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這幾天都沉着臉?”一彥摸摸她的臉頰,對她微笑,親昵地挽住她的手。清河低着頭,淺綠色的裙擺像荷葉一樣漫開,婀娜而妙曼,吸引着他的眼球。她不回答他,一彥的笑容也維持不下去了了,掌心捏着的那只小手柔軟滑膩,仿佛沒有骨頭,力氣重了就要捏碎。他的心也随着她的沉默而沉寂下來,往深淵裏墜。

只是他習慣了不對人低頭。

兩人一路走來,安靜無比。

街道兩旁是些雜貨鋪子,也有不少擺路邊攤的,路過一個水果攤,老板娘在剝甘蔗,地上散了一地甘蔗皮。

清河心不在焉地走着,冷不防踩到一條甘蔗皮,身子一滑就要倒下。一彥适時攬了她的腰,清河一頭撞到了他懷裏。堅實的胸膛,只是隔着層薄薄的汗衫,和她的臉頰相貼,年輕人特有的健壯朝氣撲鼻而來,清河忽然想起那天晚上他對她做的事情,壓着她胸前柔軟的感覺,臉頰紅雲密布,兩手抵住他胸膛就要推開。

忽然,一股錐心的刺痛從腳踝處傳來。

“啊——”清河忍不住溢出一聲呻吟。

“怎麽了?”一彥神色緊張,把她打橫抱起來,在周圍人詫異或暧昧的目光裏,抱她進了旁邊一家玉器店。

俊俏的少年、年輕的外地女人,在這地方也算一道亮麗的風景。忙于生活的人,早起晚歸,臉頰大多黝黑,皮膚粗糙,滿臉疲憊和塵土,鮮豔的筒裙和玉飾也掩蓋不了。

玉器店的老板是個中國人,戴着副黑框的圓眼鏡,仿佛民國時期的知識分子。一彥熟絡地和他攀談了幾下,老板已經一疊聲答應着,進了店面後的閣樓裏拿藥箱去了。他這哄人和搭讪的手段,倒是讓清河大開眼界。

一彥一看她的表情,心裏就知道了,臉上露出點難以掩飾的得意,“你不是說我沒朋友嗎?我朋友可多了,大江南北都是。我去過的地方,有很多你聽都沒聽過。就算不熟的人,我也能在五分鐘之內和他稱兄道弟。”

“巧言令色。”清河冷哼。

“巧言令色就巧言令色,你這只美麗的小嘴,說什麽我都愛聽。”他斂眉一笑,修長的手指對着她,慢慢戳到她的唇上,離開又戳上去,玩得不亦樂乎。

清河狠狠打開他,“別碰我!”

“不碰?”一彥嘆了口氣,忽然抱起她,放到櫃臺裏,一個翻身壓倒了她。櫃臺前面凸起的地方很高,暫且可以遮住他們,但是,只要有人進來就一覽無餘了。清河急得打他,壓低聲音,“你幹什麽?快出去!”

“生活總是需要點刺激啊。”一彥一手握住她纖細的腰肢,在指尖摩挲,一手擡起了她的下巴,低頭吸吮她嬌嫩的嘴唇,含住一瓣,閉着眼睛,憑着感覺舔-舐,漸漸粗重的氣息噴在她的臉頰上。

一只手順着她的大腿摸進了她的裙擺。

清河大驚,死死按住他的手,都快哭出來了,“一彥,不要……你給我留一點尊嚴好嗎?”

