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尋找人類

? 我雖然在心裏把車山罵了個狗血淋頭,實際上倒沒真發作他。

也許是歲數大了,我懶得和他打鬧,只是有些糟心的窩在一邊兒發呆。

車山像充了電一樣精神奕奕,我們一路無話,他一口氣将車開到了下一個城市。

我們一如既往的在城市裏穿梭,尋覓可能的人跡。

行駛在空曠的主街上時,我忽然想起車山說過當初他親眼見到有車輛在他眼前消失。

這麽想來,也許這條街道上的車輛也是集體消失,這其中的規律是什麽?所有人類包括動物被外星人劫持?劫持時連同人類身周的東西一起?

我盯着停在街邊的一輛開着車門的出租車出神,車山将車停下來,轉頭問我在看什麽。

我說,“那輛車,看樣子出事時司機很可能在車裏,車怎麽沒一起消失?難道是……只有活動的東西才會消失?”

我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人和動物哪怕不動,血液也要流動,所以符合“活動的東西”這一規律。而開着的車,也是因為它在動。現在想想剩下來的東西,除了我和車山這兩個意外,似乎還沒見到其他活動的東西。

車山這時開口說,“你怎麽确定是別人集體消失,萬一其實消失的是我們呢?”

我被他說的一愣,下意識反駁說,“咱們消失的時候連同整個世界一起?”

車山扯動嘴角搖了搖頭,我也醒悟過來我的思考方式還是沒變,按我這種說法,我們把世界帶走了,其他人豈不是置身于……宇宙?那還不是死路一條?

車山開口說,“我的意思是,平行空間什麽的。”

我說,“哦,你是這麽想……這麽說咱們豈不是再也回不去了。”

車山露出一個自暴自棄的笑容來,“誰知道呢,也許我們死一死忽然就穿回去了。”

我默,顯然我和車山都不願意死一死來嘗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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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山打開車門下了車,我緊接着也跟了下去。

我們一起漫無目的的沿着街走,蕭瑟的冷風時時拂來,厭惡我們闖入一樣。

不知沉默的走了多久,車山在一個小胡同口停了下來。他往胡同裏張望了一會兒,便拐了進去。

我伸脖子往裏瞅,沒見到胡同裏有什麽特別的,只有三兩個攤販,看樣子是賣年畫對聯的。

車山頗為仔細的挑了半天,最後撿起一副對聯在手上拿着,他擡頭一掃,跑到裏面将一個兜子踢開,露出一團紅彤彤的挂鞭。

車山咧嘴笑了笑,将兜子一塊兒拎起往回走。

我望了望他的背影,一時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這個小小的攤子倒是勾起了一點兒年味兒,雖然我記憶中過年沒什麽特別的,但是那種熱烈的喜慶感,總是滿盈在周圍。現在人都沒了,不再有人慶祝,年當然也沒了。

我在這條胡同裏走來走去,挨個看胡同兩邊的小店鋪,看玻璃窗裏站着的伶仃模特。這種沒什麽名字的小店也許在人類沒消失時就無人問津,更不要說是現在,不過好歹那時候它們還能見見匆匆來去的人,轉換一下眼前的風景。

遠處乍然響起“嘭”的一聲。

我一驚,回身往來路看。

胡同盡頭什麽也沒有,但是不遠處緊接着響起連綿不絕的鞭炮聲。

也許是太久沒被這麽大的動靜驚擾,這猝然響起的聲音惹得我心髒砰砰亂跳,好像馬上要發生了什麽大災難似的。

我快步往回趕,遠遠地看見車山那輛車,只是它的車以前被改得有些怪,但因為整體黑秋秋的,所以至少不顯眼。而現在那車被車山貼上了有些褪色的紅對聯,整輛車立刻土了不止一個等級。

沒見到車山的身影,但是鞭炮的響聲就在附近。

我往車的方向走,路過另一條窄胡同時看見裏面的人影。

車山站在一個緊閉的樓門口,那樣子就好像他剛從樓裏出來一樣,他平靜的看着地上越來越短的鞭炮,絲毫不覺得它吵一般。

鞭炮終于燃盡,地上剩下零碎的鞭炮屍體,其上飄起仿若亡魂一般的陣陣青煙。

車山皺着鼻子深深地嗅了嗅殘餘的火藥味兒,轉頭沖我咧咧嘴,笑問,“噼裏啪啦的,是不是很有年味兒?”

