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三章

一夜無話。

兩人躺在床上,背對而睡。這是他們在一起後的第一次。

陳非面朝窗戶,靜靜卧在黑暗之中,背後的顧靖揚呼吸沉緩,似乎已經睡着了,他卻仍然了無睡意。

他知道今天自己傷了對方的心,但他沒有開口解釋——如果解釋的後果是對方可能會更傷心,那他不如一開始就管好自己的嘴。

靖揚以為他不願意跟自己回去,其實并不是那樣。

戀人想要父母認識自己,這并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以前交往的女朋友帶自己回家,哪怕只是出于尊重女生的心态,陳非都從沒拒絕過。帶上合适的禮物,彬彬有禮地接受對方父母的殷殷詢問,扮演好一個溫柔得體的男朋友,這對于擅長交際的陳非來說是輕而易舉到不值一提的事,如果這樣做能讓對方開心的話。

更何況這個人是顧靖揚,是他跨越性別的障礙也要在一起、心甘情願居于對方身下也不舍得傷害的人。

他曾經只是把對方引為知己,在知道對方的感情後,怕對方傷心而縱容着假裝不知道,那時候,他對這個人,更多的是留戀和不舍,因為知道再也不會遇到那麽懂自己的人,也因為珍惜心疼對方默默看着自己的眼神。

他嘗試着走出第一步,如預料中的得到了對方全心全意的回報,他卻沒有預料到愛情會如此猛烈,幾乎在最短的時間之內,還未掙紮,他就已經沉淪。

愛上顧靖揚不是一件太難的事,他只是沒有想到,自己原來也有那麽多的感情可以付出。這對理智了三十年、每次談戀愛都會忍不住琢磨“愛情的對象究竟是那個人、還是戀愛本身”的陳非來說,是一種太難得的體驗。

或許每個人都有機會為愛瘋狂一次,他只是從來想過他也會有這樣的幸運,一個轉彎,命運已經将那個“對的人”推到他面前,即便那個對的人性別不太對。

這一切來得太急太快,他甚至還沒從命運的捉弄中回過神,對方已經拉着他想要飛奔,也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他甚至連跑道的方向都沒有看清。

當靖揚問他要不要一起回去,他突然意識到,他從來沒有想過要把顧靖揚帶到親人的面前——從來沒有,哪怕那些親人甚至已經形同陌路。

陳非閉上眼,不知道是不是夏夜的冷氣太足,他的身體輕輕發抖,裸露在外的肌膚涼得微微刺痛。他翻了個身,把手放在顧靖揚的腰上,臉靠在對方的背上,借此得到一點溫暖。

長夜漫漫,靜悄悄的房間裏,不知道是誰一聲輕微的嘆息,然後是翻身的悉悉索索的聲音。顧靖揚轉過身,像平常那樣,把戀人摟進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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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兩個人都非常有默契地沒有再提起這件事,顧靖揚不想跟戀人在冷戰中度過分別前的時間,陳非也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完全一副縱容的樣子任對方索求,一場小小的冷戰,隔着一個莫名難言的心結,卻不影響兩人在床上更加如漆似膠。

到了周一晚上,吃完飯,顧靖揚先去廚房把碗筷洗幹淨。雖然現在請了阿姨,但是他們都不能忍受把髒的碗筷放過夜,所以晚上收拾廚房的工作還是經常由顧靖揚來做。

把廚房收拾完,正打算收拾行李,走進卧室,陳非背對着他站在打開的衣櫃前面,地上放着一個打開的空箱子。

但那個箱子卻不是顧靖揚的。

聽到他的腳步聲,陳非轉過頭,看他一臉呆滞的堵在門口,雙眼含笑:“愣在那兒幹嘛?”

“你也要出門?”

陳非轉身把手上選好的一疊衣服放在箱子裏,走到他面前:“不是要去美國嗎?”

隐隐的猜測得到證實,顧靖揚反而更不敢相信了:“但是……”

“但是什麽?” 陳非還是笑咪咪地看着他。

顧靖揚的呆樣真是百年難得一見,他突然慶幸自己終于想通,雖然晚了幾天。

“簽證……”

陳非返身把床頭櫃的卡片拿過來,上面晃過“permanent resident”的字樣:“我拿到綠卡很多年了。”

當年赴美,陳非最早的打算是學業結束後先在美國開拓業務,鍛煉幾年再回國接管公司。所以他碩士課程一結束就辦了投資移民,雖然一個case只辦一個人有點浪費,但是50萬美金對于那時的陳家來說不過九牛一毛,他各方面的條件也符合移民條件,很快就辦下來了。

顧靖揚握着陳非拿卡片的手腕,各種情緒挨着從心頭跑過,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半晌,他看着對方的眼睛,溫柔的聲音似乎因為克制着某種激越的感情而更加低沉:“你應該提前告訴我的,至少機票可以一起買。”

