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芙芙自覺腹中空空,老太太也明白情況,就沒留她。
翟芙芙走了沒幾步,便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傳來,轉過身來,正好看到了堂弟趕來的身影,不由有些感慨:瞧人家,便是走急了也是那麽有氣質。等他走近了,問道:“堂弟有什麽要緊事麽?走得這般急?”
堂弟不知是走得急了還是什麽原因,俊臉紅彤彤的,回答:“我、我是來感謝嫂子做的米粥的。”
翟芙芙笑了,擺擺手:“我當是什麽呢,這沒什麽,不過是一碗粥罷了,況且昨日你卧病在床,給你做碗粥也是應該的。”
堂弟臉頰的紅暈一直沒有消散,雙手交握在一起,半晌方又道:“還是謝謝嫂子。”
翟芙芙心道:你謝我做什麽?不如去謝謝你堂哥給你送粥過去。便道:“你堂哥也是時常問起你的情況,擔心着你身子骨,也是你堂哥說起你要吃些清淡的,我才想起來做粥的。”妖孽男你快感謝我吧,瞧這紅線拉的。
堂弟的眼神黯了黯,道:“總之,感謝嫂子和堂哥,我回去還要讀書,便先走了。”
沒等翟芙芙的一聲“诶”說出口,堂弟便走了,留下詫異的某人還道:難不成這一位是個急性子?
這邊兒翟芙芙剛品嘗完一碗姜汁撞奶,便聽到一陣頗為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翟芙芙擡起頭來,看到的是一臉冰霜的妖孽男,心覺挺奇怪的,便問:“怎麽了?”
葉守功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去:“沒什麽。”
翟芙芙也沒深究,又道:“今兒堂弟還來謝我呢,真是太客氣了。”又嘆道:“人家那帶了吳侬軟語的官話,還真是好聽。”
葉守功轉過身來,眯着眼睛又是盯了翟芙芙一會兒,方又深吸了一口氣,坐在了翟芙芙對面。
翟芙芙不解:“今兒怎麽了這是?你不去美人榻上躺會兒看看書?”這套路走的不對啊親。
葉守功咬咬牙,又問:“今兒堂弟說什麽了?”
翟芙芙瞬間明了,臉上帶了笑:“我當什麽,堂弟只是來謝謝我昨兒給他做了米粥,我說不用謝。堂弟初來乍到,到底是客氣了。”
葉守功皺起了眉頭,眼中卻是一片迷茫與困惑,翟芙芙又低頭吃飯,根本沒注意到這些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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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翟芙芙一覺醒來,便忙着去葉夫人那裏了。好在時間趕得對,剛去了沒多久,那些領了對牌的人便來複命了。翟芙芙在一旁看這些人怎麽說的,又聽葉夫人怎麽應對的,雖然不是很明白,但是到底也是知曉了這套路了。
晚飯過後,還上了一道飯後甜點,就是之前大廚房做的酥酪,老太太嘗着,還道:“之前很稀罕這酥酪,如今嘗了守兒媳婦兒的姜汁撞奶,竟覺得這酥酪不如之前味美了。”
翟芙芙忙道:“不過是連着吃牛乳的緣故,若是明日嘗起來,祖母必定說這酥酪也是極味美的了。”
老太太指着翟芙芙笑了:“你這孩子,竟然這般說祖母。”又嗔道:“莫不成祖母是這般健忘的人麽?”
