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3)

第六十章 (3)

體的溫度,感受占有和被占有的充實感,飄蕩了太久的靈魂,在此刻終于重新找到了歸處。

做’愛或許不是表達愛情最好的途徑,但是對于長時間分離卻彼此相愛的戀人來說,它卻可能是唯一的途徑。

于是,陳非人生中第二次因為縱欲過度而下不了床。

這次是真的被做得狠了,他趴在床上,累得連一根指頭都不想動,顧靖揚卻還膩在他身上毛手毛腳。

陳非拿手臂使勁往後推了推——紋絲不動。

沒辦法,只好裝可憐:“我餓了……”

顧靖揚一聽,果然立刻翻身下床,套上睡褲,走到廚房的區域準備餐點。

沒過多久,一杯溫熱的牛奶和六片烤過的吐司送到床頭,餐盤上還有一罐蜂蜜。

顧靖揚以前從來沒有吃蜂蜜的習慣,但是陳非有。除了做菜以外,陳非基本是拿蜂蜜來代替白糖,他住的每個地方都一定會有好幾瓶不同産區不同風味的蜂蜜,他尤其喜歡把蜂蜜抹在烤過的吐司上。

顧靖揚也不喝熱牛奶,他都是從冰箱裏拿出來就直接往嘴巴裏倒,但是陳非的腸胃卻喝不了冰牛奶。

陳非看着面前的食物,心裏五味陳雜,他低下頭,默默地吃了起來。

顧靖揚看他吃了一會兒,才轉身去準備自己的餐點。

兩個人一個靠着床頭,一個盤腿坐在床尾,相對無言地在床上吃着不知道是早餐還是午餐還是什麽餐的第一餐。從昨晚見面到現在,兩個人根本沒機會好好談話,一直在做做做,這會兒才算真正面對面,因此一時之間,反而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陳非先吃完,把餐盤放到床頭櫃上,掀開被子準備下床。

顧靖揚立刻擡起頭:“上哪兒去?”

“……刷牙洗臉。”

“……要我幫忙嗎?”

“……”

幫什麽?

“難道你還要抱着我去嗎?”

顧靖揚挑了一下眉,似乎在說,難道我抱不動你嗎?

看他那副躍躍欲試的樣子,陳非連忙擺手:“我自己來。”

顧靖揚還是看着他,陳非連忙補了一句:“我真的可以。”

顧靖揚其實也清楚,除了做’愛的時候顧不上,平時陳非是絕對不可能真讓他抱的,所以也沒勉強他,默默地看他扶着牆慢慢走進浴室的身影。

比起兩年前,陳非瘦了很多,昨天抱他的時候沒意識到,這會兒明亮的光線下一看,昨晚的記憶就慢慢回籠——他比以前至少輕了十磅。

陳非以前瘦歸瘦,但是身材精壯結實,四肢和腹部都有肌肉。而現在,他的身上一點肉都沒有,腰身更細,一雙長腿的肌肉都差不多消退,雖然還是筆直修長,以男人來說,卻顯得有點過分纖細了。

他丢下餐盤往浴室走。

陳非正在刷牙,看到他走進來也沒理他。但是顧靖揚卻直直走到他身邊,靠在洗手臺前,一幅有話要說的樣子。

陳非加快了動作。

看着他漱完口,顧靖揚把毛巾遞給他擦嘴角:“什麽時候來的?”

“……剛來不久。” 這時候實話實說就是傻子。

剛來不久就跑去Catalina演出?顧靖揚心裏想着,但是看到他明顯心虛的樣子,也懶得跟他計較了,反正這不是最重要的事:“家裏的事都解決了?”

陳非點頭:“嗯,解決了。”

說着,覺得哪裏不太對,他試探着說:“我申請了南加大DMA的PhD,弘柏他……沒有告訴你嗎?”

顧靖揚站直了身體:“弘柏?”

顧靖揚的表情讓陳非心裏升起不妙的預感,硬着頭皮道:“我去年10月份就告訴弘柏了,那個……我請他幫我寫了一封推薦信。”

方弘柏你這個豬隊友。顧靖揚咬牙切齒。

遠在北京的方弘柏突然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其實他真的很冤枉。顧靖揚從來沒跟任何人提過他和陳非分手的事情,方弘柏自然也就想當然地以為他倆是在遠距離戀愛。

哥兒們的愛人找自己寫推薦信,這種小事對他來說根本不值一提,難道他還要百忙之中抽空特地跟兄弟邀功說:“嘿,我幫陳非寫了一封推薦信,你要怎麽謝我呀?”——這樣?

