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2)

第六十章 (2)

逗你呢,你也是為了咱們這個家,你姐沒那麽不懂事。”

她頓了頓,回到剛才的問題:“這麽早去,有什麽打算嗎?”

陳非點頭:“我離開學校這麽多年,怕一下子沒辦法适應,趁暑假演出機會多,我請學校幫我留意着,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演出的機會,練練手。”

“好吧,這些東西姐姐也不懂,你自己心裏有數就好。公寓那些呢?都弄好了沒?”

“嗯,我原來在羅大的導師介紹了一個朋友給我,他和他太太都是爵士樂手,經常要到處跑,正缺人幫他們看房子,所以房租也算我很便宜。”

陳非微笑地說着,似乎對他的新生活充滿了期待,在陳蕾耳裏聽起來卻十分不是滋味,她從小錦衣玉食的弟弟,竟然要為了省那一點點錢跑去幫人家看房子。

畢竟長姐如母,再怎麽不親厚,就像陳蕾自己說的,那也是她唯一的弟弟,心裏一動,話脫口而出:“非仔,姐幫你在那邊買套房子吧。”

陳非搖頭:“姐,現在公司的狀況雖然好一點了,但是還完別墅的貸款也不剩什麽了,今年歐洲那邊局勢還不太明朗,希臘的債務危機恐怕解決不了,歐元可能還會貶值,生意會怎麽樣,咱們誰心裏都沒底。現金還是多儲備一些比較好。”

弟弟說的都是宏觀和大局的東西,這些陳蕾進修之後也多少懂了一點,她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實際且果決,立刻改口道:“那你先委屈一年,今年生意如果跟去年差不多,明年姐一定送你一套房子。”

陳非笑了出來:“人家把整個房子都交給我了,我哪裏有什麽可委屈的?”

話是那麽說,寄人籬下和住在自己的地方,怎麽會是一個概念?陳蕾心裏想着,嘴上卻也沒再說什麽:“放假要經常回來,別忘了你的家在這裏。”

“我會的。”

“那我先走了,下午還要帶那兩個小的去動物園。琪琪,我送你回去還是你跟二哥一起走?”

“我跟二哥一起走。”

陳琪一早上都很沉默,直到上了陳非的車,她才把憋了一上午的話說出來:“二哥,為什麽要把股份讓給我?如果你因為要離開了就不要股份,那我不是也一樣嗎?我什麽都沒為公司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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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非溫柔地看着她:“琪琪,你什麽都不用做,這是二哥送你的嫁妝。”

股份分給琪琪,其實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他不能把所有的股份都給大姐和外甥們,并不是信不過大姐,但大姐畢竟是陸家的人,如果泰盛75%的股份都在陸家手上,他對父親沒辦法交代。

大姐也明白這一點。

所以讓給琪琪是最好的選擇。

有些事心照不宣就好,陳非沒有對妹妹解釋這些,他半開玩笑地說:“不過我可先說好,等你出嫁的時候,二哥可不一定還拿得出什麽了。”

“但是……” 琪琪的眼眶有點紅,“二哥,你這樣做值得嗎?”

你确定靖揚哥哥還在等你嗎?

如果他不再需要你了……

陳琪一想到這樣的可能性,就覺得心如刀割。年紀越長,經歷得越多,很多事情自然也就看得清楚了,尤其是到了今天,她終于知道哥哥這幾年為什麽這麽忙,她也終于明白了哥哥的一切努力都是為了什麽。

而她就那樣眼睜睜看着哥哥舍棄自己最珍貴的東西,為了他們所有人的利益這樣辛苦地活着,卻不曾說過一句勸慰或阻止的話。

她覺得自己太自私了。

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為他做些什麽。

陳非握着方向盤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他的眼神落在虛空的地方。他似乎聽到了陳琪的話,又似乎沒聽到。

靖揚他……應該已經知道自己要去南加大的事情了吧?