他的身軀僵硬了。

34

他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一彥漸漸明白了,有一道隔閡在兩人之間橫亘着,現在還沒有辦法消弭。他說不出口,不知道怎麽辯解,她不相信他,也不知道如何勸服自己。對他的誤解,也逐漸加深。

清河努力撐起身子,細細地觀察他的眉眼,似乎想從他眼中發現一點她不知道的東西,卻終究是徒勞。很久以前,她就該知道,他不是一個良人,不是她的歸宿,卻也被他吸引。命運把她和他牢牢栓在一起,一次一次考驗她的心性和堅持。

清河不願意一頭栽進去,不然,一定會比現在更加凄慘。早在情感萌芽的幼生期,就該牢牢遏制。

她不願意被命運扼住自己的咽喉,更不想相信之後被背叛。一彥這樣的人,真的值得信任嗎?清河心裏驚疑不定。

一彥又何嘗願意?只是身不由己。

他也仔細地打量着她,看着她皓潔飽滿的額頭、漆黑烏亮的眼睛,挺直小巧的鼻子、靓麗瑩潤的嘴唇……不,不是這些。這些單獨分開或者合在一起,他都見過太多,他去過太多地方,見識多太多的女人,沒有一個是和清河一樣的,有時候只是一種感覺。

就像他的父親,為什麽會那麽喜歡他的母親。

而他的母親,也舍棄了當年那麽多的追求者,和他父親走在一起。難道只是對眼嗎?若是說起對眼,也只是他相中她,而她卻對他不假辭色。他要是知難而退,那他就不是白一彥了。

天生性格使然,他不喜歡表現太聰明的女人,因為在他面前,那都是些自作聰明的蠢女人。他看人的眼光和別人不同,也許在別人眼裏,清河不值一提,在他眼裏,卻是越看越順眼。他就是喜歡她的一颦一笑,不管是抗拒還是被迫的順從,都別有一番風情。

只是,她似乎真的很不喜歡他。

一彥只能苦笑,但是,他絕不會放手。

店後面的院子裏傳來腳步聲,一彥放開了清河,清河也一瞬間下了地,撐着桌面。店主出來的時候,他們還是和來時一樣坐在自己該坐的位置上。

只是,氣氛似乎有些不同。

店主是個人精,自然能看出點異樣,卻不點破,把藥箱給了一彥。他沉默地打開藥箱,提起清河的腳按在自己膝蓋上。

清河掙了掙,一彥一手摸住她的腳踝,忽然一扭,“咔嚓”一聲,骨頭似乎動了。清河大吸一口冷氣,一彥涼涼地審視她,“你要是不想好,我可以再幫你推回去。”他取了藥膏,單手旋開,摳出一點抹在扭傷處,慢慢地塗抹着。

一陣陣清涼的感覺從傷處慢慢溢開,疼痛頓時緩和了。不過一會兒,在他的按摩下,清河就感覺不到疼痛了。

身上的的傷好了,心裏的痛和酸卻沒有消退。

“這只镯子不錯。”一彥在玻璃櫃臺上敲了幾下,店主忙打開櫃子,把個褐色雕花的木盒子取出來,在他面前打開。盒子裏鋪着紅色的絨布緞面,一只晶瑩剔透的玉镯靜靜地扣在裏面,晶瑩的緞面上還摻着翠色的冰絲,看着像是高冰種。

“這是什麽品種?”一彥狀似不經意地問。

店主說,“極品。”

一彥瞥了他一眼,拿出來,在指尖套着漫不經心地轉了轉。

“小心啊!”老板大驚,在旁邊直冒冷汗。

一彥收了镯子,拉過清河的手,慢慢套進去,“好吧,看你這麽緊張,應該不是假的,我就信你了。”拉了清河就要走。

店主連忙追上去,“年輕人,你還沒付錢呢?”

“付錢?”一彥仿佛恍然,拍了一下頭,但是随即,又苦惱地看着他,“可我沒帶錢啊,怎麽辦啊?”

“你——那你把镯子還給我!”老板大急,連忙去拿清河手上的镯子。一彥把清河護在身後,不讓他得逞,“你在做夢吧,老頭子?到了我手裏的東西怎麽可能拿出來,你這不是讓我在我女人面前丢臉嗎?”

“難道——你想吃霸王餐?”

