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剛說了要從人牙子那裏買進來幾個丫鬟小厮的,這日便已經是将人牙子請了進來,身後還跟着近二十個人年輕女孩子。
這種陣勢很讓翟芙芙吃驚,本來她就是來到葉夫人處學習管家,卻不想被葉夫人帶到了距離前院兒最近的一處院子裏,見了人牙子。雖說她也知曉這時候是封建社會,買賣人口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是看到這種赤裸裸的奴隸買賣,還是頗為震驚。
只見那位站在最前頭的人牙子,穿着一身褐色棉布褙子,雖說看起來穿得很是樸素,不過看她頭發上、耳朵上,還有手腕上戴的首飾就曉得,這一位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葉夫人似乎是和這位人牙子很熟了,笑道:“有勞陳媽媽親自過來一趟了。”
那人牙子笑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哪裏哪裏,夫人給小的生意做,小的自然是感激不盡!”又介紹道:“這些人,都是我悉心調教的,夫人您随意挑就是,無論是哪個都是好的!”
葉夫人自然也不信她的鬼話,但是還是笑道:“這是自然。既如此,便先讓我媳婦兒挑吧。媳婦,你且挑上幾個丫鬟吧。”
翟芙芙自然是要退卻的:“媳婦不敢。媳婦沒有這般調過人,如此重任,還是母親親自挑選為好。”
葉夫人笑着點點頭:“既然你這麽說,那麽我便先挑幾個人了。”說着,葉夫人便挑了五個丫鬟。
翟芙芙暗暗心驚:葉夫人眼光還真的是別樣,她挑的那幾個丫鬟,可都是桃花眼且眼神亂飛的,面容也都長得不錯,看看那身量,也都是苗條窈窕一看就是好生養的,翟芙芙心裏涼了半截。
葉夫人挑過了,又對翟芙芙道:“媳婦,你且挑上幾個丫鬟吧。你們菊然軒至少也要六個丫鬟才夠呢。”
翟芙芙這回便沒有再推辭:“既如此,媳婦便挑人了。”說着,翟芙芙便認真看向了那站成了三排的女孩子,她的眼神一一掠過這些身着樸素的女孩子,又一一打量這些女孩子的站姿、小動作等等,最後才挑了六個女孩子。這六人,皆是眼神澄明、站姿筆直的,而且很重要的一點是,這幾人長相都比較平庸,身材也比較普通。
葉夫人默默地笑了,又跟着人牙子說了些話,又令身邊的丫鬟去賬房取了銀子給了人牙子。
陳媽媽笑得合不攏嘴:“我就曉得夫人是個大方的!夫人和少奶奶挑的這幾人,不是我說,都是那忠厚老實又會幹活又不多話的,您都放心就是了!”說着,陳媽媽帶着落選的幾個女孩子走了。
翟芙芙轉過身來看着葉夫人身邊那幾個臉上抑制不住笑意的長相清秀的女孩子,心裏微微有些揪心:夫人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59口中颠是非
想到這裏,翟芙芙便有些出神了:雖說她挑的幾人看起來還都不錯,但是具體怎麽樣也不好說,而且……這時,卻聽到葉夫人叫她:“媳婦,你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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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芙芙忙笑道:“媳婦還在惶恐母親讓媳婦挑人呢……”
葉夫人輕聲笑道:“這有什麽呢。挑人本來就是一句話的事兒。只是這人挑了來,還是要管教的,我已經是吩咐了咱們府裏頭的管教丫鬟的媽媽,讓她費心管教了。”
翟芙芙的一顆心又是“咯噔”一下:原來光是選還不行,管教這一步才是最關鍵的!而且……翟芙芙試探地道:“不曉得,這位媽媽是不是母親身邊的?”
葉夫人點點頭:“就是我身邊長伺候的範媽媽,你若是想要看,便在我發了對牌之後看便是。”
翟芙芙連連擺手,道:“我本就是惰懶的,如今得了閑,便要歇一歇的,範媽媽本就是可靠的,我哪裏還用去看?”
