閑地徑自向前躍了一步，舒筠也不可能看着譚梓摔倒還是怎麽樣，只能無奈地伸手去接，于是譚梓就這麽直接撞到了舒筠懷裏。

飛劍重重晃了兩下，譚梓還紮在舒筠懷裏，只是擡起頭來，挑眉扯嘴角笑得歡暢，上上下下打量着舒筠，直到舒筠都有些緊張之後才撇撇嘴直起身子來：“滿意了？”

“滿意？什麽滿意？”在葉明瀾面前狠狠彰顯了自己和譚梓的關系，雖然舒筠心裏确實滿意得不得了，但臉上還是一派無辜。

“你不是想拉個手麽，現在抱都抱到了……平時我也沒什麽，只是上飛劍的這種時候還要搭把手的話，讓我有種自己是個嬌滴滴的人類小姐的感覺。”譚梓站直身子，手指梳了把頭發，“就連上個馬車還得踩着下人的後背，是要體質多弱。”

明明前幾次就連拉個手譚梓都有那麽些羞澀，這會兒怎麽這麽……奔放呢？

“可能是因為她們裙子穿得太拘束，沒辦法把腿張開那麽多吧？”舒筠這個人類一本正經地給譚梓這個非人類科普着不大正常的人類常識。

能扯開話題最好。舒筠看出來了，譚梓根本就沒感覺到葉明瀾那若有若無的心思，這樣一來舒筠自是不願多提，省得譚梓看出些什麽來。

譚梓一想也是，姑娘家裙子層層疊疊又重又多，擡腿好像确實不太方便。點點頭對舒筠道：“有道理……等等我們剛才說的是什麽來着？”

舒筠沒回到剛才的話題，而是回到了最初的話題：“楚瑤發現那蛟屍後，不少修行者也想上前分一杯羹。他們來了幾天有些交流，就想以多欺少逼迫楚瑤，結果……可想而知。”

譚梓點點頭，楚瑤可是仙人，怎麽都不會在那群修行者手裏吃虧。

“楚瑤只是用威壓就把他們全都吓退了。我當時離得很遠，但也能感到那種壓倒性的實力。”

譚梓和舒筠都不再說話，除了風聲再無其他。片刻的沉默之後，舒筠再度開口：“楚瑤應該用不了多久就能确認這不是他要找的那蛟。”

“嗯。”

“那之後他們下一個目的地就該是長豐鎮了吧。”

“是啊。不過拖了這幾天，說不定路攸已經找到修複結界的方法了。”

“希望如此。”舒筠微笑。

“嗯，最好的情況當然是什麽事都不發生。”

兩個人又陷入沉默之中，譚梓稍稍往後退了半步，靠在舒筠身上閉上了眼睛。舒筠伸出手來稍微扶着譚梓的肩，嘴角還翹着，眼中卻帶着些沉郁。

希望如此……可是希望這種東西，誰又能說得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