“非也非也,這明明是只镯子,怎麽能拿來吃呢?老頭子,你就不怕磕了牙啊。”一彥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看得店主火冒三丈,恨不得把他吊起來打。誰家教出這樣的孩子?本來之前一番攀談,這少年還彬彬有禮,怎麽一轉眼就成了強搶東西的小賊?真是變臉比翻書還快。

“你,你簡直——”店主氣得差點一口氣緩不過來。

一彥擔憂地說,“您可得小心點,都一把年紀了,活着也不容易啊。這地方也沒什麽好的醫療條件,要是落下個什麽病根,那這一輩子可就完了。看您一個人住在這兒,應該也沒人養老送終吧?”

“你……你……”

清河想笑,又忍着,實在有些難受。一彥見時機也到了,遞給他一塊玉牌,還有一張紙,寫了個地址,“去找這個人,他會幫我付錢的。”

店主看了看那塊玉牌,顯然也是價值不菲的,心想,要是你不給錢,這個玉牌正好拿來抵押,也不算血本無歸了。不過到時候,要是真找到這地址上的人,一定要獅子大開口,狠狠宰上一筆。不然怎麽對得起他自己?

一彥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表情,想着那個人不想付錢又不得不付錢的肉疼表情,心裏就是一陣愉悅。

他常年四處行走,自然也有不少人脈。

孤身一人犯險——那是傻子才做的事情。

心裏盤算了一番,帶清河回到了那間民居。夜裏,附近街區很安靜,攤位早早收了。這地方的治安不好,搶劫、打砸的事件偶有發生。清河被一彥抓着手,跟着他的腳步,心裏奇異地沒有一絲波瀾。

房間裏充滿了花的清香。

清河沒有吃晚飯,躺在床上休息。她擡起手臂看了看,翡翠晶瑩而美麗,透過玉镯似乎還隐約可以看見手腕上的紋路。清河嘆了口氣,靠得更深一點,把頭枕在靠墊上。

小時候,家裏也是富庶一方的大家,這樣的镯子也是很常見的。姐姐曾經也送給過她一個镯子,不過在一次搬家遷移中丢失了。她說沒關系,清河卻一直記得。她在想,那是不是意味着她無憂無慮的好日子也到了頭?

現在的一切,仿佛印證着。她被這個少年牢牢掌控着,沒有一點自由。她和他一起身陷險境,他會護她周全,卻難保他日他自己不會傷害到她。而現在,他已經有些傷害到她了。

房間裏的空氣都流動地分外緩慢。

一彥打開房門,手裏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面條,快速地放到她面前的床頭櫃上。他的臉頰被熱氣蒸地通紅,馬上捏住自己的耳垂,跳了兩下,“燙死我了。餓了吧,快吃啊。”

他笑嘻嘻地和她說着,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清河安靜地靠着床墊,也很安詳,兩人之前看起來好像很和睦。面條上不斷蒸出袅袅熱氣,把她的臉頰都熏紅了。白花花的面條,上面還打着一個金黃色的蛋花。一彥把面條端起來,挑起一條卷在筷子上,送到她嘴巴,“乖,張嘴——”

清河拿過碗,自己吃起來。她不像他那樣吃,她喜歡一根一根挑着吃,小時候就養成的習慣了,總覺得這樣特別香甜,吃起來特別有味道。

一彥看着她吃,雪白的鼻尖被染成一片通紅,心裏的笑意就止不住了。

他在想,她怎麽能吃得這麽可愛呢?想起那句“情人眼裏出西施”,一彥頓覺荒唐,剛才有些郁悶受傷的心緩解了不少。一彥在想,清河這樣的人,看起來比他成熟,其實還幼稚地很。她本質上也是一個孩子。

她吃得很慢很慢,一根一根慢慢地吸,兩顆小門牙快速地切割着面條,嘴唇一收,吞進嘴裏,咀嚼幾下咽下去,一點聲響也不發出。

一彥笑道,“你這麽吃,好像有點奇怪啊?”