這麽一來,氣氛更是融洽,只是苦了還沒有吃飯的翟芙芙。這時候堂弟請罪道:“只是我還想回去看一會兒書,便告退了。”
老太太勸他:“再呆一會兒麽!你回去了一個人多冷清!況且晚上讀書傷眼睛的。”
堂弟堅持道:“沒事的,我不過是看一遍再背誦。”
堂弟走後,老太太便對翟芙芙道:“你也沒用膳呢,便回去吧。”翟芙芙這才松了口氣,妖孽男也站了起來,說要陪她回去,老太太還略微吃醋地道:“如今守兒也曉得陪媳婦兒了。”
半路上,翟芙芙遠遠地看到了一個人影,還以為是什麽,走進了才發現是堂弟,很是訝異:“堂弟,你怎麽才走到這裏?路上這般冷,還是走快些為好。”
人家妖孽男即便是看到了堂弟也是保持了少言寡語的風格,只聽堂弟說道:“我只是用過膳後,不願走快罷了。”
翟芙芙還很疑惑:這中午追上自己的時候還走得那般快,晚上就走的這麽慢了,又看了看身邊的妖孽男,總算是明白了,敢情人家是在等妖孽男的吧!
不過妖孽男卻很煞風景地道:“你還不回去讀書?說到春闱,也是沒幾天的事了。”
堂弟點頭:“是,這便回去,好像我們一路?”
翟芙芙眼睛一亮,忙道:“是呢是呢。”她站的位置正好在妖孽男的右側,而堂弟正好在左側,一路走,他們二人正好也能說說話不是!不過妖孽男卻說:“如今天冷,我們便先走了,你也快些回去吧。”翟芙芙心中連連嘆道妖孽男真的是不曉得利用機會,她都準備找借口先回去了啊!卻不想妖孽男一路大步流星,她簡直就是小跑着才追上他的腳步,走到菊然軒,忍不住嗔道:“走那麽快做什麽!”
葉守功眉頭緊蹙,抿着嘴,卻什麽也沒有說,翟芙芙瞥了他的背影一眼,嘟囔:怪脾氣!
這幾天的忙碌都讓翟芙芙忘掉了一些事,而在次日,大哥的到來讓她想起,似乎還有一些事,并沒有解決呢。
“妹妹,你這些天過得可好?”翟年尚上下打量了妹妹一番,頗為關切地問。
“挺好的。我前幾日還去了一趟宮裏,娘娘對我也是很好的。”翟芙芙說到這裏,低聲問,“可有消息了?”
翟年尚點頭:“有消息了。那姑娘的父親也是個貪圖權貴的,竟想将女兒嫁給一個三品官的兒子。”見妹妹面露不解,解釋道:“雖說嫁過去是嫡妻,可是那小子,是個殘疾的,右腳有些跛。”
翟芙芙驚呼一口氣:“想來純兒是知曉的?”
翟年尚又道:“或許是知道些口風,但是她傾慕妹婿也是很久的事了。”見自家妹妹皺起眉頭,又勸道:“即便是如何她也興不起風浪,她過去也是做嫡妻的,況且妹婿也不可能納她為妾,若是如此,這兩家的門風可都會給敗壞的。”
翟芙芙嘆了口氣:“我也知道這一點,可是就怕她有天不顧後果麽不是。”
“是,所以我也在暗地裏促成他們兩家的親事。”翟年尚面上帶笑,“怎麽樣,你大哥做得如何?”
“你怎麽做的?”翟芙芙頗為好奇。
“我不過是暗地裏讓人放出口風,就說兩家有意結親。”翟年尚又道,“雖說那人有些跛腳,可也是上進之人,身上也是有舉人功名的,再加上父親是三品官,以後若是中了進士,謀個好出路也是不難的。” 見妹妹面上仍是帶了猶豫,又道:“說起他跛腳,也不過是因着小時候不小心崴到腳了,不小心崴斷了骨頭,卻是沒碰上好大夫,骨頭沒接好,這才跛腳,其實不仔細看,也是看不出來的,要不然他也不能去考舉人不是。”
翟芙芙這才松了口氣:“既如此,這也算一門好親事了。”家境不錯,人還上進,雖說有些輕微跛腳,但瑕不掩瑜麽,又奇怪:“可是純兒為何還不願意呢。這樣的家世,對于純兒來說,可是高攀了。”
翟年尚開始分析:“或許他還對妹婿有些想法,也或許她的心氣兒更高。總之,我将這些情況告訴你,就是讓你有個準備,若是這姑娘再一次來,你一定要嚴加小心的。”又讓妹妹放寬心:“我會盡量促成這兩家的親事的。”
翟芙芙重重點點頭:“謝謝哥哥。”
翟年尚憨厚地笑了:“謝我做什麽!雖說你出嫁了,可咱們到底是親兄妹,我不幫你還去幫誰!”
