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尋找人類
? 他姓車,叫車山。他笑得自信的說,別人都管他叫汽車怪才。
車山雖然看起來胡子拉碴,但是毛發擋不住年輕的臉,他看起來也就二十五六歲。
此時我們相對坐在一間土房裏,房子破舊,但是有鍋,不需要電力催動的鍋。
自事故發生已經過去五個月,這個城市的電力系統早就癱瘓,只因為這裏從不天黑,所以我之前一直也不需要電。
雖說寒冷,但是躲在建築裏就會好過一些。
而今天我終于遇上了車山,我們都為見到彼此而感到開心,所以他提議吃點熱乎的東西,于是我們提了米菜來到這間破房子裏。
雖說是車山提議的做飯做菜,他卻只會焖飯,還說要是我也不會炒菜,就只能他瞎摸索了。
當然,我們不用嘗試他的黑暗料理,我之前便是一個人獨居,所以做點小菜不成問題。
當熱騰騰的飯菜擺在桌子上時,我們一人占着桌子的一個邊,看着袅袅升起的白色水汽,竟然有點熱淚盈眶。
這簡單的飯菜簡直是人間美味。
我們一邊慢慢的吃飯喝酒,一邊交流彼此的境遇。
于是我了解到,車山和我的狀況差不多,同樣是1月7日的早晨,忽然發現周圍的人全都不見了。
他跟我說,當時他正在開車要去A市參加一個什麽汽車展,當時在高速公路上,他眼睜睜的看着迎面開過來的車倏地消失不見。
他當時差點以為見了鬼,前前後後的查看,硬是沒看到半點其他車的影子。
後來他直到開到A市,途中都沒見到其他車出現。
等進了市中心,他才知道出了大事,整個A市的人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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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任何人的電話都無人接聽,他在A市轉了很久,找不見一個人。
他不死心的回B市,去其他城市,都看不到任何人。
後來他就漸漸放棄了,人沒了就沒了,他總要繼續活着。
可是在B市呆了沒多久,他就受不了了。他幾乎快被那死城給逼瘋了。
于是在三月份開始,他就準備充分的開始了全國性的汽車之旅。
他醉醺醺的跟我說,他都想好了,他要走遍整個國家,他就不信找不到人。如果再找不到,他就去外國,他呵呵的笑着說,汽車去不了的地方他就研究船,正好還沒接觸過。
他眼睛紅彤彤的對我說,總算在這裏看到人了,再看不到,他快要抑郁了。
我能感覺到車山是一個性格外向的人,也難怪他會做出尋找別人的事,而不是像我,半死不活的守在這座城裏坐吃山空。
我們喝了個半醉,便一起躺到燒得很熱的火炕上。
用現成的被子蓋住自己,我們兩個就像待烤的地瓜,任由熱氣往身體裏鑽。
一覺醒來,幾乎可以稱為神清氣爽。
我一睜開眼睛就對上車山的視線,他不知什麽時候早就醒來,此時看到我睜眼,便沖我彎着眼睛微笑。
我們一同起床,相互打量了一下彼此的樣子,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因為我們身上的衣服都髒的不成樣子,身上也不像樣,我都不記得上次我是什麽時候刮得胡子。
我的頭發比車山還誇張,我本來就屬于毛發茂盛又長得快的人,這會兒回過神來看自己,才發現我的頭發都可以梳成很長的馬尾。
我像是突然活過來一樣,對自己簡直不忍直視,恨不得把頭發全都拔光,因為它油膩膩的貼服簡直讓人惡心。
我連忙提出洗個熱水澡。
因為需要大量的水,水缸裏的水不大夠用,開了自來水又沒有半點反應。
我提議去外面弄點幹淨的雪回來,反正只是用來洗澡。車山表示同意,在我弄熱水的時候,他去弄洗澡用品及換洗衣物等。
等他再次回來,他一進門就笑着對我說,遠遠地看着這座房子冒着煙,簡直以為回到了童年老家,太久違了。
我笑笑,對他的感覺無從體會。
車山問我的過去,我告訴他我小時候寄居在二叔家,高中念完就找了個簡單的工作,等安定下來後,過年我回二叔家拜年,卻發現他們一家已經搬了家。
我問左右鄰居他們去了哪裏,沒人說得清,只說我工作那會兒就搬走了。
車山訝異的看着我,問,“他們這是把你抛棄了?”
我說,“也說不上抛棄吧,反正我已經有工作了。”
車山想了想,說,“雖然就這麽不聲不響的走了有點無情……但是好歹把你養這麽大,也不錯了。”
我盯着跳躍的火焰,半晌後說,“我爸媽死後,錢財都歸我二叔家了。我家以前有兩套房子,都被他們賣了。”
車山噎了噎,看樣子是覺得我二叔家做的不地道,但并沒有多說,只是轉移話題問我,“你沒有其他親戚?”
我說,“有一個爺爺,高中時候就去世了。我媽那邊的親戚聯系不上,我也沒去找他們,沒什麽必要。”
車山咂舌,“你這過得也太孤寂了,你不會連個朋友也沒有吧?”
我轉頭看他,給他一張沉默的臉。
車山忽然“噗”的笑了出來,他往我這邊走了兩步,在我腦袋上拍了拍,語帶笑意的說,“可憐啊可憐……”
可能是他語氣的漫不經心,我竟然也覺得有點可憐兮兮的好笑,于是彎彎唇角說,“可能我就是不大受人歡迎。”
車山收回手揣在衣兜裏,一臉深思。片刻後,他滿臉篤定的說,“你就是長得太平淡,你要是像我這麽帥,別說朋友,妹子都是一群群。”
我無聲的扭臉看他,直把他看得臉挂不住,最後他忍不住擡手捂住胡茬,嘴裏念叨,“你別看我現在這麽邋遢,等會兒收拾完你就知道我可是小鮮肉一枚……”可能是見我無動于衷,他立馬将誇贊自己的重心轉為貶低我,“哎你別光看我這樣,你胡子都打結了我還沒說你呢!”
