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新的線索

片刻之後,柳觀晴回到客院,只讓仆從将早飯擺在謝無藥的房內,他自己卻顧不上吃,匆忙對謝無藥說道:“無藥,你自己先吃飯吧。林姑娘想起了新線索要對彭強說,還讓我也在旁邊聽着。我若不在場,她大概是怕被欺負了。”

謝無藥叮囑道:“只聽別問,壁上觀就好。若是可能,早點找借口離開。林姑娘江湖經驗豐富,輕易不會被人欺負的。”

“我曉得,你放心吧。這可是我們兩人的早飯,給我留一口啊。”

“那我等你回來一起吃吧。”謝無藥随口說了一句,說完就有點後悔,昨天晚飯他就沒吃,一夜折騰,大概是餓過勁了,現在聞了飯香,肚子又開始咕嚕叫了起來。

柳觀晴能清楚的聽見謝無藥肚子餓的直叫,不免心內感動,柔聲說道:“你昨晚上就沒吃,趁熱趕緊吃,連我那一份也吃了都行。有我在,怎能讓你再挨餓?還有那些衣服,別急着洗別舍不得扔,我一會兒就讓城裏有名的裁縫來,專門給你量身多做幾套備着。你長這麽俊秀,合該穿的好看一些。”

謝無藥報以微笑,也不客氣,照單全收。不用自己花錢,也不必為三餐奔波,有吃有喝還有新衣裳,這日子實在是舒坦。只等着早點拿到了千霜的解藥,傷痛不再,月圓之夜再無煩惱,未來充滿了新希望。

一邊吃着可口的早飯,謝無藥凝神就可以聽到隔壁林妩他們的對話,果然林妩不是個省心的人啊。

林妩語氣誠懇的說道:“柳少俠,彭大人,我前幾天太害怕腦子也不清楚,承蒙你們收留保護,我總算是安定了一些。昨天夜裏想起在彭家祖宅裏遇到的怪事,說不定與彭夫人遇害有關。”

彭強心道這位林姑娘識相的很,明明是被看押限制行動卻講什麽收留保護。不過這也證明她不傻,說不定還藏着掖着真相不肯吐露,于是開門見山就說道:“那個兇手昨日我們已經找到了。”

林妩一臉驚訝不似作僞:“你們找到了那個兇手?那我師傅是不是他殺的?他為什麽要殺我師傅?小女可否當面問問他?”

柳觀晴說道:“我們找到那個疑兇時他已毒發身亡。你師傅是不是他殺的,甚至彭夫人母子是不是他殺的還有待進一步查證。你若想起了什麽線索,不妨先說說。”

林妩沒敢多問,只幽幽說道:“我和師傅是接受邀請,提前了幾日就住進了彭家祖宅。我們住在客院,離着彭夫人的居所不算遠。我聽說彭夫人是從別家夫人那裏知道了我師傅技藝高超,接生的本事好,才将我們請來的。沒想到第一次拜見彭夫人的時候,她就說見我師傅眼熟,可能以前在哪裏見過。”

謝無藥心說彭李氏當然見過林寶瓶。當年林寶瓶的父親為禦醫,常在宮中行走。彭皇後和彭李氏都讓林父請過脈,開過安胎的方子。男子出入宮闱多有不便,林寶瓶因為是女孩子,又對醫術感興趣,林父進出後宮時就将她在身邊。林寶瓶雖然年少,不過與彭皇後和彭李氏都認識的。

林妩卻不知道這些細節,只模糊的說道:“有一次小女聽師傅說,少時就認識彭夫人,在彭夫人生頭胎的那一年。這一晃過去許多年,彭夫人保養的很好比師傅看起來年輕了好幾歲,其實師傅比彭夫人年紀小。彭夫人這一胎想來也能安穩。可是我師傅拿到舊妝盒之後,卻改口說彭夫人這一胎兇險,怕萬一生産時出了事連累我,打發我帶着東西偷偷先走。我越想越覺得這事古怪。”

彭強忽然問道:“那依你看來,彭李氏的胎相兇險麽?”