31親戚打秋風
翟芙芙心裏暖和和的,又問:“大哥你怎麽過來的?嫂子可好?怎麽沒見守功?”
翟年尚略微吃了點醋:“到底是嫁了人,問起哥哥來,還不忘了妹婿。我是和妹婿一起從翰林院回來的,先去給老太太請了安,方才過來的。”說到自己妻子,臉上頓時神采大盛:“你嫂子如今也很好,倒是比之前飯量大些了。”
二人正說着呢,妖孽男進來了,翟年尚站起身來,道:“既然妹婿來了,那我便回去了。”
翟芙芙正想說在這裏用午膳吧,可是轉念一想,自己的午膳還沒着落呢,便也只好道:“大哥慢走。”
待翟芙芙送大哥回來,葉守功淡淡地道:“大哥來的還真勤。”
翟芙芙心裏有“鬼”,谄谄一笑:“只是母親想我罷了,讓大哥來看看我,畢竟你和他是同僚,往來方便。”
葉守功只看了翟芙芙一眼,沒再說什麽。
如今臨近年關,即将除夕了,葉夫人那裏的事情也是越發多了起來,翟芙芙呆在她那裏的時間也就越發長了。而葉守功是放了年假,但也沒有在家裏宅,而是出去會友去了,故而除了晚膳時間,二人卻也是很少見面。
臘月二十八這日,翟芙芙正在葉夫人那裏看她吩咐一串串的人辦事呢,卻聽小丫鬟報:“老太太讓夫人和少奶奶過去呢。”
翟芙芙一愣,心想這肯定有什麽事了,卻見葉夫人下了一連串的命令,方帶着她趕到了主屋。
一進去,她便看到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孩子坐在老太太膝上,再看去,原來是二老太爺一家的女眷,不過是帶來了那個小孩子罷了。
那二老太太一看葉夫人,便笑道:“這管事兒的來了。”看到葉夫人看向她,便道:“如今已經是年關,只可惜咱們家裏這一年又是入不敷出,如今,連年都不好過了……”說着,已是哽咽上了。
那二夫人魏夫人也是抹起了淚,那康大嫂子何氏瞧這二人情緒低落,也拿起了帕子蓋住了眼睛。
葉夫人和老太太對視了一眼,開始“哭窮”:“我們也是不怎麽好過,尤其是逢年過節,你們也是知道的,家家都要送禮,這一送,就是許多。再加上臨近年關,又要置辦過年的年貨,手上的錢啊,數都數的過來!”
那何氏自然是不相信:“大伯是一品大員,僅僅是俸祿就比父親多出好多!父親一個四品官,就要養活全家,如今還有了亮兒……”說到這裏,這眼淚就真實多了:“便是我自己再怎麽受委屈,我也不願說的,只是苦了亮兒了。說起來,他也是老太太您的曾孫呢!”
見二老太太又要開口,老太太先說道:“這些年我是不管家了,都是媳婦置辦這些事。便是我不管家了,我也是知曉這年關不好過的,我們家到了年底也都是東拼西湊的。”又低頭摸摸小孩子的小臉兒,又道:“我也只盼着這年關過去,大家歇一歇,守兒媳婦兒也能身懷有孕呢。”
那魏夫人頗有些猶豫了,分別看了身邊的人一眼。二老太太還是堅持着:“大嫂,你們家過得好,咱們都看在眼裏,當初公公也是說過了誰家先有了後代,另一家就要幫着的。”
葉夫人笑道:“這話老太太也是時常提起,只是咱們救急不救窮,況且這年關,手裏都沒錢呢。”
二老太太臉色不好看了:“到底如何你們心裏清楚。”
葉夫人笑容也淡了:“嬸母或許不知,我家老爺是一品官不假,但這一品官就要見到不少貴人,這逢年過節,送送禮也是少不了的。這一項開支,僅僅是老爺的俸祿可是遠遠不夠的。若不是我們還打理着郊區的田地,這年啊,我們也是難過得很!”
