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這個冬天,天天是夏至

更新時間2013-10-17 21:19:31 字數:2509

第二天一大清早的,景俠派人來接景小軻入院的人手已經到了樓下。好在景小軻的行李并不算多,只裝了一只大皮箱。

談風聲将皮箱拖到樓底,來到一輛車前,用手一提,後備箱竟然紋絲不動,談風聲又加了把力氣,現實已然可恥!

車上那個司機探出頭,“這車後備箱打不開,你放前面來。”

談風聲一拖皮箱,來到車前,去掀引擎蓋!

景小軻先行登車,看到這一幕,笑的淚花滿眼。

安置好行李,談風聲彎腰竄上車子,跟景小軻擠在一塊。車子才要啓動,談風聲遠遠的看到徭役男一手油條一手豆漿的哼着小曲而來。

談風聲大叫一聲,“姚翊,大清早的,挺勤快吶。”

“你也不賴嘛,有個大美人陪着。不像我,家裏住個母老虎。”說得景小軻臉一陣紅一陣紅的。

談風聲反唇相譏,“那你還這麽急匆匆的往家趕?你以為你是打虎的武松啊,有受虐傾向吧你。”

“你一小屁孩懂什麽!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才是愛情。”接着一甩手,“走啦,晚了點可是要罰跪主板的。”

景小軻側頭看着徭役男離去的背影,“原來生活并非總是苦難,仔細一想,我們身邊的每個人都挺幸福的啊。”

“你不幸福嗎?”

“嗯。從前沒覺得,現在好幸福的。”景小軻低下了頭。

安置好景小軻,辦完一系列手續,談風聲又向醫院要了一張病床。醫院知道裏面住的是全省首富的千金,自然是有求必應,一切好說。

景俠夫婦因為商務繁忙,都沒能來,來的只有一個呂相師。他看着談風聲推進來一張病床,“你這是幹嘛?”

景小軻的床位靠近窗口,能看到外面的大片草地樹木,以及廣場上的球狀噴泉。談風聲就将另一張床鋪安在牆角,聽見呂相師問了,便說,“我受雇于景俠,要全權負責小軻人身,她一個人住多沒勁啊,我就搭個床陪着她,聊聊天什麽的。”

呂相師饒有興致的問,“你這算是變相同居嗎?”

景小軻換了一套雪白病服,半躺病床,臉紅紅的,假裝沒聽見,歪頭看着窗外樹枝枝桠上嬉戲追逐的麻雀。

談風聲一攤手,“一個房間兩個人,還不夠明顯嗎!”去外邊打來熱水,見左右沒什麽事情,便說,“小軻,有什麽事叫護士,我出去會兒,馬上就來。”

景小軻慵懶的神情馬上緊繃,問,“你......你去哪兒?”

談風聲笑着說,“能去哪兒?當然是回公司請假咯。古人有賠了夫人又折兵,你總不願我陪着夫人折了兵吧?”

“你瞎說什麽呢。”景小軻春添兩腮,頭頸深埋。呂相師在一旁看的只是寬和的笑。

由于馮蜜猝然離職,戚長貴只得暫代。聽了談風聲說明請假事由,倒沒過分為難,擺着一張臭臉簽了字。

接下來的日子漸漸步入一種有形有跡的慢軌道——每天花一半時間做既定檢查,繞醫院附近走走,說說笑話打打趣,一天的時光也就不知不覺度過了。

諸多事宜當中,景小軻最喜愛的無疑就是半躺病床上摟着抱抱熊,安靜傾聽談風聲鬼扯高中大學時代的二貨蠢事。

談風聲抓着水杯大口大口的喝,“我都講了大半天了,你通共說了不超過五個字。”

“啊,哦。”景小軻呆呆的看着聲嘶力竭的談風聲,言語有些閃爍,“我,那個,跟你......一起,靜靜的就足夠了。”

有一次談風聲揶揄景小軻,“看你整天摟着它不放,也不問人家願意不願意,人家很難受的。”

景小軻低頭看看懷中的抱抱熊,眨眨眼睛。

“你看這家夥眼睛、鼻子、嘴巴,甚至耳朵都在一個平面上,難看死了,五官一點兒都不突出。”

“五官突出的是豬八戒,豬八戒就很好看咯?”

