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親戚

奚含章的低語聲還在她的耳邊,許諾心中紛亂,奚長洲的威脅再一次出現在腦海中。她心裏忽然狂亂起來,面對奚含章一句一句的安慰,她只能搖着頭不說話,最後将臉緊緊地埋入他的懷中。

接下來的幾天,許諾在噩夢中度過,所幸奚長洲并沒有在她面前出現,而奚含章又貼心照顧她,她的心便漸漸安定許多。

CATTI二級考試就在這周末,許諾定下心思後便為考試做最後沖刺。周六傍晚從考場出來,奚含章已經等在考場外面,許諾在擁擠的人群中一眼便看見了他,忙跟還在拉着她讨論考題的同考場考生告別,一路跑向奚含章。

奚含章遠遠見她跑來,連忙熄滅了煙頭。許諾上車後皺了皺鼻子,看向他,“你又吸煙了?”

奚含章知道她不喜歡煙味,摸摸她的頭發,笑道:“等太久,有點無聊。”然後又問她考得怎麽樣。

許諾托着腮幫子看一路倒退的風景,慢慢說道:“剛才跟我一起出來的那個人說,這次考試有一篇文章是華盛頓郵報上的。我複習這麽久,看了那麽多資料,就是把華盛頓郵報給忘了!”

奚含章笑了笑,安慰她,“沒事,要是這次不行,下次再來考。不是一年可以考兩次麽?”

許諾忽地掉轉頭看着他,“你別咒我好不好!”她的表情有點得意,笑眯眯露出一顆虎牙,“誰告訴你,我沒看過那篇文章就意味着我翻譯不出來?”

奚含章開着車,餘光掃到她自信滿滿的表情,嘴角輕揚,“每次說到考試你都特別可愛。”

他喜歡她這種執着又自信的拼勁,讓他想起當初電梯裏第一次正式交談時的心動。

許諾耳根一燙,心中有種奇怪的感覺。她很快地撇過頭去,趴着車窗玻璃向外看,然後慢慢說道:“說不定也有可能過不了啊。萬一過不了,我明年開春還得考,報名費那麽貴,考試也累得要死。”

她說話的熱氣在玻璃上蒙了一團霧,說完之後,許諾的手指便在那團小小的水霧上畫,很快玻璃上就出現了一個笑臉。

奚含章看了一眼她的後腦勺道:“累了就睡一會兒,毛毯在後面,到了我再叫你。”

許諾轉過身坐正,看着眼前茫茫的車流。初冬的天暗得很快,馬路上車燈霓虹流光溢彩。許諾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算了,睡不着。”

前面一個路口恰巧紅燈,奚含章停下車,看着她眼下淡淡的青色有點心疼,摸了摸她的臉頰道:“真的不想睡?現在還沒開出市區,到Y市估計還得一個多小時。”

許諾搖了搖頭,“一想到要回家我就睡不着了,好像有點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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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含章被她逗笑,“緊張?替我緊張?”

許諾雙手蓋住臉,悶悶的聲音從手掌下發出,“才不是。”

她才不會替他擔心。奚含章這樣的人,有什麽是他解決不了的?只不過她想起媽媽和哥個對奚含章的态度,對比奚家對她的态度,心裏有些不舒服罷了。

許諾揉了揉臉,覺得自己真是矯情。

到最後,許諾終究還是抵不過困意睡了過去,車內溫暖的氣息竟然讓她做了一個夢,夢中是那個早已遠飛的人。

朦胧夢境中,她好像拿到了CATTI證書,然後抱着他的胳膊雀躍歡笑。她對上他的臉,然而視線卻越來越模糊,再看清時,眼前的人居然換了一個,只見他笑着開口,“小諾,我愛你。”

許諾心頭狂跳,卻覺得有人在拍自己的臉。她還未完全清醒,抓住對方的手,胡亂地開口:“一……”

睜開眼卻對上那張近在咫尺的臉,随後心中一震,忙捂住嘴,假裝打哈欠蒙混過去,然後才揉揉眼睛坐起來,“我怎麽睡着了?”

車內燈光有些暗,奚含章的笑臉在燈光中若隐若現。他像是沉默了一會兒,最後才俯身解開她的安全帶,低聲道:“快下車,剛才你媽打電話來催了。”

許諾下了車,從包裏翻出手機查看,奚含章已經從後面拿了帶來的禮物,見她看手機便道:“你考完試忘記開機了,電話就打到了我手機上。”

許諾“哦”了一聲,看他一個人拿着那麽多東西,想要上去幫忙,卻被他推開,“看不起你的丈夫?”

他戲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許諾驟然紅了臉。他平常在外面并不會這樣與她說話,乍一聽到“丈夫”二字,許諾便想起剛才睡着時的夢境,以及剛醒時那個差點脫口而出的名字,不免有些心虛,連忙跑上去,挽住他的胳膊。

奚含章扭頭看了她一眼,許諾笑了笑,有些讨好。奚含章不再看她,扯了扯嘴角跟她一起上樓。

**

客廳的沙發上坐着許久不曾來往的親人,縱然早就知道媽媽今天請了他們,心裏早有準備,許諾的嘴角還是彎不起來。自哥哥将他們迎進門的那一刻起,她便僵着臉,坐在奚含章身邊,任他與這幾位親人侃侃而談。

齊耳灰白短發的人是許諾好幾年不見的奶奶,老人家臉上洋溢着笑容,一臉和藹與奚含章聊天,許諾瞥了她一眼,拿過茶幾上的遙控器無聊地轉着頻道。

一直陪大表哥聊天的許展暗地裏推了她一把,許諾看看他,若無其事地轉過臉,放下遙控器,開始低頭玩手機。

趙苗從廚房出來,一起出來的還有許諾的大姑。許諾對大姑的印象同樣停留在好幾年前,關于她的消息,聽到最多的便是從媽媽口裏轉述的“你大姑的兒子保研了”“你大姑的兒子進國企了”,然後就是媽媽不平的聲音,“她老跟我炫耀,你可得争氣點!”