(作者:阿揚你自己才是豬隊友好嘛……)

去年十月!!顧靖揚氣死了,額上的青筋都暴了幾根:“你有空告訴別人,讓別人給你寫推薦信,卻沒空告訴我?”

陳非被他看得更心虛:“我沒有把握能申得上……”

“申不上的話怎麽樣?你就不來了?”

那是肯定的吧…陳非心裏想。

沒有學位就沒有收入,他難道來LA喝西北風嗎?

但現在不是較真的時候,看到顧靖揚發黑的臉色,他覺得還是不要跟他詳細讨論這個問題比較好。

看陳非久久沒有答複,顧靖揚的臉更黑了一點,他捏住他的下巴:“為什麽不說話?”

陳非擡頭看進他的眼睛裏。

男人漂亮的瞳孔裏,清晰地映着自己的臉。他看着自己的眼神看似堅定,其實帶着很深的不安。

他還是他熟悉的那個人。

不管分開了多久,不管歲月在他們各自的身上留下了怎樣的烙印,他依然是那個傾心愛他、也為他所愛的男人。

是我想得太多太複雜。

陳非握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從自己臉上輕輕拉下來,改為十指交握。

彼此手心裏的溫熱像有形的流水,溫暖了對方幹涸已久的心靈。

“對不起。”

“嗯哼,” 陳非的動作讓顧靖揚心裏很受用,嘴巴上卻還是不饒人:“哪一方面?沒有及時告訴我?還是不信任我?還是莫名其妙跟我分手,白白浪費了我們兩年半的時間?還是……”

“喂!” 陳非目瞪口呆地聽他越扯越不象話,連忙截住他的話頭。

顧靖揚挑了挑眉,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陳非試圖跟他講理:“沒有先告訴你的确是我不對,我剛才已經道過歉了。但是我從來沒有不信任你,我也沒有‘莫名其妙’跟你分手,你明明知道的……我只是……”

顧靖揚還是看着他。

想起做決定之前的那些權衡和顧慮,想起那段不愉快的過去,陳非的聲音黯了下去:“我那時候真的沒有把握,我到底能不能做到……靖揚,你知道的,商場上的事情,我們誰都不能百分百肯定……”

他知道。他當然知道。正因為知道他才更生氣。氣他總是想要獨自面對所有的問題,氣他總是這麽輕易地把自己丢出他的生活中。

“Fred,告訴我沒有下一次了。”

他在索要一個承諾。

陳非看向顧靖揚,顧靖揚也回望着他,一時之間,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陳非垂下眼,盯着靖揚胸前的圓環,過了片刻,他笑了笑,擡起眼重新看向顧靖揚:“靖揚,我好像還沒告訴你,我現在又變成窮光蛋一個了,沒房沒車沒工作,你願意養我嗎?”

顧靖揚明顯窒了一下,呼吸都有點不穩:“What does that mean?”

陳非坦蕩又溫柔地看着他的眼睛,毫不掩飾自己對他刻骨的愛戀:“I mean, will you marry me?”

顧靖揚被他握着的手一個用力,把陳非拉進他的懷抱中。

濕熱的唇舌,狂野的深吻,這就是最好的答複。

他雙手捧着陳非的臉,在交換唇舌的空檔,他用沙啞的嗓音動情地說:“Of course I do.”

我愛你。我願意。

這是一生的承諾。

Ne trouvez - vous pas que notre époque est fade? Je ne veux pas m‘ennuyer, moi, même si mon époque est fade.

