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哭包少年26 蘭疏:你是我的

一條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灰暗藤蔓, 悄無聲息地盤繞上鳳柒的腰間。

他一掌尚未摁壓到蘭疏的肩頭,便驚變了臉龐,喉中擠壓出慌亂的低吼。

蘭疏就這樣眼睜睜看着鳳柒被驟然複蘇的魔藤卷走, 速度快到差點就要把鳳柒化為空中的一道鮮豔火光。

蘭疏傻傻僵直在原地, 突生的變故讓他心涼了半截。

正同魔藤打得難舍難分的冷北等人,如何能夠注意到已經危在旦夕的謝之權, 原本元氣大傷再無反攻可能的魔藤,誰知突然間便如打了雞血般躁狂地無差別攻擊起來, 勢頭還比前次更加猛烈了不少。

交手中冷北也暗暗心驚, 她能夠感覺到, 此刻的魔藤已經不屬于四階的範疇了。

若是毫無進展地對抗下去, 他們怕是會全軍覆沒。

蘭疏不再去祈禱奇跡的發生,他抓過自己的袖子, 替唇邊不斷溢出鮮血的謝之權輕輕擦拭着。

“我會一直陪着你。”

他屈身向前,将謝之權的腦袋慢慢摁在自己單薄的胸膛上,雙手環住她的肩, 下巴倚在她的頭頂低聲呢喃。

細膩掌心輕柔撫慰着謝之權淩亂不堪的發絲,好似這樣就能減輕些許她的疼痛一般。

在這暗無天際仿佛永遠尋不得出路的死寂枯樹林, 蘭疏眼眸中的鮮活随着謝之權逐漸冰涼的體溫, 毫無預兆地悉數散去。

“傻子。”

懷中人溫柔出聲, 笑意缱绻。

“傻便傻, 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嫌棄我了。”

蘭疏尚未反應過來, 甚至覺着謝之權已經到了回光返照的時刻, 擁着她的雙手更加收緊了些, 說話都帶着酸楚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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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也是。”

謝之權軟趴趴地倒在蘭疏并不寬闊的胸膛裏,目光淡淡散落在不遠處正拼死交戰的幾人身上。

她勉強動了動手,擡起手圈住了蘭疏的腰。

“小公子, 我問你個問題。”

“你問。”

“有人若是拿你所珍所愛之物來作為代價換你得到這世上人人追求的修為巅峰,長生不死,你可願意?”

“......”

蘭疏覺着這問題格外無聊乏味,也不知懷裏這死之将至的人為何死到臨頭了還問這個煞風景的問題。

偏生謝之權窩在他懷裏,慘白着一張臉笑着看他,血跡斑斑也掩不住她眸中燙得他發疼的微光。

“不換。”

“為何?明明只要取舍一樣,不久之後或許可以再得到的東西,這樣就能換來健康的體魄再也不需要看別人臉色,你也不願?”

“不換就是不換。”

蘭疏拿下巴輕輕蹭了蹭謝之權,悶聲悶氣的。

“若是能夠輕易交換出去的,那就不叫做我的珍愛之物,而是我的可有可無。”

“我認定了,那便終其一生都會認定,絕不松手。”

他似是為了證明話中真意,抱着謝之權的動作更加親密起來,恨不得将她揉入骨髓,生死不離分。

謝之權一把老骨頭被他折騰得一麻,心間卻是塌陷了一角。

“那我呢,你認定了嗎?”

“你這不是廢話,若是沒有認定你,我如何能做得出與你共赴死亡的決定。”

蘭疏氣得想低頭咬她,最後卻也是憤憤地換了姿勢,好讓謝之權靠着更舒服些。

他眼睛通紅,淚眼朦胧,然而抿了抿唇後蘭疏總感覺,好像哪裏不太對勁。

“....你怎麽還沒死。”

“你胸前的大洞莫不是個障眼法,你別是在蒙騙我!”

