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清河嘴唇翕張,面如桃李,腿根處那只手極有韻律地撥弄着,指尖刮在她大腿間的嫩肉上,漸漸地,她的底褲就濕了。清河恨不得當衆甩他一耳光,臉燒地像霞光一樣紅,又口不能言。不斷有淋漓餓汁液澆在在他的手指上,順着他兩指碰合攪拌的動作,腿根處越來越濕,最終泥濘一片。
下課了,清河抱了課本,跌跌撞撞地逃了出去,甚至連“同學們再見”都忘了說。
王胖子打了個哈欠,從睡夢裏醒過來,正好看到,疑惑地問,“清河老師這是怎麽了?”
一彥理了一下課本,抱在胸前,漫步走了出去。
素在門口攔住他,“一彥。”
“是你?”一彥側頭看了她一樣,對面前明豔的少女視若無睹,“有什麽事情嗎?”
“你為什麽總是對我這麽冷淡?”
一彥走到門外,給裏面的人讓出了路。素忙跟過去,抓住了他的衣袖,“我就真的那麽讓你讨厭?”
一彥笑着搖搖頭,擡手搭在她的手背上,她心裏微微一蕩,紅着臉正想說什麽,那只手已經自然地把她的手撥下去。
素呆呆站在原地,他已經走出了很多步。她平時眼高于頂,向來不是個認輸的人,在周圍人的注視下有追了上去,把他攔在樓梯口。
“你還沒回答我呢。”
一彥道,“我對女孩子一向是很有禮貌的,你一定要逼我說一些不好聽的話嗎?同班同學,我不想以後見了難堪。”
“你的意思就是,你根本就不喜歡我?”素受了很大的打擊。
一彥認真地點點頭,“你不傻嘛。”
“你——”素現在才明白過來,被他給耍了。
一彥收了笑容,臉色變得冷漠至極,只瞥了她一眼,“別再跟着我,今天我心情好,不和你計較。等我哪天心情不好了——”他的目光倏忽像刀子一樣銳利,從素身上刮過,女孩硬生生打了個冷顫。
廁所裏。
靠窗位置的單個隔間。
清河手忙腳亂地掏出衛生紙擦拭腿間的污跡。但是,不管她怎麽擦,都有那種黏糊糊的感覺,仿佛還有他的手殘留的觸感。她擦地大腿內側都有些破皮了,忽然,頭頂上方傳來一聲口哨聲。
清河擡頭一看,一彥坐在隔間頂層上,雙腳從空中垂下,輕輕晃動。
清河張開嘴,他已經單手撐牆,一躍而下,輕松地捂住了她的嘴,豎起一指橫在唇上,“噓——”
外面有腳步聲漸漸迫近,清河果然不敢出聲了。
狹小的空間裏,兩人挨得極近,呼吸都幾乎碰撞在一起。
清河的頭被迫貼在他胸口,被他抱住了肩膀。一彥閉上眼睛,埋在她的脖頸間吸了口氣,露出陶醉的表情。清河氣得差點岔氣,臉色又是緋紅。
腳步聲終于響進了廁所,聽着似乎有三四個人。
沒有人說話,過了會兒,有個人一間一間開過去,發現只有最後一間開不了,回頭對兩外幾人打了個手勢。
“遮遮掩掩的幹什麽,我就讓她知道,是我‘素’。”女孩子的聲音有些不屑。
本來就是偷雞摸狗的事情,這下子,另外三人的臉色更不好了,都沉默着不說話。素的目光逐一掃過他們,轉身走了出去。
聲音到這裏好像就消失了。
廁所裏一片安靜,只有窗外樹枝間清越的鳥鳴聲。
半晌,奇怪的碰撞聲又傳進清河的耳朵。聽着好像是金屬在地上摩擦的聲音,還有塑料東西擦過地磚的“撕拉撕拉”聲。
清河還沒有反應過來,一截水管被高高抛起,甩進了隔間內。橡膠皮管,金屬龍頭。水管打開的一瞬間,一股冷水從上面噴灑而下,把他們淋了個濕透。
清河連忙去開門,發現門已經被人從外面抵住了。她下意識地抱住一彥,冷的瑟瑟發抖。水流急而冰,清河渾身都濕透了,衣料緊緊地貼在衣服上。她在這種迅速砸下的水流裏幾乎喘不過起來,呼吸都有些艱難。
一彥抱緊了她,攬手擋住了她頭頂上方的水,減緩了水流的沖力。
大約淋了5分鐘,素關了水管。
“滋味怎麽樣,清河老師?”她的聲音還是冷冰冰的,不過帶了幾分報複的意味。
清河身體不好,狠狠地打了個噴嚏,一彥按住門環要硬闖出去,清河連忙握住他的手,神色哀求,緩緩地搖着頭。
一彥放開了門環。
素在外面大聲說,“這是你的報應!人前一個樣,人後一個樣。真那麽清高,你離我喜歡的人遠一點!年紀一大把了,還勾引自己的學生,你要不要臉?”