清河根本不理他,默默吃着。一彥坐在她旁邊,講地卻滔滔不絕,“我老家曾經養過一只小白鼠,白白嫩嫩的,那才是可愛。它可乖了,不管我喂它吃什麽,它都乖乖地吃下去,就是吃相有點——”一彥一指她的鼻子,“就像你一樣。”

清河猛地嗆了一下,面條都嗆進了喉管裏,一碗面就這麽打翻在被子上。

“沒事吧?”一彥拿了抹布幫她擦拭,要剝她的衣服。清河死死抓住了衣角,“不用你。”她側頭護着胸口的樣子,看着實在像撒嬌,一彥放下了抹布,一手抓了被單,忽然,猛地一扯。清河瞬間失重,在被單被掀起的瞬間翻了幾個滾,撞到了牆的最裏面。一彥輕笑一聲,跪在床上,到了她面前。

“要不要照照你現在的樣子,活像個快要被侵犯的小媳婦。”他誇張地擠眉弄眼,清河狠狠瞪他。

“你胡說!”兩手還護在胸前沒有摘下來。

一彥又笑,搖頭晃腦,“還像那只和我搶過食物的小白鼠。”

“你才是老鼠!”清河氣急,左右看了看,操起一個枕頭狠狠砸到他的臉上,“你給我出去!我不要看見你!”

“這麽生氣幹什麽,惱羞成怒了?你要是真有道理,大可以和我理論啊。”

“我說不過你!”清河把頭轉到最裏面。可是,身上還濕漉漉的,混着一股面和雞蛋的味道,肩膀上甚至還挂着幾棵青菜。一彥一邊看一邊笑,笑地都彎了腰。清河摘下青菜,猛地扔到他的臉上。

一彥摘下清河,“要多吃蔬菜,別老想着吃肉,小心變成一頭大肥豬!”他把青菜猛地扔到她的臉上。

清河急得想打他,一彥一溜煙跑到床下,利落地穿上拖鞋,“有本事你來追啊!”

清河爬下床,剛跑了幾步,還沒到門口,就癱軟在地上。她扶住小腹,臉色蒼白,眉眼都皺成了一團。

一彥忙扶起她,把她的身子緊緊地拴在懷裏,“怎麽了,你不舒服嗎?還是腳還沒好?”

“不用你管!”清河的手擂成小拳頭,一下一下打在他的胸膛上。

“好了,安靜點。”

驟然的大聲,讓清河終于平靜下來。一彥探了探她的額頭,把手按在她的小腹上。清河嘶了一聲,一彥忙收了手,低頭不語。

“怎麽了,難道我要死了嗎?你連話都不會說嗎?”清河沒好氣地說。

一彥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耳根有些不自然的暈紅。清河一怔,忽然,一股熱流從下面湧出,一直往外流。

綠色的裙子被染紅了一片。

她後知後覺,抓着自己的裙擺,狠狠打了一彥一下,“你……你還在看什麽?我要……我要那個!”

“什麽?”一向淡定的一彥傻眼了,“你要什麽?”

清河窘迫不堪,低下頭去,聲音細如蚊讷,“衛……衛生巾。”

一彥整個人愣在原地。

他一個大男人怎麽會有這種東西?這麽晚了,附近的小賣店肯定也關了門,難道要他去街區外面大賣場買這種東西?

一彥額頭的青筋不斷跳動,有生以來,第一次知道什麽是害怕。可以想象,他一個大男人去空曠地已經沒人的賣場專門買一包衛生巾,被幾個女人圍觀的的樣子……

“我……我去給你拿點布條吧。”

清河就那麽看着他,讓他無法拒絕。

心裏做了很多的思想鬥争,一彥算是認命了。清河起身,“我和你一起去。”她不想呆在這裏,和那幾個人呆在一起。

35

夜晚的街道非常冷清,除了路邊殘留的竹制攤頭,地上剝落的一地果皮和紙屑,已經人去路空。

路邊的店鋪也大多關了門,只有少數的夜店,劣質的霓虹還在閃爍,有種上個世紀的落伍和豔俗感,偶爾路過一個弄堂,遠遠還可以窺見深處的一家小發廊,幾個衣着暴露、濃妝豔抹的女人在門口流連。

“看什麽呢。”一彥掩住她的眼睛,不讓她往那裏面看。

清河扭頭掙紮,費了點勁才把他甩開,“你幹什麽?”