陳非不以為意:“反正我的裏程多到用不完,為航空公司貢獻了那麽多年,也該找他們要回來一些了。”

陳非停了一下又說:“不過,拜訪完你的家人我就得回來了,最近公司的事情非常多,給這一禮拜的假已經是紫靈格外幫忙了。”

“我明白。” 顧靖揚撫摸着對方的臉,又輕輕碰了碰他的唇,“Fred,謝謝你。”

陳非拉下他的腦袋,加深了這個吻。

吻了好一會兒,唇分開了,他雙手還撐着顧靖揚的肩:“靖揚,我那天……我其實并不是不想跟你去。”

“我只是……” 他垂下眼,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無以為報。”

他說得含糊又不安,深怕對方不能諒解,破壞了出行前的氣氛。

正忐忑間,身體突然騰空,饒是陳非一向鎮定也吓了一跳,忍不住驚呼一聲。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被壓在床單上。

“別亂來,東西還沒收呢。” 他趕緊用手肘擋住對方的胸膛。

顧靖揚雙手捉住他的手腕放在身體兩側,低頭在他唇上耳邊吻了他一陣,吻得他氣喘籲籲,滾燙的身體貼着他:“陳非,我愛你。”

靖揚的瞳仁漆黑明亮,看着他的目光虔誠又溫柔。即使他從來不吝于表達這三個字,每次他一說,陳非的心尖還是會有熱熱麻麻的微刺感。

所以說,顧靖揚就是他的死穴。

“我也是。” 他擡起身體吻了上去。

兩個交纏的身影倒影在玻璃窗上,一響貪歡,及時行樂。

收拾行李什麽的,随便它去吧。

紐約州不大,在美國50個州裏,論地理面積紐約州只能排到中間偏後的27位,但它南北高東西窄,像一個橫着的漏鬥,這樣一來,從漏鬥開口下方的大蘋果,到尾部上方的羅徹斯特,如果要開車,得整整七個小時。難怪無論是地鐵就能到的新澤西州還是兩個小時車程的賓州周邊城市,都比羅城看起來更有紐約的繁華氣息。

但陳非喜歡這個城市。

這并不僅僅是因為他在這裏住了三年多的關系。這座城市開闊大氣,雖然工廠外遷令城市顯得有些蕭索,但畢竟是昔日世界最大的膠片公司發源地,柯達公司對這個城市不餘遺力的贊助在每個文化領域都留下了痕跡;而羅徹斯特大學雖然在海外不若常青藤聯盟一般聲名赫赫,它的許多科研領域在美國學術界都屬佼佼;羅大的Eastman音樂學院更是美國古典音樂的重鎮,在音樂教育領域,曾經連續五年排名全美第一,它的Sibley圖書館是全美最大的學院音樂圖書,陳非曾經在那裏度過了無數時光。

而陳非最喜歡的,還是羅城的景色。這座擁有紐約州第三大人口的城市不是人們印象中的那種鋼鐵叢林,雖然它足夠大,建築也恢弘壯麗,卻同時擁有極好的自然風光。

城市內外種滿植物,春天的時候花繁草綠林木茂盛,把整個城市裝點得如花園一般。

羅城的水特別多,數條河流和運河從城裏城外穿行而過,整座城市處處可見水流和橋梁,往西走一點,五大湖之一的安大略湖如海洋般蔚藍寬闊,波濤如雪,大片沙灘幹淨潔白,一到夏天,整個湖邊都是沖浪曬太陽的人。

有些城市地理位置得天獨厚,只要政府有心,适度規劃,要做到賞心悅目宜居宜游并不太難,比如國內的廈門和青島,國外的法蘭克福和阿姆斯特丹。但羅城的景色很大一部分并非來自整齊劃一的規劃,城內城外四處可見百年參天大樹,一個轉彎就是茂密森林,一到秋天,葉子依次染紅,從黃到金黃到橙紅,滿目秋色美得似要燃燒,不用擡頭,城市的天際線比天邊的晚霞還要絢爛。

或許這裏唯一的缺點就是冬天太冷,從十一月開始穿羽絨服,一個冬天雪可以下到來年三月,連着幾個月零下二三十度的低溫不是什麽人都願意忍受的。但是陳非偏偏喜歡這種大雪封山的冬天,整個世界都被白色覆蓋,安靜得可以聽見靈魂的聲音。