葉夫人笑着看了翟芙芙一眼,似乎是很滿意。不過翟芙芙的心裏卻又是一陣沉重,那範媽媽是葉夫人的人,這些人即便是本性純良也有可能被改造成了不善之人,更何況那幾個桃花眼的女子,看起來就不是善茬,這該要如何是好?翟芙芙跟在葉夫人身後走着,滿腹心事,卻又不能說,又想到葉夫人随時回頭會看到自己的表情,翟芙芙只好盡力表現得淡定些。
從葉夫人處回到菊然軒,已經快要到正午時分,翟芙芙癱倒在椅子上,嘆了口氣:今日之事,還真的是不容易!又想到之前防表妹,那是因為怕表妹影響到了妖孽男找同性好友;如今……翟芙芙拍了拍發燙的臉頰,如今……還不是怕這些桃花眼女子吸引住了妖孽男的目光麽!雖說表妹的問題已經是解決了,可是老太太反對表妹的一個原因就是她的身份比較尴尬;可是這些女孩子,身份低微,不過是做個通房丫頭,這些老太太又會管麽?翟芙芙無力望天,只覺得前途無亮。
葉守功從翰林院回來,就看到小丫頭快要午膳時間了還不去主屋,反而是一臉惆悵,便上前問道:“你怎麽了?誰又惹你了?”
翟芙芙嘟囔:“還能有誰?”
葉守功聯想到葉夫人昨晚說的話,便笑道:“難不成夫人惹到你了?是不是夫人今日挑選丫鬟了?”
翟芙芙一愣:“你怎麽知道?”
葉守功冷笑一聲:“我為何不能知道?卻沒先到,夫人還想玩這一招!”又問小丫頭:“是不是夫人挑選了幾個長相出衆的丫鬟?”
翟芙芙奇怪了:“是呢,你怎麽猜到的?”
“哼!”葉守功又是冷哼一聲:“我說過吧,夫人在我春闱之前就找了幾個相貌姣好的丫鬟來勾引我,我躲進了悠然軒這才算完;可等我中了探花,又繼續找了幾個,我只好放出了好男風的消息,夫人這才沒再找什麽人了。只是如今,難不成夫人又想重蹈覆轍?”
翟芙芙打趣葉守功:“你當時為何沒有收了那幾個丫鬟?想來夫人為你選的,應該也是不差的。”
葉守功卻是瞥一眼小丫頭,懶懶地道:“要想收了,如今也不晚,這不就有現成的麽?小菡小萏可都是夫人的人,長得也都還不錯呢……”
“你!”翟芙芙急得臉都紅了,站起身來,怒瞪着妖孽男,“你敢!”
葉守功一把摟住了小丫頭,湊到她耳邊低聲道:“你若讓為夫吃得飽了,為夫怎麽會去找那些野花呢?”
翟芙芙紅着臉瞪了妖孽男一眼:“你!”
葉守功低低地笑了,牽起小丫頭的手邊往外走,邊道:“為夫沒有那麽多的心思去看那些女子。放心了。”
翟芙芙咬了咬唇,暗恨自己怎麽就上火了呢?妖孽男這樣的條件,長相妖孽、性格妖孽,狂蜂浪蝶不用想就是一堆一堆的,真的是……翟芙芙深吸一口氣:不想了不想了,妖孽男怎麽樣我那麽關心做什麽呢?!
葉守功牽着小丫頭走在春光明媚的路上,嘴角一直挂着笑。
等二人來到了主屋,選定丫鬟的事情,老太太已經是知曉了。葉夫人還道:“往年都是範媽媽幫着管教丫鬟,今年還是如此。我本來還想說讓媳婦去看看呢……”說着還看了翟芙芙一眼。
翟芙芙幹笑道:“是呢,母親說是讓我去看看,只是我這兩日有些憊懶,才沒有去……”
一句話惹得老太太上了心:“憊懶……多少天了?”
