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金烏弄月篇之帝都護駕

他眉心的玄紋和自己的一模一樣, 宋雲萱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喃喃:“你也有這個?”

呼延灼将手中的新月彎刀遞到她面前,那如熔岩流瀉而下的痕跡從彎刀的刀柄處疾速蜿蜒而出, 在鋒利的刀尖處戛然而止。

耀眼的光華倒映在宋雲萱的眼中, 她伸出手試探地摸了摸刀身,刀柄上刻着一只張着血盆大口的野獸——這是一只猛虎, 虎口下方有一圈浮刻花紋,紋路光滑流暢為正圓形, 圓形中則刻了一個“虎”字。

宋雲萱撫摸着那個字, 做夢似的呢喃:“你居然也有冶神刀鑒!”

“你還知道這個?”

“嗯, 這是鍛刀名匠湘九重留下的,我的刀上是一個‘陳’字。”

“我的不是一個字,是兩個字——‘白虎’不信你再看看。”呼延灼示意她。

宋雲萱再定睛望去, 那個虎子之上的确有個‘白’字,可是這個白字融合在花紋之中,要不是呼延灼指出來她根本看不出來。

那會不會說明她的刀上不止‘陳’這一個字?

“你的刀呢?”呼延灼問。

“她的刀被我收起來了,”裴澈問他, “你和小萱到底是......什麽身份?”

永寧施施然走過來,停在呼延灼身邊,道:“他是我們海氏一族的繡衣使。”

呼延灼勾住她的手指, 眼神親昵而放肆地鎖在她的俏臉上:“現在我是你一個人的。”

他靠近的氣息濃烈而充滿侵略感,永寧掙着他的手可掙可半天他就是不肯放,最後只能無奈地任由他牽着了,他是繡衣使, 他生來就是為了保護她的而她對他的親近根本無法抵抗,那是一種沉在血脈裏依托的情感,她根本無法左右。

“海氏一門早在百年前就已經敗落,母妃去世後,我就是海氏一族唯一的後人,所以他......也可以說是我一個人的。”永寧紅着臉不情願地解釋着,越說聲音越低。

裴澈道:“海氏?江海盡赴衛雪樓的海麽?”

永寧一驚:“你也知道這句谶語?”

末了她又道:“也是,既然我們都是六姓後人,你當然應該知道的。”

她說:“那天在禦花園裏是我誤會了,我以為那個人是小萱,現在想想應該是你。”

她從手腕上褪下那串手鏈,遞給裴澈:“這串手鏈是我的母親傳給我的,她說戴着它可以找到六姓家族的後人。”

裴澈拿着那串手鏈,其中一顆黑檀木珠散發出淺淺的光華。

那是‘江’字。

永寧欣慰道:“你是江家的後人。”

裴澈低頭看着那顆因為感應到他的氣息而散出幽幽光澤的珠子,耳邊冷不丁又響起冷宮那個女人說的話:“你......你是江爵?你沒死?”

宋雲萱亦怔住。

江家?她上輩子就是死在江爵手裏的,江爵也姓江。

一種模糊的怪異劃過心頭,她很快便想開:就算少主姓江,跟那個江爵肯定沒什麽關系,少主對她那麽好!

“天下姓江的那麽多,都是六姓的後人麽?”她問。

“不,”永寧搖頭道,“只有六姓的嫡系後人才配稱作六姓傳人。”

“那怎樣知道誰是六姓的嫡系傳人呢?”

“繡衣使者一生只為六姓的後人而活,只要是繡衣使者認定的就是真正的六姓傳人。”

宋雲萱揉了揉自己的臉,喃喃道:“那麽也就是說我是江家的繡衣使了。”

呼延灼糾正她:“确切地說是你們少主一個人的繡衣使,江家和海氏一門不同,現在天下還有不少江氏後人在,但真正的江氏後人只有一個,你也只有一個。”

“六姓後人和繡衣使者之間有着天生的吸引力,就算兩人一個在天南一個在地北,為了使命,繡衣使者都會找到那個人,比如我千裏迢迢從夜羌來到中原,又在昨晚因為在禦花園裏迷了路,因緣巧合地碰到了永寧,真是上天顧我。”

永寧狠狠踩了他一腳,昨晚他根本不好好解釋,言行又過于輕薄,她差點把他當那些不入流的登徒子了。

裴澈思忖片刻問:“繡衣使者的使命是什麽?”