陳非的那三封推薦信,一封自然是出自于Steve的手,另一封則是DB的主編Ed Cohen親自幫他寫的,而最後一封,則來自于方弘柏。

去年10月份方弘柏到廣州宣傳他的新電影,陳非自然要過去捧場。那時陳非已經有了申請學校的打算,吃夜宵的時候說起來,方弘柏熱心地表示可以幫忙寫推薦信。

說起來,陳非并不是找不到別人給他寫這第三封推薦信,但是真正開始申請的時候,他還是找了方弘柏,其實,未嘗沒有試探的意思。

靖揚自從發了那張塞納河的夕陽給他之後,就再也沒有給他發過別的信息。剛開始的時候,他還覺得那樣很好,如果他終于可以move on,那麽無論自己如何,他都會替他感到高興。

他沒有想到可以那麽快走到自己預設的目标。

13年的業務制度改革起到的效果連陳非都沒有預料到,他們提高了業務員的提成比例;精簡了提成計算方式,讓最不擅長計算的人也能很快算出自己能得到的大概報酬,并且增加了近1/4的業務人員。

這些措施并不是陳非突然想到的,他當年主管業務部的時候就考慮過要這樣做,但那時候被父親斷然否決了。然而現在,這個被父親認為會大大增加公司支出的制度卻在短短兩年內為公司帶來了翻倍的營業額。

業務量的直線上漲帶動了所有部門的士氣,從采購到生産到研發,每個部門都忙得天天加班、周周加班,卻沒有一個人抱怨——如今生活壓力這麽大,無論職位高低,誰沒有家要養?誰不想多賺一點呢?

因此,泰盛到14年9月底,純利潤已經達到将近3000萬,跟陳家別墅的貸款額度幾乎持平,看到財報的那一刻,陳非突然意識到,時候到了。

他可以離開了。

壓得太深太久的願望突然被實現,任何人都無法真正淡然以對,陳非又何嘗能夠例外。一時之間,他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告訴那個他最深愛的人。

11月份開始申請學校,三月底收到錄取通知書,這期間為了推薦信的事他和方弘柏聯系過幾次,其中一次,方弘柏人在洛杉矶。

然而他始終沒有收到靖揚任何信息。

過了剛确認可以離開的那個最激動最慌亂的時刻,他也慢慢冷靜了下來,有一天忽然回過神來,他終于不得不開始考慮那個最糟糕的可能性,也許他還是太遲了。

陳琪咬緊了嘴唇,不敢去看哥哥突然變得茫然的臉,也不敢再說話。

過了半晌,陳非似乎笑了一下,他輕輕地說:“當然值得啊……”

怎麽會不值得呢?他愛的是那個叫做顧靖揚的男人。

如果不是靖揚的求婚,他在決定留下來的那一刻就已經徹底放棄了,包括他們的愛情,包括他的夢想。

他也許會從此安于做一個商人,戰戰兢兢地扮演着陳氏接班人的角色,把那些曾經的迷茫和掙紮全部打包封箱,甚至在腦滿腸肥的中年時代,偶爾回想起曾經的夢想,矯情地嘆一口氣,甚至在跟朋友推杯換盞的時候,沒心沒肺地拿出來當成青春時期熱血過的标志,看似自嘲其實得意地談論起“老子當年如何如何”的話題。

靖揚就像他生命中的燈塔,照亮過他人生中最黑暗的那段路;他也是他的航标,只要他還在那裏,他就知道自己應該往哪裏努力。

靖揚曾經說過,他為他的生命帶來了色彩。

其實他又何嘗不是。

所以,無論靖揚是不是還在等他,他都不會後悔他曾經做過的選擇,更不會後悔他現在所做的一切。

因為靖揚,他才找到自己喜歡做的事;而他去LA讀書,則是因為他确定他喜歡學術和音樂的世界,而不僅僅是為了愛情。

他曾經擁有過最好的愛情,因為遇到那個人,他真正懂得了生命的意義。

他已經做了所有他想要做的和應該做的事,其它的,他會交給命運,坦然面對。

小劇場:

作者:阿揚,樓上有人罵你賤,怎麽辦?

靖揚(挑眉):我今天中文不太好,“賤”是什麽意思?

作者(囧):好問題…容我查查字典先…

五分鐘後

作者:有了有了,第一個意思,價格低,也就是不值錢。

靖揚:我不值錢?