“我是為你好,你要看那東西,就不怕傷眼啊?”他揪了她一绺發絲,纏在指尖繞動,玩心上來,怎麽也擋不住。清河氣得臉都紅了,狠狠打他,他一蹿身,又到了她身後,兩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學着小動物的樣子,“啪啪啪啪”拍了幾下,一把扯了她的頭繩,一圈一圈繞在手腕上,在她面前晃來晃去。

“你都這麽大了,怎麽還像個小孩子一樣?”清河快被他氣昏了。

一彥收了手,不在意地撇撇嘴,“你覺得我看着幾歲了?我本來就還沒長大呢。”他這語氣倒像一個撒嬌的熊孩子,清河簡直無可奈何,扭頭就走。

一彥亦步亦趨追上去,摸摸她的頭發,摸摸她的肩膀,嬉笑道,“不要生氣嘛。”

清河低着頭,不理她。

一彥笑得更開心了。前面路口還有個賣面人的小攤頭,一個大爺因為碰到了熟人,正和人攀談,所以遲遲沒有收攤。一彥眼睛一轉就奔過去,從那個大爺手裏搶過了兩個面人,咬進了嘴裏。大爺一時傻了眼,清河忙跑上來,猛拉一彥,“你幹什麽?”

一彥無辜地眨眨眼,什麽也不說。

大爺拉住了清河,“他是你弟弟嗎?怎麽這樣啊?看着也不小了呀。”

“對不起對不起。”清河連忙道歉,拿出錢賠人,轉身拉了一彥就逃命般離開。等離那攤頭遠了,清河才狠狠推開他,生氣地質問,“你到底想怎麽樣,就不能讓我有一刻安生嗎?我怎麽這麽倒黴,偏偏就碰上了你?你放過我好不好?”

“不放不放就不放。”他仰起頭,“吧嗒”一口咬下兩個面人,往路邊的垃圾堆擡手一扔,拍拍手上的面粉,朝她做了個鬼臉。

清河收斂了怒氣,低頭道,“我真懷疑,你到底幾歲了?”

一彥猝然抱住了她,把她整個人抱起來,轉了個圈,清河吓得摟住他的脖子,一彥嗤笑,“膽子也不算肥嗎,敢和我叫板了?”

最後幾句,他又恢複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清河覺得,這才是他,不過,總算是正常了一點,就是心裏有點惴惴的。她似乎,也有點懷念他無賴耍潑的樣子。一彥到底是怎麽樣的,他應該是怎麽樣的?

走了大約半個小時,面前終于出現了一個賣場。

外面都是些衣物、眼睛之類的日常用品,也收攤了不少。一彥拉了清河進去,在密集的隔間裏面穿行,終于在一家賣文胸的旁邊找到家雜貨店。

一彥在外面看了一眼,清咳了一聲,“你自己去拿吧。”

清河道,“那麽高,我拿不到。”她看了一彥一眼,推了他一把。一彥就撞了進去,店不大,就九個平方米的樣子,東西都擺在三面的貨架上。一彥無處可躲,眼睛四處瞟了瞟,眼疾手快地拿下一包粉色的衛生巾,塞到她手裏。

這個小動作還是被兩個阿姨看到了,店主笑着說,“陪女朋友來買衛生巾啊?”

一彥掏掏耳朵,含糊地說,“哪有,她啊……我阿姨。”

清河一腳踩在他的腳背上,狠狠碾了碾。一彥吃痛,連忙改口,“我……我姐。”

兩個上了年紀的婦女看着他龇牙咧嘴的樣子,都覺得好玩,不停地問,根本沒有放他們離開的意思。一彥的臉有些不自然的暈紅,出來的時候,被涼風一吹,就更加明顯了。清河難得有個取笑他的機會,當然不肯放過,“你也有害羞的一天,該不是我眼花了吧?”

