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一句就完事兒了,你非得讓我給你壯膽兒幹嘛呀?還讓我躲門後那別被人看見了……啧,你這以後要是對我不好啊……唉……”

“怎麽哪都有你呢?!你以前又不是沒有!哼!”孫洋洋一聽蔡清戈回憶起以前的事兒,又羞又着急。

“哼哼,還不是你老拉着我嘛。”蔡清戈把信封用兩個手指頭從孫洋洋手裏,拿到了自己手中,抛了個媚眼給孫洋洋,“等着,麻煩事交給哥,哥給你解決了!”

“謝謝哥!”孫洋洋看見蔡清戈把事情攬過去了,馬上就笑眯眯的了,話說來,嘴也特別甜。

“真乖!”蔡清戈伸手一胡嚕孫洋洋的頭發,就被數學老師點名了……

“蔡清戈!這道題你會不?”

“會!老師!”蔡清戈一下就站起來了,同桌的孫洋洋憋着笑把頭埋在課桌上了。

“你來個王同學講!講不會你負責!”

☆、再見啦初中

? 初中畢業那天,孫洋洋和往常沒什麽兩樣的按時起床吃飯,吃完以後就在樓道裏喊了一聲菜菜,然後等着蔡清戈背着書包下樓,再坐着他的自行車到小區門口,和蔡清戈分開,他過條馬路去等班車。

縱使是夏天,早上也還是會刮着微涼的小風,孫洋洋看着自己胳膊上被冷的激起了小疙瘩,趕緊把秋天校服的袖子放了下來,他看看排在自己前面的男生就那麽穿着半截袖,再想想騎着自行車的蔡清戈,感覺都替菜菜凍得慌。

淺綠色的班車晃晃悠悠的開過來,車子裏面跟車的阿姨站在門口一個一個的查着人數,等排在隊尾的孫洋洋踩着臺階要上車的時候,阿姨忽然拍了一下他後背,有點感傷的說道:“唉,你初三的吧?今兒就畢業了呢……”

孫洋洋朝着阿姨挺腼腆的一笑,“是啊,這班車我一天沒拉的坐了三年呢!”

“過兩天考試了是吧?好好考着!”阿姨見孫洋洋握住了扶手,示意司機開車。

班車在清澈的朝陽裏,開進了車流。孫洋洋看着車窗外,從第一次到初中時報道還比較陌生,到日複一日的看着的街景,他還是沒有一絲要離開初中的感覺。沒有憂傷也沒有緊張,就跟平常的心情沒什麽區別呀,可他站在車廂裏,總覺得有比自己小的學弟學妹在看自己,他心情又有些微妙起來了——馬上就上高中啦,哈哈,要當大孩子了!陳笑靈她們那幫女生看的小說,什麽甜蜜的愛情啊決裂的友情、崩潰的家庭之類的,不都是發生在高中的麽?說到這個,之前他就是好奇,偶爾朝陳笑靈借來翻幾眼,蔡清戈還笑話他……

班車平穩的開進了他們初中的大門,教學樓的門口拉着一天橫幅,上面寫着“迎着朝陽,今天是你們初中的結束,也是未來的開始!。”後面還跟着破折號,接的是校長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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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洋洋嘆了一口氣,怎麽到處都是提醒他要考試的東西呀……他低着頭往三樓的班級走。

推開門的時候,門口已經擠了可多人了!一個個伸着的手裏,舉的都是照相機手機——孫洋洋這才瞪着眼睛一臉驚訝!啊!今天畢業得照相兒啊!他不記得拿相機了呀……

孫洋洋下意識的朝蔡清戈那看,蔡清戈像知道一樣,單腿跪在凳子上,站在地上朝他晃了晃手裏的照相機。

亮瑩瑩的陽光透過他們座位旁邊的窗子,撒在蔡清戈身上,孫洋洋覺得蔡清戈臉上的笑容真是爽朗的讓人開心,于是他也朝着蔡清戈笑了。

剛才照他的同學一頓抱怨,“你怎麽這個時候樂啊!剛才都白拍啦!照的跟木頭一樣!”

孫洋洋笑的更開了,“來,那我再讓你們重照一下呗!”