作者(連忙擺手):汗!人家大概不是取這個意思,你等等,我再查查…第二個意思是……“地位低”,好像也不對。哦,這個好像比較接近,卑微,卑賤,引申為沒志氣。

靖揚:我卑微?沒志氣?

作者(抱頭):根據對方的上下文語境來推測,好像…大概是這個意思吧?

為什麽要這麽為難我…這種莫名其妙的指控我也是一頭霧水好嘛,嗚…

苦命地再去看一遍評論:啊,找到了,她說你倆付出不對等。

靖揚:所謂的付出是以什麽為标準?

作者(哭):你問我的标準還是她的标準啊?我跟你是一國的,我怎麽知道別人的腦回路啊…

靖揚:不知道就猜呗,誰讓你沒事要寫什麽小說。

作者(再用力思索):有了有了,莫非是說,非仔那麽對你,你還要愛他,醬?

靖揚:Fred怎麽我了?

作者:他不出櫃…

靖揚:他哪有不出櫃?我倆在美國的時候他跟我在大街上牽手、在公衆場合吻我,你失憶了?

作者:不是啦,人家指責的是他不對家人出櫃。

靖揚:我看你真的失憶了……被琪琪發現的時候他什麽态度?你要不要再回去翻一翻那一段?

作者:哦哦,對。那應該是指責他不敢讓父親知道?

靖揚:只顧自己出櫃痛快了,不顧自己父親的心髒病?你覺得我看得上這種人?

作者:也許人家覺得你被非仔的父親承認很重要…之類的…

靖揚:我有個疑問。

作者:?

靖揚:這個讀者是我的粉嗎?

作者:應該…不是吧?她都覺得你賤了。

靖揚:那她管我被不被Fred家人承認?

作者:呃…人家大概是…正義感爆棚?路見不平,什麽的?

靖揚(玩味):覺得自己被“承認”比父親安危更重要的…正義感?

作者:呃…好吧。I get your point。話說回來,你真不在乎非仔他家人知不知道你?

靖揚(聳肩):無關痛癢。

作者(一邊為我兒子的心胸點贊,一邊故意繼續胡攪蠻纏):那,還有一點,非仔不要你了。

靖揚:哦。

作者:哦?只有一個哦?這就完了?你…真的不生氣?

靖揚:你問的是哪件事?Fred不要我了?還是說我很賤?

作者:呃…那我就兩件都問吧。

靖揚(看白癡的眼神):Fred愛我嗎?

作者:哇塞,你居然敢問這種問題,你知不知道,雖然你倆都沒什麽知名度,但你家陳非粉絲還是比你多诶…

靖揚:那不就結了?

作者:那別人罵你賤…

靖揚:Who cares?

作者:對了對了,那她還說…

直接被打斷。

靖揚:你什麽時候變得那麽沒自信了?

作者:诶?怎麽扯到我身上了?

靖揚:你媽媽難道沒教你,要把時間用在有價值的事情上?啧!浪費我半天時間,不知道我一分鐘幾千美金嘛。

作者(炸):我媽媽是你外婆懂不懂?你這不孝子,我就是無聊了叫你陪我聊聊天怎麽了!小心我讓你十年八年見不到你家寶貝!

靖揚(不情願地走過來,給萬惡的作者捏肩膀):哪,我沒說不陪你聊天,但是下次咱們能聊點有營養的嗎?比如說,我到底什麽時候能見到Fred?

作者(依然有點忿忿):哼!要不是老娘接下來事情太多沒空折騰你們,絕對讓你倆分個十年八載。你以為只有你忙哦。

靖揚:……

繼續捏肩膀,然後慢悠悠開口:話說回來,為什麽你要安排Fred他爸得心髒病?總不會只是為了讓劇情更加曲折吧?

作者(跳起來,肩膀也不捏了):我有辣麽無聊嘛!

靖揚(雙手抱胸):嗯?

作者秒萎,小聲地說:我……我就是想要抨擊一下那種“擋我愛情者死”的瓊瑤邏輯而已…

靖揚:順便連累我和Fred分手還要被人罵?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做人不要太尖銳,老是不自量力想要挑戰別人的價值觀,現在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吧?

作者被訓得擡不起頭:我錯了…

靖揚:還有,

作者(傻眼):還、還有?