(你有沒有發現,我們的生活其實陰暗無聊?但即便如此,我也不願我的人生過得無滋無味。)

--Vincent Van Gogh

(全文完)

後記

終于……寫完了。

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寫後記。畢竟對于這樣一篇無名小說來說,後記這東西,似乎顯得太過鄭重其事,就好像一個人用力揮出了拳頭,卻沒有打中目标,反而摔到地上那樣,未免讓旁觀者覺得有些可笑了。

然而,這畢竟是我第一本耽美小說,或許,這也會是我最後一本小說,回想創作這三年來的種種,我又覺得,有些話如果現在不說,那麽以後或許不會再有機會說出來,即使仍有機會,我的心态也必然與現在不同。

基于對自己交代的原則,只好再次無視讀者們的眼光,厚着臉皮來唠叨一些關于創作背景的事。

創作這本小說,最初的動機來自于我經常思考的一個問題:什麽樣的愛情,是好的愛情?

于是我從我的愛情觀裏提煉了這篇小說最核心的部分:我相信最好的愛情是靈魂相通的愛情。只有互相尊重、互相理解、互相包容、互相信任,這樣的愛情才能超越時間和人性,而不僅僅是找一個伴侶打發一生。

然後,我從我的人生觀裏提煉出了兩個主角的背景:兩個對東西方文化融會貫通的男人,因為成長的環境不同,他們身上屬于東方的比例和屬于西方的比例或許不太相同,但是我盡力讓他們各自擁有了兩邊文化中我認為最好的部分。比如獨立、平等、寬容、尊重、比如一個男人的責任和擔當、比如對自由的執着和追求。

正如我前面講過的,這篇小說中基本上每一個重要人物的個性都是出自作者有意識的塑造,我試圖通過這些人物,或展示一種客觀存在(比如當今國內大城市白領階層的辛苦;國內有些人對外國人的盲目推崇或盲目厭惡)、或表達一種理念(再美麗的外表也不一定能為一個人贏得他想要的愛情)、或展示一種價值觀——

比如我相信最好的企業家一定是把員工當成夥伴的企業家,他們謙虛、不自大,他們總是尋找在某些方面比自己優秀的員工,像沃倫巴菲特,像比爾蓋茨,像李嘉誠。

現代社會的信息流動已經達到前所未有的暢通,“個人價值”在國外和國內的大城市都已經不再是一個陌生的課題,一個好的企業家必須是擅長溝通的(無論是上下還是內外),并且是懂得尊重個人價值的,冷酷霸道的人不會願意聘請比自己更優秀的人(因為優秀的人不會也不必聽從于一個專制的混蛋),那麽這樣的人就不可能成為一個優秀的管理者,至少當他被設定為一個美國人的時候,不行。

我希望我的作品裏,即便是最小的細節都經得起最嚴格的推敲,所以當我決定寫一個創業成功的男人,他最基本的個性特點就是親和、懂得尊重人。

在人物個性方面是如此,在情節方面,我也試圖通過一些情節來表達我對一些事物的看法:包括對親情、對友情、對職業道德、對時下流行的愛情觀等等各方面的。或許這樣做有點兒不自量力,甚至我的筆力根本不足以承載我想要表達的東西,不過,我想我至少得嘗試一次。

我不在乎争議,我相信一個好的作者一定是有态度的,而我也相信,一篇好的小說,它所展現的價值觀一定是經得起争論的。

其實我一直認為自己不是一個好的storyteller,既沒有生花妙筆,也沒有那種狂野豔麗的想象力去塑造一個又一個的高低疊起。但我也覺得,人生最困難、最具挑戰性的部分,并不在于它最驚心動魄的地方,而在于我們常常不知道為了什麽而活着,卻也沒有足夠的理由放棄它。這是除了愛情以外,我想要努力表達的另一部分。

再次謝謝每一位陪伴我連載完的讀者。我是一個任性的作者,只寫自己想要寫的故事,不願意違背自己的喜好更改情節走向去附和時下流行的寫作模式,即使這樣會令我最愛的靖揚和陳非在默默無聞中寂寞着。正是因為這樣,對于每一位誤打誤撞進來并且留下來的讀者們,尤其是每一位持續給我留言互動的姑娘們,非常感謝你們的鼓勵。

而對于所有在小說的任何層面與作者持有不同意見的讀者們(過去的、現在的、和将來的),我想,當一篇作品脫稿,當它完整地被呈現在讀者們的面前,它就已經擁有了獨立的生命,每一位讀者會對它作出自己的解讀,它因為每個人的個性和價值觀的不同而在每人心中擁有不同的面貌,這是讀者的自由,也是閱讀的樂趣,作者不應也不必去幹涉。

套用西方一句箴言:你怎樣信仰,你就怎樣生活。

而我願意尊重每個人選擇自己生活方式的權利。

最後的最後,再奉上小劇場一個,願能博各位一笑。

小劇場:

作者(撓頭):不對啊非仔,你明明有房(雖然在北京)、有車(雖然還沒買)、有工作(雖然薪水不高),還跟阿揚說你是窮光蛋!