翟芙芙一愣:“沒有多少天……”心裏還道:老太太您真八卦,要不是您孫子,我能憊懶麽!還不是因為前幾日來了月事,他沒能怎麽樣,這兩天變着花樣……翟芙芙的臉色微紅。
老太太卻是覺得這件事很有必要搞清楚:“說起來,還是娘娘的恩典,每個月都讓宮裏的太醫來給我請平安脈。因着臘月、正月事多,便耽誤了,這個月怕是快要來了,到時候可要給守兒媳婦兒好好瞧瞧。”
翟芙芙這才明白過來老太太的意思……敢情這祖孫倆就那麽希望她懷孕麽!一旁的葉守功卻很贊同老太太的觀點:“祖母說的是,我也正這麽想呢。”
兩人相視而笑,翟芙芙頭皮一陣發麻。好在老太太很快就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對了,那範媽媽年紀也是不小了吧?”
葉夫人點頭笑道:“可不是,範媽媽是我的奶媽,從小就服侍我。又跟着母親身邊學過管家,因此我才讓她管教丫鬟,這些年來,她管教的丫鬟也有好幾撥了,都是不錯的。”
老太太“嗯”了一聲:“你說得沒錯,不錯到底她年紀大了,也該想想清福了,總不能總是這般費心的。我是想着,我身邊的紅梅,這些年來在我身邊,總也沒能鍛煉,不過我身邊的這些小丫鬟都是她管教的,我瞧着也都不錯。不如也讓紅梅跟着一起管教,想來範媽媽也能省省心,紅梅也能學到些東西。夫人,你看?”
那紅梅,翟芙芙也是知曉的,一直在老太太身邊,雖然不怎麽說話,看着默默無聞的,不過老太太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她便知曉老太太想要什麽,服侍格外盡心,雖說年紀不過是十八歲,相貌瞧着也偏小,但是格外老成。有她去牽制範媽媽,翟芙芙也放心了。
不過葉夫人就沒有那麽高興了,只見她眼神一閃,微微斂目,卻是很快笑道:“老太太說的是呢。我也是一時半會兒的找不到好的人選,既然老太太您已經選了紅梅幫襯着,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老太太又對身邊的紅梅道:“還不快謝謝夫人?”
不待紅梅走過來行禮,葉夫人就站起身來,道:“哪裏用謝呢,你在老太太身邊服侍地這麽好,已經是功勞一件了。如今又要你費心,我卻也該謝你才對呢。”
老太太笑道:“瞧瞧夫人這張嘴,可真是會說話!”一句話說得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翟芙芙暗暗心驚:葉夫人的隐忍,果然是登峰造極的!不過老太太的身份在那放着,有老太太一日,只要老太太不向着她,她就沒有辦法。不過……
等一家人吃過了飯,翟芙芙并沒有急着走,待到葉夫人走了,翟芙芙方笑着對紅梅道:“往日裏只看紅梅盡心服侍,竟是一句話都不肯多說,我也只道紅梅只會服侍祖母的,卻也不成想,紅梅竟然也是會管教丫鬟的。這也就是人們說的‘人不可貌相’了。”
老太太指着翟芙芙笑了:“你呀,到底是年輕,看人不準的。紅梅雖然只是在我身邊服侍,不過我平日裏沒有事做,都會教教她怎麽識人,怎麽管教人的,要不然我身邊的丫鬟怎麽一個個的都那麽伶俐沉默?”
翟芙芙走到老太太身邊坐下,道:“祖母真是疼紅梅呢,我卻也是不依的,祖母您怎麽不教我呢?!我今兒早上跟着夫人去挑人的時候,真真是不曉得要怎麽挑的!”
老太太這麽被依賴,母性的光輝頓時閃耀了:“你呀!說你笨吧,你卻是有這麽會說的!我還不是看着你平日裏也不得閑,這才沒讓你過來麽!況且你和守兒新婚燕爾,我也不舍得讓你總是過來陪我這個老太婆呀!”