冬的沉寂,才能顯出春的生機;夏的明媚,秋的凋零才格外凄清。他喜歡四季分明,因為那是時間的輪廓。

下了飛機,靖揚去租車櫃臺辦手續,陳非推着行李在外面等他。

仲夏晚上八點多的天光仍然亮如白晝,陳非站在機場外,遠遠眺望城市的輪廓,有種回到故土的親切和光陰如夢的唏噓。

這個城市是他人生的轉折點,這裏記載了他年少得志的意氣風發,為他打開音樂世界的另一扇大門,也見證了他的掙紮和放棄。從他決定回國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從此變了一個模樣。

身後有腳步聲走近,他回頭看了一眼,顧靖揚舉了舉手上的鑰匙,神色溫柔:“走吧。”

陳非笑着點頭,推着行李車轉了個方向,往租車的停車場方向去。顧靖揚在他身後頓了頓,不禁笑起來,差點忘了,這裏是他的地盤。

他跟上去,自然而然地接過推車,陳非沒跟他争,随口跟他聊:“我們住哪個酒店?”

“凱悅,downtown那個,你知道嗎?”

還真……知道。

陳非剛來讀書那一年,沒找着房子之前,在凱悅住了半個多月。後來家人朋友來看他,也試過其它酒店,不過最後還是以住凱悅的次數居多。

這間酒店既保留了凱悅集團一貫簡潔舒适的風格,又有家庭旅館的溫馨,離他住的地方也近,而且景致很好,挨着河邊,視野開闊,方便又安靜。

“Good choice.” 陳非輕快地說。

顧靖揚忍不住低頭看他。

從上了飛機那一刻起,他就隐隐發現陳非有些不同,雖然他的神色淡淡的,但靖揚能夠感到,陳非整個人特別放松,與人說話的神氣态度輕松之中帶着一絲愉悅,不像在北京時那樣,說話做事總是刻意降低存在感,帶着些揮之不去的郁色。

這是顧靖揚沒有預料到的,心裏不免暗暗驚喜。

他曾無數次想象過,過去的陳非是什麽樣的,在他彈琴的時候、在晚宴上看到他的時候、甚至在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埋頭看書的時候……

那些模模糊糊的想象,在到了美國之後突然清晰了起來,就像鏡子上的水霧被擦掉,那個真實的模樣就清楚地立在眼前——一個開朗自信的、神采飛揚的陳非。

令他更加愛不釋手的陳非。

他想,無論跟弘柏談的結果如何,這一趟都算是值得了。

酒店離機場不遠,十來分鐘的路程,反而方弘柏家在郊區,無論到機場還是到酒店都有一段路,這也是顧靖揚執意不讓他來接的原因。

陳非路熟,自然由他來開車,顧靖揚坐在副駕,偶爾問幾句窗外的景色建築。

這算是顧靖揚第一次坐陳非開的車。

美國和中國開車習慣十分不同,顧靖揚每次剛換地方時都得提醒自己小心一些。

不過陳非開得很穩,看到stop sign不疾不徐地踩一腳剎車,有yield的标志會流暢地減速并線,該快就快該讓就讓,顧靖揚忍不住問他:“你在中國經常開車嗎?”

陳非點頭:“我一般都自己開。”

“我每次從中國回美國,或者從美國去中國,剛到那幾天總要适應一下。”

他這話說得有點沒頭沒腦的,但陳非卻聽懂了。笑道:“我剛回國那一年出過一次車禍,那條路是新修的,路口沒有裝紅綠燈,我直行,過路口的時候沒有減速,一輛車突然從岔路拐出來,我沒避過,整個車頭都毀了。”

在國內開車一般都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哪怕是直行,只要有路口,都要降速看一下左右再通過。那天他睡眠不足,一時迷糊,忘了那不是美國,結果就悲催了。

那次車禍不算嚴重,至少人沒事,安全氣囊也沒彈出來,但是撞的角度特別切,從車頭到車門全部擠壓變形,人都卡在裏面出不來,八十多萬的X3,定損維修就花了三十幾萬,堪稱終身難忘的教訓。

顧靖揚了然,笑着指了指前方:“我還以為你轉換自如。”

“怎麽可能?” 陳非笑道,“我這是一年多沒自己開車了,國內的習慣也忘得差不多了。”

說話間酒店已經到了,雖然幾年沒來,陳非倒還記得路,熟門熟路地繞到後面的停車場。酒店的生意似乎挺好,一二層的位置都停滿了。他們開到三樓才找到停車位,兩人搭電梯到二樓的接待處登記。

