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裴清最後沒有回答謝霧雨的問題,只是讓人将池子裏的一片狼藉清理了,然後讓身邊的童子送謝霧雨回卧房。

卧房之中,謝霧雨将從謝家帶出來的香料點燃,淺淡的香氣很快便從香爐中吐出,而謝霧雨則是漫不經心地用手裏的銀簽子撥弄着香爐裏的香料。

端着藥回來的翠雪臉色有些發白,她看着面前的謝霧雨心裏竟然生出了幾分害怕的情緒,仿佛謝霧雨随時都有可能像殺掉那個童子一樣殺掉她。

“怎麽了?”謝霧雨放下手裏的東西擡頭看着翠雪,臉上帶着笑容問道。

“藥來了。”翠雪小心翼翼地将手裏的湯藥遞到謝霧雨的面前。

等謝霧雨喝完藥後,翠雪才開口道:“那個人是李家派來的。”

“嗯。”謝霧雨點頭,他猜到了。

翠雪看着謝霧雨不想多說什麽的模樣忍不住開口問道:“少爺究竟是怎麽知道那個人不是真正的侍童。”

謝霧雨的眉毛不由微微擰起,他看着翠雪忍不住道:“謝家是怎麽想的,派你來跟着我。”

翠雪聞言不由一梗,但看着謝霧雨的臉想起他殺人時的冷漠無情,想要罵人的話沒有走到嘴邊便被咽了下去。

“謝家沒有更多的金丹修士給陵陽劍尊殺了。”

最終,翠雪吐出了這麽一句話。之前都是由金丹修士陪着替代品們前來,但是替代品都被陵陽劍尊殺了,那些一同前來的金丹修士也死在了陵陽劍尊手下。謝家家主為了節省成本,所以就讓翠雪一個築基期的侍女前來送人。

這也是她之前對謝霧雨口出狂言的原因,明明能去更好的地方修煉卻偏偏陪着謝霧雨來送死,怎麽不能讓翠雪心生怨恨。只是翠雪不敢對謝家家主做什麽,只能把心中的怒氣發洩在謝霧岚的身上。

謝霧雨聞言心中了然,這種做法不愧是謝家能做得出來。

“那你可知道琴仙死後,乾元仙宗發生了什麽?”謝霧雨開口問道。

他的師父玉宸真人裴清和前任道侶陵陽劍尊柳深怎麽會突然對他生出愧疚之情,還生出了心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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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雪聽見謝霧雨的問話,臉色白了一下然後我小聲道:“我也不知內情如何?只知道琴仙死後的第十年,玉宸真人裴清将自己門下的小徒弟葉靈鈞逐出師門,琴仙的徒弟突然堕入魔道,而他的摯友杏林仙人紀清嘉仿佛在尋找複活死人的禁術。”

這些都是整個修真界都能打聽到的消息,真正的內情只有當事人知道。

謝霧雨覺得這幾件事大概是和自己的死有關,只是堕魔的為什麽不是陵陽劍尊柳深,要知道死掉的前任才是好前任。

對于曾經把自己囚禁在一方小院子裏,然後又跑去跟自己師弟談情說愛的柳深,謝霧雨希望他越倒黴越好,不夠倒黴的話他可以親自動手讓他更倒黴。

“那陵陽劍尊是怎麽搬到乾元仙宗來住了?”謝霧雨狀似無意地開口問道。

陵陽劍尊并不是乾元仙宗的人,他是劍宗一位太上長老的親子,天生劍骨,最适合修習劍道,年紀輕輕便是大乘期的修士,斬殺妖魔無數。謝霧雨想不通柳深不坐鎮劍宗,反而跑到了乾元仙宗來了。

“我勸你還是歇了這個心思,不過是太上長老養的金絲雀還想變成真正的鳳凰,假的就是假的,變不成真的。”

回答謝霧雨的人不是翠雪,而是前來送太上長老親傳弟子衣服和令牌的弟子。

“真是不要臉,跟了太上長老還想着別的男人。”

來人氣哼哼地将東西往謝霧雨面前一放便準備離去,他是專門負責給宗門分派物資的弟子,幾乎見過每一個琴仙的替代品。即便這些替代品是太上長老的親傳弟子,但也活不長久,因此這名弟子便對玉宸真人收的親傳弟子沒了敬畏之心。

謝霧雨擡頭看向送衣服的弟子,伸手拿起衣服上的一枚玉牌開口問道:“這是太上長老親傳弟子的玉牌?”

“自然。”送衣服的弟子用看鄉巴佬的眼神看着謝霧雨道,“沒見過世面吧,我乾元仙宗普通弟子的身份玉牌都是用上品靈石雕刻而成。”

以前謝家送來的替代品都像是沒見過世面一樣,一個玉牌就饞得流口水,恨不得當傳家寶。如今見謝霧雨突然開口問這塊玉牌,這名弟子只當他和以前的替代品一樣。

謝霧雨不以為意,他将這枚貴重的玉牌握在手裏輕聲道:“乾元仙宗門規第三百二十三條,下級弟子對親傳弟子不敬杖責三十。”

“你憑什麽……”

話還沒有說完,一塊象征着親傳弟子身份的玉牌被謝霧雨送到了他的眼前,讓他接下來的話全部堵在了嘴裏。

“憑的這塊玉牌哦。”謝霧雨偏頭微笑。

前來送衣服的弟子渾身僵硬,在乾元仙宗裏根本就沒有親傳弟子動用這個規矩。

謝霧雨盯着面前的弟子,笑着道:“愣着做什麽?還不快去戒律堂領罰,難道要我叫人過來帶你去?”