清河不說話,素還在外面冷笑,“心虛了吧?女表子!你好自為之。”
她帶着一幫女生出了廁所。
清河雙腳發軟,倒在了一彥身上,眼皮沉沉地耷拉下來。一彥摸了她的手,冰冰涼涼的,仿佛剛剛從冰窖裏撈出來。再看她的臉色,已經蒼白一片。他抱了她,一腳踢開了隔間的門。
學校的醫護室在後山一棟廢棄的大樓裏。
走廊裏黯淡無光,隔着好幾米才有一盞破碎的老式吊燈,大多都是昏暗發黃的。
沿途都是些堆積雜物的房間,淡黃色的門緊閉着。到了走廊盡頭靠樓梯口的位置,才見門上有塊褐色的木板,歪歪扭扭地用朱筆寫着“醫護室”三個字。
一彥敲了門,裏面沒人應。輕輕一轉,門就開了。
室內沒有人,只有一架床在靠門邊的角落裏。
大約只有9平方米的屋子,左邊依次排列的是洗手間和廚房,右邊還有間卧室。
向南方向有扇窗子,從這裏望下去,正好可以看見樓下紅木磚頭堆砌起來的花圃,種着些倒挂到地的迎春花,暗綠色葉條的縫隙中,偶爾跳出一點嫩黃。天色變得灰蒙蒙的,不一會兒就下起了雨。
淅淅瀝瀝,漸漸變大,把花圃裏的葉條和花打亂,壓地更低。
一彥本來想開燈,卻發現這房裏的燈也壞了,只能把窗簾拉到最大。
室內只有些許暗藍色的亮光。
他把清河抱進了左邊的洗手間,放進了綠色的浴缸,打開了淋浴。慢慢地,溫熱的水把浴缸填滿。清河雙目微閉,許是感受到熱氣,唇中瀉出一些呻ぇ吟。她的臉頰被熱氣蒸地緋紅緋紅,嫩地仿佛可以掐出水來。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浸地濕透,兩條腿有些不适地在水裏摩擦了一下,裙擺波浪般在水裏蕩漾開來。
一彥靜靜地望着,心裏有些異樣的騷動,忍不住抱了她在懷裏,慢慢低下頭去。
十五.醫護
兩片火熱的唇瓣,慢慢貼合在一起。
柔軟、清潤——這是一彥的第一種感覺。含住她的下唇,在唇舌間吮吸,把她的呼吸也納入,仿佛置身在雲端之中。她的嘴唇太軟,他吻得有些忘情了。一股奇異的欲望從他心底生出,不受他的控制,沖擊着他,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勃ㄆ起了,下面漲得生疼。
帶着一點報複心,他更加緊地攫取,把她柔軟的身子按在懷裏。
清河不适地晃動,雙手去推他,卻怎麽也推不開。浴缸裏的水越來越滿,滿溢到地上,嘩嘩的水聲還在延續。
清河在水裏撲騰了幾下,一手攀住了浴缸的邊緣,昏迷中神色還帶着一點迷茫和不安。
一彥盯着她看了會兒,冁然而笑。
——這個女人是水做的。
時間過去。
清河的身子慢慢滾燙,被水汽氤氲地泛起淺淺的緋紅,在他懷裏輕若無物。
洗完以後,他把她剝光,用大號的浴巾包起來,放到了室內的白色病床上,幫她掖好被子。
右邊的卧室門也沒關,狹小的空間裏堆放些生活用具,是醫護人員的住處。一彥在裏面找了會兒,翻出了一件還算合身的碎花裙,有些嫌棄地嘟哝了句,“真老土。”
回到病房裏。