翟芙芙依在老太太身邊撒嬌:“祖母慣會說我的,我不依!您平日裏提點我幾句就好了麽!還不是您偏向這紅梅,不肯教我!”
老太太“哎喲”一聲,笑得滿臉褶子:“你們瞧瞧!這張嘴,硬硬颠倒黑白了!哎喲喲,我可是冤枉哪!”
一屋子的人又笑了。葉守功微笑着看着小丫頭在老太太身邊“彩衣娛親”的,也不覺笑了出來。
将老太太逗笑了,翟芙芙這才小心地将心裏的話說了出來:“老太太,我就想問,若是老太太選丫鬟,會怎麽選呢?我看着母親選的丫鬟都是身量苗條、長相清秀的……”說到這裏,停了下來。
老太太的眉頭微蹙,道:“選丫鬟長相、身量都是其次,重點就是性格寬厚,幹活利索,若是選那身邊的大丫鬟,還要頭腦靈活,口齒伶俐的。”
翟芙芙一臉受教的樣子,心裏卻是一陣輕松:總算将夫人選的丫鬟的質量告訴老太太了,看着老太太表情也不太好看的樣子……
60太醫來診斷
“我也是頭一回選丫鬟,今兒一早就跟着母親去,心裏可惶恐着呢。只是之前母親并沒有說要選什麽樣的,我也就随着性子挑的。好在我選的丫鬟,看着都是眼光澄澈,站姿挺立的,雖然長相都算是普通……”翟芙芙又補充道。
“這丫鬟初選是什麽樣,以後未必就是什麽樣,不過人第一眼看過去,大概也能看個差不多了。不過到底還是要靠管教才好。你若實在是好奇,不如等紅梅去範媽媽那裏的時候跟着去看看。”老太太又道。
翟芙芙心裏有些着急:本來她是想試探着問問這紅梅這一次到底是在培養什麽方面的丫鬟,她也好防範;不過好在老太太讓她去看看,雖說她未必每天都過去看,但是好歹能看看什麽樣子了。想到這裏,翟芙芙便笑道:“可是我又懶的呢,既如此,我便有空過去看看。”
回到了菊然軒,翟芙芙這才想起來一個人:“咦,怎麽今兒沒有見到堂弟呢。難道是去參加春闱了麽?怎麽也沒說一聲兒呢。”
葉守功雖然面上不高興,但還是答道:“主要是他沒讓說什麽。本來麽,春闱哪有那麽容易,每次春闱不都有大批大批的落榜者麽。”
翟芙芙暗笑:“你呀。不盼着點好。”
下午的時候,翟芙芙到底是抵不過好奇心,去看了範媽媽和紅梅管教丫鬟。她們是在夫人院子的倒座房裏管教的,只見一排丫鬟站得筆直,斂眉低目,再沒有上午那柳腰輕擺的狂樣子了,範媽媽就站在那丫鬟身前拿着一只鞭子。翟芙芙心頭一驚:這範媽媽果然是個人物!
紅梅本來站在範媽媽一側,聽到了腳步聲,轉過身來一看,忙行禮道:“少奶奶來了,奴婢見過少奶奶。”那範媽媽也轉過身來,行了禮,那一排丫鬟更是一個個行禮行得很帶勁。
翟芙芙忙擺手:“你們都起來,我就是過來看看。你們還是做你們的事。”一句話,那些丫鬟們連忙站好了。
範媽媽笑道:“奴婢不知道少奶奶前來,實在是失禮了。”
翟芙芙微微搖頭笑道:“範媽媽是府裏頭的老人了,一舉一動皆是禮儀,哪有失禮之說呢?”說着看了一眼紅梅,道:“老太太還說呢,範媽媽辛苦了這些年,委實該享享清福,這才叫紅梅過來幫襯着。範媽媽以為紅梅如何呢?”