靖揚:那麽多喜歡你文字的人,你都沒給人家寫過那麽長的回複,罵你的你倒是一個比一個回得多,你對得起那些喜歡你的讀者嗎?

作者(頭更低):那…那我不是因為之前為非仔出頭,所以覺得也要為你出頭一次才公平麽…

靖揚:認可你價值觀的人,自然看得懂你的故事,三觀與你不合的,你說再多不也是白費唇舌?

作者(無精打采):哦…我保證以後不會了…

尾聲(二)

2015年8月3日 Los Angeles

Catalina是好萊塢日落大道上的一間爵士餐吧,這個餐吧以它的女老板Catalina Popescu的名字命名,多年來以高品質的爵士樂聞名于樂迷之中,爵士界的許多巨星,諸如Dizzy Gillespie, Ron Carter, Chick Corea, Max Roach等都在此地演出過。

就像它的那位潑辣強悍的女主人所說的:我們的宗旨就是把最好的爵士樂帶給好萊塢最挑剔的觀衆。

除了定期邀請知名樂隊來演出,Catalina更是經常與爵士樂界開展互利合作,為那些有才華有潛力的新樂隊提供演出平臺,不餘遺力地支持當代爵士樂的發展。

這天是個尋常的周一,Catalina照例是安排了新人在場內演出,這種安排對于酒吧和樂隊來說是一種雙贏的模式,酒吧不需要支付任何報酬就可以讓周間來放松的客人有免費音樂可以聽,而對于新人樂隊來說,得以在知名酒吧表演,讓更多人知道他們,這本身就已經是最大的收益了。

今天的樂隊是USC音樂系的幾個年輕人,他們中有三個都是表演系學生,曾經在各爵士音樂節嶄露頭角,也算是Catalina的熟面孔了,不過今年夏天他們的鋼琴手換了一位,聽說他曾是爵士鋼琴名師Steve Werner的學生,而他未來的導師,則是爵士界的學術泰鬥Michel Mcdonough。當然,在Catalina演出過的大師級人物不知有多少,就算Steve本人或者Michel本人來也不算太稀罕,Catalina的工作人員之所以會注意到這個默默無聞的年輕人,是因為他來自中國。

近幾年來,亞裔的爵士樂手在美國并不算太罕見,無論是學校樂團、還是職業音樂人都有,不過大部分都是ABC,而且出名的寥寥可數。真正算得上有票房號召力的,只有一個日本的Hiromi。而中國樂手,對爵士樂迷來說還是相當陌生的,畢竟他們中優秀的那些人,大部分都跑去愛樂樂團了。

所以晚餐時間一過,當樂隊的成員陸續抵達的時候,Catalina的工作人員——無論跑堂的還是後勤的,還是忍不住多看了那個年輕人兩眼,雖然這已經是他第三次來了。

啧,真夠年輕的。他到底多大啊?就已經是PhD了?

他們好奇又羨慕地猜測着。

可憐的老美們,無論他們認識多少亞洲人,他們也永遠無法猜得到他們的準确年齡。亞洲人的臉孔和皮膚都太有欺騙性了,尤其是像陳非這種清秀的長相,在他們看起來簡直就跟高中生差不多。

陳非并不知道這些人心裏的贊嘆,當然,即使知道了他也不會放在心上——他現在去買酒都還會被要求出示ID,對于這種事,他早就習以為常了。

與此同時,在離Catalina不遠的比佛利山莊某豪宅內,有個人也正遭到同樣的羨慕嫉妒恨,那便是過了年已經39歲的顧靖揚。

其實,若要以亞洲人的眼光看,顧靖揚如今正是他那個年紀應該有的樣子:成熟、英俊、迷人,尤其是他這兩年不再像以往那樣每天把胡子刮得幹幹淨淨,腮邊總是留着不少青色的胡渣。

他本來就是那種須發都比較濃密的男人,一不小心就會變成滿臉絡腮胡的大叔,當然啦,他也沒邋遢到那個程度,好歹他也是GMJ的門面外加全職的CEO,他只是沒有以前刮得那麽勤而已。

但這這犯懶的舉動卻令他的性感指數爆表,加上眼角淡淡的魚尾紋,那無意中散發的致命雄性荷爾蒙,害得GMJ一竿單身男女整天春心蕩漾,恨不能把老板吃幹抹淨。

不過呢,如果把他跟那些與他同齡的老美們放在一起,尤其是那些不愛運動的中年技術宅、或者拖家帶口不在乎身材走樣的大叔,比如他的兩個合作夥伴Ge Jefford和Frank Mahler,那顧靖揚看上去簡直太年輕了。不僅年輕,而且帥;不僅帥,而且身材好;不僅身材好,而且十年如一日的性感,哼!