酒店的前臺小姐是一個白人大妞,對這兩位共享一間大床房的帥哥卻沒有失禮地表現出什麽好奇,而是非常熱情地給他們介紹了酒店的設施,還周到地問他們是否需要停車券。

辦完入住,已經将近十點鐘,兩人搭了一天飛機,又是長途又是轉機,即便是商務艙也沒怎麽好好睡,各自洗完澡,相擁睡去。

顧靖揚這一覺睡得特別沉,陳非起床的動靜都沒有吵醒他。睜開眼的時候,陳非已經不在房間裏。

他拉開窗簾,清晨的光線躍入房間,天高雲闊,窗外的河面閃耀着粼粼波光。顧靖揚打開陽臺的落地窗走出去,河岸邊的步道寬闊平整,天色尚早,只有零星幾個跑步的人。

就在這時,一個慢跑的年輕人擡起頭,看到陽臺上穿着白色浴袍的美男,他慢下步伐,摘下棒球帽。

于是顧靖揚看清了帽子下面生機盎然的臉,和那初陽般的笑容。

顧靖揚深深吸了一口氣,清晨帶着寒意的空氣清新如朝露,令人由內而外都舒暢了起來。

半個小時後,陳非回到房間,剛關上門,就落入一個火熱的懷抱中:“去跑步怎麽不叫我?”

陳非自己一身熱汗,但那灼熱的呼吸噴在脖頸之間,卻比他身上的熱度更加讓人顫抖。

他在那方寸之間艱難地轉過身:“看你睡得那麽香……”

話沒說完唇舌就落入對方口中,顧靖揚深深地吻他,又轉移到他的耳垂鎖骨啃咬,雙手熱切地撩起他的恤衫在他白’皙的胸膛和緊致的腰間來回摸索,一條長腿已經卡進他的兩腿之間。

陳非跑完步本就疲憊,現在被他親得更是四肢酸軟,試圖按住他四處點火的手,從他的親吻間隙艱難地找開口的機會:“我先去洗個澡。”

顧靖揚卻不肯放人,雙手卡住陳非的腰把他抱起來按在門板上。

雙腳離地,陳非反射性地勾住他的腰,手摟着他的脖子:“靖揚,不要鬧,我真的……呃!”

話沒說完,陳非悶哼一聲,要害落入對方口中,頭皮都炸了,要出口的話也跟着飛到爪哇島去了。

他在情事上對顧靖揚一向縱容,既然對方一定要,他也不再堅持了。

顧靖揚于是如願以償把人拆骨入腹。

洗完澡,兩人坐在陽臺上吃room service送過來的早餐。

顧靖揚容光煥發,他塗了一片黃油面包放到陳非盤裏。足量的運動令他身心舒暢,雖然等下還要出門,但眼下晨光正好,愛人就在身邊,一起吃一頓豐盛的早餐,微風不時吹過,安靜的陽臺上只有餐具輕碰的聲音,一切都那麽美好。

他拿起自己的咖啡杯啜了一口,舒服地咪了咪眼。

他的神态太過惬意,陳非雖然累得渾身脫力,精神卻也十分放松愉悅,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縱容地看着一臉愉悅的戀人,眼睛落在他微微抿着的漂亮嘴唇上,還有那執着咖啡杯的修長手指,剛才的某些畫面不合時宜地跳入腦海中。

察覺到他的目光,顧靖揚挑了一下眉,略帶疑惑的眼神帶着不經修飾的天然誘惑。

他們在一起也快要兩個月了,陳非曾經以為床事會是他們之間最大的障礙,但事實是,他們在床上的契合度遠遠超過了他的預料。這要是在以前,他怎麽也不可能相信他居然會從一個男人身上得到遠比異性多得多的快感。

顧靖揚這個人,床下端莊,床上放蕩,面對自己心愛的人,更是什麽花樣手段都不吝啬,該溫柔的時候能把人融化,該強悍的時候兇猛得讓人不知今夕是何夕。

陳非在男男情事上原就是白紙一張,面對這樣的狂野柔情,自然兵敗如山倒。

熱戀中的人在情事上難免放縱,但無論晚上如何如漆似膠,他們也極少白日宣淫。不管是教養使然也好,還是生活習慣也好,白天有白天要忙的事,工作的、生活的,他們并沒有那麽多時間天天精蟲上腦一般沒完沒了地厮混,把愛做的事留到有閑暇的時候再慢慢享受是他們共有的默契。

也因此,靖揚早上突如其來的興致有些出乎陳非的意料,更何況今天這一場,無論是體位還是激烈程度都比平時更甚,以至于他到現在都還有些回不過神。

壓下有些失序的心跳,陳非啞然失笑,面對靖揚的美色,他的控制力真是一天不如一天。

跟方弘柏約了上午碰面,那家夥跟他們不同,典型的夜貓子一個,每天過得日夜颠倒,用他的話說,只有夜深人靜的時候,沒有電話、沒有雜事,他才能心無旁骛地創作。于是所有跟他熟悉的人都知道,要找他談事情,最好等中午過後。

不過這次顧靖揚遠道而來,他倒是特地起了個早——雖然一副還沒睡醒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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