那個時候,大家想要留下的,都是最美麗的一面。

班主任就坐在講臺旁邊,不過沒管他們,看着他們拍了挺長時間之後,才刷存在感一樣咳嗽了一下嗓子,學生們一聽,吱遛兒一下就散了,趕緊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那個,我也不說別的,”班主任雙手撐在講桌上,看着班級裏的48個小孩兒。

“咱們也在一起三年了,該說的該講的,我早就跟你們說幾百遍了,馬上你們就走啦……”

“一會兒照完畢業照,你們大家就各自玩一玩啊,跟老師合個影,留個紀念。”

“那麽,咱們先背下《小石潭記》吧!孩兒們?”

因為孫洋洋他們是在十五班,所以畢業照要等到第二節課才能輪到他們。第一節課是班主任的,班主任也沒心情再跟他們說教,就告訴他們說上會兒自習,學校不準備給他們辦畢業典禮了,第四節課的時候,就各自班級小辦一下。

孫洋洋從蔡清戈手裏把相機拿過來,在蔡清戈的指導下,知道怎麽拍照怎麽查看怎麽删除了,就偷摸舉起來,對着班級裏的同學這兒來一張,那來一張的。

蔡清戈用手指頭晃動着手裏的相機袋子,看着孫洋洋一邊鬼頭鬼腦的看老師,一邊悄悄站起來拍一張照片,蔡清戈看着孫洋洋,看的正認真,孫洋洋忽然低頭朝他笑了笑,被這笑容這麽一晃,蔡清戈睜眼睛一愣,就被孫洋洋給抓拍到了。

“哈哈!菜菜這張照的像傻子!”孫洋洋倚着牆,一張一張翻着照片,把照片送到蔡清戈眼皮底下,讓人看一眼,還特意用手護着,“回家也不許删哦!我親手照的呢!”

蔡清戈暼了一眼,照片裏的自己剔着短頭發正仰着頭,他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叫孫洋洋,“哎!洋兒洋兒!你看!照片裏有你哎!”

“怎麽可能!你別騙我了!”孫洋洋用一副你是傻子麽的表情,特別鄙夷的看了一眼蔡清戈。

“真有!你看着!”

孫洋洋說着蔡清戈的手指,使勁兒的低頭看照片,蔡清戈指的是照片上他自己的眼睛——孫洋洋較真,“才不是我呢!你眼睛裏的那肯定是照相機啊!”

“啧,你都快近視眼了,肯定看不清,”蔡清戈把相機拿到了自己手裏,上下翻看着孫洋洋拍的照片,“你拿的照相機,我當時看的是你,所以眼睛裏肯定有你!”

孫洋洋和蔡清戈在後面叨叨咕咕,陳笑靈忽然回了個頭,拍着孫洋洋的桌子,“嘿!給你兩個東西!”

“什麽呀?”孫洋洋把相機塞到蔡清戈手裏,趴在桌子上看陳笑靈。

之前就知道中考前學校會提前給三天回家複習的時間,所以大家都把什麽教材啊書本啊都搬回家了,桌子上敞亮亮的,孫洋洋趴了個好大的地方。

“咱學校有傳統啊,你兩不知道?”陳笑靈手裏捏着好幾條紅綢帶,朝着孫洋洋和蔡清戈晃了晃。

“就那個,”蔡清戈想了下,問陳笑靈:“往咱學校百年老柳樹上挂紅條那個傳統?”

“還有這個傳統呢?”孫洋洋用胳膊肘怼了下蔡清戈,“我咋不知道呢?我還以為那是在認幹媽呢!”

梅城這邊有個傳統,也不知道是不是東北普遍的,就是以前誰家生個小孩兒不好養活,老哭老鬧老生病什麽的,就認個老樹當幹媽,往上面系上一根紅繩,就會保佑小孩兒健康成長……

孫洋洋也有個柳樹幹媽,就他們小區院裏的一棵大柳樹,聽說好幾百年了,本來小區建設的時候要給挪走的,愣是被住戶反應給了電視臺,才留下來了。平常周末的時候,孫洋洋跟蔡清戈出去玩的時候,還會特意上大柳樹那待一會。

“就那個,”陳笑靈分了兩條紅繩給孫洋洋,“你兩留着,要挂的時候,咱們一起呀!”

