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耳側是青年清淺的呼吸聲,漸漸滑到了脖頸處,噴灑在喉結上。

顧黎戈很無奈。

他伸手抱住不斷往下滑的青年,整個滿懷都是對方的氣息。

怎麽這麽能睡?這樣了還不醒。

顧黎戈無奈,又把他往上抱了抱,小心的把人往沙發深處放下,給他掖好被子,才直起身。

餘扶寒調整了下姿勢,又和被子滾成一團。

顧黎戈從沒見過這麽能鬧騰的人。

清醒時還保持矜持,喝醉時就開始到處撒潑,睡着了也沒有差不離,都是一樣的不讓人省心。

他彎身,态度強硬的扯出被子。

餘扶寒人也跟着被子一起被他扯出來,軟綿綿的往他身上趴,像貓似的,渾身上下都沒骨頭。

費了好一番功夫,他才把人安置好。

顧黎戈為數不多的睡意煙消雲散,他點點餘扶寒挺翹的鼻尖,輕輕舒出一口氣,又往上掖了掖被子。

餘扶寒下半張臉都被藏了進去。

現在正是月亮最圓的時候,夜色撩人,月華如水,靜悄悄流淌在客廳內,打在餘扶寒瓷白的上半張臉上,那半張臉冷白剔透,比最上等的和田玉還要純粹。

顧黎戈輕聲問:“怎麽這麽不老實。”

又不是餘魚一樣的小貓咪,這麽能鬧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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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魚的脾氣說不定也是随了他這個主人的。

都是一樣的傲嬌、脾氣大、能鬧騰,到處惹事,一闖禍了、心虛了就開始裝乖讨巧。

像是能夠聽懂他的話,餘扶寒一腳踹開好不容易蓋上的被子,換了個方向正對他。

顧黎戈:“……”

他兩只手合在一起捏了捏餘扶寒的鼻尖,動作輕輕的,像是生氣,更多的是寵溺。

他把被子拉過來:“再不聽話我就……”他的目光落在熟睡的人安穩的面容上,心髒在這滿室靜谧中猛烈跳動了下,聲音竟有些幹澀。

“……親你了。”

餘扶寒又踹開了被子,蹭了蹭枕頭,老實趴着。

顧黎戈盯着他看了幾分鐘,瞳仁幽黑。

他俯身,在青年從發間露出的耳尖上碰了碰,溫度熾熱滾燙。

感受到撲面而來的熱氣,餘扶寒的耳朵尖抖了抖,像貓形态時頭頂的兩只毛茸茸的耳朵,看着既叫人新奇,又有趣。

他把整張臉都埋進枕頭裏去。

顧黎戈幫他調整好姿勢,擡頭就發現已經淩晨三點半了。

他只有不到三個小時的睡眠時間。

但他毫無困意。

這感覺怎麽形容好呢?

就好像磕了一整瓶布洛芬,所有的痛覺都消失了,藥劑過量甚至讓其他的感覺跟着消散殆盡,輕飄飄的,靈魂像踩在了雲端上,而沉重的身軀卻一腳陷入了沼澤中。

只是碰了一下而已。

顧黎戈收回視線,還是沒能忍住,在青年臉上捏了下。

榮涅直到第二天晚上才出現。

這天是餘扶寒少有的閑散天,一個上午就把所有的戲份都弄好了,下午的重頭戲是女主六公主的個人場,他沒事,又為了防止顧黎戈懷疑就提前回來了。

鑰匙還是沒有,公寓窗戶他為了逮鳥給鎖上了,回不去。

餘扶寒沒半點猶豫,轉頭就去爬了對面顧黎戈家的窗戶。

他趴着睡了一覺,醒來是被香氣勾醒的。

餐桌上擺着盒生魚片,蓋子打開一半,香氣正源源不斷的從裏頭冒出來。

他一下清醒了,翻山越嶺跑過去,用小爪爪扒開盒子,深深吸了一口。

香!

這是什麽神仙日子?

睡醒就有吃的,還是他喜歡吃的,專人給送到嘴邊的那種!

盥洗室的門合上,顧黎戈用手帕把手心手背的水珠擦幹淨,出來就對上雙眼亮晶晶的小貓。

他失笑,揉了揉小貓的腦袋,用筷子夾給他。

吃完一盒生魚片,顧黎戈摸摸小貓肚子,還不是很鼓,還可以再吃一條小魚幹。

啃完一條,餘貓貓張大嘴等另一條。

顧黎戈卻把廚房門關了起來,眼神裏難得帶上不贊同。

“不可以,今天吃這麽多就行了。”

他順手關上廚房門,把試圖鑽進去的小貓隔絕在外。

餘貓貓天都塌了,什麽要乖巧,不能惹金大腿生氣都被他抛諸腦後,氣鼓鼓的拍開顧黎戈的手,張嘴就是一串亂七八糟的喵喵喵。

他不高興的太明顯,顧黎戈只要不故意裝傻就能知道他在想什麽。

他抱起不樂意的小貓,認真道:“昨天把冰箱吃空了,在醫院待了一晚上,再吃,就送你去打針。”

餘扶寒氣哼哼的,看都不看一眼他。

顧黎戈把小貓咪的腦袋轉回來,盯着他琥珀色的雙眼,“答應我,不準偷吃。”

餘扶寒點頭點的極不情願,又只能有氣無力的“喵”了聲。

顧黎戈抱好他,開門去了對面。

寂靜的走廊上,突然傳來聲“叮”。

餘貓貓對電梯開合的聲音很敏感,從他懷裏冒出來,探頭探腦的張望。

電梯裏出來的人正是一天不見的榮涅。

餘扶寒扶着手臂邊緣,高聲叫了聲。

“喵!”