陳非(看白癡的眼神):一輩子一次的求婚,效果最重要,當然是怎麽動聽怎麽說,他愛聽什麽我就說什麽咯,那些細枝末節不重要。

作者(撇嘴):小樣真狡猾,還說不會哄人!

陳非(淡定攤手):我總共就這麽超水平發揮了兩次。

您還真會挑時間超常發揮呢!

作者:所以你一直知道阿揚想養你來的?

陳非:這很難猜嗎?

作者:你……不介意?不生氣?

陳非(聳肩):人之常情。我為什麽要生氣?

作者:不會覺得傷自尊……什麽的……嗎?

陳非撇了作者一眼,雖然他隐藏得很好,但是BLX的作者還是敏感地察覺了那眼神中的鄙視!

看到作者似乎要發飙的神色,陳非不情願地解釋道:我的自尊沒那麽脆弱。他怎麽想是他的事,我怎麽做是我的事,我又不用真的靠他養。

好跩呢……

作者想想,還是不甘心,眼珠子一轉:哪,非仔,你有沒有發現,你的求婚和被求婚,都是全’裸出鏡诶,以後如果親朋好友問起來你們求婚的場景,那一定很有看頭,哈哈哈哈~

陳非(瞪大眼睛):誰說我全’裸?剛才刷牙的時候我有圍浴巾的好吧!

作者(學他的樣子攤手):我沒明确寫出來,就表示一切都有可能,讀者愛怎麽腦補也是她們的自由呀~

顧靖揚正好這時候走進來,陳非無奈地看向他:這女人怎麽這樣……

靖揚親親他額頭安撫他,一幅老神在在的模樣:就讓她嚣張一會兒吧,反正以後也不用受她擺布了。

作者(掀桌):老娘含辛茹苦花了三年才把你們生出來,老娘最後還違背良心給你們開了一個金手指讓你們團聚,你們這對過河拆橋的狗夫夫!!

靖揚(挑眉):違背良心?莫非你還想過除了happy ending以外的結局?比如——讓我孤獨終老——之類?

作者(秒萎):哈哈,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我不是從開頭就一直強調會HE嘛,嘿嘿,你們慢慢玩哈,再見再見~

番外

中國的金秋九月,在洛杉矶卻是一年裏天氣最暖和的時節,70℉上下的天氣,連雨都少見,天天陽光燦爛,秋高氣爽,哪怕是最怕冷的人,穿一件厚一點的長袖外套也夠了。

比佛利山莊的住宅區,一臺黑色休旅車勻速安靜地駛過一棟棟宅子,在一個米色門牆的房子前面緩下來,安保系統自動識別人臉後,大門無聲滑開,車子開進車庫,熄火,不多久,一名東方男子從車上下來,他的左手扣着兩本書,修長白`皙的手指因為略微用力而并攏着,無名指一圈戒指,在黑色的素淨封皮上顯得十分清爽好看。

他步履輕快地往屋裏走,穿過庭院的時候,不忘跟正在剪枝的拉美裔小夥子Miguel打了個招呼。

Miguel不自覺地追随着男子明快的身影——袖子卷到手肘的米白色休閑襯衫,淺藍色水洗牛仔褲,明明是在美國随處可見的普通衣着,穿在他身上,卻像秋日的暖陽般賞心悅目。

男子對于青春期少年的朦胧情愫一無所覺,他此時整個心神都在旁的事情上。他走進客廳,窗邊一名管家模樣的中年女子正在泡茶,他轉頭看去,正要打招呼,那女子已經先停住動作轉過身來,一開口,卻是流利的中文:“Fred,回來了?”

