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離婚
回到H市後,奚含章又忙碌起來,奚老爺子借用安正強大的勢勢力,不惜一切打壓奚含章,這讓他每天都忙得焦頭爛額。
許諾幫不上忙,只能看着他的眉峰越聚越緊。外面關于她過去的那些報道并沒有随着時間的流逝而沉寂,反而日嚣塵上,将奚家內部的糾紛,奚含章被暫時解除安正一切職務的消息都挖掘出來,更加加重了奚含章肩上的壓力。
再一次在晚飯之前見到奚含章是一個周末的下午,許諾沒有出門,在家寫論文,然而忙碌了一天卻也沒寫出幾個字,在見到奚含章回家的那一刻她才意識到,原來都是因為他不在身邊。
奚含章的外套搭在臂上,領帶松松垮垮地系着,襯衣最上面的兩粒扣子已經松開。許諾看着他下巴上的胡渣,有些心疼,為他泡了一杯熱茶送到他手邊。
原本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的奚含章這時候睜眼看她,許諾已經好幾天沒有仔細看過他了,這些日子他都是早出晚歸,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自己的時間。
奚含章的眼底裏寫滿了她看不懂的情緒。許諾一直端着茶杯,對上他的眼神,手莫名地有些發抖。于是她把杯子放在一邊的矮幾上,有些心疼地摸着他下巴上的胡渣,“怎麽這樣看我?”
她聲音柔軟,像是一汪水,潤到他的心裏去。奚含章握住她在他臉上亂動的雙手,翻身将她壓在身下,臉深深地埋在她的脖頸之間。過了好一會兒,才有悶悶的聲音從他嘴裏傳出,“小諾,我敗了。”
溫熱的氣息在她脖頸肩窩萦繞,許諾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燈,愣了一會兒,才剛剛反應過來似的“哦”了一聲。
奚含章已經幾天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許諾回答完之後,腦子空空的,過了會兒才想起來,問他道:“你要上去睡會兒嗎?”
奚含章沒有說話,他全身的重量幾乎都壓在許諾身上,許諾有些喘不過氣來,稍微動了動身子。奚含章反應過來,側身在她旁邊躺下。他擡起手臂擋住眼睛,悶悶的聲音從他嘴裏傳出,“他知道安正不能沒有我,但又想保住奚家的名譽。”
這個“他”指的是誰,許諾自然知道。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能再回答一句,“哦”。
頭頂上的吊燈垂落無數菱形裝飾,折射着從外面飄灑進來的夕陽,發出一閃一閃的亮光。許諾閉了閉眼,側頭靠在他的肩窩,“那你打算怎麽辦?”
這句話問出口後,許諾突然意識到,似乎這些天來她說得最多的就是這句話。“你打算怎麽辦”,“你打算怎麽做”。
她覺得自己像是一個等待審判的犯人,奚老先生是審判官。
這種滋味真不好受。
她有些難過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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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含章牽了牽嘴角,“既然如此,我就徹底給自己放個假吧。”
他說道,語氣有些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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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含章真的空閑下來,只是從他呆在家裏的第一天起,家裏的座機,他的手機就沒停下過,後來他不耐煩,直接把座機都拔了,手機也直接關機。
許諾查看過家裏的來顯,都是老宅那邊的電話。她知道這是一場拉鋸戰,比的就是雙方的耐心,誰先堅持不住,誰就輸了。可是她能做的只有等,等到結果出來的那一刻。
奚含章系着圍裙拿着鍋鏟從廚房出來,自從他閑下來的那天起,他便給馮姐放了一個帶薪長假,他在家裏無事可幹,就研究起菜譜,立志要給許諾做出一桌好菜,可惜每次都以失敗告終。
許諾在客廳裏看書,大部頭的原文小說,看得她直犯瞌睡。奚含章走到她面前的時候,她撩了撩眼皮,見他長手長腳搭着這一身裝束便覺得有點好笑,于是不由自主地彎起眉眼,“幹什麽?”