範媽媽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又笑道:“紅梅姑娘整日服侍老太太,自然是好的。”
翟芙芙微微颔首:“我也是這麽想的,我每次去主屋,看到紅梅服侍老太太服侍得那般周到,都覺得老太太着實是會管教人的;如今老太太要紅梅過來幫襯着範媽媽,我便想,範媽媽這回能清閑清閑了。”
紅梅微微擡頭看了一眼,翟芙芙明顯看到了她眼中的謝意;不過範媽媽的臉色就有幾分不好看了。翟芙芙也不以為意,走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你們繼續就是了,我就看看。”
雖然範媽媽有幾分架子,也有幾分臉面,可到底還是下人,就算是翟芙芙給她幾分面子,也是看在葉夫人的面子上;如今翟芙芙坐着看着,她在那邊站着,她也說不出什麽來。
只見範媽媽疾言厲色地說了幾句話,又拿鞭子抽了兩個她看着站姿不好的丫鬟。不過,那兩個丫鬟明顯是站姿很好,而且眼神沒有亂飛的;就在方才她們說話的時候,翟芙芙明顯感覺到有那個一兩個丫鬟在偷瞄她。
這時候,紅梅對那倆丫鬟道:“你們知道錯在哪裏麽?”見那倆丫鬟老實地搖搖頭,紅梅笑道:“這站姿,若要講究起來,那學問也大着呢。”說到這裏,紅梅有講解一番站立的标準,直說得那倆丫鬟心服口服的,衆丫鬟看向紅梅的眼光便多了些敬意。範媽媽的臉色帶了一絲不耐了。
翟芙芙心裏暗道:敢情這争鬥還真的是無處不在,方才範媽媽打得那倆丫鬟,可是她選的,當時她本來想說兩句的,可是又怕駁了範媽媽的面子不好看;如今紅梅這麽一說,倒是将衆丫鬟都說服了,臉面上也都過的去了,也就是範媽媽心裏添了點小堵罷了。不過,紅梅過來就是給她添了堵,也不怕多一點了,到底紅梅是老太太身邊的,她一個夫人身邊的也不敢怎麽樣。
看了半晌,翟芙芙坐得有些累了,便起身回去了。這麽一小會兒,實在是看不出來什麽,翟芙芙也就歇了這份心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以後怎麽樣還不好說,她和妖孽男不過是成親兩個月,想來老太太也不至于這麽急着給妖孽男添通房丫鬟,畢竟嫡長子才是最尊貴的……想到這裏,翟芙芙又有些惆悵:敢情在這古代,到底還是有了兒子才能站穩腳跟哪!可是……生孩子,未免有些早了;但若是不生,時間一長,不等葉夫人動手,老太太都會急了……搖了搖頭,翟芙芙試圖将這些想法都甩出腦子,不再去想這些煩心事。
回到了菊然軒,一坐下,那側躺在美人榻上的妖孽男便笑着揶揄道:“你過去可看出什麽了?”
翟芙芙一愣,卻道:“當然看出來了,她們管教的都很好,那些丫鬟都很聽話。”
葉守功笑了起來,半晌才道:“你就嘴硬吧,就你這麽懶得人,走都嫌累的,這麽巴巴地過去看管教丫鬟,若是沒點什麽目的,你說誰信?”
翟芙芙瞟了他一眼:“是又如何?!”
葉守功臉上笑意更盛,走過來環住了小丫頭的肩膀,柔聲道:“為夫也沒有說如何呀。”又細細嗅了嗅翟芙芙的頭發,道:“為夫這幾天這般勤奮耕種,想來應該也該發芽了。”
翟芙芙惱羞成怒,甩開他的束縛,怒道:“不正經!”