一彥窘迫了會兒,等四周沒人了,又恢複了神氣。

“你幹嘛……”她瞪大了雙眼,被一彥按在賣場旁邊的招牌上。

他緊緊地抓着她的肩膀,狠狠吻上去,像只發狂的小兇獸一樣,肆虐地吮吸她的嘴唇,又狠狠放開,“我就是丢臉了!我也想不到有自己那麽在乎的時候。”

清河的眼眶有些濕潤,忽然急促,不願意甘拜下風,“你在乎什麽?你是怕丢臉!”

“我要是不在乎,換了別人我才不覺得丢臉!”他惡狠狠地瞪着她,扣住她肩膀的手始終都沒有放開。

清河皺着眉,仿佛骨骼都在“啪啪”作響。

一彥最終還是放開了她,倒在她旁邊的牆面上重重喘氣,“是,我不好,我不對,你讨厭我都是應該的,誰讓我就是個傻子呢。”他冷潮不已。

清河也紅着眼睛,“我是不理解你,我看不懂你,也不想懂!你帶我來這兒到底想幹什麽,你和我說過嗎?你要做什麽,你有和我說過嗎?我不過……不過是……”

一彥拉住她的手,用溫暖的掌心包裹住她,清河的話弱了下去,他的頭慢慢靠到了她肩上,“不懂就不要懂了,你只要知道,我是真的喜歡你就好了。”

清河沉默地吸着氣。

回去的路非常漫長,走了很久都沒有到。清河漸漸覺察到有些不對勁,在一個路口停下腳步,“你要帶我去哪裏?”

“去見一個熟人。我們人生地不熟的,難保以後不會吃虧啊。”一彥回答地很自然。清河想起他白天給玉器店老板的那個地址,遲疑道,“是……白天那個人?”

一彥摟住她,捧起她的小臉,在她的額頭親了一下,“真聰明,不愧是我喜歡的女孩。”

“你不是一直都說我很蠢?”

“聰明也好,蠢也罷,我喜歡的就是最好的。”

清河在心裏唾棄,手又到了他手裏,被他拖着向前走。

一彥步伐輕松,拐進了一個小弄堂,仿佛正要去見一個好友。牆角裏的污水口不斷排下污水,把狹窄的弄堂熏地惡臭陣陣,角落裏還叢生着苔藓。清河屏住呼吸,恨不得馬上離開這裏。一彥回頭,看着她笑,忽然遞給了她一樣東西。

清河擡手一看,發現是個香包,“給我的?”擡起來放在鼻子下聞一聞,果然,那股惡心感就沒了, 鼻息間充盈着淡淡的馨香,不像是一些普通的香氣,倒像是淨化空氣用的。

“我帶着很久了,便宜你了。你要怎麽補償我?”他倒退回來,盯着她笑。

“還給你!”清河把香包丢給他。

“好了好了,開玩笑的。”一彥把香包重新還給她,不過不是放在她手裏,而是——撩開她的衣襟,直接塞到了,兩團雙峰間。

“你——”清河連忙把香包掏出來,看着他說不出話來。

一彥伸出了手,“你要是現在不要,給我也好。”他陶醉地聞了聞手指,捏了捏,仿佛還有那兩團柔軟的觸感。

清河真想把香包一巴掌拍到他臉上。

太無恥了,他簡直是——

一彥無畏,留着清河一個人在後面生悶氣,最後也只能跟着他。兩人又走了十幾分鐘,路到了盡頭,再出口就是一片水塘,只有一片竹筏漂流在路口,用繩子拴着。水塘很大,周圍繞着一片茂密的竹林,郁郁蔥蔥,陽光透過葉片,也只在平寂的河面上灑下些許細碎的光斑。

一彥跳下了竹筏,對他伸出手,“下來吧。”

路口高出水面一米多高,清河擡起裙擺,呼出一口氣,小心地把手搭在他的掌心。冷不防一彥猛地一拉,清河大驚一聲,倒入了他的懷裏裏。竹筏驟然受力,在地上搖擺不斷,濺起的水浸濕了清河的鞋襪。

她氣急敗壞地看着他,“都是你!”