“你們一群小女生,我們才不跟着你們不去呢!”孫洋洋接過繩子,分給了蔡清戈一條。

“愛去不去!”陳笑靈把頭轉過去了。

孫洋洋用手指頭纏着自己的那根繩子,蔡清戈逗他:“咱兩不去系啦,多矯情啊……”

“……”孫洋洋瞪了眼蔡清戈,“我是發現了,咱兩一點兒都默契!”

“哪能啊?”蔡清戈笑道,“小時候在幼兒園裏面,咱兩跳舞,不還得獎了麽?”

孫洋洋被噎了一下,“那就是你不懂我。”

“我怎麽不懂你了呀?”蔡清戈一臉受傷。

“我說不和陳笑靈他們一起系,那咱兩就悄悄系呗!”孫洋洋打了蔡清戈一下,“你什麽這麽實誠了?”

“逗你呢!”蔡清戈相機一舉,拍了一張孫洋洋的大頭照。

“咱兩放學的時候去系呗!”

“行啊,然後你騎車帶我回家?”

“我得往家裏帶書,”蔡清戈瞄了眼地上放的書袋子,“咱兩走回去?”

“啊!知道啦!”

畢業照說照就照了。

風和日麗,藍天白雲,在白色的教學樓前的臺階上,學生們逐次站了三排,校長主任任課老師坐在第一排,綠色的草坪,紅色的小花,照相的老師喊了句一二三,初中三年的時光,就被定格在了一張紙上。

第四節課的時候,班主任把各科老師都叫來了,就連被用來作業看小說的生物地理音樂體育這種課的老師也被叫了。

黑板上被文藝委員寫着“三年來,謝謝您們!”的字樣,不知道是誰,忽然就輕聲唱起了歌。

弱弱的女生像是不敢出聲一樣,就只是含含糊糊的唱出一句歌詞而已,“每當我走過老師的窗前,輕輕的深夜群星在閃耀,老師的房間徹夜明亮……”

先是一個人,慢慢的就變成了合唱,孫洋洋輕聲跟着哼,蔡清戈看着孫洋洋,也漸漸低着聲音跟着加入了……

在唱到□□的時候,連一直都是板着臉的班主任都跟着紅眼睛了,教物理的小老太太直接抹着眼淚,就這麽唱着唱着,好多聲音都開始跑調兒了,卻沒人說要停下來……

啊~~~每當想起你,敬愛的好老師,一陣陣暖流心中激蕩……

溫柔幹淨的少年,假裝大方的将手第一次搭在了害羞卻柔弱的女生肩膀上,一群穿着整齊校服的學生在充滿陽光的教室裏嬉笑打鬧,青春的歲月裏,卻沒有一個人能夠真正認清——原來一生之中,人所擁有的夥伴,都是由多到少,由相伴走向懷念。

一次別離,可能就意味着以後将再無聯系。

潔白色的窗簾,飄向了窗戶外面,種在操場四周的梧桐樹,在一陣歌聲裏,掉下了它肥碩的花朵。

再見,此生僅有一次的,我們最親愛的初中。

☆、夜色裏并肩而行的兩個少年

? 最後一科考完,孫洋洋和蔡清戈就随着人/流走出了五中的教學樓。

在抽考場的時候,孫洋洋好運氣的和蔡清戈抽到了一起——考點是他們早就被定下的目标,梅城第五實驗中學。

所以在考完試之後,比孫洋洋高了半個頭的蔡清戈,就在身後推着孫洋洋的肩膀,一起走出了考場,在緩慢擁擠的考生裏面,生怕被擠散了。

他們兩個人在家裏複習的時候,就說過了,考完試以後,就誰都不許對答案了,要不然破壞了假期的心情,就認認真真的絕交——在電話裏的杜決聽見孫洋洋信誓旦旦的跟他說着這個約定的時候,沒忍住對着孫洋洋開啓了嘲諷,“就你啊?以前學校考試的時候,每回不都是你先起頭兒說哪個哪個太難不會做麽……”話說一半,杜決像明白什麽一樣,“哎呦!”的怪笑道:“孫洋洋!你該不會早就另結新歡,想借此機會抛棄我蔡哥吧?哎呀呀!我啥都明白了!”

