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心跳亂 擇偶喜好

別雲茶叫沈少寒出來時, 用的是母親病情惡化這個借口。

她的母親患有胃癌,幸虧發現時早了些,如今正吃着靶向藥治療。

別雲茶并沒有隐瞞家中情況, 而沈少寒在得知這點後,也承擔了她母親的醫藥費。

與旁人口中那個浪蕩公子不同, 至少,別雲茶接觸到的沈少寒遠遠要比王菁之流好很多。

在別雲茶暗示自己可以與他更進一步時, 沈少寒也會直接拒絕。

并不貪圖別雲茶的身體。

別雲茶因他不單愛自己身體而欣喜, 又忐忑不安, 怕沈少寒真得知一開始與他共同翻譯的人是杜明茶。

尤其是在今晚杜明茶驚豔亮相後,別雲茶完全坐不住,她必須通過适當的示弱來确認, 确認沈少寒仍舊屬于她。

“……媽媽這幾天有些吃不下飯,”別雲茶垂淚,低聲嗫嚅,“我好怕失去媽媽啊,她最近還問我, 你怎麽不過去了……”

“最近有些事, ”沈少寒說,“先前醫生不是說病情穩定麽?”

別雲茶卻轉移了話題:“那你這周六會來看媽媽嗎?”

她知道杜明茶生日快到了。

“這周不行, 我得跟二爺的人做事。”

別雲茶松了口氣。

餘光瞥見杜明茶在不遠處, 她心一動, 立刻趴到沈少寒懷中。

在察覺到對方試圖将她推開時,她落着眼淚:“少寒, 如果媽媽也不在的話,我真的就只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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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少寒身體一僵。

他什麽都沒有說。

而別雲茶看到杜明茶望過,她和身側人說了什麽, 直直走來。

杜明茶臉上無悲無喜,踩着落葉,從容淡定地注視着他們。

沒有絲毫惱怒。

“沈少寒,”杜明茶平靜地叫着他的名字,“聊聊?”

別雲茶這才“慌亂”地想要推開沈少寒:“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一時激動抱住了學長,沒有其它意思——”

“我想和沈少寒單獨聊聊,”杜明茶淡聲說,“沒你的事。”

沈少寒皺眉,他并沒有直接推開別雲茶,只是側着身體:“談什麽?”

“談談所謂‘娃娃親’,”杜明茶說,“你看,都現在這個情況了,咱們沒必要再繼續下去了吧?”

沈少寒頓了頓,才說:“今天雲茶母親病了,我看她一個人難過……”

別雲茶腦袋嗡嗡亂響。

沈少寒多解釋一句,她的心就多下沉一分。

後面甚至聽不清楚沈少寒在說什麽,她緊緊抓住沈少寒的衣服,如溺水之人抓住稻草。

但無濟于事。

她很惶恐。

“……至于我們的娃娃親,”沈少寒深深看着杜明茶,“我現在認為保持下去,對我們兩人都是百利而無一害——”

“沈少寒你個狗逼崽子!日你先人板板!幹你墳頭的鬼!”

驟然一聲怒吼驚動三人,杜明茶茫然回頭,看到氣沖沖上來的鄧老先生。

他此刻正戴着一頂和年齡并不怎麽相符的黑色帽子,大步流星,活像寶貝被人偷去的守財奴,直沖沖地過來,往沈少寒眼睛上來了一拳。

別雲茶吓的尖叫一聲,下意識往旁側躲避。

沈少寒捂着眼睛,疼的忍不住低聲:“爺爺,您冷靜一下——”

“爺你祖宗個頭!誰是你爺爺!你叫個錘子爺爺撒?”鄧老先生不解氣,沖着他肚子又是一腳,呸,“晦氣!你爹打小就偷看女生上廁所,我早該知道老鼠兒子會打洞,你也成不了什麽龍鳳!”

杜明茶:“……”

幾句話,把沈少寒往上幾代人統統罵了個遍。

“你小子也不是什麽好種,”鄧老先生怒目而視,“我家明茶不可能跟你在一塊,你也別癞蛤蟆想吃天鵝肉,今晚我就給你老子打電話,以後娃娃親不娃娃親的,誰也別提!沒這門子事!”