榮涅擡頭看過來,其實他長得也很好,除了性子像個羅裏吧嗦的老太婆之外,是标準的型男身材,面龐是屬于略微裝飾一下,能引起很多小姑娘喜歡的類型。

餘扶寒歪了歪頭,總覺得他此刻不太對勁。

但具體是什麽,他又說不上來。

榮涅情緒低落的很明顯,顧黎戈微微蹙眉,還是按照餘扶寒發來的信息上,把小貓交給他。

榮涅避開他的視線,沉默着進了門。

一進去,餘扶寒就從他懷裏跳下來,歪着頭看他,“你怎麽啦?一直都沒有回我消息,出什麽事兒了,該不會是破産了吧?那個胖胖的醜花瓶雖然昨天被顧黎戈捐了,但你也不至于這麽絕望吧。”

青銅器被捐,是餘扶寒在電視上看到的,時間正是昨天的晚間新聞。

榮涅怎麽被打擊的這麽……失魂落魄的?

餘扶寒一雙眼通透又明亮,對上這樣的目光,榮涅突然別過頭,随口道:“……沒什麽,手機不小心弄丢了。”

餘扶寒狐疑的看着他。

片刻後,他突然睜大眼睛,趁其不備,伸手翻開榮涅的衣領,不可置信道:“你跟誰鬼混去了?!脖子上這麽大個痕跡,誰虐待你了?”

榮涅:“……”

他一臉麻木。

餘扶寒鼻尖嗅了嗅,往後一蹦就是好幾米,脊背弓直,擺出攻擊的姿勢,獸類的瞳孔漸漸浮現,身後貓尾一掃而過。

他龇牙:“你身上怎麽一大股狗的臭味?!”

榮涅:“……希望你能記得,我也是犬科動物。”

餘扶寒脊背弓得更厲害,“呸,那就是狼的臭味!臭死了!∧阋共還樗薏換岜煥塹鹱吡稅桑俊

榮涅:“……”

某種意義上來說,還真是。

不過,這件事,餘扶寒就不需要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

他忍住想沖回浴室洗澡的沖動,道:“最近可能……會不太一樣。”

餘扶寒整只貓都貼在了牆上,脊背弓得厲害,警惕道:“什麽?”

榮涅支支吾吾,扭頭就進了側卧鎖上門。

他走過的地方,狼的臭味彌漫開來,餘扶寒一秒鐘都待不下去了。

不知道貓狗天生不和嗎?!尤其是這種大型犬。

餘扶寒又變回原型,鑽到隔壁,抖抖身上的毛毛,把身體埋進顧黎戈懷裏。

果然還是他身上比較香。

沒有亂七八糟的臭味,也沒有煙酒味,只有淡淡的古龍水味,在前襟和袖口,貼近身體更是能聞到冷松香的氣味,幹淨、清新。

比榮涅好太多了!

而且還沒有榮涅這麽唠叨。

餘扶寒趴着趴着,幹脆在他懷裏睡覺。

他今天清閑,不代表接下來也會一樣。

接下來半個月的戲份都是重頭戲,圍繞霍離歌、李清風、六公主、新皇開展的。

半夜,餘扶寒爬起來,洗漱完畢就匆匆去了劇組,趕一場淩晨日出的戲。

這時,霍離歌和李清風已經見過面,前者既驚又怒,後者不願承認自己認識他,讓霍離歌滾出去。

霍離歌自然不願,三天兩頭來小倌館,謠言也傳遍整個京城,傳着傳着就到了新皇耳朵裏。

他沒有生氣,下朝之後将霍離歌傳喚到書房,細細問了他的意願。

旦日,一道聖旨傳到了新近落成的将軍府。

賜婚。

而對象竟是京城第一小倌館的頭牌。

滿朝震驚,霍離歌卻帶着聖旨去了小倌館,在老鸨誠惶誠恐的眼神中,親自把李清風綁了回去。

這是其中一場重頭戲。

餘扶寒既要飾演霍離歌,又要飾演李清風。

劇本寫的很巧妙,霍離歌對李清風這一塊的感情上,做了留白,這份興味不減反增,引人遐想。

或許是因為昔年兄弟情,也或許是新皇亂點鴛鴦譜。

總之李清風成了将軍府唯一的将軍夫人。

一場戲兩邊折騰下來,餘扶寒困得頭腦發懵,用風油精抹了太陽穴才打起精神,重新走到片場中央。

這一場,是六公主和李清風的戲。

聖旨下達一月後,兩人大婚當日,新皇最為寵愛的皇妹六公主,徑直穿過了庭院,進到新房中。

六公主演員聞彩着一身水紅宮裝,端的是豔麗無方與盛氣淩人。

新房的窗戶開着一小半,攝像機對準縫隙緩緩推近,像一個人窺探的雙眼,而後期,也會有個其貌不揚的小厮蹲在這兒。

屋內,六公主坐着,李清風站着。

他們在争執,聲音漸漸清晰。

六公主一揚水袖,手中的白玉杯被她奮力扔了出去,在李清風腳邊“砰”的碎開。

她咬牙切齒道:“……你如今就是這樣對我的?李清風……好一個李清風,本宮當年是怎麽吩咐的?”

李清風不言不語,穿着一身大紅喜服站得筆直,纖長的眼睫垂下,遮住他瞳孔中的神色。

他很安靜。

這份安靜更惹怒了六公主。

六公主厲聲斥道:“李清風,你可真是好本事吶,本宮當初派你去,是想讓你代替本宮去保護他,你倒好,保護着保護着,竟幹脆替本宮上了他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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