“老天是公平的。” Frank耀武揚威地抱着自己剛滿三個月的女兒,“羨慕死你們這些單身狗。”

顧靖揚無奈地攤手:“我沒說不是。”

他真是招誰惹誰了,他們明明是來看小孩的,好端端的幹嘛要提起身材這種傷感的話題。這群無聊的中年男人,自己要說,說了又要怪他。

看Frank抱着女兒在那邊張牙舞爪,顧靖揚忍不住提醒他:“你小心點,寶寶的骨頭軟,經不起你這樣晃。”

“我靠,這你也懂?你又沒生過。”

“我沒當過父親,但我也是個叔叔,我侄女都五歲了好嗎。”

Frank聽了,大約是想要撓頭,習慣性地擡起右手,渾然忘了自己手上還有一個嬰兒。寶寶的身體晃了兩晃就往後栽,吓得顧靖揚連忙伸手去扶。

這時候Frank的太太Sara走過來,顧靖揚直接把寶寶遞給她,Sara笑着道謝:“看Andrew抱小孩的樣子,就知道是真的學過。”

“這又沒什麽難的。” 顧靖揚臉上也帶着笑,眼神卻黯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麽。不過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別處, 沒有人發現。

Frank抱怨道:“我每天要學的事情那麽多,又是換尿布又是喂奶還要哄她睡覺,哪裏有時間……”

中年得子的甘苦真是自己才知道,結婚十年才等來這個寶貝,他最近簡直是連做夢都要笑醒,雖然他這幾個月其實也沒什麽睡覺的機會就是了。新手上路,忙得手忙腳亂的。

在場幾個已婚的男人都笑起來,大家都是過來人哪。

“要不今天就讓Sara放你一個晚上的假吧,我們出去痛痛快快喝兩杯。” Ge笑着說。

Frank眼睛一亮,他再喜歡孩子,當了三個月的奶爸,這時候也需要纾解纾解了。

Sara看到他那個饞樣,笑着說:“我沒意見,你們帶他出去放放風吧。”

顧靖揚不太想去,他這兩年基本上不怎麽往外跑,時間久了,對那些人多熱鬧的地方就都沒興趣了。但這時候如果說不去,又未免太掃大家的興了。

于是幾個男人一人一臺車,風風火火地往日落大道駛去。

這會兒已經晚上九點多,他們進來的時候,樂隊已經演完一輪,正在中場休息。他們本不是為音樂來的,也不太在意,跟着侍應生走到一個空桌坐下,幾個人各自點了酒水,一邊喝一邊聊。

樂隊短暫休息過後又各就各位,band leader、也是double bass的黑人男生跟大家打了一聲招呼,酒吧裏短暫地安靜了一下,然後酒客們禮貌地鼓掌,有些人很給面子地吹了幾個口哨,在一片輕松的氛圍中,演奏開始了。

顧靖揚正和Frank他們聊着天,演出開始了他也沒太在意。這支樂隊的主體是double bass,曲子也是圍繞着double bass在走,過了一會兒每個樂手開始solo,先是架子鼓,然後是鋼琴。

那鋼琴聲出來的時候,顧靖揚正在聽Ge說話,沒怎麽太注意聽,但是旋律走了一小段後,他拿着酒杯的手突然緊了緊。

他皺了皺眉頭,往臺上看去。

他們到得晚,靠近舞臺的位置早就已經坐滿了,從他們那個角落看過去,只能看得到那三角鋼琴的背面和樂手隐約露出的肩頭。

鋼琴部分的solo很快結束,在聽衆的一片掌聲中,顧靖揚霍地站了起來。

“What’s wrong man?” 幾個夥伴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顧靖揚意識到自己的失态,他掩飾道:“我去下洗手間。”