在乾元仙宗如果被戒律堂的人帶走去領罰,那麽就會在原本的基礎上翻倍,若是杖責六十,那麽這名弟子一個月都可以不用下床了。

“我自己會去。”送衣服的弟子看着謝霧雨咬牙道,“像你這樣的人絕對活不過這個月。”

說完,送衣服的弟子便拂袖而去。

謝霧雨等人離開後,随意地将玉牌扔在了床上,然後道:“翠雪,替我換衣服。”

“好。”翠雪點頭,手腳麻利地給謝霧雨重新梳了頭發。

在幫謝霧雨系好腰帶後,翠雪忍不住開口問道:“少爺,你怎麽知道乾元仙宗有這條門規?”

只見謝霧雨伸手将帷帽戴好,然後看着翠雪道:“我不知道。”

“那你……”翠雪驚愕。

“忽悠他的。”謝霧雨不緊不慢地說道。

乾元仙宗的門規又多又臭又長,即便是活了兩世的謝霧雨也記不清究竟有什麽規矩,這條規矩可能有,但不會是第三百二十三條。

說完,謝霧雨便站起了身,然後準備出門,翠雪不由道:“少爺,你去哪裏?”

謝霧雨随意道:“出去走走,不用跟着我。”

“不行!”翠雪拒絕,如果謝霧岚出了什麽意外,那她也活不了。

謝霧雨回頭,神色冷淡地看着翠雪:“聰明人就應該少跟着我,不然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一個“死”字砸在翠雪身上,讓她再也不敢管謝霧雨出去做什麽,只能道:“那你早點回來,出去太久我不好向玉宸真人交代。”

話音落下,房間裏已經沒有了謝霧雨的身影。

謝霧雨這次出來便是準備去乾元仙宗的藏書樓,那裏除了有各種仙術道法外,還記錄着乾元仙宗中的各種大事。

謝霧雨不相信玉宸真人裴清将弟子葉靈鈞逐出師門,自己的親傳徒弟謝元堕魔這些事在藏書樓中沒有記載。

就算沒有記載,他也能從裏面翻出些蛛絲馬跡。

謝霧雨熟門熟路地月華峰的仙鶴搭着自己前往藏書樓,進入藏書樓後,謝霧雨向看守藏書樓的弟子出示了玉牌後,那名懶散的弟子立馬恭敬地将上頂樓的憑證給了謝霧雨。

“師兄,這是憑證還請拿好,頂樓只能待一個時辰,還請注意時間。”守樓弟子滿臉笑容地說道。

“多謝。”謝霧雨接過憑證扔下一塊靈石後便上了樓。

守樓弟子撿起靈石看着戴着帷帽看不清面容的謝霧雨離開忍不住嘀咕道:“真是個怪人,也不知道是哪位長老的弟子。”

守門弟子剛剛說完,一個黑色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他面前。

“劍,劍尊?”守樓弟子呆滞,不明白陵陽劍尊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剛才那個人去了第幾樓。”柳深直接開口問道。

“頂樓。”

話音落下,柳深便消失不見。

守樓弟子張了張嘴,然而柳深已經不見了,劍尊啊,沒有憑證是上不了頂樓的。

謝霧雨上了頂樓之後,便按照時間順序找到了記錄自己死後一百年所發生的大事的玉簡。

然而所有的事情都仿佛被人刻意抹去了一般,并沒有說明自己徒弟謝元堕魔和師弟葉靈鈞被逐出乾元仙宗的原因,只在這段時間內提到幾次域外天魔。

“奇怪。”謝霧雨微微皺起了眉頭。

剛剛說完,謝霧雨便聽見腳步聲傳來,他連忙将玉簡放回了書架,然後慢慢往另一邊書架走去,準備憑借着對藏書樓的熟悉躲過來人。

下一刻,一柄劍插在了謝霧雨身後的書架上,擡頭一看來人正是陵陽劍尊柳深。

“躲我?”柳深走到謝霧雨面前用手臂将人困在了書架和自己的身體之間。

謝霧雨擡頭,帷帽兩側的白紗輕輕向兩邊滑落,一張與琴仙一模一樣的臉露了出來。

然後,柳深便聽見謝霧雨道:“不躲你,我就沒命了。”

柳深不由皺了皺眉頭盯着謝霧雨道:“你來藏書樓做什麽?”

只見謝霧雨輕輕踮起了腳尖,伸出一雙宛如白玉的胳膊圈住了柳深的脖子,然後開口道:“劍尊将琴仙困在一方院落不聞不問二十年,又在發現琴仙偷偷離開這方院落片刻後将其重傷,最終讓其留下病根。這些,劍尊可曾後悔過?”

“你怎麽知道?”柳深低頭,看着謝霧雨的眼睛,那雙一模一樣的眼睛将他帶回了百年前的那個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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