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大結局

林瑤對他眼中的受傷視若無睹。

他又扒拉了兩口米飯，夾了塊糖藕，絲毫吃不出任何甜味。

午後的陽光在桌面上反射着朦胧的光，映着林瑤清澈的眸，這樣的結局他在心中演練了無數遍，低估了親耳聽見的殺傷力。

“你幸福就好了。”他最終開口，聲音啞然，說着口不對心的話，眼神帶着一絲讓人心疼的可憐。

她剛剛那番話無非是氣他的，林瑤并不覺得快樂，反而給自己添堵。

吃完午飯，秦湛送她回宿舍。

“那份股權讓渡書，你收回去，我不要。”林瑤抽出來那份股權讓渡書還給他。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她和他的關系還沒有到接受他的這份股權讓渡書，不僅沒到，還差得很遠。

“給你就是給你的。”他毅然決然。

林瑤擡眼看他幽黑的眸，知他是認真的，斷然拒絕：“這不是我想要的。”

秦湛看她決絕模樣，眉頭微蹙，他有種預感，他們之間真的完了，像錯過的地鐵，再也等不回頭。

可他不想這樣。

“要我求你麽？”他開口。

林瑤錯愕，抿唇，什麽時候他都是高傲的，可如今卻在她面前如此低微，他終究知道她只吃軟不吃硬，知道拿捏她的三寸。

他繼續開口：“這本來就是你的，如果不是你，我不會堅持到現在，雖然說這話很肉麻也很難為情，但是這兩年多，我一直在為你活着，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了，有時候我覺得自己精神分裂了，一個我說世界沒什麽可留戀的，沒有什麽值得活着的，一個我說至少能多看一眼你，你說過你看好我，看好音階，所以我想把它做出來送給你。”

他先前不太愛說話，也不太愛說真話，更別說說這麽長的一段話。

林瑤不知道他排練過多少回，或許這就是他的手段，企圖用這樣的方式讓她心疼，讓她接受他的道歉，讓她原諒他的離開。

明知道他這人不簡單，卻還是輕易被他說動。

如果沒有經歷前一世，她也許會覺得他在騙她，可是她是切切實實活過一世的，知道他是怎樣的人，他不是顧承衍，他不會騙她不會瞞她，對她好也是真的好。

她在這場感情裏，什麽也沒做卻成了贏家，因為他從來不讓她占下風。

“你覺得愛情是同甘不共苦嗎？”林瑤開口，亮晶晶的眼中沁滿了光，像是蓄了淚的水晶球，眼眶內還泛着淺粉色。

這種羸弱感讓人止不住想把她揉進懷裏。

她可以原諒他的離開，但是她不能接受他一個人去承擔他生命中的困難，而将她剔除在外，哪怕結果是為了她好。

她不見得要這種好。

秦湛微愣，看着她倔強的眉眼，心疼裏又升起一絲慶幸，這一刻，他肯定她還沒有放下他。

不然怎麽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他握着她肩膀，熱度自掌心傳遍了她全身，聲音沙得厲害，因為剛剛的進食導致胃又開始隐隐作疼。

“賠償金對那時的我來說是很大一筆金額，我自己都看不見希望，怎麽會讓你跟着我一起面對那些，我想的是如果運氣好，可以自己解決問題，等解決完，我會努力回到你身邊，彌補你，償還你，好好地——愛你，如果運氣不好，沒能夠解決問題，最壞的結果就是現在，我沒有出現在你眼前。”他停了兩秒，“但你也可以過得很好。”

林瑤心随着他的話猛地跳動，猛眨了兩下眼，喉嚨像是鲠了一塊魚刺，他大言不慚地叫她一人快樂。

“什麽叫你沒有出現在我眼前，我也過得很好？”

林瑤嗤笑繼續道：“我要的愛情，你給不了，就這樣吧。”

不想繼續了，沒結果。

秦湛有些急，捏得她胳膊有點緊：“那你想要什麽樣的？”

林瑤擡眼，沉聲，極為冷靜：“起碼不是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即便現在問題解決了，那以後，你遇到困難依舊會選擇和現在一樣的路，我要的從來不是你這些摻雜着你的痛苦所換來的安逸，這樣的安逸我無法心安理得的享受，也做不到去接受。”