“哦,洗手間在那邊。” Ge指了指鋼琴的那個方向。

顧靖揚點了點頭,繞出自己那張桌子,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氣。

兩年多了,他還是放不下……

就連一個相似風格的演奏,都能讓自己心神大亂。

小時候讀過一句古詩,“曾經滄海難為水”,愛過那個人,他現在才明白那是什麽意思。

陳非說,希望他能找到對他更好的人。但是,遇到他,愛上他,見過他那種種只在自己面前展露的模樣,聽他說過最動人的情話,嘗過了靈魂都被震撼的滋味,叫他……還怎麽去愛別人。

我不要更好的別人,我也不需要對我更好的人,因為我愛的人是你,你明不明白?

已經慢慢平複的痛苦,因為一段琴聲,又開始隐隐發作了起來。

他不要他了,但這輩子,他究竟有沒有真正放下的一天?

顧靖揚自嘲地苦笑了一下。一邊走,一邊卻還是忍不住轉頭往舞臺的方向看過去。

越走越近,直到遮住視線的最後一角鋼琴消失,他終于看清了琴凳上坐着的那個男人,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短暫地相撞,顧靖揚徹底愣在了原地。

酒吧裏的人聲和音樂聲,在那一瞬間全部消失。顧靖揚的眼睛裏,只剩下那雙熟悉的眼睛。那張熟悉的臉。

他太震驚,以至于一時之間完全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他杵在那個地方實在太顯眼,沒多久就有侍應生走過來:“先生,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顧靖揚呆滞地看向侍應生,似乎沒聽懂他說的是什麽。

那位侍應生抱歉地對他笑了笑,指着後面又說:“能請您稍微讓一下嗎?您看,您站在這裏,擋住了其他客人的視線。”

顧靖揚順着他的手勢看了一眼後面,陌生人探究的眼神終于讓他回過神來,他轉頭又看了一眼臺上,演出還在繼續,陳非早已把注意力轉回演出上了。

他臉皮僵硬地對侍應生扯出一個笑:“抱歉。” 說完就退了回去。

陳非他們的演出分上下兩場,各45分鐘左右,八點半開始,中場休息15分鐘。

演出結束的時候十點出頭,幾個夥伴在臺上收拾他們自己的樂器,只有陳非沒有東西要收,他看了一會兒,開口跟大家告別。

“Fred你不等我們嗎?那你怎麽回去?”

陳非來LA三個多月,一直在忙學校和樂隊的事,還沒來得及買車,所以每次演出前後,樂隊的其他三個成員都會有一個人接送他。但是他現在只想一個人呆會兒。

“我想走一走,等會兒我自己搭公車回去。”

“哦,那你小心點,到家的時候跟我們說一聲。” 鼓手Jason雖然比陳非還小兩歲,但他老把陳非當小孩子似的。

“Ok, I will.” 陳非微笑着應下。

走出Catalina的大門,他站在門口,呆呆看了一會兒天空。

其實剛才,靖揚跟朋友進來的時候,他就已經看到了。也幸虧他那時候正在吧臺邊跟朋友喝酒,而不是在表演,否則的話,如果在彈琴的時候突然看到他,他大概會當場搞砸。

靖揚……

他看上去很好。

似乎比以前更帥了。

這樣就好,不是嗎?

他嘆了一口氣,往公車站的方向走去。

沒走幾步,一臺黑色的保時捷朝他開過來,一個急剎,停在他面前。

“上車。” 車上的男人面無表情,臉色跟那臺車的顏色有的一拼。

陳非愣了一下,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但是看到那人的黑臉,還是默默地把話吞下去,乖乖上車。

他一系上安全帶,車子就像離弦的箭一樣沖了出去。

顧靖揚的公寓陳非是來過的,在市中心,距離他公司和他學校都不算太遠,但他來LA三個多月,每次經過這一片都繞道走。

三年沒來,這個地方跟以前基本沒什麽變化,還是全開放的空間,還是只有黑白兩色,兩面牆壁都是玻璃,夜晚的霓虹燈透過全景玻璃窗慷慨地射進來,在黑色的大理石地板上留下斑駁的光影。

陳非跟在顧靖揚身後進了門,那男人甚至還沒有來得及開燈,直接丢過來一句:“你要先上床還是先談?”