“呸!”孫洋洋唰的一下就把電話挂斷了。

等終于一步一步的挪出了五中的大鐵門,又從家長的浪潮裏沖出來之後,孫洋洋被擠得彎着腰直喘氣,皺皺個小眉毛,“這一考試,才特麽發現梅城人還真多!”

蔡清戈在旁邊踢了孫洋洋屁股一腳,“說髒話了啊!”然後扯着孫洋洋往一邊停自行車的地方走,邊走邊鄙視孫洋洋,“這才五中一個地方呢,哪到哪啊!”

孫洋洋要死不活的被蔡清戈扯着走,嘴裏還不服氣,“你不能這樣色兒的!你對我那就是雙重标注啊!憑什麽你和杜決就能說髒話啊,我說一句你就踢我!”

“那可不一樣!”蔡清戈蹲着解車鎖,“我小時候說髒話的時候,我媽也沒怎麽管我啊,你可不行!阿姨都跟我說了,只要看見你罵人,随便我打你!哈哈哈,真是親媽!”等把車鎖打開了,蔡清戈就跨在車子上,揚揚頭示意孫洋洋坐上來。

“那你以後再說髒話,我就管你!哼……”孫洋洋嘴裏嘀咕着,将兩條腿向旁邊叉着,坐在車後座上伸手抓着蔡清戈的衣擺,嘴裏喊了一聲,“駕!”

蔡清戈反手打了孫洋洋一下,就立刻帶着孫洋洋往家走了。

少年不知愁滋味,眼前僅有的煩惱都被解決了,未來那麽遙遠,一點兒都不曾對他們産生過困擾。

蔡清戈将車子停在了永安小區的門口,孫洋洋賴在座位上不下來。

“幹嘛呀!你怎麽不往裏面騎了啊?”孫洋洋拍了蔡清戈後背一下,“我一點兒都不想走路啊!”

“啧,”蔡清戈從車子上下來,“咱兩溜達溜達呗,我這騎車還算運動呢,瞅你一天懶的……”

“哼!”孫洋洋看蔡清戈都下來了,啧愁眉苦臉的下了車,跟着蔡清戈往住宅樓裏面走。

“一會兒去你幹媽那,阿姨早上的時候特意告訴我的。”

“上我幹媽那幹嘛呀?”

“你考高中不告訴你幹媽一聲?”蔡清戈反問道,“唉,真是個小沒良心啊!”

“又不是考大學……”

孫洋洋別別扭扭的,小時候他覺得有個柳樹幹媽可驕傲啦!多特別啊,連他菜菜哥都沒有呢!所以每回跟蔡清戈出去玩,他都主動拉着蔡清戈到老柳樹下面玩,挖螞蟻洞,抓毛毛蟲,爬大樹什麽……不過好像上了初中之後,他就有點不願意別人提起來了,嗯,心裏稍微有點小羞恥,好在平常蔡清戈也不會提起來……

唉,孫洋洋低着頭跟在蔡清戈後面,“我媽怎麽什麽都讓你管着我呀……”

“我比你大呀!”蔡清戈停在孫洋洋身前,拍拍他肩膀,“親愛噠!我比你大27天呢!小時候菜菜哥菜菜哥,叫的多親……”

蔡清戈把車子立在那棵不知道幾百年的柳樹下面。

壯大的樹幹,龐大的樹冠,垂下來的柳條又長又密,春天發芽夏天生長,一片柳葉都是綠油油的,又長又肥,蔡清戈和孫洋洋兩個人也不講究什麽幹淨不幹淨的,就面對面的往地上一坐。

孫洋洋在那跟自言自語一樣兒的說話,蔡清戈就從地上撿了兩個小石頭,一抛一抓的玩兒。

“那個……幹媽呀,嘿嘿,謝謝你保佑我平安長大哈……我今年考高中啦!你保佑我考好點呗!”孫洋洋看了眼玩的安靜的蔡清戈,像是多了多大的掙紮似得,又說了一句:“雖然他學的比我還好吧,幹媽你也意思意思,保佑一下菜菜把,他以前也老找你玩兒……”