我臉色沉凝,心裏想的是,年味兒沒覺得有,聲音倒是挺大,響的太孤寂,反而有點吓人。

車山也沒等我的回應,他自顧轉身往車的方向前去。

我們開着車離開,無奈又習慣的知道,我們又路過了一座空城。

我開着車按着原路返回時,按在挂檔杆上的手忽然感覺到一陣溫暖。

我抽空低頭看了看,車山的手覆在我手背上,他本人則歪着頭,閉眼倚靠在座位裏。

我沒有甩開他,沉默的開車。

不記得過了多久,當車山終于将手撤回去時,我側頭看他,他的眼睛半睜不睜,細長的眼簾間露出黑漆漆的光。

我有些不着邊際的想,原來黑色也能發光?

車山忽然開口說,“停車吧。”

我依他意将車停下來,見他沒動彈便主動下車走到他那邊的門。

我站在車門外,車山依然坐在那裏沒動。

我靜靜地等着,看了一會兒他的臉,又将自己視線移開。

後來我感覺到車山在裏面挪動,我低頭開門,車門鎖着。

車山在駕駛位坐好之後,傾身湊過來,伸出手指在車窗上敲了敲。

我不解的看着他,順着他的眼神示意回頭看了看。

身後是連綿不絕的山,只有山尖上點綴着一抹白。

耳邊響起汽車轟鳴聲,我訝異回頭,只看到車山的車絕塵而去。

我有些反應不過來的看了半天,無意識的往前追了追,車卻毫不留情的迅速飚遠。

我站在原地呆了半天,很久後才不敢相信的了悟,車山似乎把我抛棄了,将我扔在這個荒山田野間的公路上。

我想不明白為什麽,我在心裏安慰自己,也許車山只是想要靜一靜,我再等等他就回來了。

我順着他離去的方向慢慢走,沒走多遠就覺得胃空空的難受,這時才想起好像很久沒吃東西了。

真是越缺什麽就越需要什麽,在車上時不覺得餓,偏偏現在餓。

我按了按胃的位置,忍耐着繼續往前走。

我始終相信車山會回來,如果他不回來,我一直一個人走,不知多久能碰到村落,我會不會餓死?

我低着頭,沿着路邊一步步往前。

我不記得我走了多久,只隐約感覺似乎有一陣子餓得發昏,但是後來又慢慢好了。有時候覺得口渴,可是四周只有幹巴巴的泥土。這裏已經屬于南方,氣溫雖然寒涼,但并沒有雪痕。

我渴的難受,輕微擡一下頭都覺得眼冒金星。

車山還沒有回來,我模模糊糊的想,我會不會死在這裏?

我的腳始終沒停,哪怕疲累的閉上了眼睛,也在執着的往前挪。

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倒了下去,等我意識又清醒之後,只覺得嘴裏滲進了細小的沙子。

嘴唇火辣辣的疼,我伸舌頭舔了舔,舔到一絲血腥味。

我胸悶氣短的費力翻了個身,只覺得之前挨着地面的部位全都涼透了。

我仰躺着望着頭頂的天空,再沒有力氣爬起來。

我臉部肌肉好像都不聽話了,我想露出個苦笑都不能。我心想,我難道會就這麽……餓死?

我渾身好像都失去了知覺,我像一張破敗的席子,蓋在公路一邊。

似乎是一晃神間,我幹澀的眼睛裏出現了一道巨大的黑影。

我奮力張開眼睛,好像看到了車山。

車山蹲下來,他手裏晃了晃礦泉水瓶,問我,“渴嗎?”