奚含章表情有些無措,除了做菜,她很少能在他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只見他皺了皺眉,挺無辜地說:“我把生抽當成老抽了。”
許諾眨了眨眼,有眨了眨眼,“要不還是讓馮姐回來吧。”
奚含章不語,若無其事地轉身回廚房,過了一會兒,他的聲音從裏面傳來,“你要吃豬肉餡的餃子還是韭菜餡的餃子?”
真是個執着的男人啊……
可是這樣的男人應該只呆在家裏給她做飯嗎?
她想起一次半夜醒來,奚含章卻不在身邊。她本能地起來去找他,卻在書房看見一地的煙灰。
失去廣闊天地的奚含章如同一頭困獸,雖然他沒在她面前表現出什麽,但她知道,那樣的滋味不好受。
奚含章曾經說過,安正,他不會讓給奚長洲。
聽到奚含章喊她吃飯的時候,許諾做了一個決定,作出決定的這一刻,她覺得心裏的郁結一下子解開了。
餐廳的桌上只擺了兩碗簡單的水餃,一盤雞翅因為半瓶生抽而被奚含章倒進垃圾桶,廚房的流理臺上只剩下一只空盤子。
許諾與奚含章對坐在桌子兩面,她有些為難地看了看碗裏的餃子,然後擡起頭對着奚含章道:“我們已經吃了好幾餐餃子了。”
她皺了皺臉,表情有些苦惱,“我要告訴媽媽,你虐待我。”
奚含章身子微微前傾,右手捏了捏她的鼻尖,“為了補償你,我們今晚去外面吃好不好?”
許諾拍開他的手,嗔怪道:“鼻子紅了就不能出去見人了。”
奚含章眼中溢滿了笑意,許諾又道:“我要燭光晚餐,頂樓,還要有音樂。”她說完,壞笑着看向奚含章,兩手托腮道:“不知道半個月沒工作的奚先生還養不養得起我這樣揮霍無度的太太。”
笑容攀上他的嘴角,奚含章道:“不知道奚太太會不會看不起養不起她的奚先生。”
許諾嗤嗤地笑了兩聲,轉開臉看向落地窗外花園裏妖嬈的玫瑰,然後又回過頭看着他道:“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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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出門的時候,別墅外面已經沒有了蹲點的記者,許諾看着車窗外寂寂的公路,回頭笑道:“是不是我一直不出門,他們也覺得沒意思了?”
奚含章“唔”了一聲,“誰知道呢,”他說道,然後看了許諾一眼,笑容輕松,“別讓這些事壞了心情。”
許諾笑笑沒有說話。
奚含章真如她中午所說,訂了凱悅頂樓的西餐廳。燭光晚餐,琴師演奏的安娜小箋,桌上嬌豔欲滴的玫瑰,還有看得到白馬湖景色的座位。一切都很完美。
許諾從菜單上擡起頭,看着對面的奚含章,笑道:“我以前在這裏做口譯,上電梯還被你教訓了。”
奚含章想了想,想起的确有這件事,表情有些懊惱,“那時候我心情不好。”
“因為安正的事?”許諾問他,看他點了點頭便道,“那你一定很舍不得安正吧。”
奚含章墨黑的瞳仁注視着她,許諾笑容更盛,然後合上菜單道:“我覺得我們應該點一支紅酒,這樣才有燭光晚餐的氣氛。”她說道,看見奚含章臉上閃過不贊同的神色,忙又補充,“這次我只喝一小口,不會喝醉的。”
奚含章無奈地點了點頭。酒店的高質量服務第一個就體現在上菜的速度,奚含章為許諾倒了一杯酒,看她舉起杯子,又道:“只能嘗一口。”
許諾笑着點頭,然後與他碰杯。沒有聽奚含章的勸告,她喝了一大口,然後放下杯子,有些難耐地吐了吐舌頭,觸到奚含章擔憂的神色笑笑道:“好丢臉。”
奚含章把高腳杯放到一邊,他深沉的目光凝視着她,然後慢慢開口,“小諾,你今天的行為好奇怪。”