晚上的時候,二人一進主屋,便見老太太喜道:“今日宮裏面來了信兒,說是明日就來太醫呢,等明日守兒媳婦兒你便用過了早膳再過來吧,不要誤了這事兒。”
翟芙芙連忙點頭,努力不去看一旁的那笑得像是一只狐貍的妖孽男。
次日一清早,翟芙芙便被妖孽男叫醒了:“芙芙,醒醒,我已經吩咐丫鬟給了傳了早膳,你起來正好吃了便去主屋吧。”
翟芙芙還迷糊着,只輕聲“嗯”了一聲,又覺得自己的嘴唇被貼上,又溫熱的氣息傳來,可是她還困着,實在是睜不開眼,只蹙了蹙眉。
葉守功滿意地咂咂嘴,起身穿戴好便去翰林院了。又過了半晌,翟芙芙方才醒過來,揉了揉嘴唇,臉頰紅了紅,起身洗漱過,小菡小萏便端來了早膳,翟芙芙用過之後,便來到了主屋。
話說這可是翟芙芙頭一次看到太醫,本來她以為太醫都是那胡須飄飄的長者,卻不成想這一位太醫,竟是那般的年輕,而且又是那般的貌美!對!貌美這兩個字用在這孟太醫身上是一點也不誇張,而且這孟太醫是那種帶着一種仙氣的貌美,是一種令人遙不可及的美;說起來,那鄧姐夫也是美男子,不過他就是那種溫和的,讓人一看就如沐春風的舒服;而這一位,則是雖然令人驚豔,卻是帶着一點冷意的。
那孟太醫先是給老太太診了脈,道:“老太太身子康健,并無大礙,我便開個方子喝上幾副養生的藥便好了。”
老太太一聽,喜上眉梢:“那便好。孟大人,老身還想請你給老身孫媳診一診脈,你看……”
孟太醫自然不會推辭:“既然老太太說了,我自當不推辭的。”
如此,孟太醫的兩根如玉般的長指便搭在了翟芙芙的腕上,半晌方離開。只見那孟太醫微微蹙眉,斟酌許久,方道:“老太太,少奶奶的身子也并無大礙,只是有些微的宮寒,近期是難以有孕。”
老太太不解:“少奶奶一向身子很好,怎麽會宮寒呢?孟大人,你看要不要給老身孫媳吃上幾服藥?”
孟太醫微微颔首:“如此,我便寫上藥房便是。”
翟芙芙心裏早已翻起了驚濤駭浪:難以有孕!宮寒!翟芙芙的臉色開始發白,她沒有想到會是這麽一種結果!雖然她并不想要這麽早就生孩子,但是并不是以自己的身體為代價的!如今竟然是這麽一種結果!這讓她如何是好?!
等到孟太醫走了,翟芙芙還在沉浸在自己的沉思中無法自拔,老太太輕咳一聲,溫和地道:“守兒媳婦兒?”
翟芙芙這才回過神兒來,道:“祖母,您叫我?”
老太太勸道:“你還年輕,我就看着你身子很好,不過是宮寒,也不是什麽大事兒,頂多是來癸水的時候疼痛了些罷了。”
翟芙芙點頭,道:“孫媳沒有想到會是這樣,孫媳一定好好吃藥!”
老太太笑了:“我又沒有怪你,你不用害怕。當初你大姐也是身子骨不好,吃了孟太醫的藥之後,就懷上了小皇子。有孟太醫的藥,不用擔心。”
葉夫人也勸道:“聽老太太的,你如今年輕,吃了藥就好了。別擔心,越擔心,想得越多,身子骨越不好。”
翟芙芙都不知道從主屋裏出來怎麽走回菊然軒的,她只知道,回到菊然軒,眼中便一片模糊了……
61良藥必苦口
小蓮和小荷見主子傷心成這樣,對視一眼,勸道:“少奶奶,您別太傷心了,孟太醫也說了,您這不算是什麽大病,吃了他的藥就好了,您別太往心裏去。”
翟芙芙咬咬唇,哽咽道:“我沒想到會是這樣!”說着癱坐在了椅子上,拿起絲帕就蒙住了眼睛,捂住了臉。
小蓮和小荷心裏着急,可又不知道怎麽勸,好在這時候葉守功進門來了,小蓮忙走過去,小聲道:“少爺,少奶奶今兒可傷心了,您勸勸她吧。”
葉守功眼神一凜:“怎麽回事?”