風吹亂了她的發，也吹亂了她心裏的一池水，看似平靜卻又暗藏洶湧。

在此以前她将那段感情封存，不願再提起，而今天，又被他輕而易舉從心底挖出。

如果那時沒有多看一眼白色襯衫，也不曾給他那把傘就好了，什麽愛恨糾葛都沒有，更無這些空煩惱。

“我不是這個意思。”秦湛解釋，卻發現百口莫辯。

教學樓下的人越來越多，不少人朝他們看過來，林瑤算是學校裏不小的名人，平時也會有人偷拍她的照片發到網上去，加上最近《暗香浮動》的上映，很多人路過都會下意識的側過來多看兩眼，尤其是她跟一個長得不錯的男人在宿舍樓下拉扯。

林瑤也意識到了這點，她不算很有名氣的公衆人物，但也有點兒知名度。

“你幹什麽。”她開口。

秦湛見圍觀的人多了些，便拉着她往停車場去。

林瑤想掙開卻掙不開，只能任他拉着。

“你松開我。”

雖然語氣很嚴肅，卻沒有震懾力。

林瑤被他抓進了車裏。

昨天的那輛黑色路虎，車內有淡淡的草香味，像是泥土中剛冒出芽的嫩草香氣，是古特爾忍冬這款香水，她沒想到他用它做車載香水。

他走得急，彎腰過來，幾乎沒等她推開門就扣上了副駕駛的安全帶。

車駛離了學校。

她有點生氣。

“你到底要做什麽？”林瑤一早就知道他無賴，沒想到多年過去了還是這樣。

秦湛手搭在方向盤上，來了電話，有點煩，摁了接通。

“阿湛，快回來，來了一筆大投資。”

秦湛回了個“知道了”。

那人聽出了秦湛不太高興，可事态緊急，便急着說：“宋秦科技的李總，我和她約了明天下午三點，你有空的吧？”

“嗯，就這樣，挂了。”

“哎！老大！你等等哎！是宋秦科技！不是其他不入流的企業！你曉得伐，就是那個投資過很多不錯的項目的企業，最重點的是，不差錢，這是個巨頭，比昨天拉到的薛總要靠譜多了，我聽人家的意願，好像就想投資我們，投資的金額感覺還不小，成不成都在明天了，老大，你別板着個臉了，搞不好這回我們真的要起飛了。”

那人說話的語氣已經分外激動，好似投資就在眼前。

秦湛皺眉，打了方向盤轉彎，他聽過宋秦科技，本來考慮的是第二輪融資的時候再去拉宋秦科技，畢竟現在沒有和大企業談的資本，所以他在等第一輪投資，只要給他一個支點，他就可以讓音階以黑馬的态勢闖入互聯網行業，他相信音階，也相信自己，到時候再談第二輪融資會輕松很多。

只是沒想到宋秦科技的速度比他還要快一步，在他還只有雛形的時候就已經比別的企業捷足先登了。

是宋秦科技眼光太好還是另有目的。

林瑤耳朵豎得尖尖的，她也沒想到陸譯的速度這麽快，竟然第二天就聯系了秦湛。

不過也好，互聯網行業的每一天都是腥風血雨，早一天，就比其他人更早一點打入市場。

時間就是市場，市場就是金錢。

窗外的秋風順着車窗縫隙吹了進來，車裏的草香在鼻息間飛舞。

忍冬，生命的氣息，自然的氣息。

和音階一樣。

“那個産品做出來了嗎？”林瑤問道。

她很好奇，不知道經過兩年的打磨，音節會從當初那個只能匹配的視頻軟件變成什麽樣。

秦湛擡眼，把手機遞給她，裏面裝了內測版的音階app，林瑤接過來，自始至終他的注意力都在前方，遞手機的動作過于親密。

“我不會偷看的。”她有意無意說了句。

倒顯得幾分欲蓋彌彰。

“看也沒關系。”他接話。

林瑤不回了，她摁了解鎖：“要密碼。”

“六個1。”

林瑤嗤了一聲，這人真是太直接了，也太簡單了，就不怕被別人偷看了手機麽。

手機壁紙是她，林瑤微愣，擡起頭，看他正在開車的側臉，如海岸線般分明。

壁紙是她那次在臺上敲架子鼓的照片，不是很大，是在比較遠的位置拍的，不知道是不是他刻意的換成的，不管哪樣，她都動容了。

林瑤點開音階app，入眼就是沉浸式的視頻體驗，視頻是從網上爬蟲爬的一些視頻，沒有明确分類，完全靠用戶手動去操作，根據用戶觀看時長來為之匹配類似的視頻分類，界面設計還不算成熟，但整體感覺很前一世已經成名的音節大差不差。