蘭疏狠狠揉了揉核桃般的眼睛,搭在謝之權肩上的手都顫抖了起來。

他不生氣,他一點都不生氣,他反而熱切虔誠地希望他的猜測是真的。

“不,是真的。”

“你可以手穿過去試試,心髒也在旁邊,你同樣可以摸摸看看是不是真的。”

謝之權語不驚人死不休,坦坦蕩蕩地将血肉模糊的大洞擺在蘭疏眼前,直刺激得在崩潰邊緣的蘭疏又一個抓狂。

再哭他可就要真的吃不消了。

“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別哭了,你看。”

纖長指尖勾勒去他眼角那滴晶瑩,謝之權捧着蘭疏消瘦的面龐,示意他垂眸。

蘭疏委屈巴巴地側頭咬了一下她的指尖,拭去淚水遵循着她的意願看去。

這一看,蘭疏眼神都呆滞了。

謝之權胸前這個驚悚大洞,暗紅邊沿垂挂着數點碎肉,折斷的白骨泛着森森冷意,這分明就是能夠當場要了一個人性命的嚴重傷勢,偏生謝之權還能茍延殘喘到至今,甚至——

已經開始自我修複了。

長骨生肌,血肉複原,他從未曾想象過一個人傷口的治愈模樣,能夠像春日風來,草生花開,紅與紅的交織在蘭疏眼中并非一種可怕的景象,甚至,他還為此而感動得熱淚盈眶,無言能說。

失而複得,大抵如是。

謝之權還給他一個完整的她。

“怕不怕?”

她眨了眨眼眸,言笑晏晏,冷香環繞。

蘭疏捂住唇搖頭。

“那還要不要我?”

蘭疏立刻點頭,瞬息不誤。

謝之權笑得一如當初那個初見驚豔的溫潤模樣,她回抱住蘭疏,下巴輕磕在他的肩頭。

“等從秘境出去。”

“我便将我的百年贈予你。”

她的話語猶存于耳,即便人已離開他的視線朝戰場從容走去,蘭疏依然跪坐在原地呆愣着。

謝之權松了松堪堪梳理好還有些僵硬的筋骨,孑然一身淡定地靠近大殺四方的魔藤。

冷北同硬生生跨越了一個階級的魔藤完全無法匹敵,當謝之權像是抓一片落羽似的抓住一條迅猛兇狠的藤蔓,冷北已被失去理智的魔藤打得直吐鮮血,現在正躺在肮髒的泥土裏再也爬不起來。

謝之權回眸同低入塵埃的冷北對上視線,淡淡一笑。

早知冷北會趕來,妄圖就此利用魔藤抹殺謝之權的世界意識,自以為聰明地翻倍了魔藤的修為,這份隆重的大禮謝之權怎能如此輕易收下,怎麽着也得讓世界意識寵愛的命運之子過目一下才行嘛。

至于那傷。

謝之權腦海內閃過一張挂着淚珠的清麗臉龐,壞心眼地勾起唇。

正式确定蘭疏心願已由泛指變為單指,謝之權如何還舍得讓被千萬人捧在手心裏的小公子難過。

既然已承諾将她的百年贈予他,謝之權便不會再任由原劇情上的那些糟心東西來影響到蘭疏絲毫。

因而。

擁有足以袒護他在天下任何地方胡作非為的力量,是最必要的。

謝之權掌心微微收緊,企圖從她手中掙脫的藤蔓就這樣碎裂成片片殘渣。

她從容淡定的身影奪目非常,在巨大的魔藤面前,她分明就是那渺小的一粒微塵,可是微塵也能擁有萬丈光芒,矚目耀眼。

就這樣,一路順風順水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冷北,眼睜睜看着謝之權在眨眼間修為瘋狂暴漲,分間境,知全境,高見境,窺天境,踏雲境,天齊境,只差一步,便要看破那天道,化為俯瞰衆生的神。

她每踏一步,風動地震,周身彌漫的濃郁金光将她襯得猶如天神臨時,普渡衆生。

但謝之權不渡人,謝之權每每現世,都只護那唯一一人。

那命運颠倒,慘烈收尾的人。

玄術同她來說并非首選,因而一步踏入他人望塵莫及的天齊境時,謝之權只需擡手将魔藤最龐大的主根莖抓住,稍稍挪步朝後一腿,手臂猛然發力,單靠體術賦予的強大力量,便将避無可避的魔藤連根拔起。