“是我是我,我不對。”一彥俯身蹲下,單膝着地,擡起了她一只腳。清河一滑,整個人都摔到了地方。一彥擡着她的腳,忙她褪下了襪子和鞋子,着手扔到了水裏。

“我的襪子,我的鞋!你——你怎麽可能這樣,讓我穿什麽?”

一彥說道,“這種地方,那個人穿這種鞋子,一會兒小心腳都爛掉。”竹筏靠近岸邊,繞着水潭高起的螺蛳泥路漫漫滑行,一彥順手摘下了幾根草,在手裏快速地編織,另一只手還撐着竹筏。

等竹筏出了水塘被竹葉掩映的一道口子,進入了更寬廣的一片水域。兩旁出了竹葉,還有青黃交雜的蘆葦,摩擦竹筏時發出“嚓嚓嚓嚓”的聲音。竹竿在水裏有節奏地濺起幾滴水,一彥使了壞心,手裏的竿子一轉,水就滴到了她的臉上。

“你故意的!”清河忙用手背抹臉,攤手一看,手上都是污泥。

一彥大笑,“大花貓哦。”連着用竹竿挑了一些水和泥,灑到她的臉上。清河憤懑地看着他,低頭不說話了,只默默抹臉。

“不會吧,這樣就生氣了?”一彥丢了竹竿,走到她身邊,掏出塊幹淨的帕子,沾了水幫她擦拭。清河的眼睛紅紅的,抱起了膝蓋,光裸的腳踏在竹竿上感受到一片涼意。臉上的泥和水很快就擦幹淨了,一彥洗淨了帕子,鄭重地塞進她手裏,捏捏她的臉,“不生氣了,嗯?”

清河不理他。

一彥無奈,也陪她坐在竹筏上,學着她的樣子支起膝蓋,“大不了我以後不逗你了,好不好?你要是不開心,還可以打我出氣。”

話還沒完,清河幾個拳頭雨點般落到他身上。一彥哀嚎一聲,被她壓着騎在背上,揪住後領提起來,“你還使壞不?”

“不敢了,咳……”一彥被她勒地快喘不過氣,小臉憋得通紅。清河才放開了他,狠狠揪住他的耳朵,還不解氣,使勁扭了幾下。

一彥大聲嚎叫,聽起來分外凄涼。

清河可不會再上他的當了,只當沒聽見他,站起來,又在他背上使勁踩了幾腳才罷休。一彥摸着背站起來,“還以為你是個溫柔的,現在覺得,女人都一個樣,母夜叉……”

後面的話放地很輕,清河基本沒有聽到,狐疑地看了他幾眼。

一彥微微笑着,舉起雙手,“我不對,我不對。”

清河輕哼一聲,抓了竹竿,狠狠紮在水裏,去捅水裏的蘆葦,發洩自己心裏的不滿。累了,她就躺在竹筏上休息,閉上眼睛。

這一片水域寬廣而深長,一眼根本望不到盡頭。

水域兩邊是茂密的水草,中綠色的睡菜在水中蕩漾,已經開出淺白色的花。其間混着淺綠色的萍蓬草,淡黃色的小花像一只只金色的小燈籠。向上地面慢慢升高,依次是枯黃的葦草和一些叫不出名的小花灌木,更高的地方是幾棵胡楊木,根莖結實,紮在水裏。

竹竿漾起清澈的水波,漣漪緩緩蕩開,化為一個個圓暈。

清河躺在上面,望着頭頂的藍天白雲發呆。

一彥丢了竹竿,也躺到她的旁邊,側過身,用手支着下巴。

“你看我幹什麽?”清河渾身不自在,轉過身背對他。一彥從後面抱住她,不管她的掙紮,輕輕吻着她的耳垂,“你很喜歡這裏嗎?”