“保護他要保護的人,義無反顧,至死方休。”

裴澈終于明白為什麽宋雲萱會有那股保護他的本能了,她是他小小的繡衣使者啊。

“公主,”他問永寧,“你知道江氏後人叫什麽名字麽?”

永寧苦笑:“我也不知道,我常年在深宮與六姓後人沒有任何聯系,要不是這次機緣巧合之下認識了你們,我也沒辦法完成母妃的夙願,我原本以為這條手鏈這輩子都不會用到它了。”

裴澈垂下眼掩住暗沉的眸色,他對自己到底是誰不敢興趣,只要不是江爵就好。

宋雲萱數了數:“現在六姓之中,江家、海家都出現了,還有四位在哪裏?”

裴澈道:“不,你少算了一個,薛家也出現了。”

宋雲萱不解。

永寧将那顆映出‘薛’字字樣的珠子轉給她看。

“薛?薛家是誰?”宋雲萱看着周圍的三人。

呼延灼大笑露出晃眼的白牙:“當然是我,我姓薛,本名薛懷英。”

“薛懷英!不可能!薛懷英不是百年前的那位開國名将麽?”

“是啊,兩百多年前的永昌之變,我們薛家滿門被滅,永寧的先祖海雲天是我的副将,我當年沒有成親不曾留下子嗣,為了不讓薛家絕後,雲天的繡衣使和薛家的繡衣使逆天而行,将他們的性命給了我,我依靠繡衣使的不死之身活到至今。”

呼延灼訴說着百年前的慘淡過往但神色間卻毫無悲色,他眸色烈烈,眉宇間仍有當年開國名将豪氣幹雲的風采:“雲天在永昌之變中為了保護我死去,他對我恩重如山,所以我發誓要守護他的後人,我在人間輾轉了百年才終于找到永寧,不論是身為繡衣使的使命,還是還當年海氏一門對我薛家的恩情,我都會保護愛護她一生一世。”

永寧臉上漾着紅暈,這個男人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這番話情真意切,她已經不知是該感動還是該害羞了,半晌,只能紅着臉偏過頭咕哝:“保護就算了,誰要你愛護。”

呼延灼最喜歡她這樣的反應,得意地笑了。

他走到宋雲萱面前,伸出手指戳戳她腦門,道:“小胖子,這個印記出現幾次了?”

宋雲萱摸着額頭想了想:“兩次吧。”第一次是她去追殺韓謹和的時候,第二次是昨晚那印記出現幫她治愈了全身上下所有的傷口,順便把她吓得半死。

“差不多了,你要開始長大了。”他重重地拍了拍宋雲萱的腦門,拍得她直往後沖。

“長大?”

“嗯。因為我也是這麽過來的,當年雲天将我的屍身送到了塞外夜羌國的邊境,薛海兩家的繡衣使合力讓我重新活過來,我醒來時,就和你現在一般是個四歲小童的模樣。”

宋雲萱摸了摸自己的臉。

“那段時間我在夜羌的卅戚草原每天過着幕天席地的日子,一次我被夜羌族的人誤當做獵物追殺,這個印記出現救了我一命,這是繡衣使能力覺醒的封印,”他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額頭,“每覺醒一次,身體就會長大一些。”

呼延灼點點頭,伸出手捏住了宋雲萱的肥臉,左右開弓往兩邊揪:“三次覺醒之後就會長得更快,我當年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可是在一夜之間長大成一個雄壯的男人了,诶,不過,你很可惜,怎麽成了小太監了?”

“太監?诶!诶!诶!裏換開我!換開我!”宋雲萱吃痛地拍着他的賤手。

裴澈用刀柄将呼延灼的手挑開,順手将宋雲萱拉到自己身邊。

宋雲萱拽着裴澈的袖子,揉着自己被捏紅的臉,眼淚汪汪地恨恨道:“你才是小太監呢!我是女孩子。”

呼延灼一怔眯起眼将她打量一番,恍然大悟:“居然是個女娃!難怪看着這麽嬌氣。”

反應過來後,呼延灼摸着下巴笑得意味深長,他伸手拍拍裴澈的肩膀,壓低了聲音道:“等她長大了,你可就有福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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