談風聲噗呲一聲笑了,大贊,“不錯不錯,看來丫頭你聽聰明的嘛,青出于藍勝于藍啦。”

談風聲跟景小軻打趣時曾問起過,“你有什麽願望沒有啊?”

當時病床上的景小軻沉吟了一會,“嗯,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活到今年夏天,再看一次晚霞落下時天空飄下的雨。”

談風聲聽的眼圈微微一紅,“傻丫頭,你當然能看到了。”

之後談風聲不下數十次私底下詢問過景小軻的主治醫生,一聽他問起小軻病情,那滿臉褶子的老醫師就嘆一口氣,搖搖頭說,“年輕人我跟你實話實說吧,小軻她活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跡了,她的心肺就好像接近尾聲的梅雨季,你不知道哪天雨水就會突然停止。”

停止?談風聲記得當時心中有一把鋒利的小刀劃來劃去,劃出一個笑臉符,分明難過的要命,臉上卻露出跟景小軻在一起時标準的笑,“謝謝您,醫生,我懂了。”

轉身欲走,那老醫師又說,“以前小軻住院時,雖然景家也有請陪護,但最多只能照顧她的起居生活,所以每天都是孤零零悶悶不樂的。可今年不同以往,小軻這十幾天來的笑比我十幾年見的都多。小夥子,好好愛她吧,人一生至少該有一次,為了某個人而忘了自己,她,就是!我老頭子可沒那種福氣咯。”

談風聲緩步向前,左手擰緊胸口衣裳,“福氣?這種刺骨的疼,難道就是外人企及眼熱的福氣?”腦海中忽然劃過景小軻羞澀的淺笑,“是啊,當然是福氣了。”

十幾天當中要屬連壯壯來的最多,倒不是說他愛心,而是因為談風聲每天都要訂一束鮮花,偏偏景小軻一刻也離不開的他,沒辦法,只好有勞這個花店老板了。

看連壯壯每次都是風塵仆仆的,見面不到三分鐘就得起身走人,談風聲忍不住就勸,“壯壯你就不會花錢雇個人啊,小心事業成功,老板娘跑了!”

“你小子就吐不出象牙!誰說我沒雇人,我雇了整整六個好吧?我來送花是其次,看你倆個才是真。”連壯壯說的那叫一個哀怨婉轉。

談風聲就冷笑,“整整六個?那不廢話,丫你雇六個半給我瞧瞧?”

其次就是白冰了,且每來必帶花束,到最後整個房間裏擺滿了花束,以致連壯壯最近一次來時都滿臉羨慕,“乖乖,倒底誰才是開花店的啊,都快趕上我店裏的存貨了。”

景小軻也曾對白冰抱怨,“哎呀冰姐,你來就來嘛,別帶花了好不好?”

白冰就膩膩的笑,“哎呦小軻軻,只有鮮花才能代表姐姐的心嘛,那些個水果什麽的,怎麽配的上姐姐的光彩照人。”帶東西探病還要帶跟自己相得益彰的,白冰是第一個。

這天傍晚天空又飄起了雪,紛紛揚揚,将窗外灰綠斑駁的景色染成了一片素白。

景小軻躺在病床上,歡呼,“下雪啦,下雪啦。”一臉的興高采烈,不見一絲睡意。

“不就是一場雪麽,哪年聊城不得下他個五六七八場啊,瞧你雀躍心癢的,趕緊睡覺,到時間啦。”

景小軻喜氣洋洋的說,“當然不止是雪,還有滿屋子的花。我每天睡覺醒來,看見漫天漫地的彩色,都快有錯覺了,現在是冬天嗎,是夏天才對吧。不對,是夏至才對啦,一年當中繁華最豔的時候。”

然後聲音一低,“那麽現在窗外飄的也就不是雪了,而是毛茸茸的雨,真好,又見到了暮雨。”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