清河還睡着。她的面容很安詳,呼吸均勻,睡得安安分分、規規矩矩,連翻身都基本沒有。
一彥看她的樣子,起了點壞心,默默把衣服藏到了床頭櫃裏。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噼噼啪啪”敲打在透明的玻璃窗上,不斷淌下一條條斑駁的印痕。
錯綜交雜。
窗外劃過一道閃電,“轟隆”一聲巨響,清河被震地發抖,額頭冒出了汗,反射性地拉住了他的手。
一彥怔了怔,坐到床上,把她抱到懷裏。她的頭就枕在他的大腿上,被他一下一下撫着頭發。漸漸地,清河又安靜睡了。一彥撫摸着她柔軟的頭發,在指尖纏繞着,有些漫不經心的閑情。
忘記了是什麽時候出的家門,很久很久以前,在他還很小的時候,他就四處行走,看慣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去過太多太多的地方。所以,那些在別人看來非常危險的事情,對他而言,實在不值一提。也許,他天生就喜歡冒險,尋求刺激。骨子裏,他就不是一個甘于平淡的人。
從小到大,他就是在不斷的争奪中長大的。就連父親,都是他的競争對手,更別提家族裏的其他人了。他從來沒有輸過,從來沒有做不到的事情。
如果輸給了別人,他會覺得很丢臉,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
看慣了人情冷暖,他更多的追求就是争強好勝。
他無法理解,為什麽清河會對姜別另眼相看。很小的時候,那家夥就被他耍的團團轉。他這個圈子裏公認的混世魔王,人人都怕的瘟神,居然會被認為是好孩子?一方面充滿了不屑,一方面又繼續和姜別來往,欺負着他,一彥也不知道自己的耐心從哪裏來。
是因為周圍的都人被他整怕了,所以,有個不怕他的也不錯?還是,姜別身上有他沒有的東西?一彥曾經一度都非常困惑。
現在,又充滿了不甘和嫉妒。
這一刻,他算是承認了。
他從來沒有這麽妒恨過一個人,憑什麽可以得到他得不到的青睐?
他的目光靜靜地在清河臉上流淌,冷冰冰的沒有一絲表情。半晌,揚起嘴角,露出一絲寂靜的、微妙的笑容。
這樣安靜的氛圍中,他的鈴聲響了。
一彥掏出手機,看了看上面跳躍的號碼,走到外面的走廊裏,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是個陌生的男音,粗噶沙啞,很謹慎了問了他一些問題,一彥慢條斯理地回答他,在走廊裏漫步。
過了很久,那人才打消了疑慮。
“雄哥這次,讓你帶了多少貨?”
“七公斤。”一彥說道。
“這麽多?”
“這是要運到緬甸趙老大那裏的,能馬虎嗎?”
“這樣,風險也很大。”
“你可別告訴我,你們在害怕?趙老大怎麽找了些無膽匪類來接頭,也不怕鬧了笑話?”他一點也不客氣。
電話那頭的人分明怒了,卻極力忍着,“……見了面再談。”
“什麽時候見面?”