沈少寒驀然擡頭,試圖安撫老人:“您聽我解釋。”

鄧老先生冷笑:“別和我逼逼賴賴,我又不是呂洞賓,沒空聽你叫喚。”

杜明茶:“……”

她大概知道,父親的罵人技巧師從何處了。

鄧老先生只當杜明茶心裏難過,他将沈少寒罵了個狗血淋頭,這才叫杜明茶跟自己一塊走。

沈少寒忍痛,追上來:“鄧老先生,您等等——”

鄧老先生摘下自己帽子,砸到他臉上:“滾!”

沈少寒被砸這一下,停下腳步,将跌落在足邊的帽子撿起來。

這一下将他砸的清醒了。

沈少寒低頭,手按着草地,久久沒有起身。

身後別雲茶驚慌失措,上來扶他:“少寒。”

沈少寒擡頭看她,眼睛很平靜:“雲茶,你剛剛為什麽突然抱我?”

別雲茶後退兩步,嗫嚅:“我……”

沈少寒閉了閉眼。

解釋已經不重要了。

他想起初初傳信時,信紙上那樣娟秀的筆跡。

曾讓他心動過的才華,那些優美的遣詞造句,也是別雲茶。

如今沈少寒竟覺別雲茶如此陌生。

熟悉後,他越來越不能将別雲茶和那個與他共同翻譯的女孩聯系在一起。

就像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沈少寒閉上眼睛,苦笑一聲,喃喃:“也不怪你,這都是我的報應。”

鄧老先生扔帽子砸完沈少寒,心情才稍稍好了些。

方才打沈少寒那幾下心裏痛快,罵他也罵得酣暢淋漓。

可一對上杜明茶的視線,鄧老先生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他沒有女兒,也沒養過女孩。

最終,還是杜明茶主動問:“您今晚怎麽過來了?”

“學校裏今天忽然給送了幾張票,不看就浪費了學校心意,”鄧老先生不自然移開視線,別別扭扭,“我想閑着也是閑着,過來看看——沒想到你也參加了,嗯,你在臺上的表現還可以,沒丢我的人。”

杜明茶笑了下:“謝謝爺爺。”

“兩條腿的蛤、蟆不好找,三條腿的男人滿大街都是,”鄧老先生笨拙地說,方才罵起人來氣吞山河,現在安慰孫女,卻有些唯唯諾諾,“優秀的男人很多,改天我幫你找一找,也讓二爺幫你介紹一下。”

杜明茶禮貌拒絕:“不勞煩您費心了,我現在還不想談戀愛。”

只是這話傳到鄧老先生耳中,變了個調。

他還以為杜明茶被沈少寒傷害了,惱的老人家連連跺跺腳:“……不談也好,也好,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杜明茶:“……爺爺,您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不管怎麽說,”鄧老先生終于憋出來,老臉發紅,“我還是你爺爺,以後再遇到什麽問題,來找我。”

杜明茶愣了下,禮貌地笑笑:“謝謝您。”

她這樣的客套,刺的鄧老先生眼中一黯。

杜明茶剛到家的時候,乃至到現在,老人家仍舊對她随母姓這件事耿耿于懷。

的确有些冷落她了。

鄧老先生還想說些什麽,但已經到文體館了。

杜明茶與他告別,轉身離開,只留給他一個纖細高挑的背影。

鄧老先生在原地站着,一直看到她身影消失,不由得有些悵然若失。

他甚至忍不住想。

倘若明茶願意回家的話,姓什麽……其實也不那麽重要。

顧樂樂在回家的車上睡着了。

朦胧中聽見身側的沈淮與接了電話。

他聲音從容不迫,只前面有些稍稍吃驚。

“什麽?鄧老先生不同意明茶和少寒?”