這聽起來貌似是個問句。

但是問問題的人顯然不是真心想要聽答案,還沒等這句話在陳非的腦子裏跑完,男人的唇舌已經迅速壓了上來,辛辣的威士忌味道立刻充滿陳非的口腔。

老天,他到底喝了多少酒?

這一連串的變故讓陳非有點懵,整個腦子裏只剩下這個念頭。

不過,他根本也沒什麽機會想別的了,男人的唇舌強硬地頂開他的齒縫,捉住他的舌頭貪婪地索取,他的衣服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全部被丢到地上,等他回過神來,他已經被壓在床上,身後男人把他摟得死緊,勃發的欲望帶着燙人的熱度抵在他的臀縫間,急切而不得章法地摩擦,卻遲遲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真是神仙也要發火。

就算陳非剛開始心裏再怎麽內疚,這會兒被他這麽急色又粗魯地弄,也開始掙紮起來:“你放開我!”

他越掙紮,顧靖揚的雙臂就箍得越緊,無論他怎麽掙紮都不肯松手。

兩年半了,将近一千個日夜,他每天半夜醒來,諾大的床只有他一個人,每晚抱着枕頭入睡,懷中卻還是覺得空。他已經受夠了。

既然他來了,就別想再走。

他絕對不會再放手。

被他勒得實在難受,陳非忍不住踢了他一腳: “你他媽到底做不做?不做就下去!”

顧靖揚聽了卻只是更緊地把他抱在懷裏,粗重的喘息噴在他的脖頸間,就在陳非準備把他踢下去的時候,卻聽到他啞着聲音說了一句:“我沒有KY……”

連KY都沒有你放什麽狠話啊……

陳非簡直是又好氣又好笑,卻無法抑制心裏同時升起又酸楚又心疼的感覺。他正要說些什麽,顧靖揚卻下了床。

陳非連忙翻過身,但是還沒等他的視線落到實處,腰部被一雙熱燙的手掌鉗住,整個人騰空而起。

陳非吓得連忙夾緊他的腰。

“你到底想幹什麽!” 這樣一次又一次的驚吓簡直是夠了!那麽久沒見了,他們就不能溫馨一點,好好坐下來談一談嗎?

顧靖揚根本沒空理他,一手托着他的臀,一手按着他的頭就吻,一邊吻一邊往浴室走,在進門的時候,他騰出一只手去按牆上的開關。

“啪”一聲,浴室的燈光被打開,一直在黑暗中的兩個人都不禁眯了眯眼。

視線适應過後,陳非總算看清了抱着他的人。

從剛才在Catalina的驚鴻一瞥,到昏暗的車內,到沒開燈的房間,他剛開始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然後沉浸在他的氣味裏,匆忙接收了太多信息的感官對發生的一切根本沒來得及梳理出一個所以然來。

而現在,浴室的燈光明亮而溫暖,他終于可以好好看一看這個讓他牽挂了兩年多的男人。

這個他用整個靈魂去愛的人。

近在咫尺的臉熟悉又陌生,兩年半沒見,他的頭發長了一點,臉上比以往多了一些胡渣,看着自己的眼神也不再是以前那樣一目了然的深情,多了一些滄桑,還有一些他看不懂的東西。

男人脖子上一抹銀色的光芒吸引了他的目光,陳非順着那條項鏈看過去,很快就看到了垂在胸前的那個戒指。

那一瞬間,激越的感情和滅頂的內疚像暴風雨中的海浪般迅猛地向他撲來,幾乎把他淹沒,陳非伸出手去撫摸顧靖揚的臉,同時湊上去吻他的唇。

他剛碰上對方的唇,男人立刻把他的後腦更用力地壓向自己,頭頂上花灑的水帶着強壓噴在兩人赤裸的身上,但那水溫再高也高不過身體的熱度,水流再急也比不過愛欲的激情。

他們分開了太久,思念了太久,寂寞了太久,而現在,他們終于能夠重新把對方擁在懷中,密切地感受彼此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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