蔡清戈一聽孫洋洋□□,一下就樂了。

“你是不是傻啊……”蔡清戈用手裏的小石頭丢孫洋洋。

孫洋洋一副你狼心狗肺的樣子,“我關心你你還這樣!”說着也扔了個石頭給蔡清戈。

就這種無理取鬧沒有任何玩頭的幼稚舉動,卻讓兩個人都開心一笑,仿佛回到了童年的無憂無慮。

九七年的春天,梅城東大街的一家幼兒園開學了。

街道兩旁種着的柳樹,抽着細嫩的柳條,在微風裏上下擺動着。一群小豆丁被打扮的漂漂亮亮帥氣逼人的,由爸爸媽媽領着帶到了這家銀河幼兒園。

小朋友在阿姨的安排下按照大小個排成了兩排,孫洋洋站在一群小孩中間,眼巴巴的看着在旁邊排隊等着替他報名的媽媽。

好想回家呀!好想吃姥姥做的雞蛋糕兒呀!

孫洋洋扭吧着自己的小胖手,小臉兒因為有點兒害怕,憋着氣顯得圓鼓鼓的,因為還會不自覺的流口水,嘴巴潤潤亮亮的。

就在孫洋洋想要跑到他媽媽懷裏的時候,一只同樣胖乎乎的手,忽然拿着個小手絹,沒輕沒重的就撲到了孫洋洋的臉上。

“髒啦!”替孫洋洋擦嘴巴的小男孩,沖着孫洋洋笑,有着雙眼皮的大眼睛水亮水亮的。

“鞋鞋!”孫洋洋雖然還沒學習過呢,可也是懂禮貌的!剛會說話的時候,孫媽媽就教他說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孫爸爸可不這樣,孫爸爸可是不管孫洋洋能不能聽懂,就告訴他——要說謝謝!要說對不起!

同樣都是小豆丁的蔡清戈,看着圓圓滾滾幹幹淨淨的孫洋洋,喜歡的不得了,偏着頭就親了孫洋洋一口。

麻麻說啦,親親就是喜歡的意思,所以被親的人都會覺得高興的!

孫洋洋抻了一下胳膊,“哎呀!好累呀!”

蔡清戈利落的站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褲子,把手伸向孫洋洋,“吶!趕緊起來!回去吃飯吧!”

“哦。”

孫洋洋把手向上一伸,搭在蔡清戈手裏,被蔡清戈用力一提,就接力站了起來。

“你說啊,幼兒園的時候你還胖乎乎的,什麽時候開始瘦成一個猴啦?”蔡清戈推着自行車,上下打量了一下孫洋洋。

“小時候!那是因為,我姥姥總給我吃雞蛋!”孫洋洋一回想起往事,就有點惱怒,“你小時候仗着比我高,還總捏我臉呢!可疼啦!”

“哈哈,誰讓你小時候胖的,小區裏的老奶奶都愛捏你。”

結果這些小朋友,就像是一顆氣球,剛開始還小小的一個,可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被吹了一口氣,一下子變大了。

兩個小小的豆丁,變成了夜色裏面,并肩而行的少年。

考完試等成績,時間過的就像是坐在秒針一樣,滴答滴答就沒了。

孫洋洋賴在蔡清戈的床上了,翻着漫畫,“阿姨現在都幾點下班呀?”

“要晚上呢,”蔡清戈打着游戲,說道:“你要是餓了我給你做飯。”

“知道了,”孫洋洋把頭從書裏擡起來,很認真很認真的看着蔡清戈,忽然若有所思的說道:“菜菜,我覺得你要比我成熟多了。”

“你腦袋有病麽?”蔡清戈聽見孫洋洋的話,有點哭笑不得,“你沒事兒吧說這個幹嘛?”

“就是感慨啊!”孫洋洋在被子上翻了個身,本來是趴着的,結果變成仰面朝天了。

蔡清戈拍了下孫洋洋的肚皮,也躺了下來,“感慨什麽呀?”