“真可惜,明茶挺好一孩子。”

“嗯,是少寒的錯,我都沒想到他竟然私下裏交女友。”

“算了,強扭的瓜不甜,你也別再執着什麽娃娃親了。”

越往後,他聲音越是溫和。

一直到車停下,顧樂樂才睡眼惺忪地下車,他困的厲害,一瞧見母親過來,就撲過去抱着大腿撒嬌。

“媽媽,”顧樂樂仰臉,“我好想你啊。”

顧迤逦剛歸家不久,西裝還未換下,頭發盤起來,俨然一副女強人做派。

她摸摸兒子的頭,和沈淮與說:“表哥,這幾天麻煩你了。”

“還好,”沈淮與看了眼腕表,“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家。”

沈淮與并不住在靜水灣。

不過受顧迤逦所托,在她出差時,偶爾過來照拂顧樂樂。

顧迤逦調侃:“這麽多年了,還沒找到合心意的人呢?”

沈淮與說:“寧缺毋濫。”

顧迤逦不予置評。

寒暄幾句,沈淮與上了車,他脫下外套,松松領帶。

司機問:“先生,回哪個家?”

“紫玉山莊吧,”沈淮與說,“明日去祭拜先人。”

紫玉山莊是沈淮與父母的居所,老牌別墅,環境清雅幽靜,但沈淮與少去居住。

因他父親當年就死在這裏。

在目睹妻子一次又一次的出軌之後,終究愛而不得的他在病重後期拒絕服藥。

司機先前跟着老先生,現在又跟着沈淮與,只覺這一家人當真不幸。

沈淮與父親自小就有怪病,看不清人的臉,唯一能看清楚的就是白靜吟。

好在沈淮與并沒有這個毛病,但也無心男女之事……

不知真相的司機輕輕嘆息。

計票結束,杜明茶成功進入決賽。

這個結果完全在意料之中,不過宿舍人仍舊開開心心地去後街一家私房菜聚餐,AA制。

杜明茶抽空去看了次醫生,對方對她的恢複情況表示肯定,叮囑:“今後不用一直戴口罩了,不過還是要注意防曬,也得繼續忌口一段時間,觀察情況。”

杜明茶這才在上課、授課時摘掉口罩。

剛摘口罩的那幾天,班上的同學和小班的老師總是很難把她的名字和臉對起來,變化實在太大,導致有一段時間,經常有人忍不住好奇地看她的臉。

杜明茶習慣了。

她也終于見到顧樂樂的母親——顧迤逦女士,對方本人如照片一般貌美、幹練,做事風風火火。

只是一連三天都沒見沈淮與。

杜明茶忍不住問顧樂樂:“淮老師呢?”

“忙着工作呢,”顧樂樂低頭看自己的指甲,“不過明天他就會過來了。”

鉛筆一下下戳着紙張,顧樂樂悶聲說:“媽媽明天又要出差,她一走,淮與就會過來住。”

杜明茶了然。

原來沈淮與充當了半個監護人。

但她此刻更心疼顧樂樂多一些,看出他因母親離開而難過,柔聲安慰幾句,才哄的他重振旗鼓。

次日晚,杜明茶果真見到沈淮與。

他來的很晚,杜明茶已經為顧樂樂上完課,正低頭收拾着書包,忽然聞到一點酒味。

擡頭看過去,只瞧見沈淮與半依着書架,眼睫微垂,遮住黑色的眼睛,正安靜地注視着她。

酒的氣息就是自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連帶着往日那股清淡的植物香也被沖淡了。

像是月亮破出一個口子,露出裏面不加掩飾的光輝。

杜明茶被他的目光吓了一跳,捂着胸口,打招呼:“淮老師。”

“嗯,”沈淮與慢慢地應了,他看向杜明茶的書包,“準備回學校?”

“是的,您這是——”

“同事組的酒局。”

杜明茶了然。

即使是大學教授,也總要有些人情往來。

而有些老師,在學校三令五申不可喝醉,自己私下裏卻喜歡灌同事酒。

譬如I大的教授沈歲和,上次被人灌醉,杜明茶陪着沈歲知過去接人,對方一見到妹妹,就軟在她肩膀上。

後面杜明茶不放心打電話過去,還聽見沈歲知喘着氣說在收拾哥哥弄出的狼藉。

醉酒後的男人自制力都不怎麽樣。

杜明茶從沈淮與身旁經過,忽然聽見他忽而嘆息:“有點餓。”

杜明茶頓住步子,她轉身,看着半依着書架的沈淮與。

燈光散落,他喉結上的那枚疤痕恰好隐在暗處。

杜明茶十分驚訝:“你沒有吃東西嗎?”