“我們這裏手頭還有些事情,等時機到了,我會聯系你。”說罷,電話就挂了。
一彥收了手機,心情愉悅。
——別到時候哭爹叫娘才好。
外面的雨聲擾人清寧。
清河皺着眉,仿佛夢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額頭冷汗涔涔,兩手抓緊了身下的被單,在手裏攢緊又攢緊,不安地動着。
窗外黑色的天空中劈過一道驚雷。
清河猛然驚醒。
一彥笑眯眯地坐在床頭,手裏端着碗剛剛煮好的皮蛋瘦肉粥,用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唇下輕輕地吹,“醒了,餓了吧?”
他這麽心平氣和的,讓清河好不自在。直覺告訴她——有陰謀。
“你又想幹什麽?”清河警惕地看着他。
“幹嘛總把我想地這麽壞?我的女人,我當然要對你好了。”
“什麽?什麽你的女人,你不要胡說!”清河發現自己身上就裹了一條毯子,心裏就不安了,抱了肩膀縮到被子裏。
“難道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一彥的笑容帶着一種奇妙的暧昧,“雖然睡着了,但是,你應該還是有感覺的吧?那麽緊地夾着我……”
“你胡說!你……無恥!”清河操起一個枕頭,向他扔去。
一彥輕松避開,猛地撲上來,把她壓在身下,“男歡女愛,天經地義,有什麽好羞恥的?我配不上你嗎?”
清河已經沒有反應了,愣愣地望着天花板,嘴唇一點血色也沒有。
一彥覺得無趣,放開了她,“連個玩笑也開不起。”
清河這才看他一眼,神情同樣愣愣的。
“好了,不逗你了,喝粥吧。”一彥拿了枕頭,把她的身子墊高,端起擱在床頭的碗,舀了一勺送到她唇邊,“乖,張開嘴。”
勺子抵在唇上,她卻不張口。
一彥微微一笑,慢慢靠近,“怕我下毒啊?”
清河一口咽了下去,冷哼了聲。
“真的生氣了?”一彥的笑容還是很輕松,“生氣就生氣吧,你不管怎麽樣,都很好看。不過,這粥一定得喝完,一滴也不能剩。不然,你就是看不起我。從來沒有人敢說我煮的東西難吃。”
“自高自大。”
“自高自大也好,人品敗壞也罷,先把粥喝了。”一彥又喂了她一勺。
清河的肚子也确實餓了,奪過他手裏的碗,“我自己有手。”她吃得很香,說實話,一彥煮的東西很好吃。這些年他一個人在外面,生活起居都是自己照料自己,自理能力很強,他又是個極其挑剔的人,對食物怎麽能沒有一番考量呢?
不愧是個吃貨!
清河斜睨了他一眼。
那些仰慕他的女孩子,要是看到他抱着一堆零食滿臉幸福的樣子,再看到他早上抱着被子像八爪魚一樣賴在床裏不肯起來的懶樣,不知道還會不會對他這麽癡迷?
一彥猜到她在想什麽,也無所謂,在旁邊看着她喝粥。
清河捧着碗,把最後的一滴都喝完了。
一彥滿意地把碗收回去,對她笑道,“時間也不早了,我們……”
“你想幹什麽?”