這個男人,就是今年夏天剛博士畢業的陳非。

“Miranda,阿揚回來了?” 陳非看到她在泡茶,臉上笑意更顯。

Miranda是華裔第三代,祖父母是當年被送到美國修路的勞工,父母輩經營了一輩子的中餐館,Miranda在管家學校接受了正規的訓練,從20多歲一直在LA一帶服務,因為早年白人家庭歧視華人,她找工作的時候受了不少氣,從那時候她就有一個規矩,只為華人家庭服務。是以,從未到過中國的她卻說得一口流利漢語。

Miranda笑着點頭:“剛才還讓我泡茶,我從廚房出來就見不到人了。” 她一邊說着,一邊掐着時間把茶壺裏的過濾杯取出來,放在一旁的白瓷杯中。

“麻煩多取一個杯子。” 陳非吩咐了一句就往樓上走。

Miranda看着他興匆匆的背影,不禁搖頭失笑,從抽屜裏取出保溫套,把茶壺套了起來——這兩人都兩個多月沒見了,等會兒見了面,哪裏還記得喝茶?她可沒有那麽不識趣。

拐過樓梯拐角,陳非再也按耐不住,三步并兩步跨上去。推開卧房的門,房間空無一人,只有淡淡的沐浴乳香氣飄散在空氣中,浴室的門倒是開着。

陳非愣了愣,下意識地往靜悄悄的浴室方向走去,走到門口,看到裏面的情景,他的嘴角不禁彎了起來。

男人半躺在浴缸裏,一頭微卷的濕發全部往後耙,露出他漂亮的額頭,歲月在他額上和眼角留下了淡淡的痕跡,卻無損他絕世的容顏。他閉着眼,似乎睡着了,左手搭在白瓷浴缸外沿,無名指上一圈光芒,在浴室的暖燈照射下,閃耀着淡淡的光芒。

陳非輕輕走過去,伸手探了探水溫,熱的。他站直身體,正要退出去,手卻被用力拉住了。

他笑着回頭,對上男人不知道什麽時候睜開的眼睛。

顧靖揚深深地看着他,過了半饷才道:“怎麽不叫我?”

陳非重新彎下腰,滿眼溫柔:“醒了?”

顧靖揚直起身,擡起胳膊把他的腦袋壓下來,四瓣唇相碰的時候,兩個人默契地閉眼,親吻,就如同過去十年每一次的接吻一般的溫柔深情,同樣,每一次都無法控制胸腔裏心髒的激烈跳動,一如初戀。

長長的親吻過去,陳非已經跪在地上,襯衫的扣子被開得剩下一顆。

“衣服濕了,怎麽辦?” 顧靖揚一邊吻他一邊低笑,兩只手不老實地在他身上游走,一只手已經迫不及待去開他牛仔褲的扣子。

“你說怎麽辦?” 陳非清朗的聲音因為這濃烈的親吻變得低啞,身體也配合着他的動作,讓他順利剝下自己的褲子。

“那就……” 顧靖揚站起來,雙手用力把陳非抱進浴缸,“讓它更濕一點好了!”

嘩啦啦的一陣水聲,陳非跨坐在顧靖揚腿上,襯衫已經濕透變成透明,大敞着貼在身上,下半身不着寸縷,與顧靖揚緊緊貼在一起,哪裏還有半點外人面前溫文爾雅的樣子?

一坐一跨的兩個人很快又吻在一起,水溫一點一點涼下去,兩個人的身體卻越來越熱,水波聲由慢而快,夾雜着粗重的喘息聲音和偶爾的一聲悶哼。

樓下的Miranda忙完一陣,看了看手表,走到窗邊試了試茶壺的溫度,便拿去廚房倒了。

“Miranda,請幫我泡壺茶到房間來。” 快到晚餐的時候,Miranda才接到顧靖揚的內線。

“牛奶需要嗎?”