我張了張嘴,一瞬間嘴唇裂開,我疼得停下了動作。

車山将蓋子擰開,舉起礦泉水瓶,仰着脖子喝下去。

我看着他露出的脖子上喉結的滾動,不受控制的跟着吞咽了一下。然後車山低頭,将礦泉水瓶拿開,對着我的嘴唇親了下來。

我感覺到他柔軟的舌頭,感覺到清涼的水流。

我迫不及待的吮吸,裹住他的舌尖狠狠地吸了一口。

車山驟然将舌頭退出,彎腰把我扛起,往車的方向走。

視野颠倒間,我看到車山的車裏坐着一個人,就在副駕駛位上。

我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當我再次醒過來時,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我用了幾秒鐘才恢複神智,緊接着就覺得渾身酸疼。

尤其是……我仿佛被人從身.下釘起來了。

我愕然低頭,只看見自己光溜溜的大腿,以及緊緊嵌在我兩腿.間的……車山。

我頓時驚怒攻心,起身作勢往他的方向撲。他卻狠狠往我肩膀處一壓,将我按的不能動彈,然後伏低身子壓下來。

他的硬.物也深深往裏推進一分,我頓時疼得面容扭曲,嘴裏只剩下氣音。

我們擠在狹小的車裏,視野裏全是晃動。

我渾身發虛,眼前一陣陣發黑。

我大腦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車山什麽時候停下來,又離開。

我哆嗦着把雙腿合攏,收回到座位下。我有些神志不清的在身後亂摸,摸到車門就想要打開。

可是我費了半天勁車門都無動于衷,我終于停止無意義的舉動,癱在座位裏不再動彈。

車山坐在另一邊清理下.身,忙活完之後便把褲子提好,人模狗樣的坐在那裏。

他開了一罐八寶粥喂過來,我偏過頭沒張嘴。

車山低聲說,“尋思?”

我心裏一緊,我心想,我為什麽要尋思?我憑什麽尋思?

我忍着一股惡心感,想要伸手接,手卻虛弱無力擡不起來。

我不再勉強自己,就着車山的手将粥喝下去。

我們都不再說話,直到我吃完,我閉上眼睛,腦袋歪向另一邊。

我沉沉的睡了一覺,等我再醒過來時,覺得渾身都有了力氣。

車還停在原地,我一睜眼就看到車山閉目倚靠在駕駛位裏。

我胸腔一陣火氣,當即撲上去照着他的臉給了他一拳。

他被我打醒了,轉過頭,眼睛陰沉沉的看着我。

我立起身掐住他的脖子,他擡手扒着我的手掙紮。

我打開他那邊的車門,一把将他推下車去。

他摔倒在地上,腿腳還留在車內。我連推帶踹,将他整個人弄出車外,然後關門上鎖發車。

我一口氣開出幾百米遠,不經意間看一眼後視鏡,發現車山還躺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猝然停車,透過後視鏡看着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我始終盯着車山,他卻死了一樣躺在那裏。

我沉着臉看他,卻始終不肯發車離開。

沒有月升日落,時間流逝的悄無聲息。

我饑餓時吃各種囤積的零食,渴了有足夠的水供我喝,可我卻依然覺得焦慮。

車山已經躺了二十多個小時,他為什麽還不動?他是不是已經死了?

心裏沒來由的一陣恐慌,我本來恨他怨他想報複他甚至是弄死他。結果他沒怎樣,反而是我怕了。

如果他死了,這個世界就只剩下我了。

他想抛棄我早死早托生?我怎麽能讓他如願?

我将車開回去,下車站在他面前,一如當初他站在我頭頂,居高臨下的俯視。

車山并沒有死,此時他睜着眼,似乎直直望進我的心裏。

他緩慢的,緩慢的,沖我露出一個不甚清晰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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