許諾怎麽也想不到,兩個本該勢同水火的人,竟然一起和諧地在廚房做菜。

許諾的小姑這時候放下瓜子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走到餐桌邊對飯菜贊嘆一番,“我們許家就數大嫂廚藝最好。”

趙苗笑得很開心,一邊與她們調侃,一邊又進去端菜,招呼大家上桌。

老太太這時候站了起來,說道:“陸帆還在路上吧?”

陸帆是小姑的兒子,還在讀高三。

許諾聞言扯了扯嘴角,擡腿就要往餐桌邊坐,卻忽然被奚含章拉住。

從進門那一刻起,他便察覺到了她情緒的變化。看到今天家中來了這麽多陌生的“長輩”,他便知道這種情緒的變化與他們有關。

許諾擡頭看向他,奚含章觸到她眼底的不快,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她,也沒有放手。許諾哼了一聲,倒也沒有其他動作。

小姑夫笑了笑,“不用等他了,一個小孩子讓這麽多人等,像什麽話!”

大姑父也笑着附和。

許諾這時候掙開奚含章的手,往椅子上一坐,賭氣道:“是啊,哪有這麽多人等他一個人的?”

她今天的反常所有人都看在眼裏,場面一度有些尴尬,所幸幾個男人一起喝酒講話打了圓場。說到最後,話題便落到了奚含章身上。

趙苗的話匣子就此打開,許諾覺得今晚的媽媽像極了祥林嫂,不過是喜慶版的祥林嫂。她不厭其煩地說着許諾與奚含章相遇的“傳奇故事”,又一次次直接或間接地強調這個女婿有多好。

許諾幾次想攔住她,卻發現根本阻攔不住,最後只好默不作聲地坐在奚含章身邊。

所幸不一會兒,小姑的手機響起,是陸帆的電話,她便直接接了。不知電話那頭說了一句什麽話,她的臉色一下子有些尴尬,挂了電話後,她對丈夫說道:“你去接一下陸帆,他找不到地方。”

小姑夫也有些難堪,說了幾句便出門去了。

老太太這時候道:“我說怎麽這麽久還沒到,原來是找不到路了。這麽冷的天……”

許諾掀了掀嘴角,“難得你們沒有迷路。”

衆人又是一陣尴尬。

奚含章這是摸摸她的頭,嗔怪道:“考試考累了也不能亂說話,聽到沒有?”

許諾頭一甩,看了他一眼,最後垂下頭沒有說話。

奚含章這才笑着看向大家,解釋道:“今天小諾考了一天試,剛才在車上睡着了,是我把她叫醒,這會兒發起床氣呢。”

這起床氣也太重了些。

衆人心知肚明,卻只笑呵呵地把這段揭了過去。

過了一會兒,小姑夫帶着陸帆進門。幾年不見,陸帆已經長成了一個帥氣的小夥子,見了人便一個個叫過去。老太太看他通紅的鼻子,心疼地讓他坐在身邊,又給他盛了熱湯。

許諾看着一系列的動作,咬了咬牙,瞥開眼去。

晚飯之後,奚含章與兩位姑父一起天南地北地聊些事情,因為大表哥已經工作了幾年,便也加入其中。沒過多久,大姑父便提出幫自己兒子在安正謀職的請求。

許諾剛好拿着水果經過,見奶奶也坐在旁邊幫大表哥說話,不由哼了一聲,“表哥現在的工作不是挺好的麽,又是國企!”

說完,便看向一旁陪坐的大姑。

大姑勉強笑了笑,“就是太穩定了,而且國家不是有新的政策,不再給國企職工漲工資了麽。”

許諾眉毛一揚,剛要開口拒絕,卻被趙苗打斷,“就這麽點事,含章,能幫你就幫幫呗。”

許諾震驚地看着媽媽,“媽,你怎麽這樣?!”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看着她,包括奚含章。在大家眼中,她徹底成了一個心胸狹窄,自己飛黃騰達了卻不願意拉扯親人一把的自私自利的人。

奚含章原本就不想答應這件事。許家幾個長輩提出的要求實在有些過分。讓一個沾親帶故的人到安正總部上班?簡直開玩笑!安正有一個太子爺就足以成為他的眼中釘肉中刺,他不會再弄一個裙帶關系進去。

于是,奚含章順理成章地沉吟了一番,最後說道:“張銘是做産品研發的,只是現在總部并不缺這個職位,倒是我一個朋友前段時間說起過這件事。不如我跟他推薦推薦,要是成了,職位薪水絕對不比現在的低。”

許諾咬了咬牙,轉身進了屋。奚含章朝大家歉意地笑笑,便說要去找她。

最大的事情已經解決,衆人也無意再扯着笑臉聊下去,又說了幾句便提出告辭。

送走幾個親戚後,奚含章來到許諾房間,反手關上了門,見她黑燈瞎火地睡在床上,沉聲道:“小諾,你今天太不懂事了。”

許諾一個枕頭飛過來,“我就是不喜歡他們,我就是讨厭他們!我不要你管!”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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