“小女只學了一點皮毛,不過看彭李氏面色紅潤精神充沛,行走坐卧都無大礙,還以為生産時一定平順。不過師傅讓我離開,我哪敢質疑,當時還想着興許是胎位不正或有臍帶纏繞。以我的水平定然是看不出來,就算留下也幫不上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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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強又問:“彭李氏還與你師傅說過什麽?”

“她們說舊事的時候,有意避開了小女。”林妩頓了一下又補充道,“有一天師傅從彭夫人那裏出來,臉上挂着淚痕。師傅不說原因,小女也不敢問。興許是師傅什麽事情沒做好,被彭夫人訓斥了。後來有下人議論,說是師傅曾與彭夫人起了争執。師傅知道了,也不曾辯解。彭家那麽有威望,師傅不過是個穩婆,哪裏敢與彭夫人争執,一定是下人們亂傳的。”

“就這些了?你沒有發現有什麽陌生人出入過彭李氏的居所麽?”彭強特意多問了一句。

經彭強提醒,林妩說道:“我們住在內宅,平時根本沒有男子出入。彭夫人生産前,也幾乎不見外人。若說陌生人……好像曾經有一位內侍官,短暫的拜會了一下彭夫人。那天我陪着師傅本來要給彭夫人請平安脈,因為內侍官來訪,我們多等了一盞茶的時間。”

“內侍官?是穿什麽服色,叫什麽名字,宮裏來的麽?”彭強一連串的發問。

林妩像是被問的發懵的模樣:“小女見識少,一開始還以為是外男進了內宅,結果聽別的下人說那是一位內侍官。那人長什麽模樣穿什麽衣服,小女根本沒注意。內侍官還能有不是宮裏來的?”

南朝的內侍官除了宮裏的太監,在各大王府也都有,多是從小在宮裏就跟着皇子們伺候的太監,等皇子成年封王就一并帶了出去。

林妩提起這位內侍,謝無藥忽然想起來了。這位來到泾縣彭家祖宅的內侍還真不是宮中之人,應該是睿王的親信劉公公。他來泾縣是另有要務,“順便”拜訪一下彭李氏,送點禮物。

皇後再不得勢,那也是一國之母,後族在地方上尤其江南一帶也是名門望族。朝中辦差的人,走過路過,幫主子帶禮物送上門,維持一下關系也不為過。尤其皇親國戚裏,那些王爺們的女眷,差遣內侍外出采辦貨品的時候,路過太後和皇後的老家總要有點表示。

只這位睿王殿下,身為今上幼弟,所圖太大,劉公公求見彭李氏也不單是送禮那麽簡單。

謝無藥心說林妩倒是将自己摘的幹淨,實際上林妩不僅見過那位劉公公,還跟着師傅林寶瓶一起,被叫去問了話。

當時劉公公問話的內容聽起來很正常,無非是問彭李氏胎相如何、可有危險、大概何時發動。林寶瓶師徒以為人家就是代表別家貴夫人關懷一下,問這些無非是方便提前準備慶生禮物,便如實回答了。

林寶瓶掐算的生産日期很準,前後偏差不過一兩個時辰。彭李氏這不是頭胎,生的很順利也很快。于是殺手來的時候,孩子已經落地,彭家得了男丁上下喜氣洋洋,主子們正商議着接下來幾日擺酒席等等事情。

若是彭李氏發動的晚一兩個時辰,生的慢一些,更容易造成難産身死的假象。

“所以,我覺得可能早有人想謀害彭夫人。我師傅大概是知道了什麽,才被人殺了滅口。”林妩泣不成聲,“還請柳少俠和彭大人為我師傅申冤,還她清白名聲。”

柳觀晴看林妩一臉淚痕梨花帶雨,不免心軟,卻謹記着謝無藥的告誡,默不做聲,等着彭強主導問話。

果然彭強繼續逼問:“你師傅知道什麽秘密,她沒有告訴你麽?你仔細想想,有沒有遺漏什麽?你就不好奇你師傅是怎麽認識彭李氏的麽?”