何氏有些急了:“可是我們都快要過不下去了,難不成伯母也不幫一幫?”
葉夫人又和老太太看了一眼,老太太道:“幫是要幫的,只是我們也心有餘而力不足的。夫人,你便去賬房支了一百兩銀子給她們吧。”葉夫人為難地道:“老太太,咱們賬房上的錢,真的不多了,恐怕給了嬸母,咱們手頭便沒有什麽錢了。”
老太太嘆了口氣:“可是弟妹來了一趟也不容易,便支給他們吧。”
二老太太一家雖然還有些不滿,但到底銀子拿到了手,便回去了。
老太太冷哼一聲:“逢年過節都來這麽一出,我這把老骨頭都累了!”又對翟芙芙親切地道:“芙芙,我倒是瞧着你和守功二人頗為和睦,我還等着抱曾孫呢!省得他們老來說這些有的沒的。”
翟芙芙低下了頭,心中嘆道:您這個願望诶,真的很難實現啊!正巧這時候妖孽男進屋,老太太又說了一遍方才的話,卻聽妖孽男道:“祖母說的是。”翟芙芙挺疑惑的,你和表弟二人如何能生孩子?!
老太太卻很欣慰:“你們能這樣想,我也放心了!我雖然一把老骨頭,卻也能幫你們看看孩子的!”老太太想得很遠……
底下二人都低下了頭……
話說若不是二老太太一家來打秋風,二十八已經是年味兒極濃的一天了,尤其是古代,過年看得比什麽都重要,一應事情都是不能馬虎的。翟芙芙跟着葉夫人,着實是學到了不少東西,也是萬分感慨這當家主母還真的是操心得很。
而忙活完了這一天,過年需要的東西基本上都置辦齊了。二十九這天,葉夫人發的對牌就很少了,而大部分的商戶,這時候已經是歇業了。故翟芙芙回到菊然軒,妖孽男正躺在美人榻上看書呢。
翟芙芙走過去,道:“你怎麽不去找堂弟呢,反正都是看書,不如在一起看呢。”
葉守功冷眼瞧了一眼小丫頭:“是你想讓我去,還是你想去。”
翟芙芙嘿嘿一笑,臉上盡是被看穿的神色:“啊,其實我也是蠻想過去的……”又忙解釋:“我不過是想過去看看悠然軒的景色,你過去了,不還能幫堂弟解解惑麽……”
葉守功瞥了她一眼,轉過身來,繼續讀書。翟芙芙站在那裏,看他半天沒有行動,暗暗嘟囔:懶死了!懶死了!
晚上的時候,用過了晚膳,一家人聚在一起,老太太說話了,只是翟芙芙不曉得,她每年這時候都會訓導這麽一回的,基本上說的話,都可以開一節課了:“明兒就是除夕了。老爺和守兒,你們明日用過早膳,帶上紙錢、神香、酒、果供到祖茔祭奠,請先人回家過年。守之,你住的悠然軒,你便自己貼上春聯吧,自己貼,沾沾喜氣兒,也有個好兆頭。夫人和守兒媳婦兒,你們看好了明日包的餃子,還要看好貼的春聯,務必要妥妥的。老爺和守兒,明兒午膳前要趕回來吃中午的餃子。”
看着被點到的人都神情嚴肅地點頭,老太太這才又說:“雖說年年過年,可今年畢竟不同。守兒中了探花,又娶了媳婦兒,明日你們去祖茔祭奠的時候,一定要說這兩件事!”