頓時腐敗的臭味擴散開來,葬送了無數鮮活生命的沼澤開始沸騰咆哮着,滾滾黑水不斷溢出來,整片枯林都躁動不安地呼嘯哀嚎着。

謝之權手握着龐然大物,凝神沉息之間,周身金光爆裂開來,氣勢恢宏的金海浪濤翻湧,不稍片刻便将整片慘敗枯林吞噬。

蔓延數裏已奄奄一息的魔藤自是無法避免,它那被金光洗禮的灰暗周身,不間斷地發出滋滋的燒灼聲,片片濃濃黑煙從魔藤的周身升騰至上空,化為虛無。

以累世功德普渡累世殺孽,魔藤的神識不知何時同謝之權連接上,一道仿佛歷經劫難,已變得千瘡百孔的滄桑聲音,帶着悲怆哭腔聲淚俱下地講述着不知多少年前的悲慘故事。

直到最後,再多的辛酸難忘,都化作一聲輕嘆。

枯木回春,綠蔭遍地,金光淡淡散去後,代表着死亡和絕望的枯林,成了生機盎然的人間仙境。

仿佛被光明遺忘的地界,終于得到了陽光的普照,而沼澤中的具具白骨,已了去怨恨,再世輪回,殺孽渡化的沼澤,終于恢複成了一汪清澈碧潭,微微蕩漾的水浪,波光粼粼。

一株青翠欲滴的小藤蔓纏繞在謝之權的手腕上不願重回土地。

“我不要你。”

謝之權看着纏得死緊的青藤,語氣涼飕飕。

青藤不聽,就是不肯走。

“謝....謝之權。”

小心試探的語氣輕得不能再輕地響起,謝之權看向扶着樹雙腿有些發軟的蘭疏,挑着眉走過去。

“你你...你真的是謝之權嗎...”

蘭疏有些微害怕抱着樹,方才那幾欲令他昏厥的神聖畫面,蘭疏覺着自己花光一輩子時間都不可能想象得出來。

脫胎換骨的謝之權撓了撓下巴,猶豫道:“應該是?”

這壞心眼的模樣熟悉極了。

蘭疏小嘴一扁,松開樹三兩步跨過去就挂在謝之權身上,可憐巴巴。

“你果然是騙子。”

“我是。”

“你太壞心眼了。”

“我是。”

“你是我的了。”

“我是。”

她毫無停頓地接話,反應過來後也未有否認,而是眯着眼睛一言不發地看着蘭疏。

蘭疏臉頰微紅,難得躲了視線不敢看她。

“你再纏着我,信不信我一把火燒了你?”

蘭疏:?

他扭頭一看,才知謝之權竟是在對着一株青藤說話。

這青藤好看得緊,通體翠綠,環繞在謝之權冷白的手腕上漂亮極了。

蘭疏多看了兩眼,沒曾想被謝之權發現了。

“喜歡?”

“嗯。”

蘭疏大大方方,沒什麽好不承認的。

“那便給你。”

在腦海內同青藤達成了某個不為人知的交易後,青藤幹脆利落地從謝之權的手腕上爬向了蘭疏的手腕。

它愉悅地在蘭疏的手腕上繞出了一個漂亮的手環,還在手環中央開出了一朵嬌嫩可愛的白色小花朵。

“給我啦?”

“嗯,定情信物不給你給誰。”

蘭疏:?

這下子他的臉色是真的紅若朝霞,昳麗撩人。

歷盡千辛萬苦終于得到謝之權的承認,蘭疏可謂是苦盡甘來,現在心情別提有多燦爛。

因而他鼓起勇氣詢問謝之權方才她究竟為何變得如此厲害,心裏都做好了謝之權是跨物種的準備。

結果謝之權卻是摸了摸他的腦袋,說是有空再和他好好解釋。

“現在,我得先處理掉無關人員。”

謝之權轉身,看着尚有意識的冷北和鳳柒二人,眸光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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