顧靖揚那邊停了一下才道:“好,牛奶和楓糖一起吧。”

Miranda重新泡了一壺紅茶,連同楓糖和溫過的牛奶一起送上去,果然,房間裏的兩個人都穿着浴袍,各自靠在窗邊的沙發上有說有笑,看到她進來,兩個人對她點了點頭:“謝謝。”

“不客氣。” Miranda把茶盤放在茶幾上,迅速退了出去。

按說,她服務過的家庭都是非富即貴,有些年輕不懂事的公子小姐們,什麽泳池趴睡衣趴,一天一個花樣,什麽香豔的場面她都見過,早就練就了一副鐵石心腸晚娘臉。只有這一對,什麽親密動作都不必有,只是那樣對坐閑談,就能讓她不自在,仿佛多呆一會兒都是打擾了一樣。

窗外晚霞滿天,兩人各執一杯茶,在滿室茶香中靜靜享受彼此的陪伴。

他們從認識之後就一直聚少離多,直到陳非來LA讀書,蠻以為總算可以好好相守,但人算不如天算,陳非讀博第二年,還沒到開學,方弘柏發行新專輯,籌備了半年後便開始世界巡回,陳非信守承諾給方弘柏做鍵盤手,在他博二升博三的那一年,方弘柏在國內開了十場演唱會,幾乎一個月一場,他也當了一年的空中飛人,不僅要忙演唱會的事,還要見縫插針地抽時間寫論文,回LA的時候更是天天泡在圖書館。

方弘柏的事情算是顧靖揚自己惹來的,他當然沒有立場阻止陳非去中國,更沒立場阻止他補課,于是憋悶了一年也不敢發牢騷。

到了第三年,方弘柏接了一部好萊塢的功夫電影,既要接受武術培訓又要拍片子,演唱會只排了兩場,陳非重回校園,忙着補課補練琴。顧靖揚“軟硬兼施”,總算說服陳非在情人節那天把婚禮辦了。

其實,按照他們的個性,簡簡單單地公證注冊一下最好,左右都只是一個形式而已。但是沒辦法,他們這一路走來,關注的人不少,尤其是最後那兩年,靖揚為了他受了不少委屈,就算是為了給靖揚的家人一個交代,他們也必須有一個婚禮。

所以,這個婚禮辦得算是簡單而隆重。

說簡單,是因為婚禮的程序相當簡單,既沒有玫瑰香槟的海洋;也沒有賓客滿堂的喧鬧;更不像普通異性戀的婚禮那樣,從請柬到伴手禮面面俱到的浪漫細節。

說隆重,則是因為他們從全世界各地邀請了雙方所有好友,洛杉矶這邊的朋友,包括顧靖揚的幾個親近的朋友、陳非樂團的團友和導師,這些自然不用說了;其它地方的,不管是巴黎的JP三人、羅城的Steve、舊金山的Mark和Emily,還是國內的趙紫靈、Max和Jo他們,每個人的請柬都是連同往返機票一起快遞到家裏的。

值得一提的是,陳非的家裏,除了陳琪和Justin,他的大姐陳蕾和姐夫陸凱豪也過來了。陳非不知道妹妹是如何說服大姐的,但是她願意帶着姐夫前來參加婚禮,這對陳非來說,就是最好的祝福了。

婚禮之後,他們從市中心的公寓搬到現在這個房子,聘請Miranda代為打理內外,之後兩人還是時不時要各自出差,但總算有了一點家的感覺。

而這次,則是最近這兩年來,兩人分開時間最長的一次。6月底陳非跟方弘柏的團隊巡回到新馬泰,一直忙到八月中。他還沒到家,顧靖揚為了收購Svendson Entertainment的事情去紐約出差,順便回家小住,所以,兩人到現在才碰面。

這幾年GMJ在顧靖揚的手上,一直以穩健的速度擴張市場份額,14年收購的PW公司與母公司發揮協同效應,本身業績亮眼不說,也促使GMJ在動畫特效方面持續突破,短短三年間便一躍成為這一領域的龍頭老大。

随着科幻和3D題材的持續發酵成為院線常态,炙手可熱的GMJ輕松把股票推到73美金/股的高位,賬面現金盈餘近百億。GMJ公司連續幾年派發股息并持續回購,外界也都知道,GMJ這位華裔總裁一向不熱衷于兼并擴張的游戲,到了今年,就在外界紛紛猜測GMJ會否繼續派發股息的時候,他們卻突然發布消息,以27億美金的總價收購全美排名第三的院線Svendson Entertainment。

投資界對此議論紛紛,問到Robert頭上時,老狐貍笑眯眯地說:“Andrew是務實又不是保守。一只腳都跨上臺階了,沒有理由另一只腳不跟着上去,反而把原先的腳縮回來了。”

也不管別人聽不聽得懂。

總而言之,這幾年顧靖揚真正可以說得上是事業愛情兩得意,大約唯一的美中不足之處,就是伴侶常常不在身邊了。

“你猜我這次在紐約遇到誰了?” 顧靖揚笑笑地說。

“?” 陳非拿着茶杯的手頓了頓,疑惑地看向顧靖揚。

顧靖揚倒也不賣關子:“Michel.”