葉老爺和葉守功又連忙答應着。老太太又說起來:“明兒晚上的年夜飯,可是一年最重要的一頓飯了,咱們聚在一起吃年夜飯,說說話,一起守歲。”頓了頓,又道:“我也發話了,今年,夫人、守兒媳婦兒,你們可都要做道菜的。還有過年的餃子,吃過年夜飯,你們倆也一起包了,這是一年的頭一頓飯。一定要是素餡兒的餃子,一年都素素淨淨、肅肅靜靜的。”
翟芙芙和葉夫人都鄭重地答應了。對于翟芙芙來說,雖然她已經宅到了一定程度,但是過年的時候,老媽還是會不遺餘力地讓她參與到年夜飯和包餃子的活動中,所以,包餃子對于翟芙芙來說可是個熟練活。
訓導完畢,老太太這才抿了口茶水,舒了口氣,又道:“我也累了,你們便回去吧。”待衆人站起身來,又确認了一遍每個人都記清楚了流程。
回去的路上,堂弟還特意跟上了這二人的步伐,問妖孽男:“堂哥,不曉得悠然軒的春聯是我自己寫呢,還是伯父寫的?”
葉守功抿了嘴角:“自然是父親寫的,這春聯都是長輩寫得,難道你不知道?”
翟芙芙看不下去了,妖孽男怎麽這也較真?便打圓場:“堂弟,明日我和母親會将春聯和漿糊發到你那裏的,你不用着急的。”
堂弟微笑着點點頭:“嫂子說的是,我也是問一問,之前在家裏并沒有貼過春聯,所以并不知曉。”
葉守功輕咳一聲,道:“天色已晚,明日就是除夕,趕緊歇着吧。”說着,不着痕跡地拽住了某人的衣袖,直到到了屋裏才松開。翟芙芙一想到他可能不願意自己和表弟多接觸,便也釋然了,又忙着沐浴,便把這件事抛到了腦後。
次日,除夕。翟芙芙一早就醒來了,躺到床上,掰着手指頭算算,自己來到這裏竟然已經是一個多月了,回想這一個月的日子,還真的是恍若夢裏。
就在她回首往事,頗有些惆悵的時候,卻正對上了妖孽男略帶嫌棄的目光:“什麽年紀了,睡醒了玩手指……”
32堂弟來放炮
翟芙芙聽到這話,轉過臉去,嘟囔:“用你管……唔,起床了,今兒事兒挺多。”說着就爬了起來。
說起來,二人能這麽在一起起床的時候并不多,大部分的時候,要麽是翟芙芙先起來了,要麽是妖孽男先走了。因為昨兒晚上,翟芙芙一想到過年,又一想到老太太的那些訓導,翻來覆去的好一陣子,直接導致那中衣的帶子松了,這一坐起來,就不小心露出來了大紅色的肚兜,和一大片雪白的肌膚。只是她睡眼惺忪的,又伸了個懶腰,而妖孽男此時正坐在床上,正“不小心”看到了這一幕……
翟芙芙一早上很是奇怪:首先是妖孽男嫌棄她玩手指,後來又急急忙忙要去沐浴……雖然過年是要沐浴的,可是昨兒晚上不是剛剛沐浴過的麽。
葉守功匆匆進了淨房,又匆匆洗了個冷水澡,這才好了些,一出來正好碰到了要用早膳的小丫頭。雖說今兒還不是初一,但是小丫頭已經是穿的很喜慶了,大紅色的琵琶襟小襖,更襯得小丫頭膚若凝脂,唇紅齒白,更襯得……咳……葉守功微微移開視線,道:“你不去祖母那裏?”
“昨兒祖母不還說了麽,咱們先自己用早膳,再去那裏。你不還要和父親一起去祭拜祖茔去麽,還不吃點東西?”翟芙芙先坐下,又很奇怪地問,“怎麽今兒早上還沐浴?丫鬟們準備熱水了沒?”