“一群老狐貍,只會灌酒,”沈淮與笑,“哪裏有機會吃?”

杜明茶先前聽父親說過。

餓着肚子喝酒是很難受的一件事。

淮老師自幼家庭條件困難,只怕胃也不太好吧。

雖然現在衣食無憂,但在職場上還是無法左右,被迫用饑餓的胃去盛滿酒……

杜明茶餓過,她清楚地知道饑餓的滋味。

恻隐之心一動,就再也堵不住缺口,杜明茶忍不住問:“阿姨已經休息了,要不然,我幫您煮完面?”

沈淮與搖頭:“算了,太麻煩,我吃些水果就好了。”

“那些東西不充饑,”杜明茶說,“下碗面也費不了多長時間,很快。”

沈淮與這才笑,牽動着喉結上的愛心狀疤痕也在輕晃:“那麻煩杜同學了。”

其實杜明茶一點兒也不覺着麻煩。

暫時将書包和脫下的外套放在客廳,杜明茶挽着袖子,去廚房中找食材。

沈淮與在旁側給她打下手,清洗着西紅柿和雞蛋。

他身上酒氣并不重,若有似無。離得近了,杜明茶才發現他竟然這麽高。

不對,應該是今天才注意到,兩人的體型差距。

為什麽這人身材保持這麽優秀?

人都是視覺動物,杜明茶也不例外,她總是忍不住頻頻看沈淮與。

他修長的手指,挺直的背,寬肩,勁瘦的腰……

淮老師的腰真好看哎。

等待水開需要一段時間,杜明茶拿出手機,準備和舍友報備一聲,今晚可能要遲些回去,免得她們挂念。

宿舍三個人,如今只有一個人在宿舍,其他兩個都還在忙其他事情。

宿舍群裏聊的正火熱,還有人艾特杜明茶,她好奇地上拉,終于看到她們讨論的話題。

趙芯見:「@全體成員這邊有個和隔壁I大的聯誼活動,需要填一下大致喜好,大家都喜歡什麽樣的男生啊?」

趙芯見:「先說一下我的偏好,我喜歡高富帥溫柔狗男人嘿嘿嘿」

姜舒華:「床上我是狗,床下他是狗的那種」

姜舒華:「捂臉.jpg」

霍為君:「暖心大狗狗,器大活好」

趙芯見:「咱們怎麽都和狗過不起?就不能有個人的形容詞嗎?」

趙芯見:「注意言辭!黨和人民都在看着你們呢」

……

杜明茶笑了下,她看趙芯見艾特她,惡作劇地打下三個字。

「公狗腰」

剛發出去,忽然聽到背後沈淮與問她:“明茶,西紅柿切成這個厚度怎麽樣?”

正在和宿舍人聊激情話題的杜明茶,做賊心虛,立刻收好手機,輕咳一聲,走到沈淮與面前,仔細看他切好的西紅柿。

好家夥。

他總共切了四五片,這幾片看上去片片厚薄一模一樣,就像拿尺子量着切似的。

技術真好。

杜明茶一時嘴瓢,稱贊:“可以,你活真好。”

沈淮與放下刀,側身:“嗯?”

杜明茶後知後覺。

她好像說了什麽不得了的詞語。

杜明茶一臉嚴肅糾正:“我說的是手藝活,不是其他意思。”

“什麽其它意思?”沈淮與不緊不慢地問,“難道還有其他意思嗎?”

杜明茶:“……”

糟了。

她站直身體,昂首挺胸:“沒有其他意思,就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

“那你理解的什麽意思?”沈淮與含笑看她,“我怎麽聽不明白?”

杜明茶要被這一長串意思給弄懵了,她搪塞:“我還以為你會理解成幹其他活。”

沈淮與視線從她漲紅的臉頰上移開,輕笑一聲,按着洗幹淨的西紅柿,一刀下去,切出流淌的汁液:“我其他活也不差。”

杜明茶總覺着他話中有話。

沈淮與捏了片鮮嫩的西紅柿,遞到杜明茶唇邊:“張口。”

或許是身高所帶來的壓迫,也或許是其他,杜明茶下意識按照指令,張嘴咬住那片西紅柿。

微酸在嘴巴中炸開,繼而是回味無窮的甜。

方才被她欣賞過的修長指尖劃過嘴唇,杜明茶僵住,一動不動。

沈淮與說:“即使沒經驗,我也會虛心學。”

“……什麽?”