小荷也走了過去,小聲說:“今兒孟太醫給老太太請平安脈,順便給少奶奶診了脈,說是宮寒,近期難以有孕,少奶奶這就傷心了。”
葉守功眉頭一蹙:“你們不會勸一勸?!”
倆丫鬟相對哭笑:“我們勸了,可少奶奶不聽……”
不等她們倆說完,葉守功就大步走了過去,蹲在了翟芙芙身前,柔聲道:“芙芙……”
翟芙芙一聽妖孽男的聲音,心裏越發的委屈傷心,扭過身子,用帕子嚴嚴實實地捂住了臉,不出聲。
葉守功眉頭越發皺了起來:“芙芙,有什麽難過的就說出來,何必苦了自己?”
翟芙芙啞着嗓子道:“我不能生孩子,你去找別的女人去吧!”
葉守功眉頭一揚,嘴角一勾,伸出手去抓住了翟芙芙的雙手,輕輕地放了下來,又道:“你有多想了吧,孟太醫一句話你就往心裏去。他不過是說近期難以有孕罷了。何況,當初大姐病了那麽久,不還是讓孟太醫治好了麽。再說了,你不也不想要孩子麽,咱們就晚點要也沒關系。”
翟芙芙哭了半晌,這才緩過勁兒來,任由葉守功給她擦拭臉上的淚痕,嗓子發緊:“可是,萬一……”
“沒有萬一,你就放心好了!孟太醫雖然年輕,醫術卻是相當了得,只要吃了他開的藥,就好了,別太往心裏去。”葉守功接過丫鬟端過來的茶,遞到了翟芙芙嘴邊,“來,喝點茶水,哭得嗓子都啞了。萬一老太太問起來,你怎麽說?豈不是小事變成大事了麽?”
翟芙芙就着妖孽男的手,喝了幾口水,這才平靜了下來,整理整理思緒,便對妖孽男道:“守功,我覺得孟太醫說的不一定對!我出嫁前,母親特意叫來了大夫給我瞧的,說是我身子一點毛病也沒有的;怎麽孟太醫一瞧,我就宮寒了呢?”
葉守功便想起了幾件事:“你在家的時候,來癸水疼不疼?”
翟芙芙一愣,奇怪于妖孽男怎麽問這種問題,但是一想,卻有些疑惑了:“你說的也是,我剛穿越過來的時候,沒兩天就來癸水了,然後并沒覺得疼;但是來到葉府,這兩次,一次比一次疼。難道咱們府裏吃的東西有問題?還是喝的水有問題?”
葉守功的眉頭再一次蹙緊了:“你說得對,這事兒要好好查查。”
翟芙芙忙道:“就是,你們都是在主屋吃,就我一個是在自己屋裏吃,這裏面就不好說了;對了,你要是有空也去看看大夫,你有時候也和我一塊吃的。”
葉守功點點頭,道:“這事兒就由我來查,你先不要聲張。你先吃着藥便是。”
翟芙芙心裏已經開始懷疑是誰做的了,連忙點點頭,又讓丫鬟取來了冷水,冰了冰眼睛,唯恐老太太看出來她哭過。
中午的時候,老太太便對翟芙芙道:“咱們娘倆的藥已經抓回來了,你回去便讓丫鬟好好給你煎藥,每日按時吃藥。”
翟芙芙重重點頭:“孫媳聽祖母的。”
葉夫人笑道:“你瞧她,一臉認真的,就像是有什麽刀山火海在前面似的。”
翟芙芙腼腆一笑:“我從小沒怎麽吃過藥,自然是覺得苦的,有時候喝了半碗就不喝了。不過這一次,我會好好喝的。”
老太太贊許地看了她一眼:“你這樣想就對了。孟太醫醫術了得,你只要安心吃藥就好了,也不要多想。”
聽了老太太這麽說,翟芙芙心裏頭總算是寬了寬,忙道:“孫媳一定按祖母說的去做。”
葉夫人笑着看了她一眼,也沒有說什麽。一家人吃過飯,老太太又對葉守功道:“你媳婦的事兒,你也知道了吧?”