葉守功臉一紅,輕咳一聲,道:“因為要祭拜祖茔,故而要淨身沐浴的。”
翟芙芙想想也是,也就沒再問,二人用過膳,一起來到了主屋。老太太笑呵呵地瞧着這二人都穿着整整齊齊地并排着走來,又齊齊行禮,心情也好:“今兒是大年三十兒,事兒也挺多,就按我昨兒說的去做吧。”
一行人便按照老太太的吩咐去做事去了。翟芙芙自然是跟在了葉夫人的身邊,來到了葉夫人的屋裏,瞧着葉夫人又吩咐了下人一回,這才将昨兒就分好的春聯和今兒剛做好的漿糊分發到每一處。下人處自不必說,像是主屋、葉夫人處,還有悠然軒、菊然軒,這都是要貼上葉老爺親自寫的春聯的;而主屋更是要貼上皇上親筆寫的福字。故而這發春聯并沒有讓下人來。
等發過了春聯,二人便又來到了主屋,老太太正瞧着這滿院子的紅樂呵呵的笑呢:“瞧這,一貼了春聯,頓時年味兒就濃了。”
堂弟這時候也來了,還道:“伯父寫的春聯極好的,我只說可惜了,若是拿來臨摹寫字,也是極好的。”
老太太笑道:“正是年輕人呢,可不要這般的謙虛,我可聽你伯父說,你的字寫的也是極好的。正好呢,咱們坐在這裏說說話,等你伯父、堂哥回來,咱們再放鞭炮,吃餃子。”
堂弟道了聲好,坐了下來。堂弟雖來了幾日,可是能到主屋坐下來聊天的時候并不多,故老太太興致也很高昂,問起了許多江南的事情,聽堂弟細細說了,頓時向往萬分:“我之前也是只從書裏頭看到過江南的景色,一直都是想去看看的,只是從未有機會。如今聽你說了,竟比書裏頭講的還好!”
翟芙芙也是覺得堂弟文采斐然,口才好又有耐心,他方才不過是講了講蘇州的園林,就讓人仿佛身臨其境一般,尤其是講到煙雨時節,更是引人入勝。翟芙芙想着,這樣的人才配妖孽男啊!
“只要老太太您願意,可以随我一起去江南的,我家裏雖然不比這裏,但也能照顧周全。”堂弟誠懇的邀請老太太。
老太太聽了這話樂了好久,這時候葉守功和葉老爺進來了,葉老爺見老太太紅光滿面,笑意盈盈,便問:“什麽事兒讓老太太這麽高興?”
葉夫人解釋過後,葉老爺對堂弟道:“難為你有這份心了。”又對老太太道:“我和守功去祭拜過了祖茔,已經請回了先人回家過年,方才我和守功已經去了祠堂了。”
老太太點頭道:“很好。你們也辛苦了,快歇歇,這也快到了午膳時候了,咱們便放鞭炮,吃餃子。”
說到這裏,翟芙芙又想起了今兒的年夜飯還有她的事兒呢,不由得就有些發愁:人家這家庭,每日裏什麽吃不着,咱做什麽呢?況且,人家葉夫人也是要做的,萬一要是作重了,可如何是好?
葉守功卻是看了堂弟一眼,笑道:“我還記得去年過年,還是我放的鞭炮,便中了進士,不如今年讓堂弟放鞭炮,也春闱高中呢!”
老太太深以為然:“守兒說得對,守之,你便去放了這鞭炮。”
堂弟咬了咬唇,頗有些猶豫,翟芙芙看在眼裏,真是對妖孽男無語了:雖然想要堂弟高中的想法是好的,但也不能這麽兇殘,讓人家去放鞭炮啊,看人家那小身板,那秀氣的臉龐,怎麽看怎麽不像是能放鞭炮的啊!想到這裏,便側頭看了葉守功一眼。
葉守功微微挑眉,打趣堂弟:“莫不成堂弟不會放鞭炮?”