“你們有談一些KOL嗎？”林瑤問道。（KOL是在其領域有號召力，影響力和相當公信力的賬號，這類賬號可以是真實的可以是三次元名人，也可以是二次元形象，甚至就是一個興趣一種愛好。）

“談了幾個bolobolo的up主。”他說。

做音階重要的便是人了，本質是用一類人帶動另一類人來消費內容，前期的投資大部分也會用來和KOL們談合作。

“我認識一些娛樂圈的朋友，倒是可以幫你談談。”林瑤開口，她當初選擇娛樂圈的一部分原因便是想摸邊娛樂圈，到時哪怕不是音節，是其他的app，她也有一定的人脈資源可以去實現這一塊的用戶轉化。

車駛進了寫字樓，停完車，他替她開門：“樓上就是音階，是屬于你的。”

林瑤下車，他替她背了雙肩包，負一樓的電梯只有他們兩人，逼仄的空間，空氣中漫着之前車裏的草香。

“林瑤，我剛剛想了很久，我不能騙你，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是想一個人去面對那些令人不痛快的事，哪怕你恨我也好，不原諒我也好，我都沒有辦法看你和我一個受罪，我只願意你和我同甘，我不希望共苦，你說安逸是踩着我的痛苦換來的，其實不是，看你和我一起痛苦才是比任何痛苦都痛苦的事。”

電梯到了。

他走了出去，林瑤走在他身側。

原來他剛剛在想這些。

他又恢複了一如既往的冷漠，其實她挺喜歡他這樣，在外頭看起來冷冰冰不容易靠近，面對她時恨不能低到塵埃裏，這讓她有種征服的快.感，擡眼看他正兒八經的樣子，不禁覺得這樣的對比有了一種直擊人心的溫暖。

明知道他有多喜歡她，偏喜歡看他解釋、着急。

進門左走有個很小的招牌，寫着音階科技有限公司，裏面有四五個人正在伏案工作，看見秦湛回來，靠門的那人站起來，瞥了眼林瑤，又看了眼老大。

“阿湛，你可算回來了，那宋秦科技的李總剛走沒多久。”那人說道，又偷瞄林瑤，覺得她很眼熟，“這位是？”

“我——朋友。”他想說“女朋友”，沒敢。

“嫂子麽？”那人不經意說了句。

兩個字只沖秦湛腦門，怕她生氣，他說：“別瞎說。”

語氣不冷，有種欲蓋彌彰。

“這是林瑤，音階最早一批合夥人，沒給你們介紹，但是阿宰應該知道，當初拉群的時候，聊過兩句。”秦湛說道。

阿宰是老員工，當初做智能機器人的，正好去年大學畢業，就和秦湛一起做音階這個項目了。

阿宰記得林瑤，秦湛女朋友，沒見過面，這一見倒是明白了為什麽秦湛會對她如此着迷，着實漂亮，舉手投足之間都透着美麗，只是他對她心存芥蒂，在秦湛最需要支撐的時候，她不在，如今秦湛事業有了進展，她再出現，這于情于理都不太讓人舒服。

秦湛說她是合夥人，阿宰并不認同，她只是早期和他談戀愛，至于合夥還真談不上。

但阿宰沒有表現出來，依舊和林瑤客氣地打了招呼。

秦湛帶林瑤去了辦公室，打開電腦，把一些線上現存的數據還有音階的疊代版本都給她說了遍，不知不覺都到了傍晚，林瑤也未察覺自己竟翹了一下午的課，想起來時，已經下課，高數課，教授很兇，這回真是慘了，只看見手機躺着N條舍友的信息。

——林瑤，薛教授點名了，你什麽時候來上課？

——要死了，薛教授點你名了

——我替你請病假了，明天你記得去教務處補個假條

林瑤扶額，大學第一回 翹課，竟又是因為他，遇着他真是什麽事都有了。

可別最後弄了個課堂分不及格，還得補考。

賀川等了一下午沒等到林瑤，臨近晚上，候不住了，合同簽了，但又怕她臨時變卦，到下午五點，給她來了微信電話。

林瑤剛聽完秦湛對音階的幾段規劃，結果手機響了。

看了眼時間，約了晚上七點。

剛挂，就對上了他漆黑又可憐的眸。

“約會麽？”他漫不經心地問。

林瑤把手機塞回包裏：“嗯。”