“你看啊,阿姨就一個人,還要上全天的班,你又要收拾屋子,又要做飯,嗯……我媽也是,總是把我的事托付給你,”孫洋洋念叨念叨,心情有沉重,“那我呢,擱家裏就什麽都不用做,以前吧,還能說是因為學習什麽的,你說這一中考完,假期好——長——啊——”

孫洋洋轉着頭看向蔡清戈,“我感覺我這假期,就玩了……”

蔡清戈支楞着半邊身子,看着孫洋洋,說道:“我覺得你這樣挺好啊,不用操心吃什麽幹什麽,煩惱的事兒就是怎麽打發時間,多輕松呀!”

“可要是換成你這樣,你樂意麽?”孫洋洋有些氣餒的反問蔡清戈。

“嗯,”蔡清戈想了想,“我可能只會一時喜歡吧。”

蔡清戈的頭枕着雙手,看着天花板說道:“雖然像你那樣,會沒什麽太多的事兒需要考慮,可是我更喜歡承擔起責任。嗯……像照顧我媽媽,照顧你,我都覺得很開心,尤其是每次看到你沒心沒肺的那小樣兒,我一提醒你有些應該做的事的時候,你那扭曲的小表情,簡直是我的欣慰呀!”

“蔡清戈!”孫洋洋一下盤着腿坐了起來,撅着嘴對着蔡清戈怒目而視。

蔡清戈本來閉着眼睛要等着孫洋洋那“驚天一掌”的,可察覺孫洋洋半天都沒有舉動,就睜開了眼睛,結果看見的,就是孫洋洋白淨的臉上,笑的特別燦爛,黑亮黑亮的眼睛彎彎着,對他說道:“謝謝你呀!菜菜哥。”

謝謝你從小到大都照顧我,謝謝你這麽小就願意把我當成你的責任——從上了四年級,孫洋洋就沒這麽正式的叫過他哥了。

☆、假期

? 蔡清戈的家,是一個單親家庭。

不過這并沒有對蔡清戈影響到什麽。

在蔡清戈還是嬰兒的時候,蔡媽媽就離了婚,所以蔡清戈好像從懂事的時候開始,就已經習慣了裝修溫馨的家裏,只有媽媽和他兩個人。

大概是兩歲的時候?蔡清戈在自己家裏跑來跑去的玩,蔡媽媽從房間裏換好衣服之後,抱着笑眯眯的蔡清戈出門去買菜。

關上家門往樓下走的時候,軟乎乎又聽話的蔡清戈趴在蔡媽媽的肩膀上,忽然就聽見一陣特別嘹亮的哭聲,哇哇的直響。

蔡媽媽輕輕笑了下,站在臺階上,微微向後傾了一下身子,眼裏有些好笑的看着蔡清戈黑溜溜的眼睛,親昵的說道:“樓下那個小弟弟又哭了!還是我們菜菜最乖了是不是?”

蔡清戈也不太懂媽媽再說什麽,可他偏偏就很開心的樂了起來。

等上了幼兒園,蔡清戈已經三歲啦。報名那天,媽媽問他,一個人在旁邊等她會不會怕的時候,蔡清戈挺着小胸脯直搖頭,之後,他一個人站在一堆小朋友裏,就看見了一臉迷茫還留着口水的孫洋洋——媽媽告訴過他,這是樓下愛哭的小弟弟!

于是懂事的蔡清戈努力從衣兜裏扯出來手絹,又伸着小短胳膊給孫洋洋擦了擦。

之後的經歷,大概是單親家庭都會遇見的吧?每次幼兒園放學,來接小朋友的有媽媽有爸爸,從來只被媽媽領過的蔡清戈好像就是在一瞬間,便領悟到自己的家和別人不一樣了,人家都是有爸爸的,可蔡清戈沒有。但是蔡清戈只是會嘟着小臉兒而已,他覺得這種話對着媽媽問不出口呢……