“我說的是手藝活,”他微笑,“和你第一次說的活一個意思。”

杜明茶驟然臉頰爆紅,她後退一步,清晰地聽到自己亂了章法的心跳。

她轉身:“啊,該炒蛋了。”

杜明茶手忙腳亂地炒好雞蛋,煮好面,等到沈淮與邀請她一起吃的時候,她立刻以“學校宿舍有門禁”為由,拒絕了他。

回程的車上,杜明茶抱着書包,也遮擋不住自己慌亂的心跳。

她轉臉看着車窗,看到上面映照出自己的影子。

完了玩了。

杜明茶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臉。

她可能有點點栽了。

杜明茶次日沒去輔導顧樂樂。

有個專供翻譯方向的老師很賞識杜明茶,在得知她有繼續深造的意向後,願意在一些項目上帶着杜明茶。

這也是先前沈少寒要求她讓給別雲茶的那個學習名額。

這次老師接了一個頗為重要的會談,定在君白酒店,有領導在此會見重要外賓,五樓的某個大廳中,前面有個巨大的舞臺,背後是可以容納下三十張桌子的餐廳。

前面是領導人的位置,後面則用來招待一些中西兩方的媒體記者。

老師自然是為領導做翻譯的,杜明茶和另外一個學長負責和一些法國記者進行日常溝通。

做這種工作拿的錢并不多,光鮮亮麗也分不給幕後工作人員。

杜明茶純粹是為了鍛煉自己的口語和交際能力,她穿着7cm高的高跟鞋,微笑着面對那些法國人。

整整一下午,小腿肚子的肌肉站到快要僵硬,事情終于暫時告一段落——大家紛紛就座,用餐。

她們被劃為工作人員,桌子安排在最靠近門的一側。

和那些媒體記者的位置用屏風隔開,彼此之間互不打擾。

老師和他們這些小翻譯地位不同,在更高級別的宴客廳中。

杜明茶和學長在的桌子上全是一些陌生的工作人員。

杜明茶累的嗓子痛,不怎麽想說話,偏偏學長羅布生還可勁兒地暗示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去酒吧玩。

還說那裏面如何如何,企圖說動她一塊參加。

羅布生已經讀研了,論起來要叫他一聲師兄,家境優渥,一身的巴黎世家,自持富家子弟,說話也有意無意地炫耀自家的房産多少。

杜明茶沒理他,過了一陣,他自己也覺無趣,開始玩起手機。

杜明茶剛吃了幾口,忽然聽見顧樂樂的聲音:“明茶!”

她放下筷子,顧樂樂邁着小短腿吧噠吧噠地跑過來,欣喜地看她:“我聽栀子阿姨說看到你,還有點不敢相信……沒想到你真的也在啊。”

杜明茶還沒問“栀子阿姨”是誰,旁側的羅布生倒是湊過來,笑着逗顧樂樂:“這孩子長得真好看,你親戚家的啊?”

顧樂樂人小鬼大:“我是她外甥。”

羅布生仍舊拿着手機,笑眯眯,不以為意:“外甥啊?那你勸勸你阿姨,晚上跟我去酒吧玩呗。勸成功了,我給你錢。”

顧樂樂笑的天真無邪:“不要臉的,我又不缺你那倆臭錢。”

羅布生:“啊?”

他疑心自己聽錯了,仔細看他,笑容也少了。

杜明茶沒理他,柔聲勸顧樂樂:“今天誰帶你來的?先回去吧,我還要工作。”

“不要,”顧樂樂眼睛咕嚕一轉,忽而伸手指着羅布生,“我要在這裏看大哥哥的手機!大哥哥手機上有不穿衣服的漂亮大姐姐!!!”