“我喜不喜歡這裏,和你有什麽關系?”

一彥笑道,“當然有關系了。”

“有什麽關系?”

“你要是喜歡這裏,等我做完了我的事情,我就陪你到這裏,在水上搭一座小竹樓,每天早起打漁……”

“神經病,你想太多了吧?誰要和你……唔……”

清河在竹筏上掙動,一彥捧着她的臉,在她大張着眼睛的時候,放肆地親吻着她,汲取她的呼吸和柔軟,連她的心跳都聽得一清二楚。

他也睜着月牙般的眼睛,彎彎地、笑眯眯地、把她眼底的情緒一點一滴都收進去。

36

清河的呼吸逐漸不穩,鼻息間都是他的氣息,她努力想喘氣,卻始終有什麽桎梏着她。她大張着眼睛,呼吸越急促,就越難以吸氣。良久,一彥才放開她,撐在上方笑道,“連接吻都不會了嗎?緊張成這樣,我會以為你愛上了我?”

“我呸!”清河左右看看,舀了抔水掼到他臉上。

一彥縱身一躲,在竹筏邊一跺,穩住了身形。竹筏在波浪裏不住搖晃,漾出一層層深淺不一的漣漪。清河覺得有點不對勁,忙從筏上站起來。竹筏的繩結松散了,一根根竹竿居然在水面上蕩開,吓得清河魂不附體,一俯身就靠趴到了一彥身上。

這裏的水看着不深,一彥卻知根知底,知道越是往深處去,深度越大,抱了清河在水中游向岸邊。

好不容易上了岸,兩人趴在草地上的一棵胡楊木上休息,渾身都濕透了。

一彥看着她笑,“落湯雞。”

清河冷笑,一擦臉上水珠,“你就比我好了?”

一彥拱手作揖,神色笑誕,“比不上比不上。”

明知他在取笑自己,清河卻無可奈何,狠狠瞪了他一眼,拉了拉黏在身上的濕裙子。一彥的目光饒有興味地在她身上流連,讓她不自然地護住胸口。濕透的衣料沾在身上,随着夜風慢慢變冷。

一彥拉了她,上了岸的更高地,往前走了幾步,終于在一塊墳地附近找到間木屋,只用鐵絲稍微扣着門。清河叩了叩門,發現裏面沒人應聲,正在詫異,一彥嗤笑道,“這種屋子,是鄉下人為了暫住的,每年播種、除雜草、或者清明節上墳來不及返回時才用得上,這個時候怎麽會有人在?”

清河被他說得燒紅了臉。她以前沒來過水鄉鄉下,自然不知道這地方的風俗。

一彥幾下撬開了門,清河道,“你怎麽能這樣?”

“我怎麽就不能這樣了?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屋子不就是用來住人的嗎?”

“可……可是……這不是我們的屋子。”

一彥道,“那又怎麽樣?難道你想露宿荒野?我可不和你一起。”

“你……”

“我可事先和你說明白了,外面蛇蟲鼠蟻要多少有多少,有時還會有可怕的血蛭,像泥巴一樣,潛伏在潮濕的水草裏,專吸年輕女人的血。一夜醒過來,你還沒有發現,面色卻會變得面瘦雞黃……”

“別說了!”清河急忙躲進屋裏,一彥在門口大笑,樂不可支。

屋子裏有一張木板床、一張桌子和兩張長方凳,靠裏的牆面上還挂着雨蓑和笠帽和一些簡單的衣物。一彥随便翻了翻,找出條藍色的碎花布,量丈了一下,扔給了清河,“裹上吧。”

“什麽?”清河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彥坦然,“總比你身上的濕衣服好吧?”

清河清河冷哼了聲。

一彥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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