六一兒童節的時候,幼兒園有組織小朋友舉辦節目,蔡媽媽還有孫洋洋的父母也都來了,因為是同一個小區還是上下樓的原因,兩家家長一邊指着表演的兩小孩兒,一邊交流育兒經。

小班的同學被兩兩分組,一起跳舞蹈,蔡清戈和孫洋洋被分在一起,小手拉小手的扭頭轉圈,咧着塗了口紅的嘴,不自然的笑。

華燈初上,兩家人一起回家。本來呢,孫洋洋和蔡清戈都被放在地上牽着走,哪知道孫洋洋嬌氣呀,走了幾步就不幹了呢,哽唧哽唧的磨自己的爸爸,“哎呀!爸爸,我腳好疼呀!哎呀!爸爸,我走不動了……”

蔡清戈聽着孫洋洋軟軟的撒嬌,擡頭看看自己的媽媽,媽媽拍了拍他的頭。

孫爸爸跟孫洋洋說:“你看你菜菜哥,人家怎麽就不喊累呢!”

孫洋洋鼓着臉,看了眼蔡清戈,“菜菜,菜菜哥比我大嘛!”

“就你話多!”孫爸爸伸着手指頭點了下孫洋洋小鼻子,“哎呦!”一聲,就把孫洋洋抱在了懷裏。

蔡清戈不知道怎麽就在心裏升騰出了一陣失落,大概他媽媽也是知道的吧,握着他的手也一下子就抓緊了。

孫洋洋被孫爸爸舉在懷裏,一臉的高興,左右不安分的轉着小身子,微微一低頭,就能看見蔡清戈低着頭費勁兒的邁着小腿,去追趕他媽媽的步伐。孫洋洋那個時候,還不知道是落寞,可也會覺得心裏憋憋的,孫洋洋軟綿綿的小臉兒鼓鼓着,扭過頭,“啪叽”一下,親了爸爸一口,咬着孫爸爸耳朵說悄悄話,“爸爸,你也抱菜菜哥嘛,好不好?”

就因為這麽一句話,孫爸爸便蹲了下來,出其不意的把失落的蔡清戈也抱進了自己的懷裏。

孫爸爸哈哈哈的笑着,用臉蹭了蹭孫洋洋,孫洋洋嫌棄的直躲,孫爸爸又蹭了蹭蔡清戈,蔡清戈才知道原來爸爸的臉上是帶刺的呀!怪不得班級裏的小朋友都不喜歡被爸爸蹭呢……

唉,這可是從幼兒園就認識的冤家了……蔡清戈偏着頭看着一臉笑容坐在自己身邊的孫洋洋,伸腳踹了他一下。

孫洋洋這回兒可沒留情,直接一巴掌就打在蔡清戈的腿上了,“哎不是,你幹哈呀?剛才多溫情的氣氛啊!”孫洋洋一臉惋惜,還意味深長的咋了下舌,“你太不上道了!”

“就你講究多!”蔡清戈也盤着腿坐了起來,看着孫洋洋打商量,“跟你商量個事。”

“什麽事兒啊?”孫洋洋斜着眼看他。

“咱兩過兩天去我姥爺家玩呀?”蔡清戈揚揚下巴,“去不?”

“去!”孫洋洋又是一拍蔡清戈大腿,“哎呀!我可想蔡姥爺了!”

蔡清戈了然的一笑,“得了吧,你就是想玩!”

“哼!”孫洋洋蹦到地上,活動活動身體。

“你要幹嘛呀?”

“餓啦!”孫洋洋一開門,“去冰箱翻吃的去!”

“冰箱裏就幾根雪糕,還有一堆生的菜,你吃什麽呀?”蔡清戈嘆了口氣也下地了,“我給你做蛋炒飯去。”

“木馬!”孫洋洋扒着門,看着蔡清戈往餐廳走的身影,心情愉悅的大聲親了一下。

孫洋洋要和蔡清戈出去鄉下玩,他媽知道以後二話沒說就答應了,孫洋洋晚上躺被窩裏的時候,還無聊的琢磨了一下,肯定是他媽看他天天在家玩估計是嫌煩了,哈哈哈,他也煩啊,無聊的都要哭了呢!

出發那天,孫洋洋在樓下扯着嗓門喊了一聲,“菜菜!”

然後也不管蔡清戈聽沒聽見就下樓了,等在樓門口那,心情好的就差吹口哨了。

沒一會兒,蔡清戈就出來了,孫洋洋詫異的看着一身輕松的蔡清戈,疑惑的問道:“哎?你去看你姥爺不帶東西啊?”