整個餐桌頓時安靜。

吃飯、聊天的人都停下動作,以奇怪的目光看向羅布生。

小孩子聲音清脆響亮,這麽一聲下來,羅布生臉都僵了。

臉紅腦脹地關掉手機上的浏覽器,羅布生惱怒地伸手要去擰顧樂樂耳朵:“你這熊孩子——”

顧樂樂貓着腰,飛快地跑走了。

杜明茶攔着要去追的羅布生,聲音平靜:“童言無忌。”

羅布生看了她一陣,怒氣上漲,冷笑:“好哇,合着是你教他說的,可真有你的。”

周圍餐桌上的人方才已經注意到這邊動靜,紛紛看過來,羅布生餘光瞥見,意識到自己現在不可能把杜明茶怎麽着。

他悻悻然坐下,臉色陰沉。

杜明茶下午說了太多話,口渴難忍。

她伸手去拿杯子,羅布生忽然踢了一下她的腳。

手一抖,杯子中的茶水立刻溢出來,流淌在餐桌上,不慎濺到羅布生的褲子上一滴。

羅布生立刻橫眉豎目,變了臉,說:“杜明茶,我這褲子可是巴黎世家的。”

杜明茶放下杯子,抽出紙巾,一根一根地擦着手指。

“你知道這褲子多少錢嗎?這可是我買的限量聯名款,”羅布生指責她,“被你這麽一滴,整條褲子都報廢了!”

羅布生心裏清清楚楚,眼前的女孩是個孤兒,沒有人會為她撐腰,她也賠不起。

一個僥幸跟着老師做事的新生,下個項目都不一定帶她。

這樣的一個女孩,再好拿捏不過了。

先威逼再利誘,羅布生這一套拿捏的爐火純青,成功過多次,不信她不就範。

餐桌上工作人員都保持安靜。

他們既不認識杜明茶,也不認識羅布生。

縱使看出來羅布生在故意仙人跳,也不好發聲。

瞧見杜明茶不說話,羅布生湊過去,打一巴掌給一甜棗,又笑起來:“不過你也別怕,畢竟咱們跟着同一個老師,以後或許也是同門師兄妹呢。只要你今晚跟我出去玩——”

“玩什麽?”

一道成熟低沉的男性聲音,打斷羅布生的話。

衆人循聲望去,只看到一高大俊美的男人走來,黑色平駁領外套,白襯衫,煙灰底白斜紋領帶,戴一副黑色的手套,還未取下。

面容平靜,唯獨目光銳利如刃。

他走到杜明茶身後,摘下手套,注視着羅布生:“再說一遍。”

羅布生不知來人是誰,無知者無畏,他指指旁側的杜明茶:“她弄髒了我的衣服,我讓她賠錢。”

“天經地義,”沈淮與淡淡說,“是該賠。”

杜明茶愣住,她看着沈淮與,有些難以置信。

不對。

淮老師應該不會這樣。

而羅布生心裏面樂開了花。

看來對方和杜明茶沒什麽關系。

羅布生心中暗暗松口氣,他盯着杜明茶:“沒錢賠也行,正好今晚我朋友放我鴿子,她陪我去酒吧玩也算抵了。”

沈淮與漫不經心地問:“弄髒你衣服,就得陪你去酒吧?”

雖然對方省略了部分,但正好合上羅布生心意,他下意識點頭:“沒錯。”

杜明茶隐隐約約意識到沈淮與要做什麽了。

他一直都是這樣,挖坑讓別人跳。

滿肚子壞水。

沈淮與示意經過的侍應生停下,從他手中托盤中取出一瓶剛打開的紅酒。

下一瞬,一整瓶紅酒傾倒在羅布生頭上。

嘩嘩啦啦。

紅酒是剛從冰中取出來的,冰寒透肌,酒氣彌漫,無法消散。

從頭發到襯衫、褲子、鞋——

衆目睽睽,羅布生被從頭澆到底。

這半個房間瞬間陷入安靜。

羅布生還未醒過神來,這陌生的英俊男人就将手套重重扔到他臉上。

啪。

被皮質抽打的刺痛從臉頰上傳來,眼睛被打的睜不開,羅布生打了個寒噤,終于意識到害怕。

沈淮與微笑:“真巧,我今晚也想去酒吧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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