堂弟忙笑道:“讓堂哥笑話了,放鞭炮還是會的。”
翟芙芙忍不住嘆了口氣,但是下一秒就中槍了,只聽葉夫人道:“老太太您瞧,這放鞭炮都有搶的了,等過幾年,守兒媳婦兒生了孩子,可有更有搶的了。”
老太太拍手道:“真真是呢!你這麽一說,我便想起來,守之過來對咱們也是件好事呢!”見衆人疑惑,便笑着解釋:“你們是不知,若是過年的時候家裏有親戚男孩或者年輕男子過來過年,是能引來子嗣的!你瞧,守兒媳婦兒這剛進門兒,守之便過來過年,可不是一件好事麽!”
葉夫人也是滿面笑容:“如此一來,卻也是一件極巧的好事!”葉老爺也是撚須而笑。
堂弟臉色紅紅的,低下了頭,沒有人看清他的情緒,只有方才身子兩側的手慢慢握成了拳頭。葉守功嘴角一勾,轉過頭來,正好看到了小丫頭低頭害羞的樣子,嘴角的笑又深了幾分。
那邊兒丫鬟來報,餃子已經包好了,已經煮上了。老太太也站起了身:“好好好,既如此,守之你便去放鞭炮去!咱們吃餃子!”
堂弟有一瞬間的猶豫,方站起身來,翟芙芙站起來對一旁的妖孽男小聲說:“你不去幫幫堂弟?”
葉守功很正經地道:“這種好事情,我怎麽好幫忙呢?”
翟芙芙默,暗暗白了妖孽男一眼,便走過去扶起老太太來到門廊裏,一起看着堂弟手裏撚着點燃的香,戰戰兢兢地走到了下人拿竹竿挑高的鞭炮旁,小心翼翼地點燃了火撚,又迅速走開。若不是鞭炮響聲震耳欲聾,翟芙芙真的要為堂弟鞠一把同情淚了。
放過了鞭炮,看着地上的火紅的鞭炮殘渣,再聽着不遠處傳來的陣陣鞭炮聲,年味兒是越發濃了。只是堂弟的臉色還是有些蒼白,站在一邊,不發一語。這時候,老太太的小廚房裏也煮好了餃子,丫鬟們小心地端了上來。
老太太由翟芙芙扶着走回屋裏,又道:“今兒是大年三十兒,守兒媳婦兒你便坐下來吃餃子吧!”
翟芙芙忙推讓:“孫媳不敢。”
老太太佯作不高興了,嗔道:“怎麽不敢,今兒不是平日,過年了,你還不歇一歇?難不成讓人家說我們葉家苛待新媳婦兒不成?快坐下吧。”
翟芙芙這才坐下,頓時有種莫名的苦盡甘來的感覺:嫁進葉府都快一個月了,這是唯一一次在主屋坐下來吃飯啊!不過,即便她是坐了下來,也不敢像是在菊然軒一般松懈,那也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看着別人動了筷子她才動,看到別人放下碗來她就放,一頓飯下來,竟是比立規矩還累。翟芙芙心下總結:在主屋吃飯,不是考驗體力,就是考驗心理啊!
衆人忙了一上午,又吃過了餃子,這一天方才有了歇口氣兒的時候了,老太太叮囑了幾句,便也讓人都回去了。可是翟芙芙可不敢松懈,她可是要做菜的呢!若是平日裏,做的不好也就罷了,頂多不給老太太看;可這是除夕,可是團圓飯,不僅是要做好了,還要做那有好彩頭的菜,着實是讓翟芙芙傷了一回腦筋。
葉守功瞧着小丫頭回到屋裏竟然不睡覺而是趴在桌子上愁眉苦臉的,心下思量,也便明了了,走過去,坐下,問道:“你是在愁着晚上的團圓飯吧?”
翟芙芙鼓了鼓腮,擡起頭來:“是啊。”又趴了下來,嘟起嘴:“做什麽好呢!”
