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 周仰和在看到單玲來四處張望的時候就想坐起來,奈何喻溪是使了勁的按着她,她怕自己費力掙脫會扯痛她,只能由着喻溪的性子。單玲來第一聲咳嗽的時候周仰和就推了推喻溪,喻溪以為周仰和是想擺脫她,死也不撒手,聽到自己的名字,才反應過來是自己家仙女的聲音忙不疊的站起身,周仰和倒是不急不慢的幫她整理邊角有些褶皺的衣服,才慢慢站起來,叫了聲:“阿姨。”

單玲來突然就覺得頭好痛,她培養喻溪多年才有的氣質全都喂狗了,居然在大庭廣衆下摟摟抱抱的,雖然對象是個女孩子但在這種集市上也太不能看了吧。

單玲來對周仰和點了點頭,瞥了一眼喻溪,看到閨女走到自己面前才露出滿意的神色,小聲問:“這小姑娘怎麽在這呀?”

喻溪:“她在這賣點東西嘛。”喻溪朝周仰和眨了眨眼睛。

單玲來低頭看了一眼攤子上零零碎碎的雜貨,小到指甲鉗,大到鍋碗瓢盆,還真是有模有樣的。

小姑娘站的筆直的,眼神清澈的看着她,單玲來光看着周仰和這筆直的站法就看出了她的倔勁兒,單玲來突然就想起好多年前小區對面那片老房子的模樣,那時候的“萬安超市”還是“萬安雜貨鋪”老舊的木板房,塵埃在陽光裏飛揚,店裏的東西也是挺齊全的,茶米油鹽、鍋碗瓢盆、小吃零嘴……周圍的人家也經常去她們家置辦些東西。

這孩子的媽媽也是個熱心腸,買袋米還送到家裏去,挺不容易的。

單玲來在那家小超市紛亂的歷史中撿起思緒,朝周仰和笑了笑,“仰和是吧,下次有空來我們家玩啊,溪溪也想你來的。”

周仰和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單玲來,單玲來突然就覺得這個話少的孩子也挺耿直的,她也沒多說,拉起喻溪的手說:“那阿姨就先走了啊。”

喻溪“哎呀”的叫了一聲,“媽,周仰和這裏有這種削皮器呢!”說完就拿起一個給單玲來看,單玲來看了一眼,“那就買這個吧。”

“這你就拿去吧。”周仰和看着喻溪說。

喻溪剛想說什麽,就被單玲來打斷了:“這可不行,多少錢!”單玲來一手拎着糖糕,一手拿出錢包準備拿錢。

“才一塊五不用給的。”周仰和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皺着眉看着對方。

喻溪看到她這副樣子,拉起自己老娘就走了,邊走邊回頭看着周仰和,“仰和仰和,錢我過會給你啊,我先跟我媽回去一趟……”

“你拉我做什麽,現在給不就行了……”

周仰和看着喻溪和單玲來的身影消失在來往的人流中,開了口想說什麽,突然又忘了,只能坐下,她卡了一眼忘記拿出來的喇叭,按了一下開關,傳出來她前幾天就錄好的聲音:“十塊錢三件!三件十塊錢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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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錄的聲音還不算很大,和隔壁糖糕攤子大叔的嗓門比小的可憐,她嘟囔一聲,有點洩氣:“下午收攤回去讓周瑞和給錄一個,公鴨嗓應該會引人注意一點吧。”

大概是想到那個場面,她不禁笑了出來。

又不由自主的擡起頭望向喻溪走的那個方向,熱鬧的街道,偶爾還會有煙花爆開的聲音,大白天放煙花的人也挺多,煙花炸開的聲音與汽車鳴笛還有人們交談的聲音混雜在一起,都變成了濃郁的年味。

——

臨近天黑攤主們才開始收攤,夜幕降臨時的關鳴路燈籠從街頭點到結尾,火紅的燈籠伴随着熙攘的人群格外的熱鬧。

周仰和一邊整理自己的小雜貨們,一邊跟秦亦童發短信,在喻溪走之後沒多久秦亦童就給周仰和發了短信,有一搭沒一搭的提起她“新上任”的男朋友。

[老周,你說他叫我出去玩是不是有什麽企圖啊……]