葉守功點頭:“知道了。”
老太太又道:“雖說是宮寒,又說是近期難以懷孕,但孟太醫也并沒有說不能懷孕。況且,你大姐的情況你也知道的。你媳婦畢竟年輕,沒經歷過事兒,你也勸一勸。”
葉守功笑道:“我今兒中午一回來就勸着了,要不,這還傷心着呢。”
翟芙芙被說得不好意思了:“我哪有……”老太太和葉守功都笑了起來,翟芙芙也終于覺得這事兒并沒有那麽嚴重。
而葉守功中午一回來,便讓兩個小厮開始不着痕跡地去徹查大廚房去了。翟芙芙一想,道:“要不要去查查這段時間葉夫人……”
“唔……先查查大廚房吧,葉夫人未必會用身邊的人去做這些事,她畢竟有從娘家帶過來的丫鬟,這十年裏,這些丫鬟有的成了管事兒的媽媽,有的嫁給了府裏頭的下人,這關系盤根錯節,并不好徹查。她便是想做什麽,也有身邊的丫鬟去吩咐別的人去做。所以還是先查查大廚房吧,若是能查出來什麽最好,若是查不出來,我便要一點一點去查葉夫人身邊的關系網了……”
翟芙芙驚嘆:“竟然還有這麽多的事兒!”果然大宅門裏水深得很啊!翟芙芙随即又想到:自己管着的那些看管院子的人,是不是有的也是葉夫人的人呢?
葉守功似乎是看出來小丫頭的想法,道:“祖母當初讓你去管那些看管園子的人,一部分的原因也是因為,這不是什麽有油水的差事,葉夫人在這裏面并沒有費多少心思。”
翟芙芙忽然覺得,老太太對自己真的很不錯,而之前她并沒有看透:“原來,老太太是想讓我從管看管園子的人做起,培養自己的人?”
葉守功微微一笑:“終于開竅了。”
翟芙芙并沒有反駁,心下暗嘆:在這大宅門裏生活,不多長幾個心眼,被誰賣了都不曉得啊!好在妖孽男一直都在提點她。
“總之,你也不用想太多,收攏人心也不用做的太直接,你若是真的不會,便向祖母請教便是。”葉守功再次提點。
“嗯,我知道。”翟芙芙輕聲道。就在這時,小蓮小荷煎藥回來了,因為怕出問題,翟芙芙特意讓這二人煎藥,并且整個過程都不假于他人之手。她倆端着藥一進屋,便是一股子苦澀澀的草藥味兒撲鼻而來,翟芙芙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葉守功好笑地看了小丫頭一眼,吩咐:“你們去取了蜜餞放過來。”說着,接過了丫鬟遞過來的藥碗,拿湯匙舀了一小勺,湊到了翟芙芙嘴邊:“芙芙,喝藥吧。”
本來這藥碗離得遠就已經是苦味沖鼻,這又湊到了自己嘴邊,那股子苦味兒直讓翟芙芙皺眉頭,輕輕推開藥碗,道:“你先放下勺子,我大口喝吧,小口喝太苦了。”
葉守功将藥碗遞給小丫頭,又端過來盛蜜餞的盤子,只見小丫頭深吸一口氣,端起藥碗,咕咚咕咚喝了下去,一等她張開嘴喘氣兒,葉守功便将兩顆蜜餞放進了小丫頭嘴裏,道:“吃兩顆蜜餞,好一點。”
翟芙芙含着蜜餞,這才覺得好了點,那苦味聞着不好聞,喝起來更是苦的讓人受不了,好在妖孽男的蜜餞來的很及時。
吃過了藥,翟芙芙便覺得有些困倦,妖孽男扶着她到了床上,道:“睡吧,到時候叫你。”
翟芙芙還有些不放心:“一定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