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乾元仙宗的聽雪樓中，被萬人敬仰的陵陽劍尊正在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樓中物件上的灰塵，就像對待珍寶一樣對待這些東西，然而那個應該被他當做珍寶的人已經被他斬斷了心脈，連屍首都沒有留下來。
“又有人給玉宸送替身來了？”陵陽劍尊垂眸輕聲問道。
“是。”剛剛從空中落下站在門外的侍從低聲回答道。
話音落下，一把帶着冷意的長劍已然出鞘。
“我說過，這個世界沒有人可以代替他。”說完，陵陽劍尊便往乾元仙宗的後山月華峰趕去。
這個時候，謝霧雨和自己身邊的侍女正在慢吞吞地往玉宸真人的月華峰趕去。
侍女看着原本比他們晚來卻已經超過他們的李家人不由氣得跺腳道:“家主怎麽就讓我一個人送你來，你怎麽就是一個凡人，現在李家的人走在我們前面，到時候……”
坐在輪椅上的謝霧雨看着氣得不行的侍女輕飄飄地道:“走在前面就一定好嗎？”
侍女立馬開口道:“若是好處都讓他要了去，那我們怎麽辦？”
想到家主這次送謝霧岚前來的目的，侍女就不由有些着急，去往大秘境的名額全靠乾元仙宗分配，若是李家人将這些名額都要去了，家主肯定要責罰他們。
只見謝霧雨一雙如空山新雨一般的眸子望着李家人遠去的方向道:“或許，等待他們的是死亡呢？”
謝霧雨的聲音很小，帶着幾分空洞，讓一旁的侍女聽了不由心裏慌亂。
“什麽？”
“聽雪樓就在月華峰上。”謝霧雨說完後就不再多言。
他的住處聽雪樓在月華峰半山腰的一個偏僻角落，既然陵陽劍尊住在聽雪樓，那麽玉宸真人收徒的事也瞞不過他，若是陵陽劍尊心情不好想來看看玉宸真人收的新徒弟，那李家可就太慘了。
侍女愣了一下不可思議地看着謝霧雨道:“你怎麽知道聽雪樓在月華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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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霧雨沒有回答只是道:“走吧。”
“哦，好。”侍女不自覺地推起了輪椅，片刻後才反應過來她怎麽這麽聽謝霧岚的話？
不過侍女想到之前謝霧雨說過的話，忍不住将輪椅推得慢悠悠的，終于等他們兩個人到達月華峰上的宮殿時，那裏面已經血濺當場了。
與謝霧雨長得有七分相似的少年躺在血泊裏，鮮血染紅了用白玉堆砌成的地板，旁邊跪滿了人，全都是李家的。
“這，這……”推着輪椅的侍女吓得腿軟，不敢相信自己走得這麽慢竟然也趕上了這種場合。
而謝霧雨則是坐在輪椅上波瀾不驚地看着，同時安撫了一下自己身邊被吓壞的侍女。畢竟自己行動不便，起居都還要靠身邊的侍女照顧。
只見大殿中的陵陽劍尊用劍指着坐在蒲團上面無表情的玉宸真人道:“我說過，沒有人能夠替代他。”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小心思，我和他拜過堂，他一輩子都是我的道侶，別拿你的那些龌龊想法玷污他。”
陵陽劍尊一字一句地說道，全然不顧自己抛出了一個多大的炸彈。
而原本面無表情的玉宸真人則是擡起自己的眼皮看着陵陽劍尊道:“他是你的道侶，那麽為什麽會是你動手殺了他，你愛他怕是這個世界最可笑的笑話。”
“那對自己的徒弟有了龌龊之心的你，又有什麽資格指責我？”陵陽劍尊收回自己的劍冷笑着道。
謝霧雨坐在輪椅上平靜地聽着這一切，眉頭是不是皺一下，思考着這個世界究竟出了什麽問題。
還沒等謝霧雨想出一個結果，一道劍氣掃來，身後的侍女發出了尖叫聲，等謝霧雨擡起頭來是才發現自己頭上的帷帽已經被掃落在地，臉上也被劃出一道傷口來。
細密的血珠從臉上的傷口滲出，在雪白的肌膚上顯得觸目驚心，而握着劍的陵陽劍尊卻是連呼吸都忘記了。
太像了，臉上的血跡更是讓他想起了謝霧雨死時的場景。
“霧……”
陵陽劍尊想要走上前去撫摸謝霧雨的臉頰，但坐在蒲團上的玉宸真人卻是比他更快一步，用衣袖将他拂開了去，将謝霧雨護在了身後。
謝霧雨身後的侍女露出了一個得救了的表情，她害怕陵陽劍尊再靠近一點，他們二人便便成劍下亡魂了。
而謝霧雨則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傷口偏頭對着愣在原地的陵陽劍尊道:“不是他哦。”
說完，謝霧雨低頭在嘴角勾起了一個小小的笑容。