一彥苦笑,“我是說,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
清河哼了聲。
十六.疑點
到了傍晚,雨沒有變小,反而更大了。天色灰蒙蒙的,沒有任何轉晴的預兆。樓下,雨在坑坑窪窪的水泥地上積了一個個大大小小的水坑。紅磚花壇裏的迎春花也失了顏色,耷拉着腦袋躲入了葉條裏。
清河在樓下的走廊裏站着。
雨下得這麽大,不可能徒步走回去,一彥找傘去了。她拉緊了身上的外套——是一彥給她披上的,打了個噴嚏。
天色越來越暗,正前方水泥地過去,就是後山的一片密林,一直通向山頂,黑魆魆一片,看起來分外可怖。鐵杉和灌木交雜在一起,閃電驟然劃過,還會照亮一些黑影。
清河膽子小,心裏有些發虛。
有腳步聲從東面的小路傳來。一把紅色的雨傘出現在她的眼簾裏,露出傘下一張俊麗的臉。大冷天的,素還穿着條紅色的短裙,頭發用紅色的綢帶高高束起,挑起飛揚的眉。
“原來你真的在這裏。”原本急促的腳步,在見到她之後緩了下來。素慢慢地跨過水坑,踏上了臺階,站到了她面前。
她身材高挑,容顏豔美,橫眉怒目的樣子也十分嬌俏可人。
“為什麽要做這種事?”清河皺着眉,神色微冷。
素在廊下收了傘,輕笑一聲,忽然捏了她的下巴,大力把她壓到牆上,“你問我為什麽?還不如去問他,為什麽會喜歡你這個賤-人?連自己的學生都不放過,你是有多風騷啊?”
“你胡說八道些什麽?”清河甩開她,走開兩步,“瘋子。”
“瘋子?你可以這麽認為。我得不到我喜歡的人,離瘋也不遠了。”
“他不是什麽好人,你們為什麽都這麽喜歡他?簡直是不可理喻。”一陣風吹過,清河拉緊了衣服,咳嗽了兩聲。
素看到她披着的衣服,一把扯了下來,抱在懷裏,“你還穿他的衣服?”她抓了清河的手,拉到雨裏,把她按到花壇上,摁住她的頭要往泥裏推。
清河死命掙紮,但是病還沒好,怎麽是她的對手。
素扯着她的頭發,“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你說吧,要怎麽樣才肯離開他?你要多少我給你多少……說啊!”
清河的臉頰擦在冰冷粗糙的花壇石磚上,外套掉到了地上,渾身都冷冰冰的。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忽然,身上一輕——素被人拽了手臂拉到一邊。
下一秒,她就被人抱起來,裹上了一層毛毯。
一彥撐開了一把黑色的大傘,攬着她的肩膀,她才勉強支撐着站住。
素有些心虛,不敢去看一彥的眼睛。
他的手搭在清河的肩膀上,目光靜靜地從她身上掃過,一句話也沒有說,轉身就帶着清河走了。
素緊握成拳的手才慢慢松開。
總覺得,有什麽會發生。
下了山後,就是小鎮。
這麽大的雨,路人行人寥寥無幾。
清河很不舒服,但也不想被他攬着走路。一彥就道,“你大可以在這裏和我吵,但是,我是絕對不會放手的。到時候讓滿街的人看笑話,我可不管。哎,要是再遇上幾個熟人,就更加好看了——”
清河恨得牙癢癢的。又拿他沒有辦法。
小鎮左邊是一排老式的高樓,大多是些吃飯喝酒的飯館,右邊的廊道裏擺着一些小攤——很多都是下雨了才收攤進去的,和原本在廊下擺攤的擠在一起,就顯得非常擁擠。好在有不少小販看這天氣,也料定做不了生意了,就收攤回了家。
廊下空了很多。
清河甩開他的手,遮着腦袋跑到了廊下。
一彥幾步跟過去,收了傘,像個忠實的保镖一樣緊緊跟在她身後。清河走幾步,回頭看他一眼,對上他那雙彎彎的眼睛,心裏就說不出的煩躁。她走快了,他也加快步子,她走慢了,他也慢下來,實在是怎麽甩也甩不掉。
繞過廊道裏一道月洞門,清河在在一個廟口停下來。
廟口有個小攤,黃色的布鋪在地上,是一些奇怪的石雕。
清河覺得有趣,蹲下來看攤主刻。
“你喜歡這個?”一彥拿起一個刻好的木頭人像,在她眼前晃了晃,“我也會啊,而且比他刻得更好。”
攤主不幹了,“小夥子,你要讨好女朋友也不用說這樣的大話吧?”