周仰和看着這條其蠢無比的短信根本不想搭理這條短信的主人,這幾天的秦亦童一直沉浸在甜蜜的戀愛階段,任何一條短信都帶着一股甜膩的少女氣息,讓周仰和恨不得把她拉進黑名單。

當然,周仰和不敢的。

要是讓秦亦童這種巫婆瘋子知道自己把她拉黑了估計回去問盧媛她家地址吭哧吭哧的就跑到周仰和家裏去了。

光是想想這種可能周仰和就覺得毛骨悚然。

[你想多了吧。]

周仰和思索了好一會,覺得只有這樣回答才滴水不漏。

她批發來一麻袋的小雜貨已經賣出去三分之二了,只剩下幾個盆還有一些指甲鉗之類的數量比較多,周仰和掂量了一會,覺得實在賣不出去放在自己店裏也可以的。

她把東西安好,騎着老式的淑女車晃晃悠悠的就回家了,她騎得很慢,一邊騎一邊往街道兩旁的服裝店瞄幾眼,看到透明衣櫥上挂着的呢大衣,瞬間就想到今天喻溪穿的那件駝色的大衣,她暗自對比一下,發現還是喻溪那件比較好看。

無可避免的回憶起喻溪撲在她身上的感覺,那一瞬間,她突然就感覺到束縛在她身上說不出是什麽的枷鎖被解開了,讓她不由自主的環着喻溪的腰,一點一點的抱緊。

但她對單玲來還是有一種敬畏感,單玲來身上有一種老師獨有的氣質,走起路來脊背挺直,走路挺有氣勢的,但嘴角噙着的笑意又柔化了那種氣勢,變成一股讓人靠近的親切。

周仰和對她的敬畏感大概是來自于對方幾次買東西的樣子,單玲來在超市裏挑着新鮮的棗子,周媽媽吳紅供着背站在她身邊幫忙。

一個衣着鮮亮,手背光滑手指白皙,一個穿着簡樸,衣服上甚至還有一些莫名的油漬,那幾點油漬突兀的存在在淺色的外套上,像是橫亘在兩位母親之間的巨大的鴻溝,帶着年歲裏不可置否的命運性,給了周仰和一記狠狠的耳光。

周仰和站在收銀臺上看到這樣的情景都覺得酸楚無比。

她對單玲來偶爾打電話蹦出來的專業名詞崇拜無比,有對自己母親常年操勞脊背微彎的背影心如刀絞,像是有什麽東西追趕着她,讓她一邊快速的成長,一邊又叮囑她回頭看看這個看似堅不可摧的家。

周仰和漫不經心的騎着車,瞥見路旁一對男女突然就剎住了車,車輪與地面摩擦的聲音着實尖銳,但也沒打擾到那一對男女。

女孩子馬尾辮油光發亮,随着步伐搖擺着,看着就活力十足,男孩子比女孩子高了好多,認真的挺對方比劃着談笑風生。

那女的不就是秦亦童嘛。周仰和倒是服了這個自稱“戀愛達人”的小巫婆了,剛剛還說擔心對方叫她出去玩有什麽企圖,現在倒是樂呵呵和別人走一起開心得不得了。

周仰和嗤笑了一聲,把腳踏板勾到前頭,一蹬腳就飛快的從倆人身邊擦過,這身動作倒是行雲流水,破舊的淑女車也給她騎出了一番“恣意潇灑”。

秦亦童正看着新交的男朋友陳陸光聊着電影,看見對方身後一閃而過的聲音,覺得像極了自己的同桌,她不由眯了眯眼睛。

奈何那身影穿行在人前的速度奇快無比,她差點晃花了眼。

大概是看錯了吧……

“怎麽了?”陳陸光看到秦亦童盯着前面發呆,也看了一眼。

“沒什麽……”秦亦童擺了擺手,“欸我們剛才說到哪了?”