蔡清戈笑眯眯的看着孫洋洋腳邊的大包小包,“我上周才去的,拿了可多東西了,這周過去就不帶了。”

孫洋洋一聽,嘿嘿的笑道:“那正好,我媽讓我拿可多了,給你拎一半!反正都是給你姥爺的!”

“到時候不都進你嘴裏啦?”蔡清戈一邊和孫洋洋貧,一邊從善如流的把地上的牛奶和水果提了起來。

“哎呦!你又不是不吃!”孫洋洋雄赳赳氣昂昂的拎着另外兩袋水果帶頭兒就往前走。

水果和牛奶都是孫洋洋他媽前天晚上就買好的,孫洋洋要出去玩嘛,還是去一個長輩家,她怕孫洋洋想不到,就提前準備了。

蔡清戈他姥爺家住在梅城鄉下,裏市區要好遠呢,蔡清戈跟孫洋洋先是攔了輛出租車到客運站,然後買了票,就上了客車。

跟車的阿姨是個愛說話的,看見兩挺拔好看的小男生帶着大包小包的一起坐車,就熱情的跟兩人聊起天來了。

“你兩這是小哥兩麽?”

“嗯吶!阿姨!我是他哥!”孫洋洋嘴甜,回答個問題,臉都帶着笑,趁着蔡清戈忙活把東西塞到座位上面的架子上的時候,趕緊就把問題回答了,順便占下蔡清戈的便宜過過嘴瘾!

“哎呦!我看可不像!不是親的?”那阿姨搖搖頭,“你這氣質長的哪像個哥哥啊……”

“不是,阿姨!”孫洋洋看見蔡清戈擱那偷笑,一胳膊肘怼了蔡清戈一下,“這誰大誰小還能看氣質啊?”

“那可不?”阿姨倚着車門,看了孫洋洋和蔡清戈一眼,“這吧,一般當哥哥當姐姐的,看着就比當弟弟當姐姐的穩重。”

“才不是呢!”孫洋洋跟那阿姨狡辯,“那小的要是性格內向不愛說話,那不更穩重了嘛?”

“傻不傻呀你!”蔡清戈拍了孫洋洋的頭一下,“就剛才我幹活的時候,你擱跟阿姨唠嗑,就看出來了,肯定是我慣着你呢!”

孫洋洋瞪着蔡清戈,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我還想迷惑迷惑阿姨呢!你怎麽拆我臺啊?”

那阿姨聽見這話兒,就在旁邊樂,跟蔡清戈說道:“你這弟弟還挺有意思的!”

“嗯,就愛臭貧。”蔡清戈也笑呵呵的應答着。

車子慢慢行駛,陽光透過窗子照進來,閃的孫洋洋都睜不開眼睛,蔡清戈稍微站起來,替他把窗簾拉上。

“簾子就擱你那邊了,你懶的連手都不擡啊……”

“我困嘛。”孫洋洋打了個哈欠,把頭一歪倚在窗戶上,玻璃的震動一下就被放大了,噶噔噶噔的直在孫洋洋耳邊響,不過孫洋洋被太陽熱的困意正濃,強忍着碰撞,閉着眼睛睡覺。

蔡清戈也沒意思,向後仰着頭閉着眼睛,不過耳朵邊擱一會兒就傳來孫洋洋把腦袋撞在玻璃上的聲音,心裏既是無奈又是可笑。

……這死小孩兒也不嫌疼……

在“哐當”一聲之後,蔡清戈忍不住替他哎呦了一下,睜開眼睛看見孫洋洋直皺着眉毛還要倚着窗戶睡覺的樣子,一陣不忍心,就輕輕扶着孫洋洋的頭,另一只手抵在窗戶上,心想着要是孫洋洋再磕到頭,也能軟乎點兒。

蔡清戈才要把孫洋洋的頭放回去,孫洋洋就迷糊糊的半睜着眼睛,問道蔡清戈,“菜菜,你幹嘛呀?”

“你倚窗戶不撞腦袋嘛?”蔡清戈扶着孫洋洋的臉,問。

“撞啊……”孫洋洋不開心的嘟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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