“我生平,從來不說大話。”一彥展眉一笑,對他伸手,“借刀一用。”
攤主氣不過,把刀扔到他手裏。一彥拿起一塊木頭就開始刻,手上的木屑在指尖紛飛。只是一會兒功夫,木頭就有了人形。再過一會兒,人像就好了。刻的是個年輕女子,雙手交疊在頭頂,勾着一只腳,是跳舞的姿态。修長的脖頸,比天鵝還要美妙。
攤主算是服了,“這木頭,我就送給你了。”
一彥把木像塞到清河手裏,“像不像你?簡直就是仙女。”
“油嘴滑舌!”清河扔了木頭到他懷裏,轉身就要走人。
一彥笑意不止。
清河走出兩步,卻忽然又停下了步子,重新折返回來。她在攤口蹲下,拿起了角落裏一個不起眼的骷髅木雕,在手裏翻轉着,皺眉深思。
她似乎想起了什麽,一彥也沒有打斷她。
半晌,清河一拍腦袋,“我想起來了,那天,我們被困在寫字樓裏的時候,我看到了那個矮個子胳膊上有……”
“小心!”一彥抱了她的肩膀,在地上驟然翻滾出幾圈。
幾顆子彈連續不斷地打在他們滾過的地方,濺起“噼裏啪啦”的火花。
廊道裏的人亂成一團,一個小販匆忙逃走時還不忘收攤,結果被打中了肩膀,倒在地上哀哀直叫。趁着混亂,一彥抱着清河躲入了廟裏。
廟不大,裏面一個大院子,前方有座燒香的廟堂。從外面看進去,一覽無餘。
廟堂兩旁分明有扇紅色的木門,上着銅環。
兩個匪徒提着沖鋒槍闖進廟裏,在院子裏停了片刻。
矮個子男人對旁邊的刀疤男說,“大哥,現在怎麽辦?”
刀疤男吩咐了幾句,到兩邊拉了拉門,發現兩道廟門都是上鎖的,于是,獨自一人提着槍進了廟堂,只留矮個子男人在外面後應。
他的腳步聲放得很輕,在裏面巡視。
廟堂裏除了一個供桌,就是右邊的一堆稻草。他對準供桌下一通掃射,又對準稻草拉開了槍栓。過了半晌,廟裏一片寂靜。
沒有血、沒有聲音。
難道真出了廟?可是明明上鎖着。
他有些懷疑。
忽然,他腦中靈光閃現,冷汗涔涔浸透了後背,連忙提着槍栓對準頭頂——房梁上倒挂下一個人影,在空中晃了晃,黑洞洞的槍口準确地對準他的腦門。
刀疤男駭地面無人色,手忙腳亂地去拉槍栓。
一彥莞爾一笑,扣下扳機。
“砰——”的一聲,腦漿四濺。
刀疤男目瞪口呆地大張着眼睛,後半個腦門都被子彈給崩掉了。過了很久,屍體才緩緩倒地,揚起一地灰塵。
外面的矮個子男人聽到聲音就知道不妙,轉身就跑。一彥輕松躍地,出了廟口,對準他的後心又是一槍。
鮮血流了滿地。
他收了槍,習慣性地插入後背的腰帶裏,對房梁上的清河張開雙臂,“跳下來,我接着你。”
清河在上面呆了好一會兒,才一躍而下。一彥準确地接住她,臉頰貼近她,才發現她的身子都在瑟瑟發抖。這是她第一次近距離地看他殺人,幹淨利落,沒有一點拖泥帶水。
“你怕什麽?我們回家。”他給姜別打了個電話,抱着她回到了別墅。
姜別已經在客廳裏等着了。
他沒有坐,在廳裏走來走去,神色有些凝重,見到一彥就問,“為什麽不留一個活口?”
“你是在質問我嗎?”一彥對他笑,臉上卻沒有溫度,“我做事,當然得按我的原則來。那種匪徒,別告訴我你在同情他們?”