他的聲音沉沉,許諾歪了歪頭,“沒有啊,一點都沒有。”
“我們是夫妻。”奚含章說道。
“哦。”許諾應了一聲,然後低下頭,過了一會兒她才又擡起頭,看向他,“我們先吃東西吧,吃完了我有話對你說。”
奚含章執着地看着她,兩人像是進行一場拉鋸戰,許諾覺得自己要在他面前表演鎮定真的好難。
“現在說吧。”奚含章抿了抿唇,許諾的心像是被石頭捶了一下,她掩飾地撥了撥長發,堅持道:“還是吃完了說吧。”
“現在。”
奚含章開口,不容反駁。
那個冷硬的奚含章又出現了,許諾有些難過地想,最後一次一起吃飯了啊,你要一直溫柔,一直溫柔下去才好。
所以,為了他的溫柔,許諾選擇妥協。她後背靠在椅上,身體有些僵硬,但是她還是努力讓自己放松下來。深吸了一口氣,她開口道:“含章,我們離婚吧。”
奚含章目光沉沉,沉默了許久。
“含章,我們離婚吧。”
許諾再一次開口,這次開口可比剛才輕松多了。所以她看向他,狠狠地忍下眼底的濕熱。
“你什麽時候動的念頭?”奚含章舔了舔唇,許諾輕輕地“嗯”了一聲,像是在思考,過了很久才道:“可能是從你拔掉家裏座機的那一刻起,也可能是從你被免除安正所有職務的那天起。”
“就因為這樣?”
“……嗯。”許諾努力地點了點頭,又說道,“而且,而且……”她舔了舔唇,“總之你不願意失去你的抱負,我也不想成為你的絆腳石。”
奚含章沉默半晌,許諾知道他在動搖。自信滿滿的男人總認為愛情和事業可以一起抓,然後真正到了選擇的時候,他就動搖了。
奚含章慢慢看向她,張了張嘴,說道:“我不同意,”他想了想,想出一個自認為絕佳的理由,“你看,你還沒畢業,還是個學生,離婚之後你怎麽辦?”
許諾笑了,故作輕松地擺擺手,“你覺得我會活不下去嗎?不會的。你知道我很努力,我努力地在大學四年裏為今後的人生鋪好了路,所以,即使離婚,我也不會活不下去,真的。”
奚含章擰緊了眉頭,許諾又道,“倒是你,沒有了宏圖,失去了廣闊的事業,這樣的人生你一定會覺得接受不了吧。”她說着,見他又要開口,忙道,“我了解你。”
奚含章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一句“了解”頂過千言萬語。他真的沒有因為現狀失落過嗎?說沒有,連他自己都不信。
他深深地看着她,忽然覺得有點膽怯,所以有些慌亂地站起來,匆忙道:“這件事以後再說吧。”
許諾也跟着他站起,上前兩步拉住他,“現在說。”
她說道,語氣堅定。
奚含章的視線有些慌亂,他不敢去看許諾。許諾低頭看着自己握着他的手腕,想了想道:“我知道你現在不能決定,”,她說道,“那就讓上帝決定吧。”
奚含章看向她,“什麽意思?”
許諾微微一笑,“石頭剪子布,我贏了就離;你贏了,就聽你的,以後再說。”
奚含章沉默。
再沉默。
過了許久,他才僵硬地點了點頭,“好……”
許諾彎起嘴角,看着他,嘴裏說道:“石頭、剪子、布……”
剪子和布。
她贏了。
奚含章看着兩人的手,表情木然。許諾收回手,看向他,最後踮起腳尖抱住他,在他耳邊低低道:“找律師吧,含章。”
她贏了。
許諾覺得自己應該高興。
她想起以前問他,“你要玉米汁,蘋果汁還是牛奶?”
他說:“牛奶。”
她又問他,“那你要牛奶,蘋果汁還是玉米汁?”
他說:“玉米汁。”
再然後她又問,“那你要牛奶,玉米汁還是蘋果汁”
他說:“蘋果汁。”
許諾笑得肚子都疼,她攀着他的肩膀說:“奚先生你怎麽這麽呆?”
看,她也是很了解他的,不是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