故意的，她就是想氣他，氣他自作主張，氣他胡作非為。

“晚點我送你去。”

林瑤略微有些吃驚，沒想到他還挺沉得住氣，換做以前早炸了，這幾年心性着實可以。

“這不大好，我男朋友氣量小。”她陰陽怪氣。

秦湛緊了緊手：“我都沒生氣，他氣什麽，他有什麽可氣的，氣量這麽小的男人也沒什麽好要的，氣量小，注定不能成大事，你多長點心眼，別又是和那顧承衍一樣，是個垃圾男，你還是分手吧，我覺得他就不是什麽好人。”

林瑤聽他語氣酸溜溜的，忍不住怼他：“我看你氣量也不見得大。”

“我氣量還不大？我都大度到送你去約會了，就差沒跪下來求你了。”他也不顧及臉面了，反正這臉面在她面前要了也沒用。

“行吧，你要有空就把我送去吧，在君蘅酒店。”

她還真說得出口，秦湛裂了，但說送的也是他，拿了西裝外套，便和她一起下樓，恰恰好下班高峰點，中環堵車，100米開了30分鐘。

林瑤餘光看見他心情很好，似乎在說，不是我不讓你去，是堵車。

一路堵車，堵得他心花路放，一直堵到了晚上八點多才到，秦湛又以沒吃飯，想上樓吃飯為由跟着她上樓，位置選在隔壁，就差沒告訴賀川，我是來監督你們的。

期間，賀川給林瑤拉開一次椅子，倒了一杯水，遞過一次菜單，夾過兩次菜，越矩的行為沒有，他倆的關系不像情侶，一點不像，反觀自己當初和林瑤約會，就差沒把她摟在腿上吃飯了。

絕對有貓膩。

兩小時，吃晚飯，秦湛起來送她。

賀川早就注意到他了，剛剛想叫他一起，結果林瑤說了句：“別叫他，随他在那看，別理他，他就一神經病。”

那是賀川第一次在林瑤臉上看到這種靈動的表情，她太冷靜，冷靜得不像個二十歲的少女，雖然外表少女又可人，可他從來沒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少女感，唯有現在，她正兒八經變成了與她年齡相符的少女。

賀川忍不住挑眉，覺得他倆這關系有點意思，便下意識的摟了下林瑤的肩膀，小聲在她耳邊說：“老板，別推開，我替你出口氣。”

林瑤擡眼看見賀川分明的下颚線，她太清楚秦湛那人的氣量了，心道還是別這樣挑戰他的下限了，折磨他可以，這種方式只怕他要炸裂了。

事實證明也确實如此，賀川還沒搭上來，秦湛就把林瑤拽走了。

“說話就說話，動手動腳的幹什麽。”秦湛把林瑤塞到他邊上。

賀川手還懸在半空中，看了眼被護在懷裏的林瑤，忍不住挑起眉：“我說，動手動腳的是你吧。”

好像——确實是這樣。

秦湛拉着林瑤就走了，沒理賀川。

賀川看着他倆背影，傲慢到死的男人。

原來她也會有喜歡的人，還喜歡這樣性格的，早知道她喜歡這樣，自己又扮演什麽正人君子。

一路送她到學校，兩人都沒說什麽話。

“那個男的不愛你，你還是趁早認清吧。”他說。

林瑤覺得他真是情緒化：“我覺得他很好啊。”

“好個屁，眼神不會騙人的，他肯定不愛你，要麽是騙婚gay要麽別有所圖。”他踩了剎車，剛好紅燈。

林瑤往前傾了下，安全帶勒了一下：“那也是我願意的。”

他沒再說話，下意識去口袋摸煙，摸到了硬邊又塞了回去。

第二天宋秦科技便和音階達成了投資關系。

秦湛本以為宋秦科技這樣大的企業會投個五百萬試試水，最多也就投資個一千萬，畢竟音階現在只是一個初具雛形的小産品，還沒有能夠說服股東投更多錢的資本，然而宋秦科技報的數遠遠超過了他原本的預期，而且只提出了28%的股份，相比較之前拉的五百萬投資，就要22%的投資，宋秦科技簡直就是在給他們送錢。

秦湛不得不懷疑宋秦科技背後的動機，可宋秦科技并沒有什麽過分的要求，甚至還主動提出願意提供行業內資深的一些技術人員幫助他們完成音階的第一代版本，以及為他們提供部分KOL的合作，這就等于是宋秦科技把自己的資源全部傾注在了音階上。