“不管是怎樣窮兇極惡之人,至少得立案調查。這次劫持的匪徒不止一個,還有漏網之魚。”他語重心長地說,“雖然這裏是邊境,不會查地那麽嚴,但是,一彥,你這麽我行我素也是不行的。這次的事,我會幫你壓下來,以後別這樣了,三思而後行。”
“……那……謝謝了。”他抱着昏迷的清河進了房間。
姜別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心裏也有種奇怪的感覺。
一彥對清河……
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
晚飯的時候,是一彥下的廚,做了些松軟容易消化的東西。吃過他做的東西,清河有了一點依賴性,只是嘴上不好說,低頭默默扒着飯。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吃了一半,還是放下了筷子。
“我有件事,要和你們說。”
“有什麽事不能吃完飯再說的?”姜別給她夾了塊胡蘿蔔,“一彥煮的東西,平時可是吃不到的,多吃一點。”
“謝謝。”清河紅着臉,低頭又咬了幾口。
“怎麽了?”
清河鄭重地說,“我已經想起來了。那天,我給那個矮個子取過子彈,我在他的胳膊上,看過一個奇怪的文身。我想,他們這麽孜孜不倦地追殺我,可能和這個文身有關。”
“一個文身?”姜別支着下巴想了想,“如果是暴露他們身份的東西,何必冒着生命危險重新出現?總共也才三個人……”
“如果不止三個人呢。”一彥微微一笑,“如果只是他們三個,根本不需要冒這種風險。這個文身,必然是關系到更多人的。也許,他們這個團夥不止三個人。”
如果是這樣,就說得通了。
姜別恍然,對清河道,“是什麽樣的文身?”
十七.迷離
清河用指尖沾了點水,在桌面上緩緩畫起來。
這是一個交叉的骷髅頭圖案,旁邊印着一些奇怪的編號和藤蔓紋路,非常複雜。清河也就仿畫出七七八八,具體怎麽樣,實在記不清了。
姜別一看到這個圖案,臉色一變再變,不等和他們打完招呼,換了衣服就出了門。清河在後面喚了他幾聲,拿着外套追到門口,他卻已經出了門。
外面的空氣還很冷,清河拿着外套在門口站了會兒,才關上了門。
一彥在後面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看得她渾身不舒服。
“幹嘛這麽看着我?”
“你又幹嘛那麽緊張?”一彥走到她身邊,語聲輕松,目光卻有意無意地在她身上游走,“我又不會把你怎麽樣。”
“誰知道呢。”清河輕哼一聲,目光也掃他一身。
兩人的視線在空氣裏交接,誰也不躲開。
“很好。”一彥忽然把手穿過她的腰側,在她後腰一聳,她整個人就撲進了他懷裏,被他抱了個滿懷。清河拿手打他,卻聽他笑嘻嘻地說,“這可是你自己投懷送抱的。”
“你去死!”清河一腳踩在他的腳背上。
一彥抱着腳跳開,倒在地上哀嚎。
“裝什麽死?起來!”清河用腳尖踢踢他。
一彥在地上打滾,賴着不肯。清河被他氣得夠嗆,俯身拉住他一只胳膊往上提,“別鬧了。”一彥眼睛一轉,眼波流動,在她耳邊吹氣,“我怎麽鬧了?你倒是說啊。”
“算我怕了你了。”清河嘆口氣,努力把他拉起來,卻反而被他帶到地上。一彥趁機壓住她,摸着她的臉,勾起她的下巴,“你怕我什麽?我想聽你這張美麗的小嘴,說點我喜歡的話。”
“放開!”
“你讓我放我就放,那我不是很沒面子?”
“你——”對他這種無賴招數,清河實在是沒轍。
一彥輕笑,在她的胸脯上抓了一把,“軟軟的‘大饅頭’,我就愛抓,我還要吃,你能拿我怎麽樣?”