我終于繃不住笑出來,站起身将鍋蓋一掀。
大量的水汽沖天而起,這小屋子裏瞬間煙霧缭繞,伸手不見五指。
車山興奮的說 ,“水燒好了?能洗澡了?”
我點頭,說,“盆子準備好了嗎?”
車山将巨大的兩個盆從外面拖進來,一邊拖一邊說,“其實我挺想學古代弄個桶來洗澡,但是大多數桶都太小了,咱倆鑽進去可能只能蹲着,沒法轉身。太大的桶又不好搬運,而且費水。這盆子正好,咱倆站裏面用手淋着水搓搓就行了。”
我沒有異議,等他放好了盆,我分別倒了熱水,再兌上之前我準備好的雪水。
車山迫不及待的将身上衣服全脫下去,一身光溜溜的站進盆子裏。
因為爐子昨夜就沒熄火,今早又重新添了柴,所以這屋子裏很暖和。
給車山弄好水之後我也沒客氣,在另一個盆子裏洗起來。
雖然不能享受被熱水浸泡的滋味,但是一點一點的被熱水燙着也是一種享受。
我們都默契的洗了很久,直到水涼下來,才依依不舍的起身,拿浴巾擦幹淨身體,換上幹淨的衣服。
車山帶回來大量的內衣內褲,他說不知道我的型號,就拿了一堆差不多的,叫我随便穿。
我一層層的穿了襯衣襯褲絨衣絨褲,然後将水倒掉,換上小盆洗頭。
不過洗之前,我先用剪子把頭發剪得很短,然後才開始洗。
車山在一邊看着,對我說,“你可真下得去手啊,一頭青絲就這麽剪了?”
我無語的看着他,問他,“你以前就留長發?”
車山回憶狀想了半天,最後說,“好像不是……”
說完他也拿剪子咔嚓咔嚓把自己頭發剪短了些,只不過留了些餘地,對我說,等洗完頭讓我給他剪頭。
我心想既然他信得過我那我就來,反正我是沒什麽所謂。
等一切捯饬完畢,屋子裏被我們弄的濕淋淋的。
腦袋上臉上的毛發全沒了,一瞬間有點不适應,總覺得涼飕飕的,尤其是光溜溜的頭頂。
我将衣服上自帶的兜帽罩在了腦袋上。
車山照鏡子的功夫抽空看了我一眼,見我戴帽子,嘿嘿笑着說,“後悔了吧?誰讓你把頭發剪沒了,現在知道凍頭皮了吧?”
我選擇沉默。
車山滿意的将鏡子丢在一邊,沖我豎了豎拇指,“頭發剪得不錯。”
我也正面仔細的看了看他,發現我給他剪的确實挺好。當時圍着他轉倒是沒注意整體形象,只慢條斯理的把細節處修理的平整,現在離遠一看,整體形象不錯,看來我很有理發師的天賦。
車山長長的抻了一個懶腰,向我托付,“以後我的頭發就交給你了哈。”
我可有可無的“嗯”了一聲。
鍋裏熱水剩了個底,車山用那水将鍋刷幹淨,又換上塑料桶裏的水,煮起方便面來。
我見他開了方便面的袋子,本來想弄點炝湯面,不過看他積極的樣子,就随他去了,正好我也懶得動彈。
等我們吃飽喝足,車山對我說,“咱們繼續找其他人吧?”
我看着他,他靜靜地看着我。
我說,“要是沒有其他人呢?”
車山堅定的說,“沒有也去找,待在這裏有什麽意思。而且,有沒有誰也說不準,我這不是找到你了嗎?”
我移開視線,看着窗外。我說,“如果我不走,你會離開嗎?”
車山沒答。
我重新看他,他沖我微微一笑,“那我就打暈了你帶走。”
我也笑,“然後我再打暈了你逃回來?”
車山垮着臉,無奈的看着我,“不要這樣吧……”
我收起戲谑的眼神,站起身,“走吧,有免費司機我幹嘛不用,又不是傻子。”
車山在我身後呆了一會兒,見我出了門,才立馬歡欣雀躍的跟上來。
等我們坐上他的車,他還有點不敢置信的說,“原來你在逗我啊?我還以為你要長死在這了。”
我默了默,半天之後憋出一句,“……我不會開車。”
車山一愣,片刻之後才匪夷所思的盯了我一眼,最後又像看外星生物一樣一臉疼惜搖搖頭,嘴角窩出一個不明顯的酒窩來。
他啓動車子,白中透粉的手在方向盤上轉了轉,我們就這麽出發了。
車山很有經驗的将車開到一家沒被我荼毒的家樂福,采購大量的食物用品,然後才前往高速公路。
我坐在副駕駛上,身後是被改裝過的巨大空間,只不過此時這空間被塞了滿滿的東西。
雖然有些逼仄,卻覺得意外踏實。
車山平時看起來懶懶散散的樣子,開車的時候倒是一臉沉靜,目視前方,仿佛在謹慎的看着是否有其他人出現。
車子開得很穩,我側過頭,看着窗外飛逝的景物,一股難言的舒适感在心裏升騰起來。
我眯起眼,陷入一種似睡非睡之中,任由這輛車将我載去未知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