“Michel who?” 他們共同認識的Michel好幾個,陳非一時沒反應過來。

不對。

“我導師?”

顧靖揚笑着沒說話。

可不是嘛,Michel今年發新專輯,正在世界巡回,上周末在Village Vanguard駐場演出,連演三天。

“你去看他演出了?”

“我之前不知道他在那邊演出,我和人約了在NYU附近談事情,喝完咖啡的時候在門口碰到了。

……

紐約小起來的時候也是真小。

陳非論文答辯後就繼續忙方弘柏的事情,Michel自己事情也多,為了陳非畢業後的問題,兩個人電話聯系過幾次,不過倒是好長時間沒見面了。

“他說什麽了嗎?” 陳非随口問。

“打招呼咯,他還能對我說什麽?” 顧靖揚笑眯眯地看着他。

陳非哦了一聲,不知為何,顧靖揚的态度讓他有些心虛。

“Babe,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沒告訴我?”

“沒有啊。” 陳非很快地回答,狀似不經意地把杯子放回茶幾,眼睛轉向窗外。

他一向很擅長四兩撥千斤,但是在顧靖揚面前,不知道是不願意還是做不到,每次敷衍他都覺得壓力特別大。

“那Michel讓你好好考慮的事是什麽事?”

這個Michel……陳非愣了一下,倒真沒料到導師會去跟靖揚提起這個,他們兩人總共見過的次數應該不超過五次,還是前年婚禮之後,他們才一起吃過兩次飯。

既然靖揚問到這個份上了,陳非當然也沒有繼續瞞着他的道理。兩人相處最忌諱的就是語焉不詳的模糊态度,再說,也不是什麽不能說的事。

“也沒什麽。就還是工作的事情。他不是一直建議我組團嗎?但你也知道,我當年讀DMA本來就是退而求其次,我對表演這件事沒有什麽太多的執着,而且我也不喜歡總是到處跑。”

顧靖揚認真地聽到這裏,打斷他:“這個決定跟我有關系嗎?”

的确,如果有了自己的團,就必須好好經營,才能對得起自己和團裏的夥伴。

爵士樂不比流行音樂,唱片灌好,各個通路一宣傳,剩下的就等聽衆反應了。爵士樂本來就小衆,消費群體十分有限,而除了那些大師的經典專輯,更是少有聽衆會心血來潮跑去唱片行買哪個團體的新專輯,因此每一張新專輯的銷量都是直接與演出的場次挂鈎的,不出去表演就沒有銷量,沒有銷量就沒有下一張,沒有作品就沒有演出機會。所以即便是七八十歲的爵士大師,只要還能動,仍然是全世界到處在巡演,既是為了內裏音樂的使命,也是因為,這就是他們工作的方式。

雖然顧靖揚打從心底不願意陳非一直往外跑,但是如果陳非想要做一個專業爵士樂手,那他也會支持他,畢竟,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陳非能夠走到今天這個程度有多麽不容易。

陳非搖頭:“你可能不記得了,我很久以前就跟你說過,我喜歡研究音樂多過于創作音樂。”

不料顧靖揚卻點點頭:“我記得。” 那一年在北京,在陳非的書房,他問他想不想當明星,他想也不想就搖頭。他還記得當時他臉上那驕傲的神氣。

陳非聳肩:“其實現在也還是這樣。”

看他一臉不相信,陳非又解釋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以前我演出的機會少,這幾年我跟各種各樣的樂隊合作過,的确越來越适應表演,也很享受跟夥伴一起演出的時候。其實我跟Michel也說過,即使我轉教職,我也還是會加入樂團,像現在這樣,時不時跟他們一起出去演出,但是我不想成為自己組團,我覺得現在這樣很好啊,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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