陳陸光覺得這妹子實在可愛,笑着拽了拽她的辮子,“剛說到萊昂納多……”

秦亦童:“噢噢……你都不知道那時候我看到泰坦尼克號的傑克帥的口水都要流下來啦……”

她一邊說一邊掏出手機,看到一條未讀,點開來是周仰和發的[你想多了。]

秦亦童擡頭看了一眼陳陸光的笑容,覺得自己大概是真的想多了。

--

周仰和剛把自行車停在店門口,就發現吳紅坐在收銀臺櫃裏頭,正和一個女孩子說着話。周仰和拎着麻袋走了進去,就發現那個女孩子是喻溪,對方正彎着眉眼朝她招了招手,周仰和有點詫異喻溪的突然來訪,周媽媽吳紅就說:“仰和,你同學來了好一會了,你自己招呼吧,媽媽還要看店。”

周仰和看了看她媽熱情的表情,“哦”了一聲,和喻溪說道:“那你跟我上樓吧。”

喻溪從狹窄的收銀臺與牆壁之間的過道走了出來,跟在周仰和身後。她對周仰和生活的地方很是好奇,恨不得三步兩步就踏進對方的世界,了解個徹徹底底,這才第一步,她就已經掩不住嘴角的笑意了。

周仰和心裏一陣翻江倒海,她表面看似不急不慢的走着,但盼着喻溪說“我突然有事”或者“不想上去”之類的話。

從廚房的小門右轉走十幾級的木板臺階就是一個小小的廳堂,周仰和的房間在右側,門口還貼着幾張簡筆畫,紙張已經泛黃了,落款還是看的出來的,是歪歪扭扭的“周仰和”三個字,畫上還貼着幾個小蘋果,是以前幼兒園很流行的表揚小朋友的東西。

喻溪家裏也有這樣的簡筆畫,還被老喻收藏在書房裏,一進去就看得到,喻溪有點審美意識後就強烈要求她老爸撤掉,但是反抗無效,老喻還是樂呵呵的不肯拿下。

反正喻溪也很少去老喻的書房,采取了“眼不見為淨”的策略。

她仔細觀察着這個看上去很有年代感的房子,舊報紙貼滿牆,有幾個角落沒粘住,露出褐色的木牆皮來,恍然間像是回到了經年以往。

周仰和擰了擰門把,推開門,把自己的零錢包扔在地上,轉身對喻溪說:“你進來吧。”

喻溪看了看周仰和脫在門口的鞋子,自己也蹲下解鞋帶,周仰和連忙制止她:“不用麻煩啦,你直接進來就好了。”

喻溪不理她,脫了鞋才往裏走。

周仰和挑了挑眉,頗有些無奈,她覺得喻溪有時候也是頗為執拗的。

“喻溪你坐我床上吧。”周仰和指了指床邊的小床,自己則坐在了窗前書桌的椅子上。

一時間兩個人都不知道要說什麽,格外沉默。

周仰和的房間很小,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個衣櫃就好像滿滿當當了,但她整理的很幹淨,地上鋪了一層毯子,有基本課本還有報紙散落在地毯上,天色有些暗下來,周仰和開了盞燈,是那種暖黃的燈光,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散發出微弱的熱量。

喻溪像是想起了什麽,突然說道:“仰和,今天中午那個削皮器的錢還沒給你呢!”

周仰和搖了搖頭,“給什麽呀,才一兩塊的東西。”

喻溪覺得自己在堅持下去估計周仰和就要翻臉了,她迅速的換了張笑臉,湊近周仰和,“仰和,你在做什麽?要我幫忙嗎?”

周仰和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賬本,再擡頭看了看喻溪興致十足的表情,“那你幫我對對賬吧,我一會下去把那袋東西拿上來。”

喻溪點了點頭,看着周仰和出了門,腳踩在地板上的聲音聽得很清楚。

她拿起周仰和遞給自己的本子,翻看了起來。

結果翻開第一頁就發現一句話:[我要賺好多好多錢。]

字寫的工工整整,像是許一個宏大的願望一樣,喻溪想象了一下周仰和寫這句話的表情,嗯……估計又是板着一張沒有表情的臉,哈哈……

我好像認識了一個很不一樣的周仰和呢,喻溪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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