清河面色通紅,睜大的雙眼恨不得把他活活剮了,“無恥!”
一彥扁扁嘴,“我有牙齒,還有一口好牙。”說着張開嘴,顯擺似地露出一口雪白的美牙,又把清河氣了個半死。
世上怎麽會有這種人!他不是惡魔,簡直就是魔王!再也沒有比他更可惡的人了!
一彥仿佛讀懂了她的眼神,把她抱在懷裏,在她臉上狠狠親了口,“好香啊。老師身上有種很獨特的味道,又香又軟,就像——一個新鮮出爐的大包子,讓人恨不得想一口吞下去。”
清河被他活活氣暈了過去。
到了第二天上午,姜別也沒有回來,反而打了電話,把清河和一彥叫到了警署。
這是個放案卷的房間,唯一的一扇門都上了鎖。
房間裏只有四個人——姜別、一彥、清河、隊長陳鍵鋒。
姜別拿着找出的卷宗,從牛皮袋子裏取出的資料攤開在桌面上。他指着一張紙上的圖案問清河,“是不是這個?”
清河只看了一眼,就辨認出來,點了點頭。
“原來是這樣,我知道開槍的人是誰了。”姜別在紙上寫了四個名字——牛莉、周靜、高廖雲、陳鍵鋒。
陳鍵鋒不幹了,“怎麽我也有嫌疑?”
“只是為了公平起見。”姜別說道,“還請見諒。”
陳鍵鋒只好作罷。離案件破解的時間也差不多了,再查不出來,他這個隊長兼局長的位子就懸了。
姜別劃掉了牛莉的名字,“她當時就在隊長的旁邊,沒有開槍的時間,也沒有這個動機。”陳鍵鋒點點頭,又見他劃掉了周玉的名字,然後在高廖雲身上畫了個圈圈。
清河微微一怔,想起了這個警官,似乎是個不到三十、皮膚黝黑的俊朗男人,臉上還帶着微笑。他是開槍的嫌疑犯?清河有些不能接受。
姜別擡起頭,筆在指尖橫扣,對在場的三人緩緩說道,“這個圖案,可能你們都沒有見過,但是,我卻知道。我曾經去過西部沙漠,在一個不知名的小鎮上,有一座關押特殊犯人的監獄,裏面的每一個犯人,胳膊上都會刺這種圖案。”
陳鍵鋒想起之前檢查的兩具屍體,一高一矮,胳膊上似乎也有這個印記。
姜別的手中的筆在圖案周邊的一圈文字上劃過,“這是編號,代表他們在監獄中的關押區域。據我所知,半年前就有‘ZX11745’地區的一幫犯人一起越獄,上面查地很緊。為了不影響民衆的情緒,所以,知道這件事的人并不多。”
陳鍵鋒道,“你是說,這三個搶劫銀行的匪徒都是從那個古怪的監獄裏逃出來的?”
“對,不過,肯定不止三個。他們都是窮兇極惡之徒,極有可能是想撈完這一票就逃到緬甸。這樣,我們就很難追到他們了。”
陳鍵鋒被搞糊塗了,“那這和高廖雲有什麽關系?”
姜別沉聲說道,“半年前,和這幫匪徒一起越獄的不止犯人,還有一個獄警。”
“什麽?你說高廖雲……不可能,他可是上面引薦的呀,怎麽可能?”陳鍵鋒恍然。難不成還是個家裏有勢力的,闖了禍出來避難?
“陳局長,這裏面的彎彎渠道,你我心知肚明。”姜別收了案宗,鎮重地說,“本來,我也不想追根刨底。高廖雲究竟是大意還是別的原因,才讓匪徒潛逃,我的興趣不大。他上面有哪些人在保他,我更沒有興趣。但是這次,影響重大,這幾個匪徒流竄在這一帶,對人民的生命和財産造成了嚴重的威脅,我們必須将他們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