他起初懷疑宋秦科技是想通過這種方式把他們這些老員工踢出團隊，談了兩輪發現宋秦科技并沒有這種想法，它還希望他們的老員工繼續擔任團隊的主要骨幹，音階所有話語權還是在他自己手中。

他調查了宋秦科技背後的創始人，查來查去只有一個叫林安的名字，秦湛從沒聽過這個名字。

林安究竟是誰？為什麽她會給他投這麽多錢和資源，還這麽信任他，而且兩輪會議下來，他也沒見過林安，只聽李總說林老板錢多，随便投着玩的。

秦湛絕不相信事情這麽簡單。

他順着林安這條線，摸進了宋秦科技的內網，內網的用戶用的是花名，花名的背後是每一個實名制用戶，秦湛在宋秦的幾百號員工裏，查找這個叫“林安”的人，如他所料，“林安”不是真名，是花名。

而這個花名的背後，是linyao，秦湛看着熟悉的名字拼音，瞳孔放大，手指禁不住顫抖。

林瑤。

怎麽會是林瑤？

秦湛皺眉看着林瑤的拼音，印象裏，她确實有錢，是林家的千金，但是她早就和父母斷了聯系，而且據他所知，林氏早就破産了，根本沒有錢成立宋秦科技這樣大的企業。

秦湛收拾了情緒，接着順着“林安”的名字，秦湛找到了這個名字下差不多5家公司，除了宋秦科技之外，還有兩家藝人經紀公司，一家地産公司，以及一家規模不大的科技公司。

總資産不可估量。

按照時間線，宋秦科技三年前就已經成立，那時候，她和他在談戀愛，宋秦科技投資的第一家企業就是共享單車，資金翻了有幾十倍。

這三年，宋秦投資的所有項目最少的翻了十倍。

秦湛閉眸靠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陽穴。

林瑤究竟還有多少事瞞着他，還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

難怪他說為什麽宋秦科技會突然找上門來，原來是她的安排，她将宋秦科技所有的資金都投到了他的項目，替他安排好了所有他能用到的資源，甚至連他急缺的KOL她都已經安排妥當，兩家經紀公司，簽約KOL有幾百個。

她想的比他遠，做的比他多，卻從未表現過一分一毫。

她究竟是誰，為什麽兩年前她就可以完全掌握他的未來，不動聲色的布好局，只等他的需要。

他以為林瑤對他的喜歡，是因為他的主動，他的強行倒貼，是他當初威脅她，她才勉為其難接受他的喜歡，卻沒想到，她對他的好已如此之深。

這樣的認知讓他羞愧難當，讓他心口發酸。

——你覺得愛情是同甘不共苦嗎？

——什麽叫我沒見着你，也過得很好？

——我要的從來不是你給的這些摻雜着你的痛苦所換來的安逸，這樣的安逸我無法心安理得的享受。

她要的愛情是同甘共苦，她要的是和他一起面對未來，她從來不曾不愛他，也從不曾離開他。

秦湛關上了電腦，腦子裏只有林瑤，拿了外套出了辦公室。

入夜後的北市依舊燈火通明，秦湛手搭着方向盤，看了眼時間，淩晨一點，她應該睡了，可他此刻只想見她，點燃了一根煙，尼古丁混着車內的草香，煙氣讓胃有點不舒服，隐隐發疼，解愁又疼，她也是，是他心底的火苗，燒起來的時候直把理智淹沒，車在高架路上行駛，耳邊只有風聲，秦湛咬着煙嘴，眉頭深鎖，随手撥通了阿宰的電話。

阿宰半夜被吵醒，聲音還帶着起床氣。

“阿宰，你還記得兩年前我參加阿O雲比賽的那個條文項目嗎？”秦湛舌尖抵着煙嘴，聲音低沉。

“記得啊，怎麽了？”

秦湛打了方向盤拐彎：“我想重新做它。”

“你發什麽瘋，那音階呢？”阿宰聲音激動起來。

“雙線并行，條文也是一個不錯的項目，我想趁機也做出來。”秦湛腦子裏想着林瑤的做的這一切，他不能辜負她給他的一切資源，唯有利用起每一絲每一毫才能回饋她的信任。

“你真是瘋掉了，你一個人哪有那麽多精力同時做兩個産品。”阿宰知他有能力做，但人終歸是人，一天24個小時，同時去做，還得做好，這對身體和精力都是一種消耗。

“阿宰，我們合作很久了，你很厲害，你也喜歡人工智能，條文是個很不錯的項目，而且可以試試水，你可以有更多嘗試的機會，我的想法讓你主要負責條文這個項目，你要擴招多少人你估量一下，能做到的，我會盡可能配合你。”