葉守功突然有種想要捏一捏小丫頭鼓着的粉嫩的臉頰的沖動,輕咳一聲,道:“往年的時候,夫人都會做巴蜀菜的。咱們家畢竟是從那邊過來的。”說到這裏,還不忘吐槽一句:“雖然夫人每次都做的不好吃。”
翟芙芙眼睛一亮,坐起身來:“我便不做那味道重的菜便是了。”又想到了什麽:“既如此,我便做兩道味道清淡些的,又有好彩頭的菜吧。”又沉思了一會兒,翟芙芙也便有了主意,站起身來:“睡覺!”只是滿腦子怎麽做菜的翟芙芙沒有功夫去想怎麽妖孽男的話比之前多了呢。
33除夕夜敲門
一覺醒來,翟芙芙就開始為年夜飯而忙碌了,帶上小荷小蓮,徑直來到了大廚房。這時的大廚房也正在忙碌之中,每個人手頭上都有活兒。因考慮到食材問題,翟芙芙最後确定的兩道菜所用到的都是極普通的食材。
先是找到了要用到的食材,然後清洗幹淨,接着就開始着手做菜了,好在大廚房并沒有占用所有的鍋竈,翟芙芙便用小竈作了兩道小菜。
等做好了菜,再裝進食盒裏,黑夜的帷幕已經是全部合上了,好在來之前小荷就帶上了燈籠,三人一起走向了主屋。快到主屋院門口的時候,翟芙芙又碰上了一個人,卻聽他道:“嫂子,你過來了。”
原來是堂弟,翟芙芙笑道:“嗯,剛做好了菜,快進去吧,外面冷。”說罷二人一前一後地進了主屋。
葉守功本來是陪着老太太說話的,正說着不曉得翟芙芙做什麽菜呢,便看到她進了屋,只是後面還跟着堂弟,葉守功微微眯了眼。
老太太喜道:“守兒媳婦兒,你可來了,方才我還跟守兒說你要做什麽呢,可巧這就來了。”
翟芙芙咬了咬唇,笑道:“我不過是作了兩道小菜,只是手生得很,還望祖母您別嫌棄才是。”
“怎麽會,前兒你做的姜汁撞奶不就很好麽。”老太太正說着,那邊兒葉夫人也進了屋,身後的丫鬟提着食盒,只是葉夫人做的菜明顯是要味道重些,翟芙芙只是遠遠聞着,便聞到了一股子酸菜的香味兒,老太太眼睛一亮,“媳婦你做的酸菜魚哪!”
葉夫人微微颔首,道:“老太太說的是,是酸菜魚,還有粉蒸肉。”
老太太的眼睛越發亮了:“果然是過年了,這平日裏你們都遷就我,口味都淡了,這過年自然是要回味回味咱們巴蜀的老味道了。”
葉老爺稱是,只是眼中彌漫着一層悵惘,而葉守功的嘴角也抿緊了。老太太又想到了堂弟,問:“守之,你是從江南過來的,不曉得吃不吃得慣辣?”
堂弟忙道:“雖說沒怎麽吃過辣,但卻是吃得慣的。”
一家人落座,翟芙芙第二次在主屋的飯桌旁坐了下來。大廚房做的菜自不必說,便是葉夫人的手藝也是極好的。
老太太嘗了嘗酸菜魚,贊道:“酸辣可口,魚肉鮮嫩,就是這個味兒哪!媳婦的手藝也是越發好了。”
葉夫人抿嘴而笑,葉老爺也只是點點頭,并沒有說話,而葉守功一口葉夫人做的菜也沒吃。
堂弟就比較悲劇了,只是嘗了一口酸菜魚,便辣得面色通紅,翟芙芙看在眼裏,忙對一旁的丫鬟道:“快倒杯白開水來!”
一桌人這才注意到了堂弟,堂弟頓時臉色更是紅潤,葉守功嘴角上翹,卻是慢吞吞地道:“守之,不能吃辣就不要吃了,這巴蜀菜辣起來,是很難受的。”
堂弟點了點頭,接過水杯灌了半杯的白開水,這才好些了,擡頭對翟芙芙道:“多謝嫂子。”
老太太笑呵呵地看着堂弟的囧樣子,又道:“你既不能吃辣就說麽,正巧守兒媳婦兒做的菜看起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