沉浸在回憶裏的陵陽劍尊這才回過了神來，握着劍的手不由緊了幾分。
而玉宸真人則是一言不發地挽起了謝霧雨的衣袖開始摸骨，謝霧雨知道他在懷疑什麽，任由玉宸真人摸骨，畢竟他的身體是貨真價實的十幾歲少年。
在玉宸真人摸完骨後，謝霧雨偏頭看着他，略微帶着期望問道:“真人，我還能修仙嗎？”
玉宸真人不由沉默了一下，然後道:“你經脈不好。”
玉宸真人不知道面前這個少年是怎麽活下來的，心脈幾乎支離破碎，用來凝聚靈氣的經脈更是盤根錯節，根本無法使用，即便是再好的靈根再好的天賦，這一輩子也只能在築基期外徘徊。
“這樣啊。”謝霧雨收回了手，“我沒幾年可活了，還請真人保護好我。”
說着，謝霧雨看向了陵陽劍尊笑着道:“不然最像的替代品就沒了。”
陵陽劍尊握緊了劍，看着謝霧雨那張與自己道侶一模一樣的臉，他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像對待其它替代品那樣揮劍。
不僅是因為那張臉像，還因為某個瞬間的神情，仿佛自己殺了他就是再一次斬斷謝霧雨的心脈。
玉宸真人低頭看了一眼這個和他徒弟長得極像的少年，片刻後才答應道:“好。”
謝霧雨笑了，然後對身邊的侍女道:“翠雪去将我的帷帽撿回來吧。”
翠雪點頭慌忙地将帷帽撿起遞給謝霧雨，當那張臉被帷帽遮住的時候，陵陽劍尊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氣。
玉宸真人看着将自己容貌遮住的少年沉聲道:“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很不好。”
謝霧雨當然是知道這一點的，本就是借屍還魂，這具身體能好就奇怪了。
“嗯。”謝霧雨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你暫且先留在月華峰，我寫信去通知醫谷的人來給你診脈。”玉宸真人輕聲道。
翠雪見此不由松了一口氣，既然玉宸真人願意讓人給謝霧岚看病，那就是謝霧岚這張臉起了作用。
于是翠雪忍不住開口道:“那大秘境的事。”
“全給謝家。”玉宸真人看都未看翠雪一眼便将謝霧雨抱起準備帶去後殿。
下一刻，陵陽劍尊卻是攔住了玉宸真人的去路，他看着玉宸真人道:“裴清，放下他。”
一時間，氣氛劍拔弩張。
謝霧雨可不想摻和進這兩個人之間的血雨腥風，于是猛地咳嗽一聲，鮮血溢出，眼睛一閉直接裝暈過去。
“少爺！”翠雪忍不住喊道，心裏暗罵謝霧雨不争氣，怎麽就在這個時候暈了過去。
事實證明，謝霧雨暈的十分明智，劍拔弩張的氣氛消失殆盡，玉宸真人也不管陵陽劍尊直接将謝霧雨帶入了後殿。
後殿之中有一溫泉，是玉宸真人裴清常年用來祛除心魔的地方，現在謝霧雨就在裏面泡着。
謝霧雨醒來的時候，溫泉周圍沒有一個人，他看了看自己泡的溫泉沒有想到裝暈一次還有這種待遇，至少前世是沒有的。
乾元仙宗的這處溫泉靈氣充沛，有鎮壓心魔之效，除此以外溫養經脈的效果同樣不差。但是除了住在月華峰的玉宸真人旁人甚少能夠進這溫泉，即便是曾經是玉宸真人徒弟的謝霧雨也沒泡過這溫泉。
不得不說，這溫泉效果很好，泡了這麽一會兒，謝霧雨居然可以走動了。
就在謝霧雨發呆玩水的時候，安靜的浴室中突然傳來了腳步聲，一個童子端着藥碗走到溫泉邊開口道:“公子，你的藥好了。”
“藥？”謝霧雨偏頭，然後緩緩從水裏站起身來，披上一件外袍後便走到了小童的面前。
小童低頭不敢亂看，只看見一雙白皙如玉的小腿緩緩地走到自己面前來。
“給我的？”謝霧雨再次開口問道。
“是，是真人交……”
小童話還沒有說完，謝霧雨接過了小童手裏的藥碗，同時一把匕首也刺穿了小童的後頸。
最後一刻，小童睜大眼睛仿佛不明白謝霧雨為什麽會突然對他痛下殺手。
只見謝霧雨随手将小童推下池子，然後将手中的藥倒進了一旁的盆栽裏，長得正好的盆栽瞬間枯萎，而被謝霧雨推進池子裏的小童也變成了成人模樣。
同時進門送衣服的翠雪看見這一幕不由高聲尖叫道:“殺人了！”
謝霧雨靠着柱子神情冷淡地看着翠雪，心想謝家家主究竟是放了一個什麽人在他的身邊。
外面的人來得很快，一同前來的還有裴清，謝霧雨忍不住嘆息，自己怕是在裴清心裏沒有好印象了，畢竟裴清不喜歡謝霧雨殺人。
然而謝霧雨沒有等到裴清的質問，因為裴清正看着那池子中的血水發呆。正當謝霧雨以為裴清會因寫一池子血水生氣的時候，他看見裴清神色淡淡道:“把水換了吧。”
“你不生氣？”謝霧雨偏頭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