林妩委屈道:“小女年幼無知又蠢笨,師傅估計是怕我亂說,很少會對我講什麽重要的事,我以前也問過師傅的來歷,師傅說她是跟別的穩婆學了手藝,以此為生,沒什麽稀奇。她以前也這樣,若是與別人講什麽隐秘,一定會把我支開。”

彭強心下冷哼,林妩這等巧舌如簧,若還算是蠢笨,那就沒聰明的人了:“你還有別的要說的麽?”

林妩搖頭:“小女若再想起什麽肯定會第一時間告訴各位。對了,王姑姑那邊可有消息?匪徒本來是等我交出那件寶物去換王姑姑的。”

彭強語氣強硬道:“這事你就別管了。寶物已經交給我們,你再着急也沒用。但匪徒躲躲藏藏不好找,我們不妨引蛇出洞。明日一早你随我們進京城,路上說不定匪徒就會現身。”

林妩不傻,知道自己可能被當成了誘餌,釣那些匪徒,但若不與彭強一起,她單獨離開怕是更不安全。她又将目光轉移到柳觀晴身上,欲言又止。

柳觀晴便說道:“林姑娘放心,我會跟着一起,護送你們上京城。到了京中,治安良好,彭大人他們想必也能将你妥善安置。”

彭強那些人林妩不敢指望,但柳觀晴身為武林盟主之子一諾千金,震懾黑白兩道,有他跟着行路,林妩總算能踏實一點。至于到了京城,柳觀晴就離開了,林妩也沒辦法。她也不是柳少俠什麽人,人家也已經說了天子腳下治安好,她沒理由繼續賴上人家。

離開了林妩的房間,柳觀晴又被彭強請到了他的房間內說話。

雖然隔了幾間房,也不妨礙謝無藥凝神就可以聽清楚他們的對話內容。

彭強先是謝過柳觀晴護衛上京的事,而後又問:“柳少俠,你覺得林妩是不是還有秘密隐瞞?她和她師傅在江湖上的來歷能查到麽?”

柳觀晴說道:“若需要查證林姑娘師徒的來歷,我可以現在就安排。我能看出林姑娘武功平平,聽她描述她師傅只是尋常穩婆,應該江湖上籍籍無名,否則我或者左前輩他們肯定早有耳聞。”

“但願如此。”彭強又問,“與柳少俠一道的那位謝少俠不知是何來歷,明日也跟着你一起去京城麽?”

柳觀晴留了個心眼,沒有如實說出謝無藥出身謝府,只含混道:“謝老弟家就是京城,本來也要回京,順路一起吧。”

“他是江湖人?萬一我們與匪徒交手,會否影響到他?”彭強顯然對多一個陌生人同路有一定戒心。

柳觀晴解釋道:“謝老弟算不得江湖人,不過他會蔔卦測吉兇。之前仇方的藏身之所就是他算出來的。”

這一解釋讓彭強疑心更重,不免問道:“謝少俠居然會算卦?”

柳觀晴意識到彭強的疑慮,趕緊将謝無藥測算左家家主喜得貴子的神奇事跡講了出來。彭強倒是相信柳觀晴不會說謊,不過仍對謝無藥的存在多了一重顧慮。

“要不這樣,明日你帶着林姑娘走在明處,我和謝老弟在暗處尾随保護。”柳觀晴主動提議。

彭強終是點點頭,算是認同了這個方案。一明一暗相輔相成,他這邊若有想避開柳觀晴的事,也比夥在一塊方便。

“明日我們走陸路,不坐船。”彭強知道那一方勢力在水路上的控制力更強,萬一對舟船動了手腳,人在江上武功高的比不上水性好的,他們怕是無法安全返回。

雖然沿江而下,從銅陵城去金陵京中走水路更方便,不過既然彭強說走陸路,柳觀晴也就跟着走陸路。

多幾天的路程,也能與謝無藥多幾日相處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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