車已駛到了Q大門口。

阿宰沒想到秦湛會這麽信任他，睡意都沒了：“阿湛，謝謝你，謝謝你還記得我的初衷。”

“是你一直沒有放棄你的初衷，要不是你音階的ai算法也不會這麽精準高效，你是音階和條文的貴人。”

阿宰深吸了一口氣，他比秦湛大幾歲，但處事卻不如秦湛穩重，當初畢業他本在一家大廠做ai算法工程師，因為性格問題和其他同事處的不愉快，被孤立，後來秦湛聯系他了，他也不是很差錢，幹脆就跟秦湛一起創業了。

這幾年也多虧秦湛，要不是秦湛縱着他的脾氣，估計他去哪裏都和別人處不來。

“明天我就招人，擴招個幾百個人。”阿宰信誓旦旦。

秦湛挂了電話，車已到宿舍樓下，宿舍樓已經熄燈，只有遠處的圖書館還亮着燈，路上零星有抱着書回宿舍樓的學生，他看着路上騎着單車回宿舍的男生，能來這裏念書的學生都有非常明确的目标，他們為之可以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就像林瑤，至今他都無法想象什麽樣的人能配得上她，連他自己，他都覺得不配。

他又點燃了一根煙，明明滅滅的火星讓他想起了她的臉，細白的脖子，深藍色的百褶裙，他咬着煙嘴，閉上眼，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兩年前。

第二日早上五點，他一晚未眠，想着她的睡眠習慣，現在應該醒了，想給她打電話，又怕擾了她清夢，不敢打，便在門口等着，七點左右，她從門口出來。

秦湛趕忙下了車，跑了過來，林瑤擡眼看到他，愣了一秒，還沒問出話，他就拉着她上了車。

“我上午八點有課。”她說，并不打算讓他胡鬧。

秦湛開車駛離：“七點五十送你到教學樓下。”

林瑤覺得他真是有病，大早上就發瘋：“那現在去哪。”

車從校門口轉彎去了門口的小吃街，路上陸陸續續有人排在小販攤前。

“吃早飯。”他停了車，選了個還算幹淨的早餐店。

林瑤跟在他後面，她早上已經在肚子裏塞下兩片吐司了，不太餓。

“我吃過了。”她聲軟軟的，像含着清晨的露水。

他回頭，望進她幽黑又沉靜的眼睛，試圖透過這雙眼睛看到她的內心，可她掩藏得太好。

“要一份小籠包、一份蝦餃、一份鍋貼還有兩份豆漿，一份甜的，一份原味的。”他合上菜單，掃碼付了錢。

林瑤抿唇：“有事說事，別做這些有的沒的。”

他眉頭又蹙了起來，好似隆起了一座小山：“我錯了。”

“真的知道錯了，再也不會瞞着你，我希望你能重新考慮我們的關系。”他想了一晚上，始終不知道如何開口說複合，他也知道她性格強硬，不會這麽輕易松口。

林瑤擡眼看他的眼，眼皮下很濃的黑眼圈，看起來有些憔悴：“先吃飯吧，吃完了再說。”

“再說是答應了嗎？”他沒見她那麽急迫的拒絕，心情頓時好了起來。

林瑤左手握了一下右手，看着他，兩世的糾纏，他終究是她繞不過去的一道坎。

“是。”她簡單明了說道。

一個字，卻讓他瞬間紅了眼眶。

吃完飯，他送她到學校，七點五十分到教學樓。

“下午幾點上完課？”他問。

林瑤背着書包，一切仿佛又回到了那年夏天，他趴在桌上，她在認真聽課，陽光落在少年的臉上，明媚而溫暖。

“下午要去圖書館，晚上9點後。”她回。

他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指，只拉了一小段，顯得幾分不舍：“下午幾點，我可以帶着電腦和你一起。”

指尖溫熱的觸感讓她有些躁得慌，很久不和他有肢體接觸，簡單碰了手指都覺得腳尖發麻。

“到時候再說吧。”

“我來找你。”

“好。”

他看她走進了教學樓，才開車離去。

不管過去多少年，那個雨天